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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退到门口,这才倒吸了口气揉揉自己笑僵的脸颊,还没来得及放松一小会儿,面前就跪着一个英俊无比的男妖,冲着我绽放出比晚霞还要温柔璀璨的笑容,“走吧,公主殿下,肚子饿了吧?” “快起来,庭和叔叔。”我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笑道:“是有些饿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庭和是一直追逐在母亲身后的大妖怪,我只知道他很强,其他就一无所知了,话说回来,我不由想起了淀大美人口中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即是我那尊贵无比的母上大人。 母亲是上古时代赫赫有名的九尾妖狐,专门幻化成绝世美女迷惑君王,传说她生于印度,旅行到中国时,在夏桀时化身妹喜、在商纣王时化身妲己,当商朝灭亡时,她被姜子牙追杀,被迫漂洋过海来到日本,途中,偶遇平安时代有名的美男千代宫无心,母亲看中他风华绝代的面容,思考过后顺手就把人嫖了。 因此,父亲并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他被幻术迷惑,以为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至于母亲为什么不结果了他,我还真不知道理由。 在经历了前三次统治世界失败过后,母亲再接再厉,给我起名为世界,大摇大摆的将她的野心昭告天下,不仅如此,有了先前的经验,她更加计划缜密,除了生我的时候,她就忙的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打量我一眼。 可妖算不如天算,这一世母亲改名“玉藻前”,原本深受鸟羽上皇宠幸,后来事迹败露,被安倍泰明封印为杀生石于那须野,时刻等待着报仇机会的到来。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淀大美人自古以来盘踞京城,享受着支配人类的权利和欲望,一山不容二虎,本来我还真怕她俩有什么不和就打起来,后来一想,母亲志在天下,淀大美人却只要京城,再者真要拼起来淀大美人也打不过母亲,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反正到头来,这天下也不过是九尾狐的玩物罢了。 照往常的样子,我顺路到千代宫宅邸“探望”了一会儿体虚病弱的父亲,想来母亲下手还是留了情的,只吸了他一点点的精气,由此看来,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我这个便宜女儿整天变了法似的给他补血补气…… “小千,是你吗?”千代宫无心瓷白如玉的手心里捧着盏热茶,面容略带苍白,温柔俊雅之下带着股易碎的病态美。 我难以自持的荡漾了一下,晃晃脑袋,从嫩绿的草丛里蹦跶出来,三步两步跑过去蹭了蹭那人微凉的手心。 虽然我是狐狸精,但是变成兔子欺骗纯良美男神马的,才没有不好意思呢! 千代宫无心的眼眸总是温温润润的,橘金色的瞳孔清澈见底,眼角眉梢都含着抹宛如清风的笑意,每次一靠近他,我就会觉得安心温暖。 六岁那年,我架不住对平安京第一美人的好奇,偷偷幻成兔子潜入千代宫无心的宅邸,未想到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不仅被美人当场抓包,从此还多了个“小千”的代号和一份免费“知心兔子”的工作。 咳咳,嘛,再过些日子,美人爹地就要迎娶侧室了,对象是将军之女藤原幽玉,其人温柔娴淑、冰雪聪明。 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对美人爹地的祝福,我想,比起大多数人来,他总是幸运多一点的。 从千代宫宅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托淀大美人的福,京城里最近极不太平,看她每天吃那么多婴儿肝脏就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搞得大阪城连同江户在内大片土地民不聊生,怨气冲天。 唉,麻仓家现在渐渐沉寂也就算了,花开院家和安倍家的阴阳师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些名门望族争着吵着要阴阳师来当看门狗,难倒这些老百姓就不用管死活了吗?至少留几个在街上巡逻啊! 真是—— 我想我还是缺少淡定,如果庭和不在旁边,我宁愿当个缩头乌龟把耳朵堵起来,也不要硬生生受这种折磨。 妖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不忍心,我也只能假装自己听不见看不着,毕竟大反派的身份地位都在这儿摆着呢,况且,救人什么的……若是被淀大美人知道了,指不定又拿鞭子抽我一顿。 不主动害人,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深深叹了口气,我拉了拉庭和的衣袖,微笑道:“庭和叔叔,这里的味道好难闻,我们快点走吧!” “公主殿下,”庭和忽然单膝跪地,低声道:“似乎有些不对劲,血的味道,更重了。” 我呆了呆,捏紧了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出现敌人了吗?” 庭和紧了紧眉,伸手将我抱进怀里,微微弯膝,轻巧的跃到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灰色瞳孔竖成一线,“是淀殿下手下的杂鱼,还有奴良组……百鬼夜行么?” 奴良组?关东的妖怪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想起记忆里那个极具个人魅力的后脑勺发型,一时无语,扭头望着两排破旧房屋中间的街道,阴风肃肃,喊杀声、撕扯声、惊惧的尖叫、疯狂的大笑。 从这个角度来看,真正是矜贵月夜下一场华丽惨烈的屠杀。 被宰的哪一方,恰恰是淀大美人手下的杂鱼兵。 我手心里不仅捏了把冷汗,很快,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就结束了,淀大美人这边一听见滑头鬼的名声,各个闻风丧胆,撒丫子逃窜,而对方首当其冲的大将,单是捩眼山牛鬼的名头,就让它们鬼哭狼嚎。 我默默地捂脸,顿觉前途无亮。 发型严重违反牛顿定律的妖怪嚣张的把三尾狼妖的皮毛当作围巾挂在自己肩上,俊美的面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你们,给老子来个胜利的欢呼吧!” 众妖激情难耐,纷纷仰天长嚎。 我抽了抽嘴角,有种死一死的冲动。 “哼,不过是解决了一群杂碎,竟然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想当年大人率领我军与姜子牙那老货决战沙场,铁马金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今不过是打跑了一群乌合之众,还要仰天高呼,简直可笑至极!” 庭和在我面前一向温和随意,这等不屑轻蔑的语气倒是头一次听见,我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整个人都僵直了。 喂喂——不要都瞪过来啊!! 庭和叔叔,拜托你说话的时候控制一下音量啊!呜呜这下怎么办,给发现了……死定了嗷嗷嗷!!! 作者有话要说: 滑头鬼现在是江户时代,而叶王是平安时代,比江户早了百年,因此根据剧情需要,染血的黎明篇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室町时代,也好和后文相连接,我尽量不让时代背景混乱(后面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还请大家体谅。ps本文是混乱架空,请无视那些纠结的Bug吧! 文里的京都被称作平安京,不过不是平安时代。 淀大美人 庭和 幼年版的世界 世界的设定是银发,正常情况下眼睛是蓝色的,有一些湖水绿,妖化的情况下是魔魅的紫蓝色!每个月变成人类的时候,是黑发蓝眼。 第2章 染血的黎明(二) “什么人?” “谁在那儿?” “大胆!何方妖孽!” 月光下响起一片唰唰的拔刀声,光亮的刀刃映着皎洁的月光,险些闪瞎我的狐狸眼。 我嘞个去的!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此等蝼蚁,根本不用将它们放在眼里。。”庭和屈身一臂将我勾进怀里,随手一扬,仿佛踏着清风朗月那般,慢悠悠从高处落下。 作为一只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纪律的狐狸精,我表示定要上得刀山下得火海,尽管鸭梨山大,但是在外人面前,怎么也不能丢了九尾狐的面子。 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坐在庭和的肩膀上,学着淀大美人的模样微微下挑眼角,争取做到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庭和啊庭和,这不是你将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问题,是你有没有主角光环的问题啊! “哦呀?从来没见过的妖怪呢?口气倒不小。” 发型诡异的男人傲慢地仰起下巴,漫不经心的轻抚肩上垂落的三尾,饶有兴味道:“老子是要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大妖怪——奴良滑瓢,你们是什么人?” 为了避免庭和再说出什么让我内伤不够反而有可能横添外伤的话来,我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道:“奴良滑瓢?没听过呢!”顿了顿,继续装逼道:“至于我们是什么人,你没必要知道。庭和,走了。” 庭和冷笑一声,已背过身去。 “站住!” “慢着!该死的——” 庭和嘴角的笑意越发放肆,猛地一阵狂风拔地而起,沙砾枝叶漫天狂舞作响,等这阵诡异的大风停下来,我和庭和早已消失在奴良组的视线当中了。 这一招是庭和的得意技,混淆视线、以风为刃,专门用来对付看不顺眼的家伙,基本上只要此招一出,必定大挫敌人士气,胜权在握。 我多多少少猜到庭和是能够操纵风的妖怪,对他的真身也愈发好奇了。 “殿下方才的样子好帅气呢!不愧是公主殿下!”庭和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语气不见得有多尊敬,调侃意味十足。 我头痛地抚额,叹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嫌我不够麻烦吗?母亲那边也就算了,淀姨这儿正是关键时候,花开院家盯的紧,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我可不想在这潭烂泥里再添一脚。” 庭和弯起俊雅的眉眼哼笑,“公主殿下还真是,若是给大人和淀殿下听到了,少不了又要罚您了。” ……你懂个毛啊,太嚣张会被雷劈的有木有!! 咱俩之间的代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森森的忧桑啊! “唉,回家吧,我累了。” 第二天去探望淀姨的时候,意外遭到了淀姨部下鬼童丸的阻挡。 “这段时间都不要来了么?” “是的,殿下成大事在望,不方便再和您见面了,虽然多此一举,不过还是要告知公主殿下,这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了。” ……原来现在不够乱吗? 在这个空有[平安]的虚名,鬼哭狼嚎的时代,穷困的人们无法埋葬死人,只好偷偷把尸体扔到野外去,屎尿都流到外面,瘟疫四起,尸横如山。 平安京? 制造出这一切,贪婪的贵族们之间丑陋的权力斗争,无辜遭难的百姓…… 呵呵,对妖怪们来说,也许倒还真称不上乱世呢! 我没有那么伟大,悲天悯人什么的,根本和我不沾边,单单是以这样的身份和姿态活着,我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原来如此,多谢你提醒我了,鬼童丸。”我偏了偏脑袋对他露出信任甜美的笑容,一副大叔模样的鬼童丸老脸泛红,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连声道着不敢不敢。 告别了丰臣家,我默默地沿着鸭川往母亲留下来的住处走去,霭雾靡靡,隐隐约约看见几重如行尸走肉的人影,因着有庭和在身边,我一路出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往哪里走去。 九尾狐这种妖怪,天生性情凉薄,欲望之心却又极大,有的渴望权贵,像淀姨这样附身于贵族之女的羽衣狐;有的渴望爱情,像母亲在中土结识的九霄美狐小唯,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自毁千年妖灵救人,被妖界打入寒冰地狱500年,至今都在忍受冰封之苦;还有的,渴望力量,就如同母亲,即使历经四次失败,化身为“杀生石”,身边只剩下庭和一个死心眼的随从,她也没有放弃要称霸世界的梦想。 可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一场空。 “呐,庭和,为什么你会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呢?”我不由地脱口问了出来,心下一惊,抬起头来,却发现四周庭和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月光掩在厚重的乌云之下,看不见一丝光亮,阴风凄嚎,鸦声寒栗,我后背一阵发寒,身体不由地紧绷起来,如果是从前的我,此刻恐怕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吧! 指尖燃起一小簇青蓝的狐火,我立在原地冷冷发问,“何方妖孽?现出身来!” 忽略我自己也是妖孽的事实,其实这句话说起来挺带感的。 “呵呵——哈哈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飘忽笑声,时远时近,女子略带嘶哑的柔媚嗓音,娇滴滴地道:“瞧瞧妾身发现了什么?竟然是一只幼小的狐妖吗?哈哈,比起幼童的肝脏,吃了你,妾身能长上1000年的妖力呢!” “哼,不要脸的多见,不要命的难见,你倒是两样都占齐了,般若鬼。”我佯装淡定,实际心里怕的要死,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庭和又不在身边,难道我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吗? “可笑!看你那样子,妖龄恐怕还不过10年吧?我在这鸭川河边已有百年岁月,区区一个黄口小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般若鬼头颈猛地拔长朝我凶狠的扑了过来,我手心里死死攥着庭和给我用来防身的匕首,不能退缩!不可退缩! 就算劳资是妖怪!也想找个帅气无比的男妖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谈一场纯洁的恋爱啊! 现在被杀掉什么的!才不要呢! 有本事就来比比谁不要命好了!怎么说我也是有着高贵血统的大妖怪后裔,要是死在这种恶灵堕落的鬼怪手上,还用不用活了! 话说回来……庭和你在哪里救命嗷嗷嗷哦啊哦…… “噗——” 眼前骤然光芒大亮,随着那一声嗤笑响起,一道极速诡谲的蓝色光电切割开空气,瞬时间,那几乎伸至我眼前的恐怖头颅被从中劈开,般若鬼惨烈的叫声差点没把我耳膜震破。 依然处在震惊之中的我,还维持着弯腰进攻的傻瓜姿态。 身着纯白狩衣,修长指间落下符咒燃烧的灰烬,衣摆轻扬,冠帽下的脸庞风华绝代,眉目含笑,仿若樱花垂落水面,激起一池温柔的涟漪。 莫莫莫——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我内心□□德华•蒙克呐喊状,一时激动不能言。 “哟!小妖怪~”美人手执折扇轻打手心,淡淡勾起唇角。 “……阴阴阴、阴阳师?!”我魂魄瞬时归位,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脱口道:“你脑袋不正常吗?” 这年头像滑头鬼那样会救人的妖怪不稀奇,可是会救妖怪的阴阳师?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笑得这么好看是要闹哪样啊! 难不成,这家伙想用美色俘虏我吗? 阴阳师似乎抽了抽嘴角,我十足戒备的瞪着他,对方却露出了为难和好笑的温柔神情。 “你、你是谁?”我直起身,把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里,右脚撤退一步,仰起脸来打量他。 “呵,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麻仓家的阴阳师——麻仓叶王。”他轻声一笑,淡淡道。 我倒吸一口冷气,好好好好好SAMA? 一个晴天霹雳,我蓦地想起通灵王里那个霸气四溢的身影,胃疼的脸都青了,等等!貌似这家伙有灵视的能力…… 该不会—— 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家伙动动手指就把我给灭了,知道自己只是个漫画人物神马的,好SAMA绝对会杀了我以绝后患的! 就在我脑袋里紧绷的神经几乎快断掉的那一刻,麻仓叶王眼中的那点淡淡温度驱散开来,他冷淡地微笑道:“没错,我的确有灵视的能力。” 咦? 我一呆,灵光一闪,怎么也抑不住那股心花怒放!有关穿越的事情,他听不到!呜呜我终于也有亲妈给的金手指了! 眨了眨眼睛,我不怕死的在心里默念道:请问大人,今天穿的里袴是什么颜色呢? 那一刻,我好像被一个名叫野原新之助的小孩附体了。 麻仓叶王手一抖,唇角的笑容僵硬,“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我在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强大压力下默默低头,内牛满面: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个,”我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请问阴阳师大人,您在来的途中,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英俊妖怪啊,他腰上配了一把□□,头发、头发是这样梳的。” 我一把抓起脑门上的刘海往后撩去,担忧地问道:“您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麻仓叶王淡淡答道。 我心下一凉,各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急的眼眶都红了,“他、他还活着吗?” 麻仓叶王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小会儿,微笑道:“活着。” 我一咧嘴,又想笑又想哭,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呛死,“太、太好了,谢谢您手下留情。” “我没有出手,”麻仓叶王唇边勾起的笑意明澈如水,“只是路过而已。”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大人了。”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不出手,已是最大的仁慈,这几年来,都是庭和叔叔陪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想也不敢想。 即使庭和叔叔真正在意的只有母亲一个,在他心里我不过是附带的小麻烦,可是如果没有庭和叔叔在我身边保护我、陪伴我、哪里有我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健康模样。 庭和叔叔,是重要的家人。 “呐,有趣的小妖怪,这个给你。”麻仓叶王微微弯下腰,摊开手掌心。 我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里那颗圆润莹白的小石子,赞叹道:“好漂亮!” “这块结晶石头由我的巫力凝结而成,若是遇到危险,把它丢出去就是了,应该可以救你一命。”麻仓叶王淡淡地说,瞳孔漆黑深邃。 “为什么?”我没有马上伸手去拿,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是懂的。 “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妖怪了,这个,算是谢礼,多谢你,我现在心情好多了。”麻仓叶王将那枚石子放进我手心里,不待我回话便转身离去,“再见了,小狐妖。” 我怔了片刻,扭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庭和叔叔!庭和叔叔!你在哪儿啊?”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与这个人初见时,他风华绝代的含笑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奴良滑瓢 麻仓叶王 幼年版人类世界的模样 第3章 染血的黎明(三) “从南国至北方,全日本的妖怪都在向京都聚集,如果不获取力量,恐怕难以在京都立足,没想到连你堂堂西国大妖怪首领斗牙王都来了,怎么,已经不满足于关西地区那片小小的土地了吗?” 清冷的月色勾勒着纯洁而美丽的纤弱花瓣在空中飞扬洒落,樱花树下,两个手执杯盏的俊美妖怪互相对饮,气氛好不祥和自然。 明明上一秒才干完架,这么快两只妖怪就带着伤哥俩好的在那喝酒聊天吗?喂喂!可不可以体谅一下我这颗饱受惊吓的狐狸心啊! “哼,百年没见,你倒是油嘴滑舌了不少。”斗牙王冷峻的面容勾起一丝愉悦的笑意,王霸之气四溢,“我才没那种闲工夫管你们京都的事情,这次来,不过是带我的儿子杀生丸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啊拉!原来那孩子叫杀生丸吗?模样可真是俊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 黑线!庭和叔叔这个时候能请你关注重点吗! 再看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话题,而且,就算我如此小心翼翼的偷窥,难倒不远处那两个老奸巨猾的妖怪就不知道我在偷看了吗? 算了!我自暴自弃的合上起居室的扇门,握拳:老天你不带这样玩我的!幼年版的杀生丸殿下神马的你真心想看我犯罪是不是!!!眼睛啊你给我正直一点!手啊你不许给我乱动!心脏!心脏!不要再跳的这么厉害了啊犬妖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 内牛满面……我说,要我拿什么来招待客人啊皇家狗粮吗!你真是够了作者!不要再刷新我的下线了啊!! “那个,杀生丸殿下?”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抽着嘴角别扭的笑道:“那个,要来些骨头和新鲜果子吗?” “多谢阁下的美意。” 我惊悚地看着杀生丸向我微微弯了一下挺直的腰身,语气平淡无波。 果然不愧是贵族出身,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高雅矜贵,好有礼貌,好有教养,姿势好标准!!也……好可爱啊啊啊啊!!! 等等!我哪里来的骨头你现在到哪里去找骨头啊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谁来给我一块豆腐让我干脆撞死得了! 几分钟后,我硬着头皮把自己平日里吃的一些小点心和水果端出来摆在两人之间,佯装淡定地微笑,“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阁下客气了。”杀生丸一板一眼的回答,那种严肃正直的模样,简直就是他父亲的缩小版。 唉,这么说话可真累啊! “……不知阁下这次来京都,可有找到住处?”我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凝视着手中袅袅生烟的热茶,淡定地问。 杀生丸摇摇头,“我与家父这次出游,并不打算在京都多做逗留。” “诶?是这样吗?”我眨了眨眼睛,难不成犬大将这么快就要带着儿子去见那个人类的小老婆了吗?咳咳,打住,不要胡乱猜测。 “那可真是遗憾,下次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笑吟吟地喝了口茶,感觉身后的背景版都开出小花来了。 原来只是路过,真是太好了。 对方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毕竟我刚才的口吻和动作可一点也不符合贵族的风范,不过,连外头那两个成年妖怪都花前月下没个正型的,我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脚步声渐进,纸式彩绘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伴着樱花清雅的香气,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 “哟!公主殿下!”庭和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些醉酒的红晕,笑道:“和杀生丸殿下聊得好吗?” 我瞅了他一眼,微微前倾身子,柔声道:“庭和叔叔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庭和手一僵,那边犬大将已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语带笑意,“无妨!” 杀生丸走过去站在他父亲身旁,一大一小气质冷然,我再看看脸上笑意散漫的庭和叔叔,又反省了一下此刻自己疯狂吐槽的内心,不由感慨万千。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了。” “啊,下次见面的时候,估计杀生丸已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妖怪了吧!”庭和眼神稍微认真了些,光华流转,一如今夜缱绻的月色。 “当然,老朋友。”犬大将挥了挥手,带着杀生丸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待到四周都静下来,我挠了挠头,仰起脸来望着面上似乎隐含忧郁的庭和,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庭和叔叔,伤还疼吗?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庭和一怔,屈膝蹲跪下来,一手拉着我,另一只动作轻柔的抚顺我的头发,微笑道:“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不客气~” “呵,果然,比起那个无趣的毛头小子,还是我们公主殿下可爱多了。” 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毛头小子”是指杀生丸啊拜托! “庭和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有公主的样子?”我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有些担心问了一句。 “公主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哟!”庭和微微眯起眼眸,低声叹道:“这个世上比金钱权力重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这一点,公主小小年纪,却看的比谁都明白。” “……为什么?你会选择跟在母亲身边呢?即使是现在,仍然不离不弃。”我剪掉多余的纱布,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庭和,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真的不明白,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了母亲却甘愿留在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身边,纵然他不委屈,我都替他难过,明明那个女人,谁也不在乎,她的心她的血都是冷的,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心一意想着称霸天下,那种虚妄……庭和叔叔怎么会不明白? “为什么?大约……”他叹笑着,忽然伸手轻轻将我抱进怀里,似眷恋、似无奈,“是习惯了吧……” “我早就不记得自己最初想要什么了,只想陪在那个人身边,不管她做了什么,如何被世人唾骂不齿,我只是想跟着她而已。”庭和用力将我抱的更紧了些,喃喃道:“有时候,看着小公主,我就会想到当年那个躲在花园里偷偷落泪的大人,那个时候,我只是一株小小的降心草,每次大人在君上殿下那里受了委屈,就会跑到我这里哭泣,她什么话也不说,咬紧牙关什么都忍在心里,那泪水却一滴滴砸在我身上,一直痛到我心里,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了,今后一定要陪在这个人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定要守护她,再也不让她为任何人流泪……” “呀咧呀咧,公主殿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像个小花猫似的~”他宠溺地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拂去我脸上滴落的泪珠,低声笑道:“让公主殿下流泪,可是死罪呢!” “笨蛋……笨蛋庭和!”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如何说明,那几乎快从心脏里满溢出来的怜惜和疼痛,要如何告诉你,这种恐惧你离开的心情,如果只是等待就让你如此幸福,如果她就连多一点点的心情都不肯施舍,那么,至少让这个人一直等下去吧……就让时间停在这里…… “唉……不要哭了呀……” 仿佛听到有什么碎去的声音,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那么温柔,轻软到仿佛不曾触碰那般,让人心碎的吻。 “不要哭了呀……大人……” “庭和会伤心的……不要哭……” “我是如此地……迷恋着您……” “几乎迷失了自己……” 樱花与月色相互缠绵,竹叶沙沙,仿佛连同夜晚,也喝醉了一般。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里就好了。 近日城里的妖气越来越重,我索性呆在家里闭门不出,免得再撞上什么多余的麻烦,至于采买购置的事情,全部交给庭和来做了。 妖怪喝的酒和人类喝的那种不一样,后劲很大,若是人类,恐怕单是闻到那种缠绵的香气就醉了,而酒本身极烈,我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整个人就从里到外像被蒸红了似的,走两步就晕。 庭和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那天晚上,我静静地等他睡着了以后,用法术删除了他的记忆,所以,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在我房间睡着了,为此自责不已。 这样就好了,你可以一直等待,我也可以,至少,你就在我身边,伸手就能够触碰到的距离。 “啊!欢迎回来,庭和叔叔!”我三步并作两步朝他奔了过去,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哦呀!公主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庭和将怀里的食物放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等急了吗?” “没有,”我一边摇头,一边抽动着鼻子在他手上嗅来嗅去,“好像有血的味道,路上遇见找死的了?” “噗——”庭和笑了起来,摇头道:“没事,几条杂虫罢了,不过,外面不太平倒是真的,听说大纳言和式部丞家的女儿都给妖怪抓走了,淀殿下行事越来越明目张胆,所谓树大招风……” “管他们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反正不用去淀姨那里,我乐的轻松自在。”想起那个生吞人心的大美人,我就一阵寒毛直立。 “别人的事不管,殿下最近可越发偷懒了,功课岂不都落下了!”庭和摇摇头,一副担忧无奈的样子。 “谁说的,我最近有好好练习幻术哦~~”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这可是从某个未来火影身上学来的必杀技哦~~ “是吗?那我真要开开眼界。”庭和好整以暇的望着我,似乎还隐含着鼓励的样子。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我抽了抽眼角,装模作势的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中气十足道:“幻术——□□之术!” “砰!” 只见一阵白色的烟雾过后,一个两手叉腰,身材性感的裸妖版的奴良滑瓢正一脸傲慢的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几乎石化的庭和,用邪魅的嗓音道:“唷!小庭和,今夜,来一发么?” 半响不见庭和有反应,我后知后觉的变了回来,讪讪地道:“那个……庭和叔叔,我闹着玩的,你……” “我要杀了那个混蛋!!”庭和“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杀气几乎具现化,他一手拔刀,勃然大怒的朝外面冲去。 卧槽!玩大发了! 糟糕!! “等等!等等啊!庭和叔叔冷静啊!!”我惊恐的扑过去抱住他的脚,吓得大叫,“我闹着玩的!你要淡定啊!!” “我要杀了他!王八蛋!畜生!竟然敢不知恬耻的在公主殿下面前□□身体!竟敢玷污公主的眼睛!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头一次看到庭和暴跳如雷,差点没失去理智的样子,我心里头顿时有种既满足又抽搐的诡异情绪,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除了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他,我跟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啊!” “什么?”庭和身体顿了一下,眼神仍旧带着杀气,恐怖的望着我,“那你怎么会变成他的样子?” “……因为如果我变成庭和叔叔的话,下场可能会很惨,所以我就随便找个人变了,那个,庭和叔叔你不要生气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没想到事态竟然变得这么严重,唉,一脸血啊! 庭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刀插回鞘里,咬牙切齿地微笑,“那么,还请公主殿下告诉我,殿下究竟是在哪里看过哪个男人的……裸、体、呢?” 事已至此——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眨眼道:“前些天你喝醉了,庭和叔叔还记得么?” 这一下,庭和叔叔脸上的颜色无比好看,就跟调色板似的。 “什什什——什么?”他猛地僵硬了,瞪大眼睛惊慌的望着我,竟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额,貌似更糟糕了啊! 这是肿么回事为神马事情一直急转直下啊啊啊!!我要怎么补救才好啊啊啊!!! 脑中电光一闪,我飞快道:“你睡下之后,我去你房间拿被子,路上被一本书绊倒了,我就是在那本书里看到的,那个庭和叔叔,书里面还画着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对了,为什么我的两腿之间没有那个东西呢?” 够了!你真的够了!作者你还想刷新我的下限到什么时候啊!! 庭和叔叔手一抖,忽地沉默下去,好半天才抽了抽嘴角,“书?在哪里?” 见他忽略了那个问题,我也就装着忘记了,说道:“在书房里呢!” 这个家的原主人是某个有钱的商人,我在这里住了那么年,书房里有什么东西一清二楚,不过是几本小黄书而已,还当个宝一样放在浮雕梅花的盒子里,真是—— “庭和叔叔你想看吗?我去拿!”我装作乖巧的样子起身,提起裙摆就要出去拿书。 “等等!”庭和一下子拉住我,手劲有点大,我小声痛叫了一下,乖乖立在原地。 “抱歉,弄疼你了吗?”庭和急忙松开手,自责地皱起眉,“公主殿下,不用了,您还没吃饭吧,饿坏了身体可不好,我去做饭,至于刚才的事,还有那本书……公主殿下,请答应庭和,还是忘了吧!” 我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皱痕,笑眯眯道:“嗯,我答应庭和,刚刚发生的事,我通通都不记得了!” 庭和松了口气,轻轻拉着我的手,问道:“手臂疼吗?我刚刚用了点力,怕是青了,若是公主殿下不介意,还请让我看看。” ……于是痛过后又要考验我的自制力吗? 虽然是被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小时候他还给我换过尿布,可是,在这个封建的年代…… 在这个人面前□□身体神马的!人家才没有害羞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幼年版的杀生丸 犬大将 第4章 染血的黎明(四) 几天后的夜晚,天起异相,围绕在大阪城上方的妖气盘旋聚集在丰臣宅邸,电闪雷鸣,怨气冲天。 淀姨终于开始行动了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吃那么大量的生肝,但我总知不会是用来做好事的。 只希望,不要波及到这里就好了。 这种时候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之前麻仓叶王给我的那粒石子被我紧紧攥在手心里,唯恐发生什么万一之事。 淀姨这次必定会失败,至于理由,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明明母亲大人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别担心,公主殿下,我的三重结界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破坏掉的,我会保护您的。”庭和一手揽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紧按着刀柄。 其实,淀姨心里头的想法我还是猜到些的,如果事情有什么不测,我就是她的备用补充剂,即使我只是一只幼小的狐妖,君临妖界的九尾狐后裔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庭和叔叔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我稍稍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微笑道:“带着我,你还怎么用刀,我会努力保护自己,不给你拖后腿的!” “公主殿下不是累赘,庭和——” “砰!” 耳边轰然乍响,碎石夹杂着狂风排山倒海一般肆虐过来,庭和猛地拔刀带着我几个飞跃,冷冷道:“羽衣狐,你好大的胆子!” 我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不带给庭和太大的负担,抬头望向庭和视线所及的方向。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庞大的妖力,那种窒息一般的压迫感,羽衣狐尚以淀殿之身立于圆月之下,身后妖异的八尾甩着厉风杀气朝我们袭来,她全然不复高贵典雅的模样,衣衫凌乱破损,那张绝美的人皮被人从额头一直划开至下颔,黑色的妖气汹涌喷薄。 那些……是她花了数百年来聚集的妖力,裹挟着巨大的怨恨和愤怒,疯狂的冲出体内逃离而去,这些怨气四散,不知道又会变成多少祸害人的东西。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给我——把她给我——我要吃了她——为了——”羽衣狐凶狠的咆哮着,八尾的气势更加凌厉可怖,仿若千针。 庭和的妖气骤然攀升,他丢下刀,周身泛出荧绿色的光芒,一个呼吸之间已然完成了妖化。 两股妖气碰撞,木质的房屋禁不住如此剧烈的激荡纷纷破损,轰然倒塌,园子里的花树草木忽然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那般,疯狂拔高扭曲着,朝羽衣狐的方向蹿去。 “雕虫小技!”羽衣狐的瞳孔充斥着爆裂的腥红色,她手掌心忽然扬起一团盈蓝的狐火,瞬时间就把整片园子的植物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感觉庭和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了,他似乎没有想到羽衣狐竟然如此轻易就破解了他的妖术,更何况,之前为了布下三重结界,他已耗损了许多妖力。 我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害怕泄露自己的恐惧,更怕会让庭和分神。 “滚开!杂种!”羽衣狐身上的暴戾气息更加浓重,而我们都太过关注眼前的危机,却没想到羽衣狐的一条尾巴竟从身后袭来,等到庭和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额头磕出血而浑然不知,我呆滞地望着前方腾起的漫天沙尘,七手八脚的从地上爬起来朝庭和的方向跑去。 “庭和!庭和!”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庭和!你在哪里! “别过来!!”一声大喝猛地制住了我的脚步,漫天迷眼的灰尘之中,庭和一手撑在地面上,身下流淌出大片的血迹,他捂着被夺去内脏的胸口,口中溢出鲜红的血液。 “世界!快逃啊!”他嘶声大吼。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你逃跑……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重要的人……你要我走之后……又去哪里? “庭和——”我泪流满面的停在原地,一边哭,一边冲他喊道:“白痴!你才快点逃啊!像你这样的傻瓜护卫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快去母亲那里——” 羽衣狐的妖气越来越重,发现我之后更显得兴奋狂热,我闭上眼睛,此刻竟然并不畏惧死亡,我想要你活下去——庭和——请你活下去! 然而那种死亡的疼痛并没有传过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我,像从前有过的那些千千万万遍一样,温暖的……令人沉迷的怀抱。 “庭和……庭和……”我颤声唤他,紧紧抱住他无力滑落的身体,跌坐在地上。 “庭和……庭和……你别吓我……” 我慌乱的摸索着他的手,眼睛寻找着他的眼睛,可是,为什么……你要一直低着头? “碍事的人终于消失了!哈哈哈!”羽衣狐刺耳的笑声像巨大轰鸣炸的我大脑一片空白。 “庭和……庭和……你怎么了?” 羽衣狐舔着嘴唇,张开了最后的爪牙,“现在——你是我的——啊————” “世界……”庭和的身体微微颤抖,忽然有了动静,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摁在胸口的位置,痛苦地嘶声道:“吃掉我肝脏,快!” “不——你在说什么?”我惊恐的拼命抽手,他却按着我的手更加用力的向下挖,柔声道:“别怕,公主,就让我来做你的第一个——” “式神、破军、十二先神,退治百鬼、祛除凶灾——” 一个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几乎可照亮黑夜的白光响起,从未见过的阴阳师口中念着咒语,“东海之神名为阿明,西海之神名为祝良,南海之神名为巨乘,北海之神名为愚强,四海之神,听我驱遣!不动缚冥王!” 黑色字符密密麻麻的从白色的符咒里蹿出,势如千钧般的将疯狂的羽衣狐困在咒阵之中。 “动不了……等等……谁、谁来……世界……救我……” 羽衣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一道闪电伴随着刀光猛地劈下去,浴血的滑头鬼气势如虹地将羽衣狐整个从中间劈了开来。 “可恶……啊啊啊……” 庭和握着我的手忽然松开了,他用那双仿若大雨之前的天空那般灰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哑声道:“世界,对不起呐……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求那边那位阴阳师大人救你,庭和……你再坚持一下……你不是还要等着母亲复活吗?不可以……不可以啊……” 庭和眯了眯眼睛,唇角淡淡勾起一抹无奈宠溺的笑意,轻声道:“笨蛋世界!” 我呆了呆,他弯起英俊的眉眼,轻声笑道:“虽然没办法看到大人复活,有点遗憾,但是,能陪在世界的身边,已经足够了……我很幸福……世界……谢谢你……” 我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瞪着眼睛望着他苍白的面容,不敢眨眼,即使泪水早已让他的神情一片模糊。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世界,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 不要说了……我只要现在的你就够了啊……庭和……不要离开…… “绝不会轻饶你!决不饶你!!我要诅咒!诅咒你滑头鬼——”羽衣狐气数已尽,丑陋的原身从人皮里暴涨出来,猩红的眼睛带着扭曲的恨意,“将我的孩子……将我夙愿粉碎这条罪孽,一定会让你偿还的!!” “我永远诅咒你们的血脉,无论时隔多久,你们的子孙一定会被狐狸的诅咒所束缚————” 诅咒……么? 那么…… “以九尾狐的名义,我要诅咒你……”我张开双臂,紧紧把那人逐渐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一字一句道:“我千代宫世界,诅咒你庭和,永生永世,与妖怪再无瓜葛,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以人类的身份,一直平凡的活到老死……你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狐妖的存在,我诅咒你……” 这样……就好了吧…… 笨蛋庭和…… 天色终于微微发亮,晨光再一次铺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周而复始,不曾改变。 “阴阳师大人,”我轻轻放下庭和的身体,慢慢走到那个长相略显阴柔的阴阳师身前,直直跪了下去,“求求您,为他超度吧!无论什么,我都答应您。” “求求您——” 我重重地磕头,一个又一个。 “喂,秀元……”滑头鬼皱了皱眉,不禁开口道。 “我知道了,”阴阳师叹了口气,面色平淡,“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子,你起来吧,小狐妖,”他眼里含着隐隐的怜悯,低声道:“我花开院秀元,答应你为他超度。” “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的。”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庭和已经恢复了人形,他却再也不会弯起眉眼冲我笑了。 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 我拾起那把被他丢下的□□,紧紧抱在胸前,哑声道:“那庭和……就拜托您了……” 不要回头……你要一直……向前走…… 公主殿下……请您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后保护您…… 世界……好好活下去…… 公主殿下……您又胡闹了…… 不要停,世界,不可以停下,你要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喂,小狐妖!” 身后,滑头鬼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要不要来奴良组?”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开院秀元 第5章 染血的黎明(五) 沐春三月,乍暖还寒,清风徐徐,粉樱如霞。 “……我说你,多少吃点蔬菜吧!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我一边张开嘴将那人手里的肉饼啃下一大口,一边用鄙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剜了一遍。 “唉,吃的这么胖,都成小猪了,明明是只兔子,怎么就不肯吃草呢?”千代宫无心为难地视线在我和肉饼之间徘徊,忍不住叹了口气。 哼!真是啰嗦啊!劳资可不是兔子!劳资是狐狸!你见过狐狸吃草的吗!没文化! 我动了动两只长长的垂下的耳朵,大摇大摆的跳进他怀里,在那人淡蓝的衣衫上蹭了一嘴油。 “小坏蛋!”千代宫无心屈起食指作势要揍我,顿了顿,无奈的换指为掌,温柔的在我那曼妙曲线的后背轻轻抚摸,“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小千!” 哼! 时光静静流逝,岁月安好,离记忆里的那场大火已经很久很久了,两年前,我亲手烧了那间只剩下破败残垣的宅邸,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那个地方什么都不剩,就连灰烬都消失殆尽。 眼睛也差点被熏瞎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存在的意义,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痛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街上,最后体力透支晕倒,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千代宫宅附近。 鬼使神差地,我幻化成兔子潜入千代宫宅邸,一呆就是两年,并且由一只四斤六两瘦骨嶙峋的兔子,长到了如今二十一斤七两一身神膘的大胖兔子。 每当满月我失去妖力变成人的时候,我躲在千代宫宅邸黑暗的角落,一掐自己腰上那晃悠悠的五花膘,顿觉内牛满面,呜呜,我不是一只合格的狐狸精…… “老爷,到夫人用膳的时间了。”凉亭外身着浅色和服的侍女微微伏身跪地,柔声细语道。 “嗯,我这就来。”千代宫无心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手掌心里的饼屑,将我放在草地上,起身离去。 我眨了眨眼睛,盯着眼皮子底下那绿油油一片翠草地,动也不想动。 侍女等千代宫无心走的远了,朝我走近了一点,脸上带些讨好的神情,蹲下身子摊开手掌,紧张兮兮的望着我,“小千~乖乖~过来哟~姐姐有糖吃~” 这些家伙!都两年了还玩不腻吗! 我额头爆出青筋,转头扭腰,留给对方一片白花花的屁股,这宅子里,谁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除了千代宫无心,谁的帐都不买,几块糖就想收买我,做梦! “呜呜~呜呜呜~~” ……喂,不是吧?气哭了吗? “呜呜~小千~小千你太坏了!我那么喜欢你,每天都给你好吃的,为什么你连给我摸摸都不许呢?呜呜!坏小千!小气鬼!!” 喂喂!我说!你你你——你哭什么!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蹲在地上用手背抹脸,样子可怜极了,我悄悄扭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忍心,毕竟这个小女孩是坚持最久的一个啊……抬脚挪过去,我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对方的小腿,耍乖卖萌。 我堂堂大妖怪中的大妖怪九尾狐,咳咳,虽然还没有成年,如此屈尊降贵,少女!不要哭了! 真是,眼泪这种珍贵的东西,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浪费呢! “呜呜~小千~~”女孩子表情又惊又喜,颤颤的伸出手来摸我,从耳朵一直到尾巴,摸过来,摸过去,摸过来,摸过去,摸过—— 我说你够了! 龇牙咧嘴的跳开,我身姿敏捷的跳进草丛里,呼嗒嗒跑远了,撒~去哪里呢? “咳咳咳咳——夫君——抱歉,我真的吃不下了——” “不要紧的,小玉,是我不对,很难受吗?还是躺下来休息吧!” 房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猛地僵住身形趴窝在草丛里,如坠冰窖。 已经……不行了吗? 我是知道的,夏川幽玉怀了他的孩子。 几年前,千代宫无心的正妻体弱多病,没有留下子女就早早去世了,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娶了侧室还怀上孩子,如今…… 终究是人类啊,即使我已经竭力压制自己的妖气,依然受到影响了吗?看来,不能再呆下去了呢……有点不甘心呢,明明,我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可是即使是那么盼望孩子的你,若是知道我是个妖怪,肯定也会害怕的魂不附体吧,甚至,宁可我从来没有出生过。 真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够长存,我明明,是这么的喜欢你们。 “小玉,不要怕,相信我,过了明晚就没事了。”千代宫无心坚定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来。 我震惊的睁大眼睛,怎么回事?他已经知道了吗?不可能! “夫君?您为什么这么说?” “我把那位大人请来了,听说那位大人能够降服连鬼都害怕的鬼神,精通所有占卜术和巫术,那位,驰骋于世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大人!” “什么?您的意思是,府里有妖怪?!” “嗯,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父亲宴请宾客,其中就有几位阴阳寮的大人,我无意中听他们说这个府里似乎有妖气,但当时我询问他们,几位大人却表现出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所以,我猜,你身体虚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府里有妖怪。” “……竟是这样么?好可怕!” “不要担心,那位大人名满天下,一定会把妖怪赶走的,而且,我会保护你的,现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吧,会没事的。” “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夫君,您也别太操劳了。” “嗯,快睡吧……” 我有一跳没一跳地离开那片草丛,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望望湛蓝的天空,今天,也是明媚的好天气呢! 每当那太阳落山,夜晚降临的时候,妖魔鬼怪蠢蠢欲动,它们的爪牙会从黑暗最深处伸出来,将落单的人拖入噩梦般的地狱。 是夜晚呐……今夜的月色,还是那么美,那么冷。 我翘着腿,慢悠悠地晃着,坐在凉亭的栏杆上赏月,身后一条雪白的尾巴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左摇右摆。习惯果然是件讨厌的事情,竟然这样就不舍得离开了,人类的寿命的那么短,不及妖怪的十分之一,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世界。 “你、你是——” 身后蓦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立刻让我从头到脚都僵硬了。 “不许叫!不然,就杀了你!”我快速跃到那人身后,指甲稍稍伸长,变得比刀刃还锋利,抵在那人脆弱的脖颈上。 一时间,树叶的沙沙声更加明显了,凉风吹得樱花纷纷洒落,仿佛要就此凋零一样。 一段安静尴尬的时间过去,我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向后退了两步,暗恨自己没有管好狐狸尾巴。 “你、你放心,我明天就走,夫人的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喃喃道,“抱歉,你放心,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是……小千么?”他转过身来,注视我的眼神,竟然比月色还温柔。 五雷轰顶也不为过了,我瞪大眼睛,向后猛地一退,尾巴都炸起来了,“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啊,果然是,这个表情,和小千一模一样呢!”千代宫无心微微弯起橘金色的眼眸,低声叹道:“是你啊……” 我不由地垂下眼帘,低声道:“不逃吗?你难道不会害怕吗?我可是妖怪!” 千代宫无心沉默了片刻,就连声音都是那么安静,“嘛,总觉得,是小千的话,就不会伤害我呢,而且,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觉得很亲近,好像小千,是我重要的人一样!” 好像小千,是我重要的人一样……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即使那个人不知道,即使我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即使是这样,单单这一句话,已经让我这么满足了吗?原来,我是你重要的人啊…… “唔……呜呜嗯……”我死命用手捂着嘴唇,眼泪疯狂涌出,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在地上,好像被什么释放了一样,悲伤竟然如此无所顾忌,在这个人面前…… 不要哭!不许哭!眼泪是弱者的证明!你不是决定了—— “小千……” 那人忽然将我搂在怀里,手掌心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背,柔声道:“哭吧,你忍了很久吧,我都知道。” “不、不能哭,”我哆哆嗦嗦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打颤,咬牙道:“泪水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多余的……” 这样说着,抽泣的声音却更大了,为什么止不住呢?我不想要这样的。 “想哭的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坚强。”千代宫无心淡淡地叹息,“那证明你勇敢面对了,不是吗?逃避的后果,只会让心里的伤疤越来越疼,小千,能够哭出来,也是种幸福。” 这一刻,我忽然想,其实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也说不定。 “呜呜呜——哇哇啊啊————” 事后 “对了,说起来,小千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兔子的样子?”千代宫无心动作轻柔的替我抚顺乱成一团糟的脑袋,好奇地问道。 我揉了揉肿的不像样的眼睛,哑声道:“我是……狐狸……才、才不是那种狐狸呢!我很强的!而且,也不会害人!” 千代宫无心半响没有动静,我惴惴不安地偷偷朝他瞥了眼。 对方脸上竟然出现一种抽搐黑线的表情,连同手上的动作都僵硬了。 我跟着僵硬了一瞬,猛地跳起来炸毛道:“你什么意思!那种表情!好像就在说世上哪有这么笨这么胖的狐狸一样!我长这么多肉明明就是你的错啊混蛋!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千代宫无心抿了抿嘴唇,忍笑忍得很辛苦,“啊拉,小千多虑了,这种事,我才没有想过哦!” 我觉得我那幼小的自尊心被森森的伤害了,蹲在角落里种蘑菇,什么嘛,人家,人家也不想吃成这样的啊!还不是你每天拿各种好东西来诱惑我!混蛋!都是你的错!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小千不要生气啦!”千代宫无心讨好的凑过来,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我抽了抽鼻子,闷声闷气道:“哼,算啦,我原谅你了。” 反正,也是最后了。 他沉默下来,只是用那种不变的温柔眼神望着我,语气里有些担忧道:“小千你,今晚就要走了吗?我其实……”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蹭了蹭,软绵绵道:“你和夫人今天的话,我都听到了哟,没关系。不过,我啊,要等到明天才走哦!” “咦?为什么?”千代宫无心惊讶地睁大眼眸,“那位大人可是阴阳师,小千你——”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跟那个人,有点事情。”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的晃了晃,蓦地一僵,自从庭和离开以后,有多久,我没有这样跟人撒娇了?明明曾经就连回忆,都会觉得无比心痛…… “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千代宫无心松了口气,扶着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老蹲在地上,腿会发麻的。” “那个,无心……”我抖了一下,还是把那个名字叫了出来,吸了口气,极认真的对他说,“这个,是狐狸的报恩哦,夫人肚子里那个孩子,这一生,都会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虽然他也会经历挫折和痛苦,但那都是成长所必须的。我祝福你们,这一生,都平安喜乐。” 谢谢你,我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千代宫无心 长大一些的世界 第6章 染血的黎明(六) “是你。”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面容一如初见那般风华绝代,他目下无尘,干净的好像不似这世间人。 这就是,麻仓叶王啊! “啊,真是,过奖了。”麻仓叶王弯起玲珑剔透的眸子,温和道:“不跑吗?我可是来消灭你的。” “如果真被你消灭了的话,那大约就是我运气不好吧!”我歪着头轻轻笑了,低声道:“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他微微抬了抬眉,并不言语,我继续道:“那日,非常感谢大人给我的巫石,它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勇气,不过,可惜的是没有派上用场,倒不如说,由于我的笨手笨脚把它弄丢了,真的非常抱歉,不过,我想说的,最重要的还是,谢谢您。” 静了片刻,麻仓叶王淡淡道:“是吗?” “嗯!” “那么,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您请问。” “为什么,你会呆在这里?”他看起来并不好奇的样子,我很疑惑为什么他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相当认真的回答了他,“想事情,舔伤口。” “呵,”他忽然低低笑了声,“你果然很有趣。” 哈?这件事怎么从头到尾都这么莫名其妙,话说回来—— “咳咳,那个大人,请问您能否大发慈悲的告诉我,您究竟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你不害怕,”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为什么?” “啊?大概,是因为我觉得,您是麻仓叶王吧!”我挠了挠头,失笑道:“很奇怪呢,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 “既然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 我于是又露出了那种你脑子没坏掉吧的神情,真是不怕死啊…… “咳咳咳!那个、那个、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只狐妖,在您府上的话,是不是……有点小小的不便呢?”我抽着嘴角,内里做咆哮状,这是要闹哪样嗷嗷啊! “关于这一点,你放心吧,那么,要来吗?”麻仓叶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映着那一轮皎洁的月色,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被蛊惑的感觉。 “要。”沉吟片刻,我坚定地点头。 夏树苍翠,骄阳似火。 话说回来,我已经在麻仓家混吃混喝了一整个春天了。 这偌大的麻仓宅,只有麻仓叶王,我,和猫又全宗三个住客。 麻仓叶王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全宗无聊的甩着尾巴,趴在木质走廊上昏昏欲睡。 我学着他的样子趴窝在地板上,暖风轻拂,有野花和青草的香气,果然,夏天是睡觉的好日子啊! 全宗是一只长相极有个性的二尾猫妖,他的毛色和斑纹像老虎那样,长得很酷却又小小的一只,性格平静,喜欢装深沉,偶尔也会表现的很有智慧的样子。 虽然狐狸是犬科动物,但是我和全宗意外地相处的不错呢!又或许,是我这个家伙作为一只九尾狐太不合格了……掩面。 不过,尽管麻仓宅里一片祥和,但是外面,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吧! 我转了个身,拿起手边的那本《阴阳咒术》翻看起来。 “你又在看这种东西了,”全宗晃了晃尾巴,声音里有着淡淡地不解,“明明是只妖怪,却想学习阴阳术,你真是奇怪呐!”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防患于未然懂不懂,何况,我怎么可能学的会阴阳师的东西啊!”我打了个哈欠,继续翻着那本有如天书一般的东西,懒散道:“阴阳师可真不容易,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生存,又要熟稔一切风雅之事,和歌、汉诗、琵琶、笛,甚至还有香道和茶道,啧啧,看看这都是什么,要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及不泄密的职业道德,我勒个去的!” “这样一想,叶王大人还真是天才啊!”我不禁叹为观止,不可思议地摇头道:“他其实是神仙转世吧!” 全宗“哧”了一声,继续摇尾巴不理我。 看着他那副酷酷的可爱模样,我实在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大笑道:“哈哈哈!全宗全宗小全宗!你好可爱啊!!” “喵呜!”全宗炸毛,拼命挣扎起来,毫不留情就在我手臂上挠了一爪子,脚一蹬踹在我肩上就蹦了出去,“你这白痴!” “呵呵,估计全天下,能让全宗这样的只有你了。” “啊!叶王大人!” “您回来了!” 我笑眯眯地跳起来,全宗立刻恢复淡定地表情,语气颇有些抱怨道:“什么啊,这家伙明明就是个笨蛋!” “喂!你刚才说我坏话了吧!不要以为我没听到!” “哼!” 麻仓叶王无奈地笑着,看我俩一如往常那般闹了会儿,径自准备晚饭去了。 ………… 可怜的阴阳师大人,不仅没有人伺候,还要养两个白吃白喝的家伙。 晚饭过后,我坐在院子里汲取月光精华,麻仓叶王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坐在我身边。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今天怎么…… “难得的好天气呢!”麻仓叶王淡淡地笑着,悠闲的眯起眼睛。 我转过身来,继续凝望着那一轮姣好的月亮,“确实是,好天气呢!” “呐,世界,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你,以后想做些什么呢,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吗?”麻仓叶王轻轻用折扇扇着风,随意地问。 “我吗?模模糊糊有一些吧!不过现在,我只想好好守护那个人的一生,” 我便也随意的回答,问道:“叶王大人呢?有什么打算?” “我想寻回所有失去的应有的东西。”他认真地说,目光静静转向我,“我想成为这个世界。” 我怔了怔,浅笑道:“不愧是叶王大人,就连未来的道路,都选的这么艰难。” “也不愧是世界呢!”麻仓叶王温柔地眯起眼眸,笑道:“该说你是无情好,还是多情好呢?” “我啊,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东西呢!”我咬了一口苹果,低声道:“毕竟比起这个世界来,我只是万千生物中的一个,渺小到仅仅是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呢!” “世界不想变强,不想为那个人报仇吗?”麻仓叶王注视着水中那一轮虚幻的月,静静道:“羽衣狐和普通的妖怪不同,附身于出现在乱世之中的优秀婴儿身上,当那个孩子心中的黑暗到达顶点的时候就会夺取其身体让自己成为完全体,吸取大量的怨念,她的力量也会不断增强,但是,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如果宿主死亡的话,直到出现具有转身资质的人之前,她都会将其真身隐藏起来。” “这种转生妖怪,必须封印其真身,不然,无论打倒几次都会穿越时空再次出现,13代花开院秀元借助螺旋封印的力量将羽衣狐真身封印,可保京都四百年和平,但是,四百年后,羽衣狐会再次复活。” “那把刀,世界一直带在身边呢!” “您想说什么?叶王大人。”我微微皱起眉,不由地握紧了胸前那柄被我缩小挂在脖子上的□□。 “世界很聪明呢,我很欣赏你,和你在一起,这无聊的生活也有了几丝乐趣,要不要加入我,我可以帮你变强哟!”麻仓叶王温文尔雅的笑问道。 我盯了他半响,叹气,“又是你那该死的能力了吧,真是的,不过,既然如此,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答案吧!” “真是遗憾呢,” 麻仓叶王笑容不变,“我很好奇,可以知道那个理由吗?” 理由……吗? 我沉默一会儿,淡淡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顿了顿,轻声道:“等他也离开以后,我想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遇到更多的人,遭遇更多的事,总有一天……” “这样啊……有点可惜呢!” “有时候我想,叶王大人,大概是运气不够好吧,”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这个世界存在着恶,也必然存在着善,就像白天和黑夜,相偎相依,我运气比较好,难过的时候,失落的时候,孤独的时候,痛苦的时候,都有人陪在身边,妖怪也好,人类也罢,他们之中或许有极其丑陋的存在,但是,我遇到人,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其中都有那么温暖的存在,也让我相信,不管世界有多黑暗,总会有光明,我想守护那些尽管像星星一样微弱,却能够温暖人心的光。” “叶王大人性格温柔偏执,和我几乎是两个极端呢,而且,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什么都不懂,幸好是妖怪,时间还很长,在这漫长而孤单的岁月里,我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呐,叶王大人,请原谅我无法和您一起,因为,我是这样喜欢这个世界。” “不过,我并不觉得大人的做法有错,只是,我不适合罢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大人允许我留在这个世界,守护那些我认为应该守护的东西吧,尽管我是如此渺小,也要拼尽全力。” 话音落下许久之后,从叶王那里传来淡淡地带着笑意的调侃,“作为一只九尾狐妖,你是不是,节制点比较好?” 那天晚上的谈话结束以后,日子又恢复成从前那样,但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了,只是无论是我、叶王、还是全宗,都并未把这悄悄改变的痕迹放在心里,因为我们都知道,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时间是最能改变人的,这些年过去,我越发的怀念从前的日子,想念那时的风、那时的雨、那时花的香味、那时人的笑容。 世界,你要好好活下去。 公主殿下,请你,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总有一天…… 呐,庭和,承君此诺,必守一生。我相信着你,我会好好向前走,一直走,不回头,这样,你就会在我身后,一直一直,守护着我吧? 天空依旧晴朗,湛蓝如洗,我微微眯起眼睛,深深注视着那片天,我想,唯一遗憾的,大概是这种的平静日子,恐怕不会长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染血的黎明篇,室町时代,完。 全宗和麻仓叶王 现在变成人类的世界 第7章 战国的咆哮(一) 70年前的某一天,那个百鬼夜行的晚上,雷霆震怒,浮尸遍野,大阴阳师麻仓叶王说出要“消灭人类,建设只有通灵人的世界。”的可怕野心,被麻仓族人阻止并加以诛杀。 70年后,以乐善好施为名的“慈善公”千代宫无心仙去,享年一百零二岁。 此后不久,会津元现寺的第一代主持玄翁和尚受那须高原村民之托,为九尾狐“玉藻前”其尸变化的杀生石镇魂,玄翁和尚将杀生石打碎,其碎片则分散到日本各地。 ………… “我勒个去的!该死的多事的老秃驴!” 幽树苍翠,高耸入云的梅木山上,只见一个身材略显“丰满”,身着粗布衣裳的银发少年正拄着拐杖三步一颠的朝山顶晃悠悠地走去。 当然,那就是我了。 这个年代女子行事多有不便,所以我基本都以男性的姿态出来走动,要说我现在为何如此不爽如此辛苦如此心力憔悴,啊哈,啊哈哈哈! 尼玛劳资也不想的啊!混蛋秃驴不在你的和尚庙里老实呆着跑出来得瑟什么!九尾妖狐上千年的妖力是你那破铃铛烂禅杖能销毁的吗?没听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啊?啊?啊? 真心内牛满面…… 现在杀生石分裂成碎片飞散到日本各地,不知道又会怎么蹦跶祸害人世,身为母上大人的女儿,这世上只有我一个知道杀生石的去向,也因此,在杀生石被打碎之后,我同时承担了将其找到并销毁的责任。 本来我的打算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也好,安倍家的阴阳师也好,随便哪个人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谁知道半路蹿出来个程咬金……干脆,给那臭和尚下点春/药顺便把他丢进大猩猩森林里算了! 咳咳,开玩笑的。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她的想法和作为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之所以要这样不辞辛劳的自找麻烦,纯粹是因为我讨厌那个女人罢了。 我不想让这个世上出现第二个庭和,也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再让别人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绝望和痛苦。 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 一路走来,碎片的气息越来越浓,我也越来越戒备,好歹也修行几十年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妖怪,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杀生石的情况很特殊,我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是,杀生石是母亲的尸体化成的,它有自己的思想,而那个想法,必定由世间最恶的土壤栽培,最凄厉的鲜血灌溉,方能开出最狠毒的花。 要摧毁它,虽然很危险,但有尝试的价值。 杀生石方碎裂不久,再怎么能耐,没有附属品,它不过就是一块石头,短时间内还来不及养精蓄锐,现在正是摧毁它的好时机。 希望它安分一点…… “啊!找到了!” 曲径通幽处,山色空蒙,拨开遮挡在眼前的杂草枝叶,一潭碧绿的湖水映入眼帘,波光潋滟,轻盈流畅,那景色美不胜收。 我丢了拐杖,面无表情地望着渐渐蔓延至脚边的幽绿的湖水,怎么,想把我也吞噬进去吗?真是贪婪,我可不想当你的养料啊! 湖水清如明镜,碧似琉璃,却连鱼虾也没有一条,美的都让人毛骨悚然了。有点麻烦了,难不成真要下水去取吗?还是算了吧,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主动现身? 这一琢磨,便是三天。 该死的,想不到啊! 为了防止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被湖水淹没,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这样下去,遭殃的绝对是我,不行,还是先下山,离这个不祥的地方远远的,等我想到方法再说吧! 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拍拍满是尘土的脏衣裳,心情沉重地转身离去。 就在我完全背对那潭湖水的瞬间,那平静的湖面猛然碎裂,从中伸出千万条黑色的触须,闪电般向我袭来,潮湿而阴冷的触须向活的藤蔓一样紧紧把我捆住,又像千万条毒蛇越缠越紧,连骨头都咯吱作响。 该死!大意了! 下一刻我便被拖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湖水全然褪去伪装,黑色汹涌的液体疯狂朝我涌来,那可怕的架势——好像只要是我身上有洞的地方,都要钻进去掏空一样。 我擦个咧啊毛线! 这个恶心的家伙!我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有没有搞错,我才不要被那种东西—— 黑阎狐火! 周身腾起黑红色的火焰纹路,那些缠绕着我的触须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我趁它们放松的时候猛地拔出了太刀,受到水的阻力,不管是攻击的速度和力量都被大幅度消弱,而那些触须尽管被砍断了,却又不断生出新的触须来。 看来一昧的胡砍没有用,可是,关键点在哪里呢? 估摸着胸腔里憋着的最后那点氧气,再看了看周围蠢蠢欲动的触须,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向下游吧,向着湖水深处,找到那块碎石的藏身地点,然后一举消灭。 我划开双臂朝湖水深处游去,周身燃起黑阎狐火,有靠近的触须便斩之,越向深处,那触须舞动的越急剧,好像杀生石的碎块察觉到我的意图那般,再不顾狐火和利刃,带着邪恶的杀气疯狂向我袭来。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辛苦你们送上来找死,这一招是我根据某个二货家族改造出来的,还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上面,那么,请享用吧! “黑阎火遁•豪火球之术!” 多亏了九尾狐妖天生强大的妖力,我将黑阎狐火凝缩成一个直径7米大火球,以人的姿态从指尖发出,将前方的道路彻底清扫干净,留下大约一个洞穴大小的通道,不抓紧时间,马上另一波袭击又会到来,不过,我已经看见了——那层层触须包裹下的黑色碎石! 刀刃朝下,直刺为扎,力达刀尖,将黑阎狐火压缩薄薄的一层裹在刀刃上,拼尽全力向下扎去,只听一阵凄厉侧耳的尖叫,将湖水汹涌激荡开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翻滚咆哮着,我咬牙用力,不敢一刻放松握着刀柄的手,直到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才猛然放松下来。 氧气!氧气!氧气!给我氧气啊!!! 我急红了眼,手脚并用拼命向上滑,湖水打着漩涡不停地将我向下拖拽,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混蛋要死你自己去死啊! 一边在心里鬼哭狼嚎,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黑暗,我用力挣扎着,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混蛋不要才说完就给我来最后一刻啊! 光芒全灭之前,好像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以不可抵挡的力量和气势,将我从那恶鬼般的地狱里,拯救出来。 是谁? 16世纪中叶,日本政局纷乱,群雄割据,各地大名纷纷崛起,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在这个时代,传统的贵族政治土崩瓦解,土豪平民甚至浪人成为多国大名乃至于“天下人”。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决心以武力统一日本,结束乱世的枭雄出现了,他就是织田信长。 他的出现,代表着日本战国时代的到来。 饭筱长威斋家直原本是足利义政将军的麾下,参加了数次战争,其名声威震八方。战国时代初期,足利义政耽于酒色,不理政事,各地发生德政暴动,将军权利逐渐衰落,家直公以年事非昨,体弱多病向足利义政将军上了一纸请求退养的文书,在香取神宫境内的梅木山不断所隐居,当时六十余岁。 我看了眼古梅树上闭目养神的家直公,心里碎碎念,这家伙英眉俊目,正气斐然,面色红润懒洋洋,看起来才三十岁的模样,到底是哪里年事非昨体弱多病啊混蛋! 我一边咬牙切齿的在泥墙上练刀,一边把墙面的正面人体图当做是家直公,在其咽喉、心脏、肚脐、下腹等部位划割。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 两个月前,那个不幸的满月的晚上,奄奄一息的我以人类的姿态被外出散步的家直公从水里捞出来,由于大战一场筋疲力竭的关系,被此人发现了原形,从此开始了悲催的打杂生涯。 此人以救命之恩要挟我给他做牛做马,完全不顾我一届弱女子(妖?)之躯,整天叫我做这做那,极尽所能的折腾我,奇思妙想络绎不绝,还美名其曰锻炼心智。 我勒个去的! 救命之恩虽无以为报,但是!乃不要欺人太甚啊!为什么我要替你打猎还要中你特意给我设的陷阱啊!大半夜不睡觉要吃什么猴子酿的美酒还叫我去偷是要闹哪样啊!什么叫做看隔壁山上的豪鼻大野猪不顺眼去给我抓了烤来吃啊! 其实你救了我的命就是为了玩我命是不是!绝对是这样吧! 不知道他今天又抽什么疯,叫我扒了后院的房子再用湿润粘稠的泥土堆叠一段泥墙,画个人形戳5000下。 这家伙绝对是我的天敌! 呜呜手好酸!腰好痛!因为害怕妖气会伤害到此人,所以即使不是满月的一天,我也都维持着人类的姿态,身体各项体能素质急剧下降,整天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养在身上各处的五花膘——全灭。 能恢复好身材是很开心不错啦,可是、可是—— “喂!小丫头,你是不是想学剑术?” “啊,你怎么知道。”我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着人形猛戳。 “为什么,你一个小女孩,有什么理由非要碰这种煞气的东西?”家直公两手抱着后脑勺,好奇的问。 “理由,有很多啊!还有真要算起来我比你年纪还大,不许叫我小女孩!”我换了左手,比划了几下就有种抓不住刀柄的感觉。 “说来听听!”家直公无视了我后面那句强调,感兴趣的问。 “呃……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保护自己啦!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妖怪,要活下去可都不容易。然后,还要用手中的武器好好保护今后自己重要的人,为此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再来,有件事情不得不去做,而那件事情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我要努力变强,然后,总有一天……” “既然很危险,为什么不干脆放弃算了?” “我也想啊,又麻烦又危险,可是,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很为难也一定要去做的吧!我可是把这个当成我的武士道呢!” 家直公并未接下去说话,我也并不在意,用发涨酸麻的左手继续戳墙。 “喂,小丫头,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哈?” 作者有话要说: 战国时代来临了!~~!! 九尾狐玉藻前,也就是母上大人~ 第8章 战国的咆哮(二) 我吓得不轻,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甩着酸疼的手腕,喘气道:“你说什么??” 反正这个人面前我是一点形象都木有了。 “我说,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家直公抬起一条腿从树干上轻巧的跳下来,伸手拂去落在肩上的梅花瓣,笑眯眯的问。 我古怪的盯了他半响,说道:“你吃错东西了?我可是妖怪!” “那又如何?”家直公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拍了拍我的头,“我饭筱长威斋家直做事全凭个人喜好,最讨厌那些迂腐呆板的世俗礼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这家伙还真不怕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真是。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拜我为师啊?”家直公眼睛微微眯起来,像在看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 我抽了抽眼角,说道:“你的名字太长了,而且,你让我拜你为师,学什么?” 家直公瞥了眼我手上的太刀,不言而喻。 我顿时精分了,“你是说——” “没错,我要教你剑术。”家直公笑容不变。 我皱着眉想了片刻,说道:“你行吗?” 家直公额头蹦出青筋,哼哼笑了两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甩在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行不行,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我双眼一亮,兴奋的跳起来,哈哈!臭老头!你也有今天!看我不—— 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家直公面带微笑的把我从头到脚虐了一边,笑眯眯的问,“如何,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道:“算你狠!” “哪里哪里!” 我闭上眼睛喘气,累极道:“为什么?” 家直公见我问的认真,脸上不见笑容,沉默片刻,低声道:“只是想找个看得顺眼的来做徒弟罢了,我不需要我的徒弟有多聪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妖怪,我看中的,是灵魂。清醒正直,心地良善,在这浮华的表世有自己的坚守和信念,尽管她有点蠢笨,会犯错误,却是个懂得洁身自爱,知道反省的好孩子。” ……没想到家直公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我一时感动的无以复加,热泪盈眶,“谢谢您,师父!” “嗯,既然认了我做师父,以后更要好好孝敬我,知道了吗?”家直公摸着下巴闭着一只眼睛,老神在在地说。 “…………”我有种后悔的冲动。 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我把它为简称香取神道流。据家直公所说这是他创立的一个综合古流武术派,包括剑术、居合术、棒术、剃刀术、枪术、手里剑术、柔术、忍术、风水术、筑城术等等多种类的武术。 果然和这家伙的名字一样,一个流派还整这么长的名字有木有搞错! 我对忍术和手里剑术非常之感兴趣,但家直公翻翻眼皮上下把我打量一遍,非常坚定的拒绝了我的提议。 他所要传授与我的,为了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中生存,寻找自己的应到之处的本领,是剑术、居合术、还有柔术。 剑术包括太刀、小太刀、二刀流,我只学太刀之术;居合术也称拔刀术,是根据敌人的动向或者周围情况,从不同变化中产生的,因此要冷静的判断自身所处的情况,在什么情况下拔刀,如何在了解刀的特性后打出正确的形,一瞬间将敌人击杀。于是居合术真的是精神上把我折磨最惨的一个术种。 最后的柔术,是指在战场上失去武器后不利的情况下的制敌之术。分为表技和里技,前者以投技为主,后者以关节技为主。这是肉体上把我折磨最惨的一个术。每天在榻榻米上投各种利器500下什么的,动不动就断个手腕折个腿骨什么的,混蛋就算妖怪的恢复力很强难道你就不能再怜香惜玉一点吗! 据家直公,哦,现在该称师父了,据师父说,我上头还有四个大名鼎鼎的师兄,以及一众正在道馆里勤修苦练的师兄师弟,以我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在命长,有的是时间精进。 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很不厚道的得意洋洋及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之感,面上自然也跟着容光焕发,所谓乐极生悲,师父当即看不顺眼叫我绕着梅木山跑了整整50圈! “起来!” 再一次的,师父把我手中的太刀打飞,冷冷的注视着趴在地上的我。 “要我再说一次吗?起来!” 我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魔鬼般的训练修罗般的师父,这家伙一旦开启了虐徒模式,眼神凌厉的就像真的想要杀死我一样。 “武器没了,就用柔术!”他将太刀插回黑木刀鞘里,如一颗松一般挺直的立在原地。 我咬紧牙关,用破损的手肘支撑的地板,颤巍巍的爬起来。 “世界,告诉我,为何要举起手中的刀?为何要拔刀!” “为了活下去!”我哑声道:“为了保护!为了心中的正义!” “那么,什么是正义?”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重复,可是这最后一个问题,我从来没有回答正确过,什么是正义,正义是什么,而我所坚信的正义,一定是正确的吗? 我眯起眼睛瞄准师父的下盘冲过去,没等踢腿,他就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整个人借力打力地扔了出去。 我疼痛难忍,蜷缩在地上发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世界,我说过什么?” 耳边又传来师父清冷的声音。 我第一千次一万遍的回答,“只要心不认输,就不会输!” “那你为何还趴在地上,不觉得难看吗?” 于是在师父残忍无情无理取闹的鄙视下,我再一次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只是脚还没站稳,就“砰”的一声再次跌倒。 修罗师父见我已经快晕过去,这才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小世界,快点起来做晚饭,不然就罚你擦地板哦!” 我含恨咬牙,尼玛劳资总有一天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嗷嗷! 在山上修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充实,师父担心我在满月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轻易就被人宰了,因此平时修行的时候也叫我保持人类的姿态,其中酸辛,我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苦不堪言。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十七个年头就过去了,我依然是当初上山时年轻美丽的面孔,师父却已两鬓斑白了。近日看师父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大约知道,离别的时候要到了。 人的际遇真是奇特,遇见了谁,好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分开的时候,却又让人那么不舍难过,怪不得纳兰容若会发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叹,因为有的时候,离别,可能就是永远的不见。 人间四月,春寒料峭,白雪消融,软风细雨,正是樱花绽放,粉丽如霞的时候。 师父的故乡在饭筱村的如意山上,听他说,四月是如意山最美的时候,春雨洗浴后的青山都是苍翠欲滴的绿,雾气像素雅丝绸,一缕一缕的缠在它腰间,而樱花浪漫优雅,纯洁美丽,如同绯红的云层,盛开时节,满树烂漫,而樱花的香味很淡很淡,像女孩子走过时淡淡的香。 他说的那么美,回忆的神色那么温柔,几乎把那副唯美梦幻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时隔多年,我竟再一次有了心动感觉。 我想,等事情告一段落,也要去师父的故乡看一看,那美丽的樱花之雪。 下山之前,师父再一次严肃的问我,“世界,告诉我,为何要举起手中的刀?为何要拔刀!”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为了心中的正义。”无数次,我依旧这样的回答他。 “那么,何为正义?”他问。 我斩钉截铁地道:“不知道!” 以往我总会绞尽脑汁的想答案,实在不行就瞎编个理由混过去,只是今天,我竟然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不知道,师父微微睁大眼眸,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异彩。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也没有办法给它一个准确的定义,但是,我坚持我坚持的东西,我相信自己的心,它告诉我该怎么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师父挑了挑眉,忽地笑了,“哼,勉强算是个能入耳的答案,但是,”他神色一转,极其冷酷地道:“世界,你可知道,出了这座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做好拔刀的准备了吗?做好让鲜血浇灌刀刃,做好取人性命的准备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师父,我记得有个人说过,‘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理由来掩饰,这始终是事实。’我承认这句话,并且因为这句话,感觉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心中深切的悲凉和痛楚,可是,师父也说过,只要心不认输,就不会输!那么,只要灵魂不灭,就不会死!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归根结底都是人主观来决定的吧!如果拿起武器,就会沾染罪恶,那么丢掉武器,我所丢失的,可能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我要用尽全力拼命的活着,至于那些杀戮罪恶,就等我死了以后大家一起到地狱算账吧!” 话音落下来,仿佛连风也静止了。 师父淡淡勾起嘴角,低声道:“那么,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世界。” “是!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相关文字来自百度,那句“剑是凶器”是剑心说的,“灵魂不灭,就不会死,心不认输,就不会输”其实是麻仓叶王说的,而最后那段,是我根据本命银桑改写的。 这是师父 现在的世界(少年版) 第9章 战国的咆哮(三) 不过在梅木山上呆了三十七年而已,没想到山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妖魔鬼怪横行霸道,人间战乱四起,就连人类赖以生存的村庄也变得贫穷破败,长得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 我一手搭在刀的黑色刀鞘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上浅色布衣沾到的尘土,十足温雅的敲了敲面前破旧的草屋门,“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只是路过的旅人,想向您询问些事情。” 开门的是个不到我腰间的小姑娘,琥珀色的眼睛怯怯地望着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侧边扎了个小辫。 我稍稍向后退了点,人畜无害道:“那个,大哥哥不是坏人哦,只是想问个问题而已,小姑娘,你父母在家吗?” 她抓紧身上破旧的花色衣裳,不说话,盯着我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是吗,这样啊,”挠了挠后脑勺,蹲下来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能否请你告诉大哥哥,这附近有没有破败的寺庙,或者供旅人休息的地方?”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往东边的方向一指。 我扭头朝那边看了看,笑道:“真是谢谢你了!那,再见!”我站起来,装作无视小姑娘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神,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她怎么还盯着我看? 喂喂!别看了!再看就把你吃掉! 额!算你狠! “那个……”我半转回身来,对方清澈的瞳眸微微睁大,“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你的父母,不在了吗?” 她非常乖巧的冲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从她清澈的眼中看到了渴望。 “你叫什么名字?”我朝她走近了,轻声问道:“能告诉我吗?” 小姑娘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有些着急,眉头都皱起来,咬着嘴唇微微发抖。 “我明白了,铃。”我拍了拍她乱扎扎的脑袋,纠结地想了会儿,微笑道:“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我可以借宿在这里吗?” 她呆了呆,然后忽地冲我笑了。 我一怔,在那瞬间竟然软弱下来,心里柔软得几乎化成水。 原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天真纯洁,只是单纯地为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开心的笑脸了。 “我叫世界,不过,铃可以叫我小千哦!” 山里的夜晚明显冷多了,除了刺骨的寒风,还有一股弥漫的阴森的湿气,有些妖怪们称之为瘴气。 瘴气带毒,有的会产生异香,有的闻起来腥臭无比,甚至有的根本无色无味无形无体,是种很可怕的气体,至少我就见过有不小心的妖怪吸入瘴气死掉了,甚至血肉融化,变为白骨。 当然了,对于我这种天生的大妖怪来说,这种东西还不放在眼里,也幸好铃的村庄离瘴气有段距离,应该不会蔓延到这里来。 铃正蜷缩在稻草堆积的垫子上,小小的身体弓起来,脸上还带着几道灰尘。 我睡不着,抱着刀靠在墙上,静静等待天亮。妖怪的体质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方说,你不能和人类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否则会影响到那个人的命数,尤其是身体弱小的人类,甚至你只是稍稍靠近,他们就会被你散发的妖气影响,造成免疫力下降食欲下降五感下降等结果,更加容易生病或者死亡。 所以,就算人类这种生物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熟悉温暖,我都不敢太过接近,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瘦弱可怜的小姑娘。 一个人在这种乱世活着,不知道该有多辛苦。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离开了,走之前把抓到的野兔烤好了偷偷放在她身旁,然后做贼一样的离开。 本来想着去西国找犬大将,把庭和离开的事情告诉他,我可不想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记得他,话说回来,杀生丸现在应该长成相当有气势的妖怪了吧! 嘛~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掉最近出现的那个小角色吧!要是就这么放着它,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沿着破石头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我连着向西边赶了两天路,估摸着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到达目的地,没想到半途却冲出来一群不速之客。 我故作冷然的环视着周围一圈举着禅杖,口中碎碎念着火星文的众秃驴,内牛满面,卧槽秃驴和尚神马的果然伤不起,尼玛劳资天生跟你们过不去啊! 下山这么久我可不想刀上染的第一滴血就是秃驴的,多晦气! 我咬了咬牙,慢慢将刀□□横在胸前,秃驴的咒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佛珠一出,驱魔震慑的效果更加明显,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银蓝色的闪电快速朝我袭了过来。 被那种东西打到一定很痛,何必呢,跟你们一没仇二没冤三没上你们老婆……反正你们也娶不到老婆,上来就群殴是要闹哪样啊! 此时我已经将刀收回鞘中,目光怜悯的望向那群羞愤的拉着自己的僧裤的秃驴,有几个还忍不住冲我破口大骂,但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眼,什么妖男呀魔物呀速速受死什么的,耳朵都生茧了。 “我说你们,”我磨牙微笑道:“全都想裸奔吗?” 于是就见对面一群人霎时鸦雀无声,顶着张张绿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瞪着我。 哎呦喂!可吓死人家了! “瞪什么瞪!”我凶巴巴的瞪回去,一字一句道:“告诉你们,我至今都还没做害人的事呢!等以后我做了再来,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们不仅头上秃,脑袋里头也秃吧!” 话音未落,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蹦一跳轻飘飘的和他们拜拜了。 跑了老远,一直到他们不可能追上来的时候,我一个腿软从树干上掉下去栽进草丛里,嘞个去的,这种事情再来几次心脏吓得会爆掉啊!这群老秃驴还真是不可小觑,不管我当时有多装逼,砍人裤带的时候多霸气,都掩盖不了我心惊肉跳的事实,那袭击和咒语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若不是我在叶王的书上看见过这种招数,知晓它的缺漏和弱点,若不是那把刀替我挡掉了侧面漏掉的一击,恐怕我今天难以善了。 只是—— 我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太刀,这把刀已经跟了我有百年了,我给它换过无数个刀鞘,缠过无数条柄卷,擦过无数次剑身,睡觉吃饭几乎无时无刻不和它一起,开心了会带着它一块喝酒,伤心时也曾抱着它嚎啕大哭,尽管它不会说话,对我而言,却是无法取代的信赖伙伴。 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我轻轻在雪白的刀刃上吻了吻,将刀收回鞘中,站起身来,“看来,只好再让那破石头再逍遥一阵了。” 听说离这不远的南国之地,在荒凉的山崖上,住着一个专门铸造刀匠的妖怪,他眼大如铜铃,手执玄黑铁锤,能口吐烈焰,还有一只三眼猛牛。 传闻他脾气极其古怪,只给看得顺眼的人铸刀,时常搬家,来无影去无踪,是个很可怕但非常厉害的家伙。 伴随着对此妖各种复杂的心里,我一路向着南边赶了好几天的路,最终在一片热的冒烟的土地上找到了传说中铸刀匠的住所。 这家伙,竟然住在火山喷发的地带吗?我小心翼翼的避开一处地孔,从那深不可测的洞里时不时喷发出高温刺鼻的白色烟雾,稍不留神就可能变成熏烤狐狸。 一个嘴巴张的大大的骷髅头,看起来像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的尸体。 我抬起手在骨头锋利的牙齿上敲了敲,大声问道:“请问铸刀师父在吗?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千代宫!”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答,我在对方已经离开和对方只是睡着了的猜想中挣扎了一下,继续敲道:“请问,铸刀师父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忍不住朝里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土地,一个小小的火灶,靠边的地方摆放着几把刀,个个寒光四射,精神百倍的样子。 看来真的不在啊,不过,既然刀还在这里,那说明他只是短暂的出门去了吧,好的铸刀师是不可能遗弃自己的作品的,所以,还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那位回来再说吧! 我牢牢守在骷髅头门口,生怕离开会与那人错过,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了,第三天我离开去找食物,把刀鞘上缠的布条留下来系在中间的牙齿上,在吃饭的同时搜罗了各种好吃的回来,有蜂蜜和美酒,还有新鲜果子和一些人类的食物,求人帮忙什么的,不讨好一下可说不过去。 如此,大约有十来天,终于在上午觅食回来的时候等到了那位鼎鼎有名的铸刀匠。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老头一边用仅剩的四颗牙齿飞快消灭我囤积的食物,一边把吃剩的果核子和用来盛装液体的芯盏花丢到骨头屋外面,真心内牛满面,传言果真不可信。 老头穿着黑绿色条纹的衣服,□□着瘦巴巴的胸部,圆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头上扎起的一小撮白毛一翘一翘的,他身旁趴着一头长角的三眼牛,呆萌呆萌的甩着尾巴。 卧槽这真心不科学啊!我还记得武侠小说里那些铸刀师父都是怎么一个残忍冷血无情还无理取闹的二样啊!混蛋把我纯情的侠士心肠还回来啊!只能说,这个恶意的宇宙再一次颠覆了我的三观。 “那……”老头不一会儿就消灭了所有食物(他究竟是怎么把体积比自己还大的东西吞进胃里这对我来说是个永生的迷),咂了咂嘴,他摸着干瘪的肚皮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把你的刀给我拿过来瞧一瞧。” 我十分小心的双手将刀奉上,“初次见面,那个,我是千代宫。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刀刀斋!”老头拔出刀来看了两眼,猛地抓起身旁的大锤朝我脑袋砸去,“蠢货!你究竟是干了什么才把人家小可爱弄成这样啊!” 我一个没反应过来被他狠敲得手,晕乎乎还没来得及考虑如何反手痛宰这死老头一顿,就被他的问题弄得背后发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我那把刀。 “……拜托您了。”我无法就他的问题回答什么,闭上眼低下腰去,“请您帮我重铸这把刀!” “呃……”刀刀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眨眨眼睛,歪头碎碎念道:“现在懂礼貌的家伙真是不多了,这年头不论是半妖还是笨狗都无比嚣张,嘛~看在你的那些食物份上,让我给你铸刀也不是不可以,虽然那只是柄普通的刀,不过——喂,我说你,”刀刀斋斜眼看着我,“是妖怪吧!” 我点了点头。 “什么妖怪?” “九尾狐。” “神神神神——马马马!”刀刀斋惊叫着屁股往后猛挪了好几步,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眯了眯大的好像肿了的金鱼似的眼睛突地凑到我脸前,目露精光,“可以哟,帮你铸刀!” “诶?”我一呆,说道:“那真是谢谢您了,请问条件是什么呢?” “条件啊……”刀刀斋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在我铸刀的这段日子里,负责我的吃食好了,还有,铸刀需要你身上点东西,你能变回原形吗?” “可以,”我点点头,再睁开眼的时候四肢落地,三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轻巧的甩了甩。 刀刀斋稀奇地绕着我转了好几圈,“现在只长了三尾吗?唔,嘿咻~” 我寒毛直立地看着刀刀斋不知道从里掏出来的一把大剪刀,吓得闭上眼睛,忍不住微微缩起来僵硬不已,只听“咔嚓”两声,刀刀斋剪掉了我不知道哪里的毛,又道:“伸爪!” 我抬起一只爪子,对方相当干脆利落地剪掉了我的指甲,“唔,还差一点呢,另一只!” 我于是又把另一只伸过去。 “张嘴!” 我猜到他要干什么了,果然,对方心狠手辣的用大钳子飞速拔掉了我两颗尖牙。 “嗷——” “有什么关系,半天就长回去了!” 混蛋你说的轻松啊,别忘你只有四颗牙齿小心我拔光它们哟! 作者有话要说: 铃 刀刀斋 有爱的狗狗三人组 第10章 战国的咆哮(四) “当—当—当—” 刀刀斋已经持续这样的动作整整三天了,每次锤锻都要打上一千下,听得我耳朵都发麻了,可是刀刀斋说之后的程序必须有我在场,所以不可以离开,我只好忍受着折磨继续听他锤打。 “对了,刀刀斋,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妖气啊?” “有啊,可是你以为我会白白告诉你吗?” 我抽了抽眼角,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样?” “呀呼!猛猛好几天没洗澡了呢!” 猛猛是刀刀斋的爱宠兼坐骑,整天呆萌呆萌地窝在骨头屋里,和老奸巨猾又总爱装傻撒泼的刀刀斋完全不一样。 “没问题。”我点头答应。 “唔,要两天洗一次澡,平时要负责他的起居住行,喂他最鲜美的草叶,还要带他去散步!” “……行。”得寸进尺的家伙! “那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等刀铸好以后,你要往西边去吧,正好顺路,向西大约一天半的路程,有座长翠山,那里居住着一个叫做岳山人的山妖,他体内的不妖壁,那颗宝珠能够消弭妖气。你可以去那里试试看,至于拿不拿的到,就看你自己本事了。”刀刀斋慢吞吞的说。 “不妖壁?”我眼睛都放光了,双手拜道:“谢谢了,刀刀斋。” “差不多了,”刀刀斋吹了口气,把铁锤放下,举起刀看了两眼,将它浸入一旁放置的白色液体中。好像是某种千年树妖的汁液,对刀身的冷却和保护能起到绝对优质的作用。刀刀斋说,每个人手上持有的刀都有自己的特性,因此铸刀的过程从头到尾选用的材料都是不一样的。 “我会用你的牙齿和最轻薄最坚固的金刚钻来打造刀身,”刀刀斋一边说着,此时刀已经有了雏形,他剪掉最前端部分形成刀尖的弧度,“这样刀就会具备良好的弹性,锋利程度也是一等一的,不过,嘛,这可能是我刀刀斋用九尾狐铸造的一生唯一一把的宝刀,以防我的爱刀被你粗暴使用,或者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接下来淬火的过程需要你全程为这把刀输入妖力,这样,除非特别的情况,以后若是刀身有磨损,你可以用妖力来填补和保养。” “明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急什么!”刀刀斋抓了抓痒,说道:“输入的妖力分量有严格要求,胡乱的输入会造成刀身的崩坏,笨蛋!对着这个,”他递给我一块厚厚的钢板,“用极细的妖力线输入,直到我说可以,并且你能坚持六个小时以上,才开始这项工程!” “知道了。” 好沉,我接过钢板把它放置在地上,开始输入妖力。 “笨蛋!太多了!” “蠢货!我说的是线啊!你那比麻绳还粗是什么!眼睛长脚上了吗?要你何用啊!” “给我专心一点啊!又想挨敲吗!” 很久以后,当我已经能够控制妖力描绘出一朵精致玫瑰花的时候,我深深的感谢这个古怪又心地善良的老头,尽管那个时候我曾在心里把他拖进黑暗的角落里[哔——]了千百遍。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火锻工序“淬火”,接下来就是细节问题,刀刀斋嫌我在一旁碍事,干巴巴的爪子一把拽起我的衣领把我丢了出去,“晚上再回来,我要吃烤乳猪,两头!” 揉了揉被打的青肿的额头,我龇牙咧嘴的伸了个懒腰,乖乖去寻找食物,这些天来,虽然老头很欠扁,不过确实辛苦了,应该好好犒劳一番。 很久以后,当我遇到某个半妖和老头口中的某只笨狗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对他太温柔了,真的完全,亏大发了。 傍晚回来,刀刀斋把铸好的刀亮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在我心里的形象霎时高大无边,对此妖的敬仰膜拜之情有如黄河之水泛滥不绝,我激动的小心肝都颤起来了。 嗷嗷嗷!这是我的刀!OMG这是艺术品啊! 整把刀都是雪白的,全长大约有100厘米,竖起来比半个我还要高上些,月色下莹白的刀鞘散发着圆润的光泽,映着银蓝的冷月,犹如上等的美玉。 出刀和收刀开关的衔接紧密完美,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平滑精致。 “0.7公斤的重量,突破了铸刀史上最轻的重量,刀鞘是用你的指甲和金刚钻融合一起做的,万一打斗中丢了刀,鞘还可暂且帮你挡上一阵,刀柄卷的感觉如何,这是用你的毛发一丝一丝缠上去的,应该很合手才对,”刀刀斋说着拔刀出来,手腕下压,一抹雪白的亮光“嗖”的打在我胸前。 “刀刃很薄很利,虽然才0.1厘米,不过不用怀疑它的坚韧程度,由你的牙齿和金刚钻打造,比刀鞘更加坚硬且带有弹性,杀敌的时候要小心,掌握不好可是会伤到自己的。”他合上刀,非常慎重的将那把刀递给我,拉着自己的辫子整个身体朝一边下去,凉凉道:“之前你没有给这把刀取名字吧?现在它已经获得新生,你是不是该给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个名字啥的,不然人家多伤心!会哭的哟!我可怜的刀刀会哭的哟!” “啊,我早想好了,就叫庭心牙。”我有些舍不得将那把刀挂在腰上,摸着庭心牙的身体不放手。 “庭心牙?为什么?”刀刀斋豆沙包一样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我望着他比芝麻粒还小的眼珠子,弯下眼眸,露出雪白的牙齿,“取自两个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只要想到他们,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举起手中这把刀的理由,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把刀保护的并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它不仅保护着我的肉体,更守护着我的灵魂。有庭心牙在,我便不会迷失道路。” “嘛,好好使用吧!如果让我发现你喜新厌旧胡乱家暴,就用这把铁锤打爆你的脑袋。” “……知道了,”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撩袖子,笑眯眯道:“别太嚣张了啊臭老头!” “猛猛!” 刀刀斋蹿的比猴子还快,我话音刚蹦出来,他就极其敏捷迅速的跳上那头呆萌的宠物,抡了两圈自己的铁锤,哇啦叫道:“没心没肺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谁怕谁啊!混蛋我才忍你很久了啊!” 新刀在手,让人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唉,如果师父在就好了,我就可以拿他试刀了。 咳咳,因为之前大量输送妖力的行为造成我现在身体和精神上的极度疲惫,不是赶路的好时机啊,岳山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脾气是温和还是暴躁,在没打听好之前还是不要擅自行动比较好。 我沿路找了个避风的山洞暂时休息,顺便打算在这里过夜,啊……好饿,可是懒得动啊,到底是饿着还是出去找饭吃呢?起来吗?不想起来啊,好困。 正当我在吃饭和睡觉之间挣扎不定的时候,一丝极弱的妖气传了过来,对方在慢慢靠近,试探性的。我一下精神起来,心里头微妙的兴奋在蠢蠢欲动,右手握上刀柄,距离还在接近,在对方还有几步就发现这个山洞的时候,我一脸严肃的跳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空,我脚下一个趔趄,满头黑线的看着那只毛绒绒的小妖怪泪奔而逃,一头撞在树根上倒地不起。 什么呀……害的我想好的霸气台词都忘光了…… “喂,你没事吧?”我走过去一瞧,小妖怪耷拉着两只类似犬类的耳朵,满眼都是蚊香圈。 “妖、妖妖——妖怪啊!”他口齿不清的说着,样子不过人类五六岁大,害怕的瑟瑟发抖,“不~要吃我啊!救命——” “不会吃你的!”我两手一伸把他捞起来,让他两脚落地,拍干净他身上脏兮兮的尘土。 “你在跟踪我吗?”我忍不住摸了摸对方毛绒绒的耳朵。 小妖怪甩了甩身后蓬蓬的尾巴,似乎被这样温柔的对待感到很高兴,听到我的问题,一下子炸毛了一样向后退去,“才才才、才没有呢!”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吗?”我对待儿童一向有耐心,尤其是这样毛绒绒软乎乎又可爱单纯的孩子。 “也、也没什么事。”他心虚的眨了眨蓝的仿佛天空的颜色一样的眼睛,扭了扭身体向后挪了一小步。 我打了个哈欠,“你父母呢?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话音一落,小妖怪瘪瘪嘴,我暗道糟糕,还没想到方法补救,他眼里迅速积满了泪水,张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手拽着自己破布一样的衣服,黄色腰带松垮的垂下去,露出肩上青肿的痕迹,我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小妖怪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他浑身抖的厉害,只顾着哭,抬起脏兮兮的小手就往眼睛抹去。 我被他哭的有点心烦意乱,叹了口气,抓住他冰凉的小手,轻声道:“别碰,会感染的。” 察觉到有人的亲近,小妖怪变本加厉,猛地张开两只手臂朝我扑了过来,那小小的胳膊差点没把我勒死。 “乖啦乖~”我心软的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往山洞里走去,真是的,天都黑了,我好饿啊! 小妖怪哭累了,抽抽搭搭好一阵才趴在我怀里睡着,我对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了,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靠着冰冷的石壁,我也渐渐被困意侵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妖怪、小白 关于庭心牙的形状请参考宇智波佐助那把草雉剑。 第11章 战国的咆哮(五) 醒来的时候,月在天心,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万般无奈的把睡得香熟的小妖怪放在干草垛上,出去打了几只野鸟回来。 “滋——滋——” 小妖怪睡梦中抽抽鼻子,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一边坐起身来,哑声道:“好香……唔,好饿……” 我把水壶递过去,淡淡道:“喝点水吗?” 小妖怪浑身一个机灵,睁大眼睛瞪着我,呆了一会儿,接过水壶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肉也差不多好了,“小心烫。” 他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对我的关心视若无物,龇牙咧嘴的咬着那块肉。 “……”被烫伤也是你活该! “你叫什么名字?”我慢条斯理的嚼着食物,问道。 “我叫小白。” “咳咳咳咳咳——”我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你你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不满吗?”小白握拳跳了起来,一副尊严受到伤害的模样。 “没,”我连连挥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的名字哟,我叫世界,你可以叫我小千。” “小、小千?”小白望着我一呆,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耳朵紧跟着晃了几下,可爱的不得了。 “你是什么妖怪?狗吗?”我有些好奇地问。 他脸色一白,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好半响,才害怕又落寞的道:“我、我是狗和狼的……” 这么说来,不是纯种妖怪啊,怪不得,这个时代,无论是半妖还是杂交妖怪,都是妖界最鄙视的存在啊! 呃……得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这孩子可怜幼小的心灵…… “哦,原来你是哈士奇啊!”我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笑道:“我是狐狸哟!” ……话说回来,哈士奇好像只是酷似狼的一种犬类吧?嘛~关于狗狗的种类我也就记得这一个了,拿来骗骗小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认真你就输了! “哈士奇?”小白很明显被这个新词汇吸引了,歪着脑袋一脸求知的望着我。 “狼和狗的后代属于新诞生的品种,我们称之为哈士奇。”我一本正经的瞎掰道:“它们性情比狼要温和,智商比一般的犬类要高,外形漂亮且冷酷,超帅超拉风的哟!” “真、真的吗?”小白虽然没太听明白,从语气里却听得出我的夸奖和赞美,眼神闪亮亮,心花怒放的摇着尾巴,背后都开出小花来了。 “真的真的!”完全没有欺骗小孩子的愧疚感,我笑眯眯的点头。 眼见着天快亮了,妖力也恢复的差不多,想着还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情没有完成,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小白,接下来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了,拜拜!”我提起包袱准备离开,装作没看见他惊慌睁大的瞳孔。 “等等!不许走!”他慌张的扑过来想抓住我,“我还——” “抱歉!”我柔声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个纵身飞向天空。 刀刀斋说的长翠山我是找到了,不过,我环顾着四周苍郁茂翠的巨大树木,无力的垂肩,“拜托,一点妖气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叫做岳山人的家伙在哪里啊!难不成还要放火烧山引他出来吗?” 开玩笑,我可是环保主义者!大概…… 不妖壁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再说了抢劫是很不道德的行为,那种不华丽的事情—— 我不承认我已经在考虑可能性了。 总之,先找到岳山人商量商量看吧,死缠烂打也好交易条件也罢,一定得想尽方法弄到手才行。 正当我苦思冥想不得其所的时候,整座山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鱼惊鸟散,阴风乍起,我扶住一棵粗壮的大树,感觉到一股庞大邪恶的妖气正迅速袭来,视野倏然暗下去,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天空已经被瘴气染得污浊不堪了。 怎么回事?难倒是岳山人吗?不对! 我眯起眼睛,盯着空中突然出现的一团紫红色的光球,那光芒异常妖魅,隐隐掺杂着邪恶的气息,那个东西——结界? 稳定下来之后,结界消散了去,露出里面一个身着铠甲,长着触手的人形妖怪,我心里有点毛毛的,再仔细看去,发现这妖怪生的十分霸气俊美,气质高傲冷酷。 “是谁?哪个家伙胆敢妨碍本大爷的美梦?” 沙哑浑浊的声音轰鸣一般在耳边响起,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我戒备的躲了起来,藏在层层掩映的枝叶之中。 山又开始晃动了,好像地震了似的,我瞪大眼睛,望着那个身高百米,鲜绿色,身体由岩石块组成,长满了苔藓和花草植物的大山妖,他眼珠暴突,没有嘴唇,两颗长长的尖牙锋利硕大,样子凶狠狰狞。 这大概就是岳山人了。 “吾名奈落。” 名为奈落的妖怪披散着海藻般的长发,手里拿着颗掌心大的蓝色宝石,腥红的眼眸透出戾气与贪婪,“听说你体内有颗叫做不妖壁的宝珠能够隐藏妖气,仅仅把它当做避世的守护石,哼,不觉得太过浪费了吗?就让我奈落来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吧!”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我这个后来者,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大约是沉睡百年还没缓过劲来,岳山人的动作明显迟钝,奈落不费吹灰之力躲过他击来的拳头,利用对方露出软肋的时机,释放出大量的妖气和瘴气,让原本没睡醒貌似还有起床气的岳山人大为恼火,看样子奈落并不打算硬碰硬,小小的障眼法,用来制造逃跑的机会吗? 等的就是现在! 早就在这两人周旋的时候我就已经展开幻术,不知不觉将风雨雷电的幻术和周围的景象融入真实,趁奈落被幻象迷惑的一瞬间,我使用神隐的技能光速出现在他面前夺走了不妖壁,连我自己也是残缺的幻影,瞬间消失无踪,有了不妖壁,再加上隐身的幻术,抢夺以及逃跑的过程非常之顺利。 出于做贼心虚和第一次明目张胆干坏事的心里,我马不停蹄地往西面的方向逃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靠在树干上,我擦了擦满头大汗,将那颗蓝色宝珠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宝珠幽蓝,内里仿若有星云雾绕,魔幻的色彩如同宇宙尘星,我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阵,把它放进右耳垂上戴着的云蝶钉中。 云蝶钉是以前庭和送给我用来收藏玩物的空间宝器,外形是只振翅的蓝色蝴蝶,只有一立方米那么大,附带保鲜功能,好用是好用,再大点就更好了。 总之,现在先休息下,等起来以后,就去收拾那个麻烦吧! 咏泉寺 我躲藏在寺庙后院的马棚里,满是哀怨的看着不远处一边聊着寺里佛像遭窃等八卦一边辛劳砍柴的小秃驴们,抽着嘴角,内牛满面。 所以说,我这是跟和尚造了什么孽啊!难不成上辈子卷了人家铺盖抛夫弃子逃跑了吗?不对,上辈子我也没干过这种事!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说的就是我了。 还好有不妖壁在手,而且这群和尚看起来也不像法力高超的样子,麻烦的只有在善恶堂内念经诵佛那个叫做神泉法师的和尚,嘛,尽量避开那条路吧! 杀生石的气息从地下传来,我偷偷摸摸绕开神泉法师诵经的祠堂找了两圈都没找着,最后还是决定顶着被发现的危险,去善恶堂那边探探路。 幸运之神总算还没抛弃我,很快就让我找到了通往地下被乱世杂草遮掩的一扇木门,见四周没人,我闪身轻巧的钻进去,拔出庭心牙戒备起来,石板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阶一阶的朝下,指尖燃着狐火,我有些紧张,却并不怎么着急。 越往深处走,就发现这里的空间越宽敞,而那股邪恶的气息越发浓重,几乎让我感觉不到任何其他气味。 阶梯到了底,我忍不住皱眉,将庭心牙横档在胸前,若是有什么异状—— “汝为何人?” 庄严空灵的声音蓦然响起,眼前忽然金光大盛,我下意识地挥袖遮挡住部分脸孔,金光渐渐退去,集中在面前一个身形高大,赤足踏在莲花坛上的活佛像上。 我被雷的不轻,哈?太荒谬了吧!这破石头在搞什么? 那是个金光闪闪长着同样的好几圈脸的千手佛,他一双手合十拜在中间,其余千手掌心均托着各种各样的宝物,他面容神圣,气势雄浑地道:“吾为无量奏难千手佛,座下乃何人是也?” 我一动不动,眼神犀利如刀,再怎么光鲜的外表,都掩盖不了内里发臭烂掉的事实,很辛苦吧,杀生石的碎片,真是不幸啊,竟然掉到这种地方! 嘛~便宜了我就是了,我叫你装!抽不死丫的! “真是厚脸皮的家伙啊!”我冷笑一声,足下用力,朝他金光闪闪的脑门劈去。 师父曾说过,刀以劈砍为主,勇猛快速,气势逼人,需得刚劲有力,如猛虎一般,然气势为辅,更重要的,是身体的协调性,眼快手捷,进退的闪转和纵跳翻腾都要刀随身换,做到人刀合一。 速度可是我的一大得意技,纵然你有千手防御攻击,速度跟不上,可没有用哦! 瞄准了最上层的那颗脑袋,刀高过头,力达刀刃,臂伸直,我气势如虹的劈斩下去,就在刀刃堪堪劈过对方鼓起的螺狮头发型上的那一刻,忽然大地震动,刀身一歪,劈掉了他半圈脸,我心下一惊,他趁此机会猛地高举手臂一巴掌将我拍了出去。 我勒个去! “黑阎狐火•豪火球之术!” 战场上若有一刻的分神下场就是死,师父不止一次这样告诫我,所以,在战斗完结之前,即使受了伤,流了血,也绝不能低头示弱。 伤势并不怎么严重,闹出这么大动静,估计那群秃驴—— 啊咧? 余光瞥到被打穿的地板,明亮的光芒洒落,伴随着那道尘埃飞舞,却干净温暖光束的—— 喂喂喂,不是吧?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岳山人 奈落 无量奏难千手佛 第12章 战国的咆哮(六) 裹着白色襁褓,上有银色暗纹描绘的白残花的小婴儿从那道光束下坠落,雪白的发,无瞳孔的黯淡紫色眼眸,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看了我一眼,旋即冷冷地闭上了眼睛。 我一呆,飞快扫了眼被狐火轰掉大半个身体的千手佛,踩在他身体的碎块上翻身一跃将那个小婴儿抱进怀中,看来,要速战速决了,不知道和尚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就麻烦了。我略微调动体内的妖气,速度提升,刀身裹上密压的黑阎狐火,庭心牙横过眼前,弧形抽回,在对方心口处旋转抹刀三周,下一刻神隐,妖不知鬼不觉的向更西边的方向飞奔而去。 嘛~反正杀生石的碎片是解决了,至于之后,白痴秃驴你自己看着办吧!灭哈哈哈——总算报了当初的毁刀之仇! 啊!对了! 糟糕,我怎么把这家伙带出来了!半空中赶紧一个急刹车手忙脚乱的落在树上,我简直大惊失色,把盖在小婴儿脸上的布料拨开,一边发颤一边轻摇晃动,“你你你你你——”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舌头发麻僵硬,就算是妖怪,人家也是出生才四五个月大的小婴儿啊!怎么禁得起这么折腾! 不要啊……我万死难辞其咎啊!你不要有事!拜托!我切腹给你玩好了啊!! “小婴儿,小宝宝,喂!你醒醒!”我一脸惨白的把他不停的颠动,正六神无主,他忽然睁开眼睛凶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闭上眼睛一副“老子要休息,少罗嗦!”的骄横模样。 我一僵,动也不敢动,慢慢反应过来,终于松了口气,看这样还挺精神,应该没什么事。 放松下来,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理好包裹在他身上的襁褓,以最温柔最小心的方法抱着他,虽然这样没办法抽刀……反正目前还用不到,既没有察觉到妖气,我这边也有不妖壁的掩护,结论是暂时安全。 我靠在树干上,安静下来打量这个在我怀里貌似睡得正香的小婴儿,那种酷酷的冷漠又傲娇的表情,不由地让我想起全宗,这两个小家伙表情可真像! 话说回来,我究竟干了什么啊!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荒山野岭又到处都是妖魔鬼怪,被欺负了怎么办,这么可爱的小婴儿我可舍不得嗷嗷嗷! 再说,这也是你自找的,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在找到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之前,我还是把他带在身边好好保护吧,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私生子好了,反正现在也是男人的外表,不用怕被浸猪笼啥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小婴儿的妖气,和那天在长翠山见到的妖怪奈落很相似,难不成是他的私生子吗啊哈哈——? 被自己的猜测囧的一脸血,我默默捂脸,勒个去的!不要告诉我真的有这种狗血存在啊! 看看远方,夕阳整个几乎沉落山尖,不远处貌似是个叫武藏国的地方,我不吃饭还好,可是小婴儿身体还这么弱小,不吃东西会很麻烦,吃东西的话……果然还是母乳比较好,看他脸色这么差,惨白惨白的,一定身体很不好,都饿的没力气哭闹了。 而且,我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争取天黑之前赶到人类居住的地方。 ……这个,貌似距离比我预测的要远一些啊! 到达武藏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在靠近地界线北边的枫之村找了户人家借住,那对夫妻刚生了小宝宝,真是天助我也!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哑声说道。 女主人美嘉被我的故事感动的泪水涟涟,泣不成声道:“竟是这样的吗?夫人病逝后,千代宫先生您一个人养育孩子,不远迢迢从京都赶到这里奔赴亲戚,没想到却……该是多么的辛苦啊!呜呜……” 不知为何,我竟觉的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小婴儿默默攥紧了拳头,好像在忍耐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故作慈爱的拍了拍他,忍泪道:“我一个人,就算几天不吃饭不睡觉也没问题 ,可是,我们家孩儿……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之前还在哭闹,现在已经不吱声了,你看他饿的脸色惨白,令人心里多么的难受啊!可否、可否……” 小婴儿忽然颤抖了一下,脸部微微抽动,似乎在咬牙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相公,那孩子真的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吧!” “呜呜~好的,老婆!” 哼!成功了!我堂堂九尾狐的骗术!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感激涕零的把怀里的小婴儿朝她的怀里递去,美嘉擦擦眼泪,伸出手要抱我怀里的小婴儿,忽地,小婴儿一翻身死死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把脸埋在我胸口,死活不肯让妇人抱。 “咦?这孩子……” 美嘉用了些力气,小婴儿却牢牢地抓紧我的衣衫,皱着眉咬着牙,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我呆了呆,那一刻,心上像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摸了一下似的,软的一塌糊涂,这孩子,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碰他吗? “他怎么了?”男人疑惑地问道。 美嘉收回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力气好大……” 一点都不像饿了一整天的样子啊! 我抽了抽眼角,赶忙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眼中露出丝丝宠溺,“抱歉,这孩子,除了他母亲和我,谁都不让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啊,是这样的吗?这孩子一定很不安吧……那个,不介意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些米糊,我去热一热,您亲自喂他,他应该会吃的吧!”美嘉微微一笑,温婉的说。 “感激不尽。”我低下腰去,沉痛地说。 妖怪的小孩果然和人类的小孩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一手抱着他,一手端米糊,我该怎么喂他好啊!! 小婴儿是不能躺着吃饭的吧……啊!对了,把碗放下不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见怀中的小婴儿很不耐很鄙视的“啧”了一声,可是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半睁着黯紫色的瞳孔酷酷冷冷的看着我,仿若初见那般目中无人。 完了,这孩子是个面瘫啊! 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天降大任于是人也”的壮丽感叹,反正时间还多,先喂饭再说吧! “啊~~~”我笑眯眯的舀了一小勺米糊递到他嘴边,小婴儿看也不看,抿着小嘴扭头到另一边。 ………… “啊~~~”我立刻转移位置,讨好的再接再厉。 他不耐烦地瞄了我一眼,索性眼不见心为净。 啪嗒!理智之弦断裂之声,这该死的小屁孩! “阿拉!这可不行哟!小孩子不吃饭~会被大人剥光了玩弄[哔——]的哟!”我无比温柔地扒拉两下他雪白的的发丝,再次将小勺子递到他嘴边。 小婴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杀气腾腾的瞪过来,咬牙!再咬牙!最终微微张开小嘴,屈服在了我的淫威之下。(貌似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一碗米糊下了小半,再喂下去,他死活不肯张嘴了,我估计这样的饭量对于一个小婴儿来说也差不多了,想想就决定放过他,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呐~你叫什么名字?”喂好了他,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软嫩嫩的脸颊,笑眯眯地问。 他好像气得不轻,一点反应都不给。 我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柔声道:“不知道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不过,既然被我捡到了,那就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嗯,我姓千代宫,那你也姓千代宫好了,至于名,让我想想啊……” 他完全不感兴趣,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放低了声音,轻轻道:“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直觉你很特别呢,我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你似乎都能感受的到,在你面前,不知怎地,我竟有种透明的感觉,好像被你看得一清二楚,嘛~反正你只是个小婴儿,我也不用隐藏什么,所以……透,就叫你千代宫透!你说好不好?小透?” 那个最真实的我,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所以,小透,要好好守护我哟! ——依旧面无表情。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撒~很晚了,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 为了之后继续向西的旅程,也为了小透,我决定在村子里采买些食量和衣物做准备,虽然把小透暂时托付给了美嘉夫人,可是离得稍稍远一些,小透身上的妖气就传过来了,估计小透来头不小吧,妖气竟然这样浓,不行啊,果然不放心—— “那个,谢谢您了,我要这些就好了!”包袱往身上一背,我火烧火燎的往美嘉家中赶去,不是错觉!这附近有股妖气在接近! 小透!!不要出事啊!! “轰——” 前方不远猛地一声轰响,空气和灰尘激烈震荡,就连妖气都在互相对抗。 我心脏猛地一缩,那个红衣银发的家伙,手中宽厚的大刀正正对准了跌在地上的小透,他张着小小的手,企图努力从襁褓中爬出来。 “混蛋——”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天而起的妖气,眼睛的颜色变成深蓝,黑色兽瞳聚集的杀气锋利而凌乱,拔刀横扫和移动同速完成,只听“砰”的一声,狗耳妖怪惨叫着滚飞老远,我一把抱起小婴儿,横刀在前,压抑低沉地道:“你们,想死吗?” “犬夜叉!”背着弓箭的女孩子和她肩上的小狐狸大惊失色,连忙朝那狗妖的方向跑去。 “飞来骨!”马尾辫的女生骑着二尾的妖兽坐骑,朝我甩来回星标一样的武器。 “雕虫小技!”我一个闪身躲过去,反转刀身360°,刀尖向下,正要出击。 “珊瑚!小心!” 一种不妙的预感猛地浮现心头,耳边似乎听到清风的回响,本能比大脑要快的多,我神隐出现在留着头发的和尚身后胳膊绕过他的脖颈,刀身穿过对方腋下横切在他小臂下方,阴森森地道:“不许动,不然,就切断你的手臂。” “弥勒法师!” 距离很近,对方喉结移动和咽口水的声音一清二楚,我舔了舔嘴唇,另一只手灵活的将小婴儿绑在背后。 “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狗妖凶神恶煞地举着大刀,冲我咆哮道:“卑鄙的家伙!放了弥勒!” 我瞬间火冒三丈,刀身不注意向前切了几分,立刻有血腥味传来。 “混蛋?你们才是混蛋吧!举着大刀要对别人家的私生子做什么啊!卑鄙?你们才卑鄙!真是不要脸!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都下的去手!还有良心吗!被狗吃了吗!”我破口大骂,却意外见到对面四人连同我身前的假和尚都一副魂飞天外的抽搐模样。 “私生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千代宫透,真实身份是奈落的分身赤子 犬夜叉一行人 第13章 战国的咆哮(七) 他们异口同声的尖叫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完全不得了的惊吓。 “这妖怪在说什么啊!”狗妖暴躁地吼道:“你这家伙!和奈落是一伙的吗?混蛋!快放开弥勒!有种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架!” 奈落,骗人!小透真的是那家伙的私生子吗? 我心下一跳,马上抛开这件事情。 堂堂正正?哼,我冷笑着勾起嘴角,“可以啊,不过,再此之前,哼哼!白痴和尚我看你那后脑勺那小辫儿不顺眼很久了!” 迅速抽刀割掉了叫做弥勒的人的小辫,我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踹回敌方阵营。 那个叫弥勒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周身弥漫着黑色气息,仿佛人生已经绝望了一般,叫做珊瑚的女孩子花容失色的把他揽进怀里,激动道:“法师大人!法师大人!振作一点啊!” 啊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一群人……啊,对了,是那个女孩穿的衣服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之前有路过一个专门除妖的村子,那里的人都穿这样的衣服。还有那个黑头发的女孩……那种打扮……女子高中生?!这个时代?! 不管了,眼下要紧! 狗妖咆哮着向我劈来,姿势和攻击的角度僵硬死板,全被我轻松躲了过去,因为是狗狗,所以只知道胡砍乱砍吗?招式呢?技巧呢?一点格调都没有!啊~因为是狗狗嘛,所以脑子不太好什么的…… “怎么会!犬夜叉竟然打不到他?” “混蛋!你只会躲吗?胆小的家伙!”犬夜叉气急败坏地吠道:“给我认真一点啊!” “你就只有这点词汇吗?果然大脑贫瘠,白痴蠢货傻缺二逼!”我秉持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将他痛骂了一顿,得意道:“真弱啊!” 话音未落,刀尖横切,我一个矮身从对方左腋下露出的空隙钻到他身后,狠狠一脚踢向他小腿骨,他痛叫一声跪扑在地,我顺势将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刺下去,膝盖弯曲,毫不留情地抵在他背心,“你输了。” 我面无表情的说。 “可恶——”狗妖仍不服输,咬牙切齿地吼道。 “犬夜叉!”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抡起武器要冲过来的那个女人,冷笑道:“哦呀?怎么,是谁说要堂堂正正决斗的,现在输了,立刻叫同伴来帮忙了么,不要脸,以多欺少,谎话连篇,你们还真是卑鄙阴险无耻狡诈!” 从滑头鬼那里学来了一些,据说是叫做“畏”的招式,将自身的杀气和气势转化成有实质的东西威吓敌人,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女除妖师很明显被我震住了,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瞳孔微微睁大,全身不自觉的发抖。 “你们!不许出手!”狗妖从喉咙深处发出愤怒的威胁声,“这是我的战斗!” “犬夜叉!” “犬夜叉!不要胡来!” “对啊!这不是我们能敌过的对手!” 倒是挺团结,话说回来,这又是哪部动漫里的吧,一看就像是主角X人组光环闪耀什么的…… 稍微有点愣神,不注意被狗妖逃了出去,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嘿嘿笑道:“你竟敢说我弱?混蛋家伙!我要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金刚枪破——” “神隐!” 尽管比起孙悟空十万八千里的筋斗有段距离,我的神隐范围也是很广的,从淀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和主角硬碰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蠢狗!拜拜了! 隔了几座山的距离,依稀能听见笨狗不甘心的咆哮声,哈哈,有不妖壁在手,谅你嗅觉再怎么灵敏也找不到我的啦!再也不见!Goodbye~撒哟娜拉~~~ 去往西国探望犬大将的路上,找了个山洞暂时歇息,我看着怀里闭着眼皱着眉不晓得在表示哪种负面情绪的小婴儿,默默叹了口气,都是我疏忽大意的错,“对不起啊,小透,给你幸福的童年留下这种不良记忆,竟然还让你受到这种惊吓,怎么一脸不高兴啊,虽然你好像没有高兴的时候,啊!不会是摔伤了吧!快给我看看。” 说着我准备掀开白丝绸的襁褓,却被小透恶狠狠的瞪住了。 “诶?在害羞吗?小透!”我弯了弯眼睛,戳戳他白嫩嫩的脸颊,小透艰难地挥舞着小手狠狠打开我的手。 “再敢碰我就杀了你!” …… 石化 “那个……刚刚是你在说话吗?小透?妈妈我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小透鄙夷地斜了我一眼,虽然很凶残但是好可爱。 “你、你会说话?”我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难不成——我们家小透、是天才?!” “闭嘴!吵死了!我要休息!”小透不耐烦地闭上眼睛,末了加一句,“不许随便碰我!” 啊啊~小时候就这个样子,长大了岂不是更碰不得,趁现在你不能反抗不多占点便宜的话……打住!思想你快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小透?”我试探地小声叫他,看来是睡着了,莫名其妙的发了会儿呆,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摇晃拍打,美嘉夫人说过,像小透这么大的婴儿,已经可以吃点果子泥之类的东西,小透一会儿睡醒了肯定会饿的吧,得去给他准备点东西吃,幸好包袱里还有鲜奶干粮之类的,啊,对了,还要给小透准备新衣服什么的…… 离开之前,为了防止再发生什么意外,我把不妖壁留下来放进小透的襁褓之中,还在附近种了一圈防御性的狐火炎,这样要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能最快时间赶到小透身边。 忙忙碌碌了好些天,原本计划好要去拜访犬大将的日子早不知道过了多少,小透也真是的,自从开口讲话以后嘴巴越来越恶毒,越来越会支使人,原来前几天那么乖巧都是装的! 呜呜~妈妈我一颗纯洁的玻璃心~~ 不过倒是能理解小透之前为什么要隐瞒,小小年纪就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家小透果然是天才!一定是从妈妈我这里遗传了相当优秀的基因! ……等等! 刚刚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倒不如说,我忘记了什么…… “那个,小透啊,”我抱着他坐在茶酒驿站外的长凳上,慢吞吞地问道:“你的爸爸,是那个叫做奈落的人吗?” 想起在长翠山见到的那个长着触手一看就是很有野心并且妻妾成群的花心不负责任的美男妖怪爸爸,我不由地心里一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算他是小透的爸爸……就算…… “不是,我跟奈落那家伙,”小透细嫩而略带沙哑的嗓音透出森森的冷漠和阴沉,“是仇人!” 我抿了抿嘴唇忍笑,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紧握成拳的小手,笑道:“摆出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拉粑粑了!” “咳咳——”小透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剜向我的眼神里的杀气几乎具现化了,“你这女人——” 我轻轻弹了下他脑门,微笑道:“不可以哟,小孩子嘴巴里说着女人女人什么的,妈妈会被误以为在那种地方工作的!” 小透一僵,然后脸上露出一种了语言无法形容的表情。 我讪讪地拍了拍他小小的身体,“嘛,开个玩笑,那,你说和奈落那家伙是仇人是怎么回事?” 小透慢慢吸了一口气,平静下了表情,低着视线说道:“这件事要从四魂之玉说起。”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完全不想看到我的脸吧!没礼貌的小鬼! “四魂之玉,那个传说中许愿就能实现的伪物吗?我知道哟,以前叶王告诉过我,啊,叶王是妈妈的朋友,你见到以后要叫大哥哥!” 我回忆了一下那天叶王说过的话,笑道:“好像四魂之玉原本只是普通的玉,后来因为巫女和妖怪的原因赋予了玉珠本不应该有的生命和力量,因此渐渐生成了自己的意识,可是玉毕竟只是玉而已,即使有自己的思想也无法付诸行动,时间长了,日子无趣的让它发疯,所以就挑逗别人去追它,大概就是那种我不开心大家也甭想过好日子的心理,是个精神变态啊!用叶王的话来说,真是太渺小了!” 小透似乎僵了一会儿,慢道:“你说,四魂之玉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大概吧,我对那种东西又不了解,啊,打断你了,接着说。”我换了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坐,金色闪烁的光芒从层层的绿叶间洒落,轻柔的一小片在小透雪白的脸上停留,“最近脸色好一些了呢,以前惨白惨白跟那啥似的,嘿嘿~都是我的功劳哟~” 小透习惯性地无视我,继续道:“奈落是半妖,他的愿望是变成一匹强大的纯种妖怪,而先前遇到的犬夜叉一行人想利用四魂之玉复活一个巫女,两方在抢夺四魂之玉,为了混淆敌人,保护自己,奈落把我制造出来,并向外散播了杀死我就能永远消灭他的谣言。” “……这样,”我沉吟片刻,安慰地道:“放心,有不妖壁在,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至于奈落犬夜叉什么的,随他们去好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的,小透。”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世界。”他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很浅,浅到连一丝愉快都没有。 “不肯叫妈妈,至少也要叫姐姐啊小鬼!” 倒不如说,这家伙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吧,冷笑还差不多些! “如果说小透是理念派的,那我肯定就是行动派的,”我站起来单手伸了个懒腰,提着师父最爱喝的猴子酿的百果酒,神清气爽道:“趁着今天天色好去串门吧,好久不见老朋友,有点紧张啊!小透!等会儿见了要叫人啊!额,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 “吵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张狗狗组 小透 第14章 战国的咆哮(八) 传说中拥有强大妖力盘踞西国的犬妖斗牙王住在西之梦野的云层之上,其身份高贵,仆从无数,气度较常人之不可攀,力量非凡强大。 我跳上那棵存活了有上千年的银木真树,化回原形,将小透衔在嘴里,腾云而上,穿过清凉湿润,纯白似雾的云层,直达岚夜殿雄伟的大门。 “来者何人?” 守门卫枪扎一线,气势逼人,声音洪亮有力,“报上名来!” 额,几十年没见这种正经的大阵仗,让我一时手忙脚乱,轻轻呼吸调整魔鬼教育第一项的贵族风范,我抱着怀里头表情——无表情的小透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隐隐还有一些贵气逼人地道:“千代宫世界,此行是来拜访犬大将,不知——” 话未说完,先别提对面两个勃然大怒的犬卫,就连小透都睁开眼鄙视我。 咦?怎么回事? “大胆妖孽!你是专门来找死的吗!” “竟敢在这岚夜殿前提起吾王的名讳,受死吧!” 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一呆,闪身躲过对面袭来的两只长矛,大惊道:“住手!我是——” “闭嘴!白痴!斗牙王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小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什么?”我愣住,心脏仿佛突然注满了水“砰”的沉下去,竟没反应过来那锃亮的尖刃已刺向眼前。 “啊!小千哥哥!” 伴随着惊叫声的响起,周身忽然亮起一团深粉色的结界,将那刺过来的刀尖反弹回去,我又一怔,惊奇地看了眼貌似脸上绷得紧紧的小透。 “小千哥哥!真的是你!” 这声音…… “啊!殿下!您回来了吗?” “杀生丸殿下!” 这满含欣喜的二重唱让我脚下一个趔趄,眼角抽搐。 “是你。”成年版的杀生丸低沉的说道。 “唷!”我尴尬的抬起手挥了挥,解释道:“那个,我真的不是来你们家门口捣乱的,其实……” “小千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向我跑来,仰着脸欣喜的望着我道:“真的是你!小千哥哥!我是铃啊!你还记得我吗?” “什么?铃!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千哥哥?!”一旁拿着人头杖的妖怪惊讶的叫道。 “诶?”那个穿着除妖师服饰的小男孩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啊啊啊!! 听到“小千哥哥”的称呼,视线再看向我怀里的小透,杀生丸眯了眯金色的眼睛,神情冷傲,银白发丝迎风飞舞。 我顿时有点冒冷汗,低下头扯着嘴角道:“再次见到你很高兴,铃,你会说话了吗?真是恭喜你了。” “嗯!谢谢!原来小千哥哥和杀生丸大人是朋友吗?”铃睁着亮晶晶的眼眸天真的问。 矮小的绿色小妖怪立刻叫嚷起来,“胡说八道什么!铃!这种没礼貌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杀生丸大人的朋友!” 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个地方,不来这个地方就不会…… “闭嘴!邪见!”杀生丸冷冷的看了小妖怪一眼,他立刻全身僵直扑跪在地,“是!杀生丸大人!” “啊!小千哥哥果然和杀生丸大人是好朋友呢! 喂喂,这么快就从路边随手打招呼的朋友上升成好朋友我真的鸭梨山大啊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杀生丸比以前更冷了,而且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死板有礼貌的模样。 我在心里掬了把辛酸泪,叹道:“本来是拜访犬大将的,有点事情要告诉他,现在看来……” 我这真是一脚踩上生死线了。 “有事,和里面那个人说也一样。”意外地,杀生丸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话音未落便不再看我一眼,淡淡道:“铃,邪见,走了。” “是!杀生丸大人!” 铃立正站好,笑吟吟地拉着我跟在杀生丸后面,显得比刚才规矩了很多,岚夜殿大门开启后是一段长长的阶梯,她拉着我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小脸上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我不禁失笑,这孩子,真是开朗了好多。 正想着,铃忽然偷偷望了我一眼,非常好奇地踮脚瞅了眼我怀里抱着的小婴儿,眼里闪烁着“皮卡皮卡”的求知欲。 我笑眯眯的看了看闭着眼的小透,无声道:“我的私生子!透!” 铃惊讶的张大嘴巴,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满目惊奇的望着我怀里的小婴儿,我摇摇手,铃懂事的松开,上头风大,小透着凉了就不好了,裹紧点! 岚夜殿气势恢宏,人影稀少,高殿之上中央一把或大的金红色贵妃椅,身穿华美和服的高贵女人与杀生丸有着相似的面容,额心一枚月印,红唇微勾,声音一如优雅月华。 没错的话,那就是犬大将的妻子——凌月仙姬! “杀生丸,你不是讨厌人类吗?现在竟然带着两个人类的孩子!是打算拿来当饲料的吗?” 铃紧张的将双手握在胸前,另一个小男孩却并未有多大反应,我安抚的冲她微微一笑。 “呀!还有这位——啊!难道你是那个薄情的男人在外面的女人吗?现在竟然还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 我抽了抽嘴角,斩钉截铁道:“抱歉,尊贵的夫人,透是我的孩子,和‘某个’薄情的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哼~什么嘛~没趣!”杀生丸的母上大人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边。 “让天生牙扩大冥道的方法,你应该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杀生丸稳如泰山的说道。 “撒~这个嘛~”凌月仙姬歪了歪头,轻笑道:“他只放了这颗冥道石在我这而已。” “冥道石?” “让我在杀生丸你来的时候就使用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虽然使用冥道石会让杀生丸遭遇危险,,但让我不要畏惧和悲伤。’”即使说着这番话,凌月仙姬的唇角依然带着美丽优雅的微笑。 铃偷偷的凑近汗流浃背的邪见,小声道:“看来不用太担心啊!” 凌月仙姬说话的声音仿若华丽的咏叹调,充满了丰富的情感,“你要怎么做,杀生丸,母亲我十分担心啊!” 黑线! 杀生丸冷哼道:“真是口是心非。” 凌月仙姬面带微笑,期待的举起冥道石,“既然这样,你就让我开心开心吧!” 从那块黑蓝色的宝石里散发出金色光芒,掺杂着黑色飞速移动的残影,一只深棕色的巨犬从光芒中一跃而出,凶狠的咆哮着扑向杀生丸。 “冥道残月破!”杀生丸拔出腰间的妖刀,朝那只巨犬劈去,从那白色的刀刃里飞出一道紫色月牙,仿佛开辟了另一个次元,那道月牙中仿若夜幕之下星辰璀璨,梦幻般的美,不过,从那个地方透漏出的杀气,可一点都不美丽啊! 我在那一瞬间悟到了什么,身为人类的我,几乎可以称得上对剑术了若指掌,可是,身为妖怪的我呢?我的妖刀,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招数呢? “这就是杀生丸的冥道吗?距离圆满还差得远呢!”凌月仙姬纤细的手指微微点着侧脸,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杀生丸大人的刀竟然无法斩断?!”邪见目瞪口呆的说道。 “那个是冥界之犬,杀生丸,看来你的刀既无法成为猛毒,也无法当做良药啊!”凌月仙姬淡淡说着,话音未落,那只巨犬张开大嘴将铃和除妖师男孩一口吞了进去。 因为收到凌月仙姬的暗示,我不动声色地放下拔刀的手,从容淡定地看着杀生丸追着那只冥犬进入“冥道”之中。 “等等!杀生丸!”眼看着杀生丸即将踏入冥界,凌月仙姬眉心微蹙,不由地起身,严肃道:“你想踏足冥道吗?还是为了救那只人类,你变得温柔善良了吗?” 杀生丸亦非常严肃的回答,“我只是去斩杀那条狗罢了。” 然后不顾自己的母亲和邪见的哭喊以及某路人母子追着女人和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喂!) 凌月仙姬优雅的坐回她那张贵妃椅,淡淡道:“冥道一旦关闭就不可能再活着归来,”话到此时,她忽然音调一转,哀哀凄凄的伏在椅榻的侧臂,幽咽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去啊!” 不!你根本就没说啊!这么重要的话……至少也要装的像点吧…… “小姑娘!” 被她一叫,我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立刻应道:“初次见面,我是千代宫世界。” “千代宫……世界?”凌月仙姬挑了挑眉,低笑道“这名字很和我胃口,一个人来这里,倒很有勇气啊,那么,你有什么事吗?小姑娘?” 还是叫我小姑娘啊…… “只是因为我的私心,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告诉犬大将罢了,可惜来的晚了。”我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心若止水,半点没有波动。 “哦?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很好奇呢!” “……故人辞世。”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世事变化万千,却没想到,想起那个人时,心里仍然有着淡淡的痛,一丝一丝,融入骨血,那种好久不曾习惯的痛。 “故人……么?”凌月仙姬有些许意味不明的望着我,叹道:“是庭和么?” 我怔住,低声道:“您认得他?” “是么?竟然是他啊……也难怪……”凌月仙姬摇摇头,微笑道:“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那个,”我沉默片刻,弯起眉眼笑着拿出先前忘到脑后的百果酒,“这是见面礼,希望您喜欢。” “拿过来我瞧瞧。”凌月仙姬感兴趣冲我招了招手,我笑眯眯的走上台阶,把酒壶递给她。 “啊,这股香气,是‘森林的美意’。”凌月仙姬眼里微微闪过一道亮光,扬声道:“拿个酒杯过来。”然后转头微笑,“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哦!” 手里拿着只藏蓝色的小酒杯,斟满酒,凌月仙姬品尝了一小口,笑道:“说起来,你怀里的那个小婴儿,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小透吗?” 小透仍在装睡,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道:“是我的孩子,叫做千代宫透,是不是很可爱?” “不觉得,”凌月仙姬很不给面子的认真答道,忽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虽然杀生丸是个不孝子,但我到底是他的母亲,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身为母亲的我就算不能一清二楚,也多多少少知道个大概,嘛~看在旧识的份上,世界,给你看点有趣的事吧?” 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个木刻圆镜。 “嗯?什么——”话音未落,目光触及光滑的镜面,有什么东西一瞬间流入脑海,我呆了片刻,待到整理好那份记忆,不由地低笑。 结果果然还是被骗了吗? 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把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挖了出来,对了,想起来了,是犬夜叉,而刚刚那些画面,碎片、奈落、□□、心脏、七人队……还有,赤子…… 不知何时小透睁开了眼睛,无瞳孔的黯淡紫色眼睛仿若死水一般的看着我,没有丝毫的波动,对自己的暴露也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看他那招牌表情,我竟着了魔一般地掐了掐他冰冷的小脸蛋,笑道:“看来你果真不是那个叫做奈落的家伙的私生子,妈妈真是放心多了。” 他一僵,眼睛微微睁大,眉头微皱,忽地把脸扭到另一边,一副蠢到死他再也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额,你这死孩子……” “世界,”凌月仙姬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何还选择带着他呢?” 我抿了抿唇,小透眉前雪白的发丝被风微微吹动,不知为何有种灵达心至感觉,啊,是吗,你都知道了啊…… “因为,太寂寞了啊……”我轻柔地将小透抱的更紧了些,略带沙哑的笑道:“寂寞是很可怕的东西,是再长的时间,都无法习惯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杀生丸这边 凌月仙姬 小透装睡一张 第15章 战国的咆哮(九) 小透是奈落抛弃的人类之心,是他不想拥有,却无法毁灭的存在。要消灭奈落,必须杀死小透,小透不死,就注定了我今后被追杀的命运。 想到记忆里那一连串的人名和面孔,我不由地内牛满面。 “后悔带着我了吗,女人。”小透冷冷地说道。 “在担心我会把你抛弃吗~小透好可爱~”我笑眯眯地在对方白生生的脸蛋上亲了亲,得到杀气眼刀一枚,说道:“只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是打不过那一大串了,而且奈落是很麻烦的存在吧,既不能杀了你,也无法毁灭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很苦手,不过,小透啊~”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人活在这世上,必要经历很多事情,认识很多人,只要不到最后关头,事情也许都会有转机,小透虽然明白很多事情,可你出生连半年都不到吧,有些事,不自己动手去做,去感受,是不会真正懂得的哦!” “哼,你说的好听。”小透勾着嘴角冷笑道:“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你若是抱着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不了同归于尽这种念头,妈妈会很苦恼的哟!”我打了个哈欠,抱着他在寺庙里的草垛上侧身躺下去,喃喃道:“不要想那么多啦,妈妈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小乖乖~睡觉吧~太晚睡对身体可不好哦~” 小透面无表情的斜了我一眼,然后不自觉的撇了撇嘴,闭上眼睛休息了。 去往江户的途中,一路上竟然异常的和谐,翻了两座山,暂时休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叹气道:“出来吧,小白,你跟了我很久了。” 风中传来树叶的沙沙声,我抱着小透等了会儿,不远处大树后面偷摸露出个白绒绒的脑袋,一双满含忍耐的蓝色眼眸紧紧盯着我。 “他是谁?”小透瞅了他一眼,无感情的问。 小白晃了晃耳朵,只盯着我不讲话。 “过来吧!”我头疼地朝他招招手,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副异常坚定的表情,冲我大声道:“我是来报恩的!” 囧 “抱歉,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我说!我是来向你报恩的!”小白大声重复一遍,然后从胸口的衣服里里掏出一粒圆滚滚的白润石子,“这个,是你的吧!” 我回过神来,打量那颗石子好久,才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回事,当初麻仓叶王给我的那粒巫力石,然后被废柴的我搞丢了的。 “啊,怎么在你这儿?”我拿起石子看了看,随口问道。 “是我捡到的,”小白轻轻说道:“它救了我很多次,而这块石头是你的,也就是说,你于我有很多很多的救命之恩!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小千!所以!我一定要报恩的!” “……不用,石头本来就是我粗心大意弄丢的,既然你捡到了,就是你的了。”我说着要把石子还给他,小白立刻背过手向后退了好多步,一副坚决不肯再拿的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报恩呢?”我不由地抚额,决定换个角度。 “虽然我现在还很弱!可是我很快就会变强的!你总有用的到我的那一天!我什么事都可以做!所以、所以、请让我跟着你吧!”很显然小白练这番话很久了。 我也很明白,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 看了看脸上冷冷的也许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小透,我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算了,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随便你了。” 几天之后,我们终于到达江户,果然和关西那边不一样,江户的街道,人们脸上的神情,居住的房子,比起那边来都显得安逸许多,看来在奴良滑瓢的保护之下,关东的妖怪不知道活的多滋润。 “所以啊,我说奈落那家伙就是笨蛋啊,狗也好狼也好,都是嗅觉极其灵敏的物种吧?跟他们打架的时候,先放很多很多的臭气弹熏垮他们的士气,接下来不就好办多了么?而且他纯属活该吧,明明有很多机会能够打败犬夜叉他们,最后都是因为话太多被反攻——” 我顿了顿,极其严肃认真的说道:“小透!小白!你们给我听好了,将来真的遇上什么对手死敌的话,拿着武器冲上去一顿削就行了,千万不能话多!绝对不行!” “知道了,小千!”放下舔着的糖葫芦,小白点点头应道。 “闭嘴!吵死了!”小透不耐烦地说,两只眼睛望着四周江户风味的景象,对我话痨一样的行为表示极度厌恶。 呜呜~孩子越大越不可爱。 “小千,这里妖气好像很重,不仅很重,而且——”小白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那扇门,十足戒备的模样。 “嘿嘿,放轻松~放轻松~” 说着说着就到了传说中奴良组大宅的门前,日式木宅清雅中带着贵气,我站在奴良组颇具森严的大门前,高声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奴良组吗?” 叫了一声没人响应,我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奴良组吗?” “吱呀——”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黑绿条纹和服粉可爱的孩子扒在门后,大眼睛闪亮亮地望着我,很是期待的样子,问道:“你是来踢馆的吗?” “……不,我是来拜访奴良组总大将的。”我抽了抽眼角说道。 “诶~”小家伙失望的小脸一垂,嘟嚷道:“什么啊,又是来找老爸的吗?” 我眯了眯眼睛,笑道:“你是奴良滑瓢的儿子?” “嗯!我叫做奴良鲤伴,”小家伙很高兴的抬起脸望着我,问道:“小哥哥你呢?你的头发颜色真好看!” “千代宫世界。”我心里大为感叹,想当年那匹骚包又嚣张的妖怪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而我们家小透—— 正鄙视的瞅着我。 “少主!你怎么跑那么快?”只长了一只眼睛的男妖怪。 “少主,今天的功课还没学完呢!”身材高大脸色严肃的男妖怪 “啊!是客吗?”苍蓝色长发的女妖怪。 “是来找老爸的!他叫千代宫世界!”小鲤伴拽拽女人柔软漂亮的和服,笑道:“雪女,你快来看,我第一次见到银色头发的妖怪呢!好漂亮!” “是你!”面色严厉的男人扫了我一眼,说道。 “咦?牛鬼你认识他吗?难不成是你小子在外头不负责任的结果?” “你想太多了,一目!” “你们啊!”雪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远来是客,正巧总大将在家,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吧!” “多谢了。” 百年未见,奴良滑瓢风骚未减,他摸着下巴打量我一会儿,恍然道:“哦!原来是你啊!小狐狸!” …… “难为您还能想起来。”我调动一丝微笑,柔声说道。 “啊,想忘记都难吧,”奴良滑瓢叼着金杆红玛瑙的烟枪,随意道:“撒~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今天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几上,假装无视门后头那一群偷听的妖怪,沉声道:“我想请您帮我引见现任的花开院当家。” “什么!”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们妖怪要帮你引见阴阳师啊!” “无理的家伙!你是来找茬的吗?” 早就料到这种状况,我回头冲他们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转头继续望着面色略带讶异的奴良滑瓢。 “秀元吗?”奴良滑瓢想了想,忽地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总大将!您怎么能答应他!” “是啊!那可是阴阳师啊!虽然我们曾在他们家里赖过饭吃……” “太危险了!恕我不能同意!总大将!” “嘛嘛~我还没说完呢~” “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哟~不过,小狐狸,有条件!”奴良滑瓢轻笑,敲掉了烟嘴里的灰屑。 料到这种状况,至少比拒绝要好的多,我不由松了口气,低声道:“您请说。” “呐!小狐狸,加入我奴良组,我就帮你这个忙。”奴良滑瓢语出惊人,一句话放倒了一大片。 “哈?!”众人。 这厮抽什么疯! “嘛~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拒绝老子的邀请的,在老子管理奴良组的光辉时代,老子的品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快来!谁快来敲一下这家伙的脑壳啊坏掉了啊啊啊! “总大将!怎么能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牛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阻止道。 “就是啊!而且这家伙还是狐狸精!” 喂喂,狐狸精怎么了,碍着你了吗?劳资的身份血统不知道比你们高贵多少好不好! “奴良滑瓢,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虽然对骚包男来说我的请求只是一件小事,但这家伙胃口还真大啊,竟然敢这样光明正大把我算计进去,嘛~毕竟四百年后羽衣狐复活,那一代就是他孙子了吧? 而且,羽衣狐和我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个女人,我必定要亲手宰了她! “那么,总大将,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 留下一众碎了玻璃心的妖怪们,总大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和风酒盏,对饮之后,我便正式成为了奴良组的一员。 “秀元在大阪,过两天他回来我就带你去见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奴良滑瓢兴致不错,竟然闲的跟我聊起天来。 “千代宫世界。”我黑线一把,说道:“请您务必不要再叫我小狐狸。” “有什么啊,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对了,你怀里的那个小婴儿,还有身边那个小孩儿,莫不成……”奴良滑瓢饶有兴味的看了小透一眼,问道。 “啊,都是我的私生子哟!”我笑眯眯的举起满脸不爽的小透,开怀道:“他叫千代宫透,还有我身边这个,叫千代宫白。” 一阵风吹过,奴良滑瓢手里的酒盏跌落在地,和小白一样一脸震惊。 我一呆,抱着小透磨牙微笑,“您在想什么呢,总大将,难不成以为小透和小白是我和某个阴阳师的私生子吗?” “咳咳,怎么会,世界,你误会了。”奴良滑瓢轻声咳了咳,一派从容地笑道。 我挑了挑眉,就此揭过,淡淡微笑道:“总大将,虽然我已经是奴良组的一员,不过,有件事情还请您谅解,请恕我暂时无法加入您的百鬼夜行,不过,我承诺,如果奴良组陷入困境,无论我身在何方,一定都会赶到。” 他很明显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的盯了我一笑会儿,忽地仰天笑了,“果然是狐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奴良组 好久不见风骚不减的奴良滑瓢 奴良鲤伴 第16章 战国的咆哮(十) “小白,我真的只是说着玩的,求你别再这么看我了!”以绝对标准的正跪姿势在榻榻米上,我内牛满面,只不过是提了一句“奴良组貌似不错哟不如小白你留下来唷”—— 就被对方以如此“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怎么这个样子你这个抛妻弃子的坏蛋我不活了我绝望了我要去死!!”的眼神盯着,世界我真的亚历山大大帝。 “你发誓?再也不要说抛弃我这种话!”小白强忍着泪滴,嘶哑地说道。 “真的,我发誓,我绝不会再说这种话!真的真的!”我狗腿的把一旁切好的水果盘推到他面前,求饶道:“我错啦,你别生气了!来来来,吃点水果消消气!” 小白犹豫了两秒钟,非常豪爽的用胳膊擦掉眼泪,眨巴眨巴,小声道:“好吧,那你要说话算话。” 我松了口气,小透轻飘飘瞅了我一眼——嗤笑。 淡定!淡定啊世界!他还小!还不到施行家暴的年龄!你千万要淡定啊! “撒~纳豆小僧还有河童他们都等你很久啦,去玩吧!”我用竹签叉了块苹果放进他嘴里,摸摸小白毛绒绒的脑袋,说道:“玩的开心点!” “嗯!那我走了!”小白高兴的点点头,冲我挥了挥手就欢快跑到院子里和那些小妖怪玩去了。 看着那小小的活蹦乱跳的背影,不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可惜小透现在还小,不然你也可以跟他们一块玩。” “别傻了,怎么可能。”小透白了我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喂,你都这样懒在我怀里好几天了,一点活力都没有可不行啊,而且今天天气又这么好,就算你现在还不能学走路,至少练习一下爬行吧?”我愉快的建议道。 小透露出一副“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的表情,冷哼一声。 我眯起眼睛笑起来,轻轻把他放在房间的榻榻米上,一下一下的拍手,“小透加油!小透加油!小透加油!” 他很明显觉得我这样很蠢,更加不想理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哎哟我去!还不信治不了你! 我伸出罪恶的五指,邪恶地笑着伸向他的小下巴咯吱窝以及腰和肚皮等脆弱部位,“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小透气的脸色煞白,杀气腾腾的瞪着我,“给我住手啊!混蛋!我要杀了你!” “啊哈!就你吗?”我得意的戳着小透软软嫩嫩的皮肤,张狂道:“有本事来呀!” “你给我记住!”小透憋得很辛苦,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拼命划动着四肢,可爱的不得了。 我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拍地板狂笑,“噗哈哈哈———好经典的台词——” 小透两只小手握拳,深深吸了口气,看那样子估计是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忍耐,好汉报仇,二十年不晚。 “咦?小千哥哥,你在干嘛呀?”门后探出一颗乌黑的脑袋,小鲤伴好奇的看着我问道: “在和小宝宝联络感情呢~”我笑眯眯地回答,鲤伴见我乐呵呵的样子,很开心的跑进屋里,好奇地望着仰躺在地上正努力调整表情的小透。 “啊!对了!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作为一个长辈似乎见到小孩子不给点见面礼说不过去,我顺手把那粒巫力石放在掌心递过去,“送给你的。” “谢谢你,小千哥哥!”鲤伴笑容无邪可爱地拿起来放进嘴里,眨了眨眼睛,说道:“糖好甜哦!好好吃!” 这!这孩子!五雷轰顶! OMG你吃进去了!吃进去了!快给我吐出来啊!! “吐吐吐——吐出来啊鲤伴那不是糖啊怎么会甜啊傻瓜!”我就差没揪着他把他倒吊着逼他吐出来,我勒个去的阴阳师的东西是能随便乱吃的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骚包鬼交代怎么跟小透交代啊! 今天就会死在这啊! 鲤伴一愣,表现的相当镇定,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啦,小千哥哥!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啊!小宝宝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啊,看起来好……”鲤伴想了想,纠结道:“好奇怪的样子。” 我低下头看看幸灾乐祸唇角勾起讥讽笑意的小透,囧着脸内牛海带地摆摆手,说道:“不是啦,小透正在学爬行呢!我在鼓励他!话说回来,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一点都没有吗?” “真、真的吗?”小鲤伴眼睛一亮,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原地跳了两跳,急慌慌朝外面跑去,“小透宝宝你要等我啊!”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小透,惊讶地发现这娃的脸竟然青了。 不一会儿,从走廊外面传来大片嘈杂的声音,我脑袋里有什么电光一闪,立刻再起不能,完了完了,小鲤伴你真会拉我仇恨值,这下小透真的恨不得要杀了我了。 刚想偷偷带着脸色大变的小透跑路,小鲤伴竟快一步拉开纸门,身后一群气喘吁吁的妖怪,在我傻眼的一秒钟里,众人呼啦啦涌进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开始起哄,小鲤伴颇具大将风范,一个手势便让众妖安静下来。 “听我指挥!小千哥哥,开始吧!”鲤伴神情坚定,脸上微微泛红,想是跑的急了。 开始什么啊? 我僵硬的抽了抽嘴角,试探一般地,把同样僵硬的小透放在地上,等了会儿,又在众人期待的眼神及小透饱含杀意的视线里把他翻了个个儿,小透顿时脸着地,我不敢想象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颤着手扶起他的腰,奴良鲤伴手臂一挥—— “小透小透你最棒!一爬二走三蹦跳!小透小透你真行!,唱歌跳舞样样行!”众妖齐声高呼。 喂喂喂,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点啊! 我已经分不清是我吓得手抖还是小透气的发抖了,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小透!不然,你就牺牲一下? 单从我的角度里,小透慢慢的把侧脸扭了过来,黯淡紫色的瞳孔杀意弥漫,脸上露出残虐的微笑,我一瞬间如坠冰窖,未来的日子黑暗无光,惨了,这下子真的会被他记恨死! 在众妖闪亮亮的加油呐喊里,小透忍辱负重,小胳膊一撑,小腿一蹬,抬起小脑袋脸上竟然一派淡定,就在众人屏息的期待注目下,小透面无表情地往前爬了两步,然后屁股一扭,坐在地上再也不肯动了。 于是,在众妖几乎能把房顶震破的欢呼声里,我森森的觉得,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西卡西!(日语里可是的意思) 我获得了死缓。 傍晚收到奴良滑瓢的出发通知,我带着小透瞒着小白悄悄溜出房间,和骚包鬼一同在月色下漫步了半个多小时,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花开院家的宅邸。 开玩笑的。 滑头鬼自有办法不让人类发现,我这边不妖壁在手,还有幻术辅助,要进入这个满是“妖间凶器”的宅子里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小透自从接近花开院宅就很戒备的样子,肯定是这里的气息让他感到不舒服了吧,也不能张开结界……辛苦了。 我轻轻把新换好的襁褓拉拢严实,小透睁着眼睛看了看我,微微抿着唇,一副严肃以待的表情。 噗—— 本来一直摆好的在面对第十五代目秀元时的表情,一下子就龟裂了,我立刻调整微笑的弧度,轻轻拍拍小透,对旁边挑眉的奴良滑瓢亲切道:“有什么事吗?总大将?” “没有,”奴良滑瓢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右手支颔长腿一曲一直,窗外月色缠绵入骨,他随意散漫的坐在月光之下,对面花开院秀元似隐藏在月影之中,神色略微沉吟,风中只有樱花淡雅的香气。 我发誓我一点都没有手酸,小透这家伙绝对长胖了,该死的花开院秀元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 “我可以答应帮你封印奈落,不过,有个条件。” 说时迟,那时快,花开院秀元手中折扇轻轻一打,仿佛春风吹皱一池绿水。 这些人真是的,个个都要谈条件谈条件偏偏我还只能答应…… “您请说。” 月渐西斜,花开院当家阴柔秀美的脸庞逐渐显露在月光之下,他动作极缓慢的抬起手臂,纤长瓷白的手指似带着令人畏惧的魔力,慢慢地—— “你要做什么?” 比樱花飘落的声音更轻,比眨眼的瞬间更快,我用不熟悉的左手反手抽刀,二指扶地,倾身压制,雪白的刀身横架在他喉管前,那寒栗的气息直达刺亮的刃尖。 “哦呀哦呀,真是只冲动的小狐狸。”花开院秀元唇边笑意不变,低声道:“不过,遇到危险时的反应能力倒是不错。” “多谢夸奖,还有,”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我如果真要出手,就算奴良骚包在旁边,你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整的坐在这里。” “呵呵,那证明你还有些头脑,”花开院秀元微微眯起灰色眼眸,低声道:“但是,就算奴良骚包不出手,你也无法全身而退哦 !” “我从未小看过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我直视着他,收刀入鞘,认真说道:“虽然我可能打不过你,而且新认的骚包老大貌似也不会站在我这边,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对我出手,所以,我也只是看你不爽想欺负一下而已。嘛~因为我最讨厌随便对别人家的可爱孩子出手的家伙了!” “你们够了,一口一个骚包是想怎样啊!” 奴良滑瓢懒洋洋地在一边吐槽,被我和花开院秀元无视。 “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出手?” “因为如果你真的出手了,”我爽朗地绽开笑脸,“我就诅咒你花开院家和奴良组,攻得无量万受无疆,代代基情烧。啊,这个意思我自己明白就好了,你们不用在意哦!” “喂喂,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奴良组的一员哦!” 奴良滑瓢无奈的摊了摊手,花开院秀元一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以袖遮口。 我闻言佯装思考片刻,柔声道:“没关系,这个诅咒只对男性有效。” 但见二人面色一僵,似乎都感受到一股寒邪之气从背后直达头顶百会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开个玩笑~”我笑眯眯地坐下来正打算给自己斟杯茶水,小透略带细嫩的嗓音忽然从怀里传了出来,“有什么条件,说吧!” 于是对面方才回暖的两人气息又是一滞,风吹片刻,我抽了抽眼角,僵硬道:“呀!风太大了刚才有人说了什么吗?” “白痴,那个阴阳师早就看出来了!”小透面无表情的说道,毒舌功力不减。 “呜呜~你愿意跟妈妈讲话了吗小透~妈妈我好欣慰啊~我还以为你要好几天不理我了呢!”我抱着他使劲蹭了蹭,小透不耐烦地挥舞着小小的手臂一巴掌拍过来被我轻巧躲过,“吵死了!女人!” “条件就是,”花开院秀元的声音忽而响起,音色清润低哑,“你怀里那个小鬼,同样要被封印。” “可以。” “不行!” 我一愣,“你说什么?小透?” “我说可以。”小透淡淡说道。 “……你是认真的?” 花开院秀元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一脸死鱼相的小透,忽地勾起嘴角,轻笑道:“别这么紧张嘛,只是单纯地封印部分力量而已,小朋友若是长得太快熟得太早的话,可是会让妈妈伤心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代秀元 小鲤伴 第17章 战国的咆哮(十一) 事急从权,第二天我们就朝着枫之村的方向出发了,一切都从这里开始,一切都将在这里终结。 不过,这趟旅途,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打BOSS,反而像是一大群人出去郊游。 全部都是奴良滑瓢那家伙闲的没事干跑来凑热闹,还说什么好久没有带自己的百鬼去野生地盘夜行所以这次就带大家出来玩玩——玩你妹啊! 你们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你没有资格说他们吧!”小透一旁面无表情的说,我笑眯眯地呼吸新鲜空气,说道:“别板着脸嘛,你看,下面风景多漂亮,田野、河流、白云、森林,多美啊!” 小透别过脸去,默不吱声,他静静望着天空下仿若静止的世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担心吗?小透。” “担心什么?” “奈落的事。” “不。” “虽然我不知道小透在想什么,不过,不用担心。”我拨开他额前略微长长的柔软发丝,低声道:“在小透变强,想要离开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耳边似乎安静了两秒钟,小透用细软幼嫩的声音淡淡道:“你还是不要太宠我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你得不到相等的回报,这样下去,总有一天……” “小透对人心很了解呢,”我猜到他的顾虑,轻轻笑了起来,“黑暗面的。” “你说的没错,我很清楚人类在想什么,软弱,且不堪一击,我很清楚怎么使他们痛苦、悲伤或者怨恨,几乎了若指掌。”小透眨了眨眼睛,睫毛纤长,沾染着阳光的颜色,“更何况,在某些情况下,人和妖并没有什么不同。” “嘛,怎么说,因为小透太弱了嘛,让人放心不下。”我背靠着船板坐下来,抓了抓被风吹的一团糟的乱发,“小透说过自己是那个奈落的人类之心,一出生承受了他的记忆,可是却独独没有从他那里继承到爱慕巫女的痛苦,所以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和悲伤。可是,感情是刻印在灵魂上的,你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志,还有足以承载这一切的完整的身体,那么,同样的,你也有自己的灵魂,你和奈落,是不一样的。” “也许。” “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不是单单痛苦或者悲伤这两个词语就能概括的,你以为自己明白,可是,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明白,让你有了拒绝一切的理由。告诉我,你在害怕么?小透。” “什么意思。”他声音里掺杂了几丝戒备,冷冷的盯着我。 我勾起唇角,“你害怕我会因为从你这里得不到相等的回报,就远离你,厌恶你,抛弃你吗?” “哼,别让我发笑了!”他微微瞪大眼睛,否认我的言辞。 “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在那种情感到来之前就选择逃避。那么,小透,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觉得受到伤害,感觉痛苦吗?”我低声说着,将他小小的手掌握在手心里,你听到了么?小透。 “是因为……”他像被什么卡住喉咙一样,话语极缓慢地从嘴巴里蹦出来,就像不相信这句话,或是不相信说出这句话的人一样,“是因为,付出了感情。” “没错,因为付出了感情,所以在没有得到回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心里会觉得痛苦,很奇怪吧,感情会让你觉得满心欢乐,有时却会把你折磨的遍体鳞伤,奈落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了呢,小透,爱和痛苦是同时存在的。” “胡说八道!” “噗——傲娇的样子也很可爱啊!”我戳戳他略微鼓起的包子脸,笑道:“去勇敢的体会那种那种痛苦吧,就算会受到伤害,最后也会坚强起来,勇敢的向前看,这样,就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你,总之,你的时间还长着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亲自体验一下,从奈落那里继承到的,没有从他那里继承到的,他的感情不是你的感情,他的人生也不是你的人生,没错!就是这样!骚年啊!向着青春出发吧!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哼,蠢货!” 噗—— “喂!小狐狸!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过来一起喝酒吧!”被一群喝高了的妖怪围着的阴阳师笑眯眯的冲我招手,阴柔俊美的脸上一副欠扁的神情。 我抽了抽眼角正要拒绝,忽然想起一件令我大惊失色的事情,立刻拉起他跑到无人的角落。 “哦呀,这么热情的小狐狸要对我做些什么呢!”花开院秀元没个正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自己的脸颊,“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你想得美,我只是有点事想问你。”我拉扯着他的宽长的衣摆,附耳过去,“如果我把你用巫力凝成的结晶吃下去会怎样?” 花开院秀元眨眨眼,愉快道“会马上爆体的哟!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下的打击非同小可,我瞬间就泪奔了,“怎怎怎怎——怎么办啊?” “阿拉,做了什么坏事了,小狐狸?” “白痴,他说的是立刻爆体,你冷静点。”小透鄙视的斜了我一眼,又道:“活该。” “嘛~不过如果是特定送给某个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唷!”花开院秀元竖起一根手指,笑容灿烂的说道。 我呆了呆,泪汪汪道:“会怎样?” “遇到危机情况的话,可以保命也说不定,撒~快告诉我你送给谁了?”花开院秀元唯恐天下不乱,不放弃的追问。 “谢谢了!阴阳师!”我神情庄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咦?不要啊,现在就报给我嘛!” 我抖了抖肩膀,脚底抹油,开溜! 在甲板上晃了半天,仍然没找到小白,我便寻了块清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还没等安静一会儿,就听到某骚包邪魅低哑的声音,“如何,世界,觉得愉快吗?” “……哈?” “在我奴良组特产,战略空中要塞的宝船上,怎么,为之神魂颠倒了吧!哈哈!这就是老子的奴良组!” 这家伙绝对是中二病的重度患者!快来!谁快来拯救一下这匹骚包后脑勺妖怪啊! “咳咳,那个,总大将,说起来,有个问题我想请教您好久了。”试图把话题拉回正常向的我。 “啊恩,你问吧!” “我想知道,什么是‘畏’。”我抬眼望着船帆上奴良组那大大的标志性的“畏”字,认真的请求道:“请您告诉我吧!” 奴良骚包一怔,轻笑道:“‘畏’就是通过能力让其他人类或者妖怪畏惧自己的技能,也就是妖怪本身的能力。各种妖怪的畏是不一样的。” “这个我之前略有体会,”我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么,如何将自己的‘畏’具现化?是不是只有特别生气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才有?” “哦?这么说你已经发动过‘畏’了?”奴良滑瓢金眸一动,光彩流溢。 “大概……” “‘畏’的发动条件,首先是向上提升,将大气流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个阶段的畏只能对付人类,称之为‘鬼发’,之后,便是‘鬼凭’。”奴良滑瓢慢条斯理的说。 “鬼凭?” “每个妖怪的特性不同,因此了解自己的妖怪特性是发挥‘鬼凭’的关键,凭借自身气势将‘畏’具现化,作为攻击手段,是妖怪特有的战斗方式。嘛~口说无用,不如你来亲自体验一下好了。”话音未落,眼前竟然变成一片漆黑,奴良滑瓢的身影居然消失不见了。 “真是的,至少给我点准备时间啊!”我嘟嚷了一句,站起身来,“还好吗?小透。” “无碍。”小透警惕的看着四周,片刻,奴良滑瓢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左后方。 “幻术吗?”我把腰间的整把刀都抽了出来,连刀带鞘,朝那个虚幻的影子横斩过去,果然,只是幻觉。 “滑头鬼是幻系妖怪,黑暗则让人心生恐惧,水中映月,暗中生疑,是虚假,还是真实,世界,你猜,哪个是真正的我。”随着话音若隐若现的响起,四周滑头鬼的身影不断重叠显现,已经分不出哪个是本体。 糟糕,竟然被骚包滑头围剿!冷静,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我看不出来嗷嗷嗷哦啊!!! “白痴,把气势拿出来!”小透皱着眉用小短腿踢了我一下,说道:“所谓的‘畏’,气势是最重要的,你的脑袋与其思考不如直线出击!” “嘤嘤~竟然这么说小透你太过分了!” 可是!说的很对!在战斗攻略方面我的确不擅长,但姐姐三十几年苦行僧的生活也不是白过的,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砍柴烧水娱乐师父,还要每天拼命的压制妖气以人类的姿态战斗屡遭暴打,这重复了三十七年的惨剧,我遭受过的种种折磨—— 感觉空气中细小的粒子在震荡,我似乎抓住了要领,银色妖气流在脚边缓缓盘旋上升,忽地冲天而起,高速切割流转。 小透精明犀利,拥有天才般的智商和谋略,而我是那种直来直往,认准一件事就笨到不会拐弯的家伙,所以—— “要小心哦!这是我刚刚领悟的招式——”不由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就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及极庞大躁动的气势,如果不小心,连我自己都有可能受伤,可是此刻已经弦满弓张,那力量叫嚣着要咆哮体外,我拔刀向天,低沉道:“卍解•横扫千军!” 就像是□□核裂变反应释放的能力产生的爆炸作用,微秒级的时间内冲击波层层撞开,剑气裹挟着妖气震彻了整片天空,刺眼的光亮直逼耀日,竟然望不到尽头。 万籁俱静的几秒后我虚脱一般跪倒在地上,心里开始咬牙切齿的胡言乱语,混蛋啊混蛋招式帅到爆有木有这绝逼不科学啊啊啊!!话说回来这种招式只能使用一次吧使用一次就虚脱了混蛋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啊!!!!! 啊……幸好瞄准的是天空……不然后果…… 小透……小白…… 咦?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宝船: 第18章 战国的咆哮(十二) 视野被无限拉长,那片刻的时间内心脏被压迫停跳,以为头顶这片天空会四分五裂,那种无形窒息感撕裂了空气、风、水、光,如果不是距离离的远,很可能连肉体也会被消灭的不复存在。 而此刻,皮肤上还会传来那种疯狂撕扯的隐隐作痛。 肉体被殒灭,连灵魂也会灼烧殆尽,那光芒仿佛是从天堂降下的对人世的洗礼,蕴含的力量却是堪比地狱的毁灭。 “呼——呼———” 巨大的安静过后,众多妖怪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瞳孔剧烈收缩,双膝一软,纷纷跪地。 “这是——什么啊——” 第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问题点燃了导火线,像开起了什么机关,那压制的情绪突破了临界点。 “好可怕——” “我以为自己会死掉!” “那是什么?” “呜呜我要回家!!” “到底怎么回事?” 奴良滑瓢手中的弥弥切丸依旧横挡在胸前,此刻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惊魂不定地喃喃道:“我该不会是……唤醒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吧……” “传说中九尾狐会毁灭世界,我原是不信的。”花开院秀元微微眯起眼睛,手下忽然微微一动。 “你要干什么?” 奴良滑瓢眼神微变,冷声道:“秀元,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的!” “……不,只是想想罢了,总觉得,留着她,也许,”花开院秀元折扇横开,遮挡住下半张脸,露出深不见底的灰色眼眸,“会成为这天下的大患……” 现在,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 奴良滑瓢看懂了友人眼里的神色,他一怔,沉默片刻,唇边忽地扬起一狂傲至极的笑意,“能颠覆这天下的,唯有老子的奴良组!” 花开院秀元双眸微微睁大,片刻后无奈的笑了,“算了,反正50年后我早就死透透了,以后的事情就给以后的人烦恼去吧!不过……”他淡淡呼出一口气,“不是敌人,真是太好了。” 奴良滑瓢将弥弥切丸收入鞘中,闻言神色渐渐柔和,他抚了抚肩上垂落的三尾,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那个卍解,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一个冷冷的幼嫩声音传来,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的目光转向那个坐在地板上脸色阴沉的小婴儿,只听他冷冷笑道:“这家伙只是觉得喊出来很帅而已。” 奴良滑瓢&花开院秀元:囧 枫之森林最深处的地方,瘴气和邪气冲天而起。 奴良组的特产上稀稀落落几个人或成堆或散漫的聊天闲逛,在客船豪华庞大的里间里的一个小小房间,我躺在铺垫着柔软床铺的榻榻米上,极其疲惫的睁开眼睛。 好大一股妖邪之气…… “小千!小千!你醒了吗?”一团白绒绒的毛球突地蹿进我怀里蹭啊蹭,差点没把我压死。 “呜呜~小千~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唔啊啊啊——” “小白……”我气若游丝的道:“你吵死了。” “对、对不起……”小白红肿着眼睛捂住嘴唇,抖的像只小狗,眼泪扑朔朔的掉。 “噗——” “真亏你还笑得出来啊!”旁边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转头一看,那是一个身穿淡雅和服,披着浅灰色羽织气质温雅的男人,绿发红眸,胸口有爪纹刺青,表情……很是凶悍。 这不科学! “你、你好。”我微微眯起眼睛冲他笑起来,不小心太高兴还露出了牙齿。 “哦,你好。”对方愣了一下,慢半拍的回答。 “啊,对了,我叫千代宫世界。” “鸩。” “那个,你看见我们家小透了吗?” 鸩抬起手一指我身后,我费力半转身子,小透正躺在我身边,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复又闭上。 嗯,都在就好。 “那个……”我实在使不出什么力气,索性放弃了舒服的躺在垫子上,结巴道:“你、你这是……我这是……” “你脱力了,”鸩说,补充道:“我是药师。” “哦!药师!好厉害!”我闪着星星眼表达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鸩脸上微微一红,端起手里一碗暗黑色的药汁,清了清嗓子,“这个,喝下去会好多。” 他伸手扶我起来,将那碗药汁递到我眼前。 额,黑乎乎,臭烘烘,不要啊!!!可是—— “没有毒的,放心吧!”鸩淡淡地说。 “诶?为什么会有毒?”我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懵懵的问。 鸩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知道吗?鸩这种妖怪,出生时据说是非常美丽的鸟,成鸟时羽毛含有剧毒,将我的羽毛浸在酒水里,会让人五脏六腑腐烂而死。” “哦,这样。”我点点头,接过药来捏着鼻子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进去,“呕!好恶心!” 我扑倒在一旁使劲捂着嘴免得把药吐了出来,浑身痛苦的扭着。 “喂!你没事吧?”鸩焦急的把我扶起来,情绪激动的道:“怎么回事!我明明——” 有人扶着,我就顺势借力歪倒在那人怀中,不行了,实在没力气,我奄奄一息的说道:“为什么药不是甜的呢?水果味的也好啊!” “你——”鸩一呆,半响,平静道:“你是笨蛋吧,药怎么可能是甜的,还水果味!” “噗——你角色形象崩溃了啊!”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容易情绪激动却又这么快平静下来,不由地感到好笑。 “哈?什么是角色——咳咳咳——” 我惊悚的看着他忽然弯腰咳嗽猛烈,竟然还吐了血。 “救、救救救、救命啊!!”我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叫道。 “没,没事,”鸩安抚的拍了拍一旁头顶药膏着急的转圈圈的小妖怪,说道:“鸩的羽毛含有剧毒,我们本来就是身体虚弱,随时都会死掉的那种软弱妖怪。” 我不禁怔住了。 鸩微微一笑,起身,“嘛,喝了药以后睡一觉就会好了,那么,我先——” “等等,”我直起腰身正对他,认真道:“我自认还算个好人,虽然并不非常强大,但是,今后也会去救别人的,而你救了我,所以,你很强!谢谢你。”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没有救你,只是调养……” “嘿嘿,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我摆摆手,“不用在意不用在——” 蓦地顿住,等等,这股妖气! “混蛋女妖怪快给我出来!” “哼,犬夜叉!”身边小透竟然自己坐了起来,一脸嘲讽的笑意。 我抽了抽嘴角弯腰把他搂进怀里,闷声道:“你这家伙最近长胖了啊,我都抱不动了!” “你太弱而已!”小透鄙视的说道。 “来找你的吗?”鸩戒备的盯着门口,一副防护的姿态挡在我们面前,小白两只胳膊一伸,稚嫩的语气里竟有了一丝沉稳和坚定,“我要保护小千和小透!” 哎哟!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没白养! 不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飞,掀起尘土无数。 “混蛋!你赔钱啊!”我怒道。 “果然是你!”犬夜叉握拳,愤愤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袒护奈落!可恶!” “哈?奈落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啊!”我无辜的抱紧小透,不耐道:“你好烦啊,整天纠缠别人做什么,告诉你我已经是有儿之妇了!” 犬夜叉一个趔趄,瞪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犬夜叉!等等!不要冲动啊!”穿着校服的少女慌忙喊道。 “戈薇,奈落不死,法师大人就会——抱歉!飞来骨——” 我还记的那个穿着除妖师衣服,叫做珊瑚的女子,她咬牙含泪,声音悲泣,抡起大骨头回星标朝我们这边飞来。 我勒个去! “砰——” “总大将!” 一脚踹飞飞来骨,奴良滑瓢手握弥弥切丸挡在我们面前,笑道:“鸩,世界,你们没事吧?” “总大将!我没事!”鸩严肃的说道。 我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说一边掀起被子带着小透躺好,含混不清道:“总大将,既然我们已经被你包养了,还请负起责任,他们就交给你了,我不行了,真的好累啊……” “小狐狸真是的,一点紧张感都没有!”隐隐约约听到花开院秀元的声音,“是你们说认识小狐狸我才好心告诉你的哦,竟然一上来就破坏别人家东西,真是调皮的小狗狗。” 我就猜肯定又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货弄出来的好事。 “混蛋你叫谁小狗狗!” “趴下!”花开院秀元笑眯眯的开口,只听“砰”的一声,犬夜叉不幸扑街。 “不要冲动嘛,虽然羽衣狐的诅咒无法破解,但只是奈落这种程度的话,没问题哟!所以,不要再来找麻烦了,不然小奴良会生气的。” “真会说啊,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奴良滑瓢斜眼看去。 “真、真的吗?阴阳师大人,您可以——” “当然,不过,要收钱哟!” 声音渐行渐远,迷迷糊糊的睡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啊,好饿……”我手脚发软的从床铺里爬出来,房间外仍旧能听到众多妖怪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我敲敲发涨的脑袋,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光线透进来的地方走去。 门一拉开,全场微微静下片刻,继续欢腾闹挺。 我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发现小白正满怀的抱着脸色不耐的小透一脸惊喜的朝我跑来,“小千!小千!你好了吗?” “嗯!好多了!”我笑眯眯的蹲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他们两个小小的,心里升起一股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小狐狸!接着!” 我抬头,只见一条银色的东西朝我飞来,在手心里摊开一看,竟是一串项链,我用指头吊着细细的链子打量下面坠着一颗粉色玉珠,问道:“这是什么?” “说起来有点麻烦,省略一万字,”花开院秀元手里拿着小酒壶往杯子里倒酒,轻松道:“那个小女孩净化四魂之玉的时候,我正在动手封印奈落,顺手就把他封印进去了。” “咦?那——” “不用担心,它里面的东西已经掏空了,很干净,那个妖怪住在里面很舒服的。” 我抽了抽嘴角,“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秀元,辛苦了。” 花开院秀元一怔,眉微挑侧脸看过来,笑容清俊秀丽,“不客气,小世界。” “不过,这东西为什么给我拿着?由你来保管不是更好吗?”我疑惑的问道。 花开院秀元连连摆手,“我才不要替你保管这种麻烦的东西,而且,我的封印顶多能封印他五百年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我看着手里那颗玉珠,想了想,把它缠在剑鞘上,说道:“好吧,那还是我收着吧!” ………… 带着两个小朋友去甲板吹风看星星,空气新鲜好不舒爽。 “呐,小千,”小白专注地望着璀璨的星空,湛蓝的眼眸里光芒点点,“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你不打算呆在奴良组吗?” “嗯……不打算,”我一手搂着软软小小的一个,想了想,说道:“虽然没有明确的目的,不过,我们一起吧,高兴上哪就上哪,好不好,小白,小透?” “嗯!好!” “……无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代 鸩 装药的妖怪 滑瓢骚包~ 以后还会出场的奈落 狗狗一行 第19章 赤子X透(上) 早知道神乐这么不顶用,当初应该叫奈落把魍魉丸带过来就好了,哼,可惜那家伙也是个残次品,不然…… 从空中坠落的那个刹那,赤子的心里满怀着怨恨,难道他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作为奈落的附属品而已吗?他的生命,竟然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他是奈落抛弃的人类心脏,那颗爱慕桔梗的人类之心,真是可笑,奈落竟然没有发现,心脏是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心的灭亡会使得身体变成空壳,他活着,奈落对桔梗的爱慕之心又岂会消失?更何况,对桔梗的爱慕?别惹人发笑了!就连这个名字,他听到也没有半点感觉! 一出生就承受了奈落的记忆,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人类之心的缘故,他很清楚人类在想什么,软弱,且不堪一击,他很清楚怎么使凡人痛苦,怎么使他们悲伤或者怨恨,几乎了若指掌,如果说有什么感情是没有从奈落那边继承到的,就只有一样,那就是爱慕桔梗的痛苦,所以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苦和悲伤。 可是,现在在他体内翻涌的情绪又该叫做什么呢?愤怒?不甘心? 他不明白,就算真如那只蠢狗半妖说的,他是个怪物,那又如何!他要取代奈落——活下去! 猛地睁开眼睛,在那光芒和尘屑交错的隧道之中,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不,也许称作少年更合适。 目瞪口呆的表情,蠢到死的模样! 他看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看来,有转机了。 果然,少年跳跃飞起将他抱入怀中,周身厉气环绕,却半点没有打扰到他,出乎意料的,这个——女妖怪,身手竟然这般好么?比起神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吧,你心中的黑暗! 哦?银色的灵魂?这种刺眼的的光芒还是第一次见到,哼,原来是这样,那个叫做羽衣狐的妖怪么?恨她到这种地步……千刀万剐么? “小婴儿!小宝宝!喂!你醒醒!” 蠢货,住手!别再颠了!白痴女人! 赤子抽动了下眉头,狠狠瞪着那个脸色惨白吓飞了三魂六魄的女人,嘁,算了,反正他已经抓到她心中的黑暗,但是,九尾狐?仅仅是窥视她的内心力量就接近濒溃,他需要休息。 …………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倒不算迟钝,已经发现他是妖怪了吗?全宗?无聊又卑劣的人类,不抛弃?责任?总是说的好听,实际上若是遇到了威胁自己生命的情况,做的完全是另一套了吧! 嗯?奈落?竟然已经见过了吗?私生子?!愚蠢的家伙!谁会是那种家伙的—— 赤子暗地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神乐就联系不到奈落,看来,只能我自己扭转状况了,不妖壁,哼哼,倒是可以利用…… 几个小时之后. 赤子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会被谁气到失去理智的一天。 这蠢女人在想什么?脑子里装得是废铁吗?人类的母乳!赤子整张脸绷得紧紧的,那种愚蠢的谎言!为什么这些愚蠢的人类会相信!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如果在这里暴露出会说话的事情,恐怕会有什么预算之外的事情发生,他必须把一切都控制在掌握之中! 适可而止啊!女人!你在干什么!住手啊! 该死的! 赤子奋力扭转小小的身体,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了千代宫世界的衣服,一向面瘫的脸上,竟然浮现出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的狰狞神色。 白痴!蠢货!什么叫做不愿意被其他人碰!给我清醒一点啊!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这种情况,要世界来形容的话,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字:那个女人,脑残。 米糊?哼,人类的食物,我宁可不吃东西!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常识! “阿拉!这可不行哟!小孩子不吃饭~会被大人剥光了玩弄[哔——]的哟!” 赤子有一瞬僵硬,刚刚,这个女人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吧!他猛地睁开眼杀气腾腾地瞪过去,平生第一次,想要宰人的欲望如此强烈,他恨不得赶快拥有一个新的身体,恨不得立刻取代奈落,恨不得,一刀削掉眼前这女人的脑袋! 赤子恨恨咬牙,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还不可以、不可以— — “呐~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的赤子已经无力了,这女人,到底有完没完,吵死了!他要休息!至少给他注意一下普通婴儿的生活规律吧! “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总感觉你很特别呢,我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你似乎都能感受的到,在你面前,不知怎地,我竟有种透明的感觉,好像被你看得一清二楚,嘛~反正你只是个小婴儿,我也不用隐藏什么,所以……透,就叫你千代宫透!你说好不好?小透?” 那个最真实的我,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所以,小透,要好好守护我哟! 在女人低声温柔的絮语中,不可思议地,他渐渐沉静下来,真是讽刺啊,透,一语双关,明明是拥有洞彻人心能力怪物,什么“最真实的我”,守护? 别开玩笑了! 不知不觉,随着月色的深入,赤子渐渐困乏,竟然也跟着千代宫世界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趁着千代宫世界出去准备行李的时候,赤子控制了借住的妇人想趁此逃出去,最好离那个蠢女人远远的,这里是犬夜叉他们聚集的地方,只要呆在这里,随时有被揭发的危险——他可不想把自己葬送在这种地方。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而赤子,竟然是万万没想到的点背,还没出村口竟然就撞上了犬夜叉一行人,大意了! 总之,先拖延时间!那个女人—— 这个想法只是刚浮现在脑中就被否定了,奈落的一方,犬夜叉的一方,以那个女人的性格,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哦?犬夜叉,好巧。”他冷冷的说,命令身后那个女人牢牢抱住他,死也不许松手。 可恶,这样的把戏只能阻挡的了他们一时,连半刻钟都拖延不到,犬夜叉挥刀利用风的优势将他和女人分开,法师迅速出手打晕了妇人,他重重跌落在地上,摔得很疼,可是,比不上那些几乎占满了心灵的庞大怨恨!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是、活下去—— “混蛋——” 耳边骤然乍起的怒吼让他平生第一次有了震惊、不可思议、所谓的难以置信甚至一丝丝的喜悦这类的情绪,那个女人,竟然在声音到达之前就来到他身边了吗? “你们,想死吗?”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的愤怒,那种排山倒海,漆黑汹涌的怒气和杀意,她是真的起了杀意,像她这种——像她这样的—— 糟了!法师的力量是风穴!就连他的结界也无法阻挡!小心! 他差一点就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会说话,有人类思想的事实,她却再一次出乎意料的出现在法师的身后,动作极其快捷灵敏。 “不许动,不然,就切断你的手臂。” 不得不说,那一刻,他心里是生出少许愉悦的,看着这帮人吃瘪,竟是这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吗? 女人三两下将他绑在背后,嚣张的不可一世,破口大骂道:“混蛋?你们才是混蛋吧!举着大刀要对别人家的私生子做什么啊!卑鄙?你们才卑鄙!真是不要脸!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都下的去手!还有良心吗!被狗吃了吗!” ……蠢货你说谁是谁的私生子啊! 糟了,那只蠢狗竟然提到奈落?他会被怀疑—— 什么!!再一次的,赤子的脸微微露出狰狞的神色,白痴笨蛋蠢货傻缺二逼!!你才是那家伙的私生子!你全家都是那家伙的私生子!! 他不由暗暗咬牙,小手握拳,不过很快,这种复杂扭曲的心理马上被另一种感觉取代了,看着犬夜叉一行人被女人各种虐,他真是,浑身舒畅,各种愉悦啊! 复仇的滋味竟是如此的甜蜜,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残虐愉悦的笑容,活该!犬夜叉! “嗡嗡嗡————” 最猛胜?! 赤子猛地抬头,不远处半空中振翅的毒蜂群里传来奈落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我寻不到你的气息。” 赤子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盘算一番,将发生的事情半真半假告诉了奈落。 ‘不妖壁吗?那个女人能够为我所用的话……哼,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么,你就暂且跟着她吧,记得跟我汇报!’ ‘知道了!’ 汇报?奈落,给我等着吧,很快,很快我就能—— “再敢碰我就杀了你!” 前一刻钟还在考虑如何取代奈落,后一秒被这个白痴女人气到失去理智。 在不淡定地危险度过了被喂母乳的事件之后,这次的脱光光显而已经不在赤子的可接受范围内。 当然他是完全不能杀了这个人的,不仅如此,还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会讲话有智商的事情。 僵硬。 ——他果然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的智商! 这个家伙,是笨蛋里的天才。 世有一说叫“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按道理他应该是时来运转,但赤子发现自己的霉运还未到尽头。 本来一开始想着是如何利用这个女人摆脱奈落的控制,结果这厮完全不按照套路走,他是刚离虎口,又落狼口。 西国,即犬夜叉之后又是杀生丸,两个同样都跟奈落有仇,即使有不妖壁的保护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更没想到在那女人走神之下他不得已还暴露了结界的能力。 这还没有完,他短暂的人生马上又迎来新一轮的□□。 费尽心机隐藏的事情,有的没有的,都在西国妖妇刻意的泄露下付诸东流。 竟然,到这里为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未得到出场机会的奈落一行 赤子一张 有爱的狗狗兄弟 第20章 赤子X透(下) 这个女人,总是出乎他意料。 “因为,太寂寞了啊……寂寞是很可怕的东西,是再长的时间,都无法习惯的东西。” 寂寞?是怎样的感觉,他不明白。 仅仅是因为这种无聊软弱的感情,就可以原谅他的欺骗和利用吗? 莫名其妙。 “人活在这世上,必要经历很多事情,认识很多人,只要不到最后关头,事情也许会有转机,小透虽然明白很多事情,可你出生连半年都不到吧,有些事,不自己动手去做,去感受,是不会真正懂得的哦!” ……六个月零八天。哼,说的到好听,等到你真的因为我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悠游自在了。 就让我拭目以待好了。 赤子现在已经不太用能力观察那个女人的内心了,她在想什么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掩饰,而且,心里想的尽是会惹火他的事情,所以在他还没想好对策之前,先放过她一段时间。 一路来旅程永远不会无聊,半途又蹦出来个要报恩的混血妖怪,经过鉴定,可以确定这只小白妖怪没有威胁,他也就懒得费那个心思。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 这是第一次,赤子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庞大之处,在奈落的触手碰不到的地方,在他那狭小的认知里不存在的强大力量和组织。 当千代宫世界带他来到奴良组的时候,赤子觉得奈落就像一个笑话。虚假又令人作呕的四魂之玉,无知愚蠢的犬夜叉,还有奈落那渺小到让人发笑的愿望,与其说是痴心妄想,倒不如说是坐井观天。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需要时间整理和缓冲,可是这个女人——他绝对要杀了他! 竟敢——竟敢对他做出—— 爬行!爬行?!这种不华丽无聊又愚蠢的事情—— 冷静 、冷静、你要从长计议、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我绝对要杀了她! 再次被气的七窍生烟,赤子怒极反笑,有什么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他有的是办法折腾她! 来到奴良组之后,这边他绞尽脑汁的寻找取代奈落的方法,那个女人轻轻巧巧就把问题解决了。 妖怪和阴阳师竟然能够和平共处?赤子的认知再一次被无情的颠覆了。 那个阴阳师很厉害,被他盯着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压迫感甚至让他以为自己会在此刻此地被毁灭,而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九尾狐到底是血统强大的妖怪,他单单是窥视她的心灵就疲惫不已,更别提控制她,这种情况下—— 那个女人竟然有胆量把刀架在阴阳师脖子上,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样保护了他,他心里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以至于后来阴阳师说出要封印他部分力量的时候,他没有过多思考就答应下来。 可是终究是没有吃亏,不仅如此,他还赚了。 能够在奈落的威胁下存活,尽管没有取代他,却能够获得永远的自由,而封印也不是永久的,他更不信自己没办法打破这个封印,在自己强大起来之前,还有这个女人的庇护,生活有保障,不愁一日三餐…… 最重要的是,他跟这个女人之间还有账没有算清。 哼! 奴良组特产,空中战略要塞宝船,如此大的手笔,如此无坚不摧的组织,在天空中俯视着整片大地,赤子心里微微一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想到要做什么了,在封印奈落之后。 “在小透变强,想要离开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这句话里有没有掺杂水分,他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才会…… “你害怕我会因为从你这里得不到相等的回报,就远离你,厌恶你,抛弃你吗?” 赤子莫名慌乱起来,不,他才不会有这种可笑的感情!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在那种感情到来之前就选择逃避,那么,小透,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觉得受到伤害,感觉痛苦吗?” 你听到了吗?小透。 他听的一清二楚。 竟是因为,他不自觉的对这个女人产生期待了吗?该死,这种无聊的东西,马上就把它们…… “小透,爱和痛苦是同时存在的,奈落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了呢!” “感情是刻印在灵魂上的,你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志,还有足以承载这一切的完整的身体,那么,同样的,你也有自己的灵魂,你和奈落,是不一样的。” 奈落把对桔梗的爱慕留给了他,虽然他根本感觉不到那种爱,更别提痛苦和悲伤,难倒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和奈落是不一样的,所以,他的感情,根本就与他无关!没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亲自体验一下,从奈落那里继承到的,没有从他那里继承到的,他的感情不是你的感情,他的人生也不是你的人生!没错!就是这样!骚年啊!向着青春出发吧!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无视后面的话,这个女人说的有些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的确,在跟这个女人相处的时间里,他亲自体会了很多种奈落记忆里不曾有的东西,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赤子觉得自己的思维被豁然打开了,面向他的不再是四魂之玉,奈落,犬夜叉,而是——整个世界。 可是就在这个不断刷新下限的世界里,不到半天,赤子的三观再一次被无情的颠覆了。 这个女人到底要惊讶他几次,如此强大到逆天的力量…… 仅仅是使用一次就拥有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和杀伤力,但是,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身体虽然并无大碍,可是妖力……竟然微弱到这种地步,至少要百年才能恢复。 赤子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虽然没有明确的目的,不过,我们一起吧,高兴上哪就上哪,好不好,小白,小透?” 在衡量过各种利弊考虑好各种状况及应对的计策之后,赤子,不,应该说是千代宫透,淡定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庆长五年(公元1600年),德川家康发动关原之战,大败西军,建立德川政权。庆长八年(公元1603年),德川幕府建立,战国时代就此结束。 那个时候,千代宫世界正带着千代宫白和千代宫透在梅木山中进行愉快而充实的修行,千代宫白在世界的特意教导下学会了洗衣做饭煮茶扫地等等一系列家务活,越来越具备良家妇男的风范。 而千代宫透,以“晓乌透”的名义活跃于名为“天下争霸”的纷杂棋局背后,世人对“晓乌透”此人所知甚少,因其神机妙算,深不可测的能力,冠以“天下透”的称号。 这些事情他并未瞒着千代宫世界,当然,对方也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倒让他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山中的日子平和安宁且一成不变,千代宫透认为暂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若要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中生存,如果她的剑上从未染血,这样下去世界会越来越天真,现实则越来越残酷,千代宫透敏感的察觉到世界的觉悟还不够,需要什么东西来打碎这种安逸和纯洁,他迟迟没有动手,直到有一天—— 鲜艳刺目的颜色绚染了梅木山柔弱美丽的花草溪水,微凉的风中传来浓厚惨烈的血腥味道。 这里的气息,变了。 千代宫透心里竟然微微松了口气,才明白原来是他不想出手,不想那个人经历的这种改变,由自己一手促成。 “小透!小透!” 远远地就看到千代宫白满脸泪水的朝他跑来,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还流血不止,他急慌慌地奔过来一下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小千、小千她——” 千代宫透淡淡地看着扑进他怀里像找到依靠一样的白,这只弱不禁风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妖怪,慢慢抬起手将他拉了开来。 “闭嘴,”他冷冷地说,眼神寒戾的像冰锥一样,扎的人心里刺骨的疼,“你除了给她添麻烦,还做过什么?这么弱小,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说什么报恩,真是笑死人了!” 千代宫白整个懵了一样站在原地,惶然睁大的瞳孔里掩饰不住的惊恐神色,他微微仰起脸看着比他才高半个的头的千代宫透,从他眼中闪烁的冷酷里,看到了自己和他之间遥远的残忍的距离,和自己无力软弱的模样。 “弱小的家伙没有存在价值,不变强,就杀了你。” 千代宫透径自朝前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只留下这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 再往深处走,鲜红的血液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一直蜿蜒到脚下,四周遍布着山贼的尸体,断肢残臂,那些渺小的人类死前充满绝望和恐惧的表情,他寻着血水的源头找到靠坐在竹子下的千代宫世界。 庭心牙的半月刀尖向下淌着血,她抬起头望着天空,重复着那一段对话。 “起来,世界。” “世界,告诉我,为何要举起手中的刀?为何要拔刀?”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为了心中的正义!” “那么,什么是正义?你要保护的,是什么?” “正义?坚信自己的心,就是我的正义。” “你做好拔刀的准备了吗?做好让鲜血浇灌刀刃,做好取人性命的准备了吗?”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理由来掩饰,这始终是事实。”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如果拿起武器,就会沾染罪恶,那么丢掉武器,我所丢失的,可能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我坚持的,我守护的,仅仅是眼前这片风景罢了。” 千代宫透站在她面前,听她不断重复着对话,轻声笑道:“一脸丧家之犬的模样,世界,真难看啊!” 千代宫世界似乎微微一动,她沉默了半响,低声道:“师父说过,灵魂不灭,就不会死,那么,心不认输,就不会输。” 她用那双仿佛雨后天空清凉湿润的眸子静静看着他,露出那种从未见过的,温暖又有着淡淡落寞的眼神,微笑着说:“抱歉,让你担心了,透。” “……蠢材。” 有些事情终会改变,不得不变,可是,也有一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变。 比如,蠢材,永远都是蠢材。 而他,竟然就这样跟在这个蠢材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犬夜叉完结 来张坏笑的赤子X透~ 现在的透~ 第21章 花与水(一) 在梅木山呆了几载岁月,小白和小透竟也长高到我胸口了,就像院子里栽种的那株小白梅,模样俊俏,身姿挺立,不枉费我辛辛苦苦将两人拉扯至今。 山中的日子惬意非常,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偶尔不得闲,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奴良组小住一段时间混个脸熟,等到气氛平静下来,再回到山上居住,只是可惜了先前亲手栽种的绿色植物,被那些不知名的强盗或者浪客糟蹋的不成摸样,心疼归心疼,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带着它们一块去别人家里。 一天夜里,我正坐在竹凳上啃西瓜,天上繁星点点,夏风清凉,院子里几簇风息花迎风绽放,那是一种叫做“安夜行”的花妖路过时赠送给我的种子,据说有驱赶蚊虫的功效。 耳边听得渐近的脚步声,我脚尖轻轻点地翘起椅子,探头望去,“怎么才回来,晚饭,可没有留哦!” “小千!你快看!” 小白蹦蹦跳跳的扑过来,手里提着盏漂亮的花灯,下边缀着浅色流苏一摇一晃,他掀开脸上的狐狸面具,兴奋的笑脸上掩不住的期待光芒。 我拿起手绢擦了擦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一弹脑门,“嚷嚷什么,以为别人都是聋子?” “山下面在举行庙会,可好玩啦!小千~小千~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一起去嘛~”他眨巴着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拖着我的手黏糊糊的撒娇。 “你这家伙!”我揉了揉他毛绒绒汗津津的脑袋,拍拍手,递了块西瓜给他,“走吧,我们一起去叫小透。” 软磨硬泡加上撒娇耍赖,我和小白好不容易才哄了小透一起去庙会玩,自从上次从奴良组回来,短短十年,山下的变化竟然这样大。 庙会果然是个热闹的地方,那些随处可见的场所,有带着小孩的妇女,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艺伎,也有拿着酒瓶到处晃荡的浪人,街道两旁隔着一小段距离就有商贩在叫卖,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小吃让人看花了眼,闻着那勾人的香气,把胃里的馋虫都唤醒了。 小家伙对这种热闹的场合新鲜又好奇,完完全全把我和小透抛在脑后,从我这里拿了一串钱之后就不知道蹦跶到哪里去了。 “呐~要不要去捞金鱼?” “不要。” “要不要吃烤章鱼?”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你很闲吗?” ……这死孩子! 我一边抚额,一边用刚买的淡绿色发带将头发扎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小透,你这样会老很快哦!一眨眼就会变成没有牙整天只会乐呵呵对着太阳傻笑脑袋没毛干瘪瘪的小老头哦!” “哼!”小白勾了勾嘴角,回给我一个不屑的冷笑,“总比某些人一大把年纪还没个正行好。” 我抽了抽眼角,决定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指着前面闹哄哄的人群道:“前面好像有木偶净琉璃的表演,一起去看看?” 小透嫌恶的看了眼吵闹的人群,转身在一旁供人休息的长凳上坐下来,说道:“太吵了,想去你自己去吧!我累了。” 这厮一向我行我素,喜爱清静惯了,我也不强求,说了句会给他带好吃的回来,便艰难地挤进了人群之中。 月挂中天,夏虫鸣噪,伴随着欢快明亮的鼓乐声和人群的嘈杂声,从二条街的位置,隐隐传来了不祥的气息。 一瞬间我怔住了,连带着停下脚步,闪身躲进黑暗静谧的树林中,踏在高高的枝干上,风带来的那股气息越发明显。 是杀生石的气息,终于出现了么? 不巧今夜是满月,人身的话活动会很不方便,而且这股气息与之前的完全不同,非常庞大,也更加邪恶。 但是,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感觉到呢?照理说这么近的距离,我应该会有所反应才是,偏偏是今天…… 出于多种考虑,我决定还是去二条街附近看一下,掌握基本的情况,才好再做打算。 二条街的方向渐渐远离了庙会的举办地,而哄闹的声响依稀在耳边回荡,走的远了,连那些人声也听不到了,只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黑暗寂静的夜里,五彩斑斓的颜色映得人眼前明明灭灭,不自觉恍惚起来,我不由握紧了腰上的刀柄,更加戒备。 太静了。 绕过巷口,鼻尖忽然嗅到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石榴花香,来得急促又猛烈,惨叫声,刀剑相抵的撞击声,纷乱的脚步声,我躲在屋檐下等待这一阵厮杀结果,心里有些发冷。 在京都城表面的祥和安宁下,隐藏着世态炎凉和腥风血雨,十年前美国以炮舰威逼日本打开国门,强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和关税协定,引发了全国上下的不满,一些激进的维新志士在攘夷活动中暗杀在日的外国人与亲夷要员,手段残忍狠辣,自称为“天诛”。 我讨厌血的气味,夹杂着香甜的石榴花香气,炎热的夏夜微风,让人胃里作呕,如果,能够下场雨就好了。 搞暗杀的人手脚一向勤快,不一会儿声音就安静下来,我估摸现场差不多处理完毕,便从隐蔽的屋檐下走出来,朝巷子里拐进去。 “当——” 雪白的剑身反射着月光,我眯了眯眼睛,剑鞘横档在眼前,黑暗的夜里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冷酷犀利如同野兽一般,不带一丝情感,他用力压下剑身,手掌在剑背一推,锋利的刀刃直逼面庞。 开头失了先机,他的攻击来的太突然,我几乎招架不住,武器丢了,便用柔术,我屈膝抬腿,对方察觉到我的意图猛然起身,顺势又用刀头狠狠顶了我肩膀一下,只听咔嚓一声,我脆弱的人类身体被他卸了半条胳膊。 好歹捡回一条命,我猛地向后退去,心下惊雷一般狂跳,我勒个去!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遇上强敌,容不得有半点分神,我回刀横平,他速度极快,早已欺身上前,天衣无缝的挡住我的去路,杀气激荡,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如同刽子手一般,接二连三的向我劈斩过来。 我用尽全力躲闪他的攻击,明明有空隙反攻,却因为那莫名的犹豫错过机会,杀人见血在这乱世中已是平常事,你在犹豫什么?今天如果不动手杀了他,死的就是你自己! 可是…… 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少年的脸庞仍旧青涩,那种眼神——就连杀人都是那么纯粹而义无返顾,他不是胡来的,那是个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决心,在杀人的孩子! “你等——” 我试图和他说上话,却在开口的时候被他阻拦,想必认为这敌人不靠谱实在是个大好机会,他右臂屈回,刀尖由上至下,势如破灭,我情急之下膝盖微弯借着空隙仰躺在地面上,堪堪躲开了这一刀。 他左手摁着我右边脱臼的肩膀,膝盖跪在我两腿之间,上身压的极近,锃亮的刀身贴着脖颈,稍一动就能让我来个颈总动脉大出血而死。 “呼——呼——”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倒霉,妖怪世界里横着走的大妖怪九尾狐,竟然阴沟里翻船,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是满月啊啊啊啊!!! 我咬了咬牙,松开庭心牙,打算用棒形手里剑对付他,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对方的杀气猛地一滞,瞳孔蓦地放大,仿佛遇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僵硬地盯着我的脸。 “看什么看!”我恶狠狠的瞪回去,声音有些哑,“神经病!跟你有仇吗?上来就砍人!” 他呆呆的伸手,我脑袋一抽筋,以为要被他挖掉眼睛,那只手却贴着脸颊轻轻蹭过去,微微一颤,拾起我散落在地面上的一缕发丝。 “……女人?” 他微不可查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一怔,与他四目相对,少年呆呆地望着我,仍旧没回过神来。 肩膀疼得要死,单薄的和服衣襟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抹胸,那片柔软的布料因为大幅度的活动松散开来,堪堪露出诱人的弧度。 我到底还是有一只身为狐狸精的自觉的。 “你想看到什么时候?” 这年代说起来豪放艺伎梳发女满大街晃悠,封建女子比不会叫的牲口还没有地位,可是劳资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啊!!我擦你到底要闹哪样! 他飞快别开眼睛,尴尬地抿了抿唇,收刀起身,紧握着剑柄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你……” 我动了动手指把手里剑送回隐藏的部位,左手撑地,起了三次没起来,半死不活地道:“怎么,不杀女人吗?还有,我是无辜的,刚才纯属路过,什么都没看到。” “我察觉到有人在那里,似乎是个高手,所以……”他低声说着,朝我蹲了下来,“抱歉,你还好吗?” “所以你特地等同伴都离开,我现身以后再动手?”我平静地说着,弯了弯嘴角,“真是温柔啊!还有,我很不好。” 少年皱了皱眉,很为难似的将我小心扶起来靠在怀里,脸别到一边去。 心律不稳,很紧张吧,又是一个故作老成的家伙。我闭了闭眼睛缓解酸痛,叹气,“很疼啊……” 正要抬起手臂要拉拢衣裳,少年忽然伸臂勾起我的小腿打横抱起,拐进另一条巷子,低冷道:“别说话,是善后的人来了。” 我忍着肩膀撞击骨头和摩擦的痛苦,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么?躲什么啊? 心里想过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这或许是因为我的缘故,被我看见了杀人现场,少年不忍心对无辜的女人动手,不代表那些同伙也一样。 “我的衣服……”眼看着大半个肩膀都要露出来,我实在忍不下去,小声道:“至少让我拉一下吧!” 少年一僵,原本平静到冷漠的表情蓦地出现一丝龟裂,仿佛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缓慢的伸手拉住我下垂的衣襟,一寸一寸的收拢。 我勒个去你到底是有多纯情啊!我、我才不承认自己脸红了呢! 明明都上百了的老妖怪…… 一小会儿那些人便都走光了,我松了口气,示意他放我下来。 “啊……好麻烦,另一只去哪里了?”我念叨着寻找丢失的一只鞋,大腿凉飕飕的,一低头才发现原来衣服被划开了个大口子,一走动就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顿时内牛满面。 “是这只吗?” 我转过头,少年拎着木屐断掉的绳带,朝我淡淡望了过来,狭长的眼眸在月光的倾洒下显露出紫色的光华,清澈见底,“坏掉了。” 杀人时纯粹的不见一丝杂色,平常时,原来是这般普通安静的孩子吗? 我有些发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变成人类的世界~ 长大些的小透 脸上还没有十字伤痕的剑心 第22章 花与水(二) “你的伤……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少年与我隔了几步的距离,低声说道,“我住在离这不远的小荻屋,是间旅馆,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去。” 他这一说我完全回神,想了想,轻声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天渐亮,杀生石的气息也越来越淡,我琢磨着与其现在回去被那两人磨叨至死或者放冷眼至死,不如借此机会调查一下杀生石,反正太阳一出来就能联系上小白和小透,正所谓一箭双雕—— “是吗?那,我带你去小荻屋吧!”少年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剑心,我叫绯村剑心。” “千代宫世界。” “你,能走吗?”绯村剑心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 “啊,大概……”我喃喃地应了一声,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卧槽! “失礼了。”绯村剑心低浅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紧接着脚下一悬空,再次被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由咬紧牙关,偶尔,偶尔享受一下公主抱,也不会遭天谴的吧? “哦呀?是绯村吗?” 宽敞的日式建筑,从木门里传出女人成熟略带沙哑的嗓音。 我闭着眼睛装死,呼吸平稳。 “老板娘,麻烦准备个房间。”绯村淡淡的说道。 “长州藩可真忙啊,杀完人以后还要玩女人吗?”脂粉的香气扑鼻而来,稍稍浓了些,带着一点点烟丝的味道,“啊!真是相当漂亮的小美人,绯村,是从哪里拐来的吗?” “请快点准备房间。”绯村剑心面不改色的说道。 “现在住得很满,根本就没有空房。”老板娘的京都口音里掺杂了些许凉薄和冷淡,说道:“我这又不是幽会的地方,请带到绯村你自己屋里去吧!” …………喂喂 绯村剑心抱着我原地发了会儿呆,默默上楼。 “千代宫?千代宫?” 听到他叫,我也就顺势睁开眼睛,低声道:“嗯,我醒了。” 绯村剑心默默松了口气,单膝跪地,一手揽着我,低声道:“我现在要帮你接骨,可能会很疼,痛得话,就咬我吧!” “好。”我答应的干脆,脑子里却犹豫着究竟是该像平常那样习惯这种疼痛,还是该像正常人的反应那样惨叫,绯村剑心却下手忒快忒狠,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算好了似的,接骨的同时按住我的后脑勺往他自己肩膀上凑去。 我下意识的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是……血的味道……香甜的……诱人的…… 涌进舌尖喉头的美味差一点激发了我潜在的妖性,嗜血,杀戮,通通都是妖怪的本能,照理说我已经司空见惯血的气息,可是却从没有在如此距离的情况下尝试血肉的味道,而且,不同于其他人的血,这个人的味道,纯粹芳香,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干净的令人心动。 “千、千代宫?”绯村剑心略带颤抖沙哑的声音贴着耳边轻轻响起,我一呆,竟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舔舐他肩膀上被我咬出的伤口,不由傻眼。 “咳咳、咳、”我装作被呛到的样子,哑声道:“抱歉,实在是,太疼了。你没事吧?都出血了。” 他怔了怔,沉声道:“啊,没事。” “那就好!”我弯起眼眸,冲他露出十足甜美信任的笑容,“谢谢你,剑心。” 自从淀姨的部下鬼童丸大叔失踪以后,我已经很少这么骗人了,装乖卖萌神马的,一大把年纪了做来也是会默默羞耻的。 不过,看来即使多年未用,这招使来我依旧宝刀未老啊! 绯村剑心脸上晕染了淡淡的红晕,他眨了眨眼睛,微微无措的别过头去,“我去帮你找件衣裳。” “男装谢谢。”我跟着说道。 他脚步一顿,低下头看我,“为什么?” “女装的话,各种不方便呢!”我笑吟吟地说着,一边将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 剑心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从和柜里抽出一套衣服,“可能会有些大,先对付穿吧!等明天我再想办法。” “嗯,我知道了。” 深蓝色的外衣,白色的里衣,灰色的袴,看来他只有这一种颜色的和服啊!衣服只是稍稍大了些,少年的身板虽然削瘦但还是很结实的,我多缠了一圈腰带,将衣服系的一丝不漏,等我穿好了,剑心同志也已经铺好了床。 “你睡这里吧,我习惯坐着睡。”他说着便抱着刀靠坐在窗边,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那个坐在窗边少年单薄的身影,低声道:“没有它,就睡不着么?” “欸,我自小就这样。” 等了等,他这样回答,并未睁开双眼。 我无声叹息,却又勾起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心情如何了,“世界之大,我的容身之地却在哪里?害怕着伤害,拒绝着靠近,那是种保护自己的姿态和语言,空虚又可怜……剑心,杀人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他静静答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月光斜斜的从窗外落入,撒在和门摹绘的樱花图上,清艳美丽。 “为了创造新世界,必须毁灭旧事物,我并非胡乱杀人,只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极其认真,那声音却又极轻,“假若,在这染满鲜血的刀,以及成为牺牲品的生命背后,有个谁也可以安心生活的新时代,我会——替天行道,仗义杀人。” 替天行道,仗义杀人? “这么说,你宰割他人的生命,是为了人们的幸福?”我默默思考着他的话语,并不赞同的同时,不可否认地,因为他年纪小小,却懂得生命的重量,也背负着这无比沉重的包袱,坚持行走下去的决心,感到一丝心酸,有多辛苦,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语言去掩饰,这都是事实。”他仰起脸,平静幽远的目光穿过月色,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并不认为杀人是正确的,可是,我也认为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惊讶地睁大双眼,一愣,轻笑道:“好熟悉的话……原来是你……” “你杀过人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带刀?”他眼中带些疑问,朝我望了过来。 “只是想要守护眼前的东西罢了,”我抚过雪白莹润的庭心牙,那感觉是如此温暖熟悉,“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不同的,也许你认为的幸福,在别人眼里远没有其他东西重要,所以,我认为与其说什么为了人们那种飘渺的幸福,倒不如认认真真,守护眼前具体的幸福来得重要。我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人的未来。” “眼前的……幸福?”他怔怔地说着,拉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种奢侈的东西,我没有。” 一句话,只是如此轻易的就被勾出了回忆。 不要回头……你要一直……向前走…… 世界……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 “没关系的,”我轻声说道:“只要勇敢的往前走,向前看,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很晚了,睡吧。” “嗯,晚安。” 第二天太阳刚刚冒了个头,我就给小白和小透发了信,告知他们自己的平安和打算,过个几天就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你醒了?”我一边合上柜门,一边转过身来问道:“睡得还好吗?” 剑心静静看了眼披在身上的薄被,起身朝我走近了些,“谢谢。” “不客气,虽然是夏天,晚上不注意仍然会着凉呢,”我不自觉开启了面对那两个糟心儿子的老太婆模式,“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生病了就麻烦了,唉,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了。” “……早饭?吃过了吗?” “还没,能在屋里吃吗?顺便,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叠好薄被,冲他微微一笑。这里果然是维新志士“天诛”队的集合地点,听得楼下的声音,早餐也是大家伙一块吃的吧,这种情况,我不方便露面。 “好,你稍等一下。”剑心答应下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听到楼下传来男人们笑闹的声音。 “听说绯村你带了个小美人回来!在哪捡来的?怎么不让我们见见?” “就是啊,绯村!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这可不常有啊,绯村,那,滋味如何?” “我们都听老板娘说了,昨晚她住在你房间了吧!” 古人有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凡有出淤泥而不染者,皆是奇葩。 不知道绯村做了什么,楼下忽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几秒后,听到最开始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别吓我啊!害我把核都给吞进去了!不懂风趣的家伙!” 我拨弄了两下挡在眼前的刘海,坐等喂食。 “是什么事?”剑心平静的问道。 咽下嘴里的碎萝卜,我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我的打扮,你大概也知道,我是个四海为家的浪人,但是最近,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 “如果令你为难的话,拒绝也没关系。”我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轻笑道:“想暂时在这里住一小段时间,请你收留我。” “?”他微微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也不是白吃白住的,”我掏出袖中的钱袋,里面有好几颗豆板银,双手奉上,“这是我的住宿费和食费,如果你同意了,请务必收下。” “不用,”剑心淡淡地拒绝,说道:“你可以暂时留下来,但是,不要乱跑,坏人很多。” 我默了片刻,稍稍倾身向前,抓起他的手腕将钱袋放入他掌心,“有钱不收,你是笨蛋啊!拿着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对了,问你个问题行吗?”我笑眯眯地指着窗外不远处那有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和庄稼的地方,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里吗?是壬生寺。通称壬生地藏。”剑心朝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是新选组的地盘。” “……卧槽。”我憔悴的内心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寺庙寺庙寺庙为什么又是和尚秃驴啊母上大人您到底是要闹哪样啊!究竟是看秃驴不顺眼还是看我不顺眼啊!! “卧槽?”他淡淡疑惑地眼神看过来,浅紫色的瞳孔流转着清澈的光华。 “咳咳咳咳、咳咳、”我被他这天来一句“卧槽”呛得狼狈不已,差点没背过气去。 “没事吧?”剑心怔了怔,忽地轻轻弯起眼眸,露出一丝温柔浅淡的笑意,一如窗外轻悠的暖风,“喝点水。” 我接过来小口抿了抿,也忍不住笑了,“谢谢。” “咚咚咚——” 与此同时。 “绯村,好了吗?工作时间到了。” 剑心听到伙伴的传唤,朝我看了一眼,起身离开,“是,就来。” “剑心,”我捧着他递给我的热茶,想了想,微笑着嘱咐,“麻烦帮我带点零食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张剑心 第23章 花与水(三) 大约十天,我想我终于掌握了杀生石的出现的规律和位置。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第一块杀生石碎片以壬生寺为总据点,依附于院中的白梅树下;第二块则蛰伏于地下,依附于第一块碎片,以土壤为原料,连接着这片土地上的白梅树,控制着整个京都的地脉,每当夜晚降临,白梅花香遇上血的味道,白梅树便开始吸食怨恨,并传达到第一块杀生石碎片那里。 就像遗传学中的母体和子体,在聚集力量的过程中产生交叉和进化,并生成大量的子代种群,眼下还只是白梅树,怕是等它力量更加强大的时候,整片京都土地上的作物,都会成为它吸食能量和精气的工具。 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现在就开始行动,今天,就向剑心告别吧! “你要走?”他脚边的陀螺已经转到尾声,静静地在榻榻米上滚了两滚。 “嗯,真的非常谢谢你收留我这段时间,剑心。”我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托了你的福,似乎长胖了些。” “……你、要去哪里?”剑心微微低了低头,问道:“已经想好去处了吗?” “打算去江户。” “江户?那里可是德川幕府的总在地,相当于全日本的政治中心!你去那里很不安全!为什么!”剑心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停了停,低声道:“我们,最终也会攻入那里。” “嘛,因为是千代田城嘛,跟我的姓氏只差一个字。很想去看看哪!”我微笑着说,用宁静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别担心,我的剑术比起你来也不差啊,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他沉默片刻,慢慢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了?” “嗯!决定了。” “是吗?”剑心低低地说,火红的长发覆盖在眼前,鲜艳热烈的刺目,他整个人却是沉静的,看不清表情,薄唇微动,“那……” “还会见面的!”我弯起眼眸,柔声笑道:“一定,向你保证!我们还会见面的,所以,你要给我健康的活到那时候啊!” “……你也是。” 离别,相聚,谁在原地看着谁的背影渐行渐远,谁又在时间停驻不前的地方默默等待,离别,是为了再次相聚。 “这个,就当做约定的见证吧!”我把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伸出手去,笑道:“顺便把你的给我吧,浑身上下的颜色都那么沉闷,让人看着好不爽快,至少发带的颜色活泼一些,淡绿色的,很好看吧?” 他目光微怔,轻轻合上眼睑,淡淡微笑,“嗯,谢谢你。” 我接过黑色发带利索的扎起了头发,眨眼笑道:“不客气!” 尽管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我依然觉得,能够遇见你,认识你,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绯村剑心。 撒~接下来,先回去稀罕稀罕我那两个熊孩子!几天没见,真是让人牵肠挂肚好生想念啊~ 然后…… “初次见面,我是晓乌大人的侍从,北村铃。” 穿着黑衣白袴的少年皮肤略带黝黑,发色纯白,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正太脸,却一副严肃老成的模样。 “……初次见面,我是千代宫世界。” 这是肿么回事嗷嗷嗷!有木有人来告诉我嗷嗷! 我转头看了看同样卡哇伊的不得了却总是摆出一副冷脸的小透,不由抽了抽嘴角,“我只是让你帮个小忙而已,为什么转眼你就带了个人回来?” 小透姿态惬意的横躺在榻榻米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捡来的。” “……那,我的忙呢?” “再等上半个月吧,那边内部还很混乱,等他们自己肃清之后我再给你安排个名头过去。”小透咬着西瓜,吃相非常文雅。 “所以?” 小透吐出几粒黑亮亮的西瓜籽,抬眼道:“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家伙的小姓了。” “哈?” “诶?” “晓乌大人!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足,但是……请您不要丢下我!”少年焦急的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看到他一脸惊慌害怕的表情,我默默咽下了口中拒绝的话语,小透决定的事情,当事人再怎么反对都没有用,我疑惑的,是他这样做的目的,而且,为何偏偏是今天。 “我不姓晓乌,”小透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真实姓名是千代宫透。” “什么?”北村铃露出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咳咳,那个,我家的笨蛋儿子承蒙你照顾了。”我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 “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姐姐。” 我惊悚地看着一旁小透对我露出几乎称得上可爱的笑容,吓得浑身僵硬。 “总之,你也可以这当作这是我给你的一项重要任务。”小透将西瓜皮扔进盘子里,起身道:“明白了吗?铃。” 北村铃一愣,咬了咬唇,说道:“可是、晓乌……千代宫大人……小姓是……” “啊,不用担心,”小透跳下木廊,拿起那柄比他自身还高上两倍的大长剃刀,回头勾唇一笑,“明天那家伙就是男人了!” “晓乌大人……” 少年连忙追出去,小透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影显得苍白瘦小。 我收拾好小透吃完的西瓜残羹,回来见他还发呆一样的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淡淡的叹息,太阳快落山了,这个时间,小白也应该快回来了。 “那个,你叫铃是吧?”我绕到他面前,手掌撑着腿微微弯着腰与他平视,“不用在意,过几天那家伙就会回来了。” “可、可是……”少年宛如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眸子里渐渐聚集了泪水,他咬了咬牙,飞快抬起手臂擦去眼泪,单膝跪地,哑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千代宫大人的小姓,请允许我再次介绍自己,我是北村铃,今年12岁,特长是护卫,当然,不管是料理大人的日常起居,包括倒茶、喂饭、陪读侍客等等工作,我都能胜任。” “……你会剑术?”我看了眼插在他腰间的□□,问道。 “啊,是,不过,并不……擅长……”惊讶过后,他不经意露出失落惭愧的神情,肩膀都耷拉下来,哽咽地说:“都是我太没用的缘故,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连站在晓乌大人身后的资格也没有……” 好可怕的小透…… 不过,他这个样子和小白真像啊,自从那天过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小白孩子气的样子了,他最近仿佛是要弥补什么似的,拼了命的想要变强,每天都跑到山林里去修行,我说可以教他剑道,他却怎么也不答应。 “那么,由我来暂时教导你剑术好了,这样,等以后小透改变主意了,你就有资本站在他身边了。让他刮目相看!”我不由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不要叫我大人,听着真别扭,你就叫我老师吧!” “诶?可是……” “不然,你也可以叫我姐姐大人哦~” “那怎么可以!!这样太不——” “进来吧,我还有事情需要跟你说明呢!”我强硬的不给他说话机会,转过身朝屋里走,果然,一会儿就听到他跟来的脚步声。 “接下来我说的事情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听好!”见我摆出一副相当庄重的表情,少年立刻严阵以待。 “第一,我受了狐狸的诅咒,只有满月的时候才会变回本来的样子,平时都是男人的模样。” 铃一呆,脸上的表情飘忽一下,然后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字一句道:“是!我一定会保守好这个秘密!” “……啊,不是秘密,只是告诉你而已。” “啊,是这样的吗?”铃又一呆,低声道。 “嗯,”我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无论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请保持冷静和淡定!” “是!” “第三,”我顿了顿,“暂时还没想好,啊,这家里还有一个人……” 正说着,玄关处传来某只略带疲惫的稚嫩嗓音,“小千?透回来了吗?有别人在?” 小白光着脚走进来,浑身水灵灵的,头发也很凌乱的样子,“啊,这是……” “哦,小透带过来的,暂时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笑眯眯地看了眼北村铃。 “初次见面,我是北村铃,是千代宫大人的小姓。” 小白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的冲他吐了吐舌头,视而不见的微笑道:“你好,我是千代宫白,叫我白就好了。” 这孩子,不知怎地,最近越来越成熟了……难道是因为我的“良家妇男”教导方针太成功的缘故了吗?竟然变得这么稳重,明明当年还只是个喜欢大吵大闹的小豆丁…… 我默默捂脸,刚刚的自己……好丢人! 晚饭在一片祥和的气息中度过,终于察觉到小白“□□向”的我,陷入了囧囧有神的沉默之中。 翌日 说着要教导别人剑术,我却懒懒提不起劲来,一大早的趴在木廊上翻滚着晒太阳,幸好小白还没出门,我就让他带着铃熟悉熟悉地形,自己思考一下教育方针。 顺便,铃看到我变成男人的样子时,吃了好大一惊。 我静静躺在触感微凉的木质地板上,阳光有些刺眼,我别过头去,回想着在小荻屋发现的杀生石气息,那个地点……是新选组屯所,小透说的内部肃清……是指什么?嘛,算了,反正干着急也没用。 想不引人注意的消灭那两块破石头,恐怕很难,最主要的是,硬来怕是会伤害到京都地区居住的百姓。 嘛~引起骚动的话,绝对会带来麻烦的!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下,还是让我积点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张少年版的剑心 长大些的小白 稍小一些北村铃 北村铃是我大为心痛的一个人物~正太万岁! 他是《新撰组异闻录》中的人物,隶属长洲蕃头领级人物吉田的xiao姓。 是一个用冰冷的语言和拽气十足的脸蛋来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的卡哇伊的15岁正太~ 将吉田稔磨奉为尊师的长洲藩士。亲哥哥遭新选组杀害,亡兄的佩刀是他唯一的纪念。 因一次偶遇和铁之助相识并且成了朋友,虽然平时总吵架但其实非常关心彼此。最后在师父死去之后精神崩溃,并且hei化。 最后一集的时候,新选组在开开心心的看烟花,我们小正太抱着师父的头颅在黑暗的巷子里哭泣,真的把我虐到了! hei化后的铃 第24章 花与水(四) “铃,我已经说了,你可以不必勉强。” 出发那天,正好是入秋的时候,天空上的云朵乌沉沉的压的人心里有些透不过气,隐隐有降雨的势头,我静静地看着手里紧握着包袱,一脸坚定的少年说道:“如果你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就把你赶回去,明白了吗?” “是,老师!”铃的视线随着低垂的眼睑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声音,也如细雨落地那般轻。 我心里有些许愧疚,刚才那样,会不会太严厉了些? “小千,快走吧,一会儿要下大雨了!”小白望着天空,细细软软的刘海被吹得飘飞起来,冲我回头一笑。 我忍不住伸出手臂将他勒在怀里,坏心的揉乱他的头发,“知道了!” 远处,秋日雨深深,密密织成网,驻足凝望,淡漠人去处,寒烟独自轻。 —— 新选组屯所内一间光线晦暗的和屋里,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 “门外顾问?松平大人,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唉,是上面派下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职,我也不晓得,但是别说我了,他的来历连胜海舟大人都不清楚。”松平容保眉心微蹙,仿佛真的被困扰了一样,但马上,他的眼角就开朗起来,“这该是好事,说明新选组已经受到幕府上层的关注,你们要好好表现,不可怠慢啊。” “是吗?”土方岁三敲了敲烟蒂,英俊如刀削的面容有几许不置可否,小窗微开,冷雨靡靡,衬着他脸上冷峻的神色,松平容保心里慌地一颤。 山南敬助和近藤勇相视一眼,不由心下叹气,山南面上露出和蔼微笑的神情,答道:“是,松平大人,我们知道了。” “那么,究竟门外顾问是个怎样的官衔呢?”近藤勇替松平容保斟上热茶,不露声色的平静问道。 “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胜海舟大人与我会见时,提了重要的三点,你们务必要谨记。”松平容保望着袅袅升起的茶烟,透过那飘渺的白色雾气,严肃的盯着对面的三人,“第一,门外顾问并不算是新选组的一员;第二,门外顾问名义上是剑术指导,但在特殊情况下拥有仅次于局长的权限;第三,门外顾问在新选组的人员选拔和裁决上拥有和局长同等的决定权,局里做出重大决策时,他也有一半的决定权。”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间屋子,连同世界外面那些滴滴答答的雨落声,似乎也被那无形的杀气消弭殆尽。 土方岁三的侧脸隐藏在半窗阴影之下,他颊边垂落的黑发遮挡住唇边一抹讥诮冷酷的笑容,肃杀之气犹如暗夜里喷溅张扬的血花。 松平容保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尽管心里因他可怕的气势惊慌发虚,可是,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还有最后一句,是那位大人让我转告给你们的。” 松平容保闭了闭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九月十八日的事情,没有下次。” 九月十八?! 山南敬助手中的茶盏滚落在地打了个圆,他像被一只无形的巨大苍白的手给牢牢抓住一样,额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九月十八日,是他们暗杀芹泽鸭的那一天。这么说…… 相比山南敬助的慌乱和震惊,土方岁三的脸色一沉到底,没有下次?你倒把自己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明明是你不满芹泽暴戾的作风,秘密授权给局长和我,命我们找个适当的时机除掉他的吧,尽管我们确有此意,不过没有你的命令…… “大人。”纸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 松平容保回声示意,对那三人说道:“看来,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你们与我一起去接见那个人吧!” “是!” 秋意入骨,却不及,人影寒凉。 —— 来的时候料想着会下雨,结果竟然很幸运,一路走来虽阴风凄凄,好不凄寒,但终归没有降落一滴雨水。 我停步于新选组门前,两个身穿浅葱色羽织,衣袖处印有山形图案的守卫分别立在大门的两旁,“诚”字大旗随风飘荡,仿若穿梭于暴风雨之中的海燕,在勇敢高傲的飞翔,乌云和海浪之间,宛如一道雷霆霹雳的黑色闪电。 风刮的更猛烈了,那扑鼻的血腥味终于散了开来,我心里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怪不得杀生石会在这里过的滋润安逸,明有佛祖寺庙金光闪耀,暗有新选组厚重的杀戮和怨气掩盖,恐怕连道德高深的法师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若不是我自身与它有一定的联系—— “打扰了,我是……新来的,能麻烦你帮我通告一下近藤局长吗?” “新来的?”左边留着月代头的男人看了看我,和右边扎马尾的相视一眼,问道:“你有文书吗?” “有的,不过,我想当面交给局长。”我笑道。 月代头想了想,说道:“好吧,那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诶,等等,似乎不用了。”我叫住那个转身欲走的队员,示意他往身后斜直的方向看。 “局、局长!”两名队士迅速立正站好,响亮道:“松平大人、局长、副长、总长!” 我打量着来人,他们也打量着我,神情略显惊讶。 “你是……” 眼看就要冷场,我从包袱里拿出小透给我的文书,单手呈上,“这是我的文书,请局长查看。” 静默片刻,我不由疑惑的看了眼身前一身黑色和服,高大冷峻的男子,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啊……好麻烦,难不成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才是局长。” 他身旁穿着一身庄重的棕灰色调和服,梳着武士发髻,面容和蔼,眼角弯着几条皱纹的男人笑着对我说。 我一愣,心下尴尬,马上反应过来,“抱歉,我认错了。您就是近藤局长吗?” “啊,是的,在下不才,正是这新选组的局长,近藤勇。”他自我介绍着,笑眯眯一副和蔼可亲的摸样。 我点点头,想着也把自己这边介绍一下,“我是千代宫世界,这边这位是我的弟弟,千代宫白,还有旁边这位,是我的小姓,叫做北村铃。” 小白抿着唇笑了一下,轻声道:“您好。” 铃则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去,一板一眼的说道:“见过各位大人。” “阁下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能担当如此大任,深得将军信赖,真让在下汗颜啊!”一旁身着浅灰的中年男人哈哈笑着,说道:“在下松平容保,京都守护职。” “山南敬助,总长。”带着眼镜的温雅男人微笑着说。 “土方岁三,副长。”视线很犀利的大爷冷淡道。 算是都打了个招呼,一路客套着,便到了会客的主室,我让小白和铃在外头稍待,随着几位重将安坐于软垫之上。 天渐暗,屋内燃着蜡烛,昏黄的光亮映的室内仿若暖意融融,此时耳边却炸响一道惊雷,电光划破了黑夜。 我有点担心小白和铃,手捧热茶,搭话之余微显沉默,明知道是瞎操心,也忍不住担心那两个孩子有没有饿着,会不会冻着,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小白会不会不安,还有铃,那孩子,和新选组有杀亲之仇…… 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应对着,突然传来一阵阵笑意爽朗的欢呼声,“开饭啦!开饭啦!喂!新八!你这家伙耍赖啊!不许冲到我前面!” “笨蛋左之助!先到先得啊!” 我不由眼睛一亮,暗含期待的看向对面话犹未尽的四人,眨了眨眼,尽在不言中。 近藤局长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远道而来,想必千代宫君定是疲累交加,真是抱歉啊,我们还拖着你说了这么多,那么,还是大家先用餐吧!不知松平大人……” 松平容保望了眼窗外天色,摇头笑道:“不了,我还有事情,千代宫君,若得闲余,必邀阁下一同赏樱品酒,这次,请恕我先行撤退,不送!” “您慢走。”我笑着目送他离开,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磅礴的雨中,近藤局长起身道:“那我们也走吧,千代宫君。” 沿着廊道走了小段路,离得近了,喧闹笑嚷之声不绝于耳,气氛越发轻松起来,我不由吐出一口气。 “千代宫君,”山南敬助镜片后的眼睛温润平和,他微笑道:“是在担心那两个孩子吗?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在饭食屋了。” 我对儒雅知性,性格随和的男子均有好感,便笑道:“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倒要祈祷他们俩没给局里添麻烦才是。对了,论起来,几位年龄均比我长,叫我千代宫或者世界就好了,以同辈之称,我实是担当不起。” “哈哈,既然千代宫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是吧,阿岁。”近藤局长乐呵呵地拍了拍土方岁三的肩膀,得来对方冷眼一枚。 “我们到了,千代宫。”山南敬助头疼地看了眼一旁两人,冲我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正打算说些什么,室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恶作剧一般的天女散花后,笑呼声四处洋溢。 “欢迎新人!!” “哇啊!好漂亮的少年,呜呜,妈妈我此生无憾啦!” “咦?竟然是银色的头发,很少见啊!” “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打算进几番队。” 我被这突来的一遭弄的愣了下神,视线一瞄,竟发现小白和铃被簇拥着挤在众人之间,一个尴尬不已,一个束手无策。 两个人都是脸蛋红扑扑的模样,神情可爱极了,我不由弯起眉眼笑起来,一不留神,不知道被谁一拉,竟被欢闹的众人拉了进去。 “呐!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少年一身白色浴衣,笑容真挚爽朗,清雅的蓝色瞳孔如同雨后洗净的天空。 “十七岁。”吧?我默默低头,算一算,我也有百来岁了吧,这在人类里都是老妖婆了,啊,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 “啊!比我小两岁呢!别怕别怕,大家都很友好的!放心住下来吧!” 啊……什么情况…… “咚!” 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却使得满室寂静,鸦雀无声,我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后直逼而来,不由回头望向源处。 只见一身黑衣气势恐怖的土方岁三移开敲在门框上的烟枪,森寒道:“你们,通通给我去外面跑二十圈!”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凄丧之余,以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向近藤局长,悲泣不已。 “阿拉,今天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阿岁你就不要这么严厉了——”近藤局长在此人凶恶的眼神下卡壳,转道:“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吵吵什么!今天通通少吃半碗饭!” 比起在冰冷的大雨天气跑二十圈,半碗饭果然人道多了,众人小声欢呼。 “总司,快放手!”山南敬助按了按额角,叹道:“那位可不是新队员,话说回来,你们究竟是从哪里——” “咦?不是吗?”少年惊讶地看看我,又看看魔鬼一样的土方岁三和汗颜的局长,疑惑地歪了歪头。 “小千!放开他!” “老师!快放开老师!” 两个孩子终于从众人蠢蠢欲动的魔爪中挣脱开,一言难尽的朝我奔来。 被称作总司的少年微微睁大眼睛,松开手,一副茫然的表情。 我环视一周,众人表情各异,再也掩不住愉快的心情,笑了起来,“初次见面,各位,我是千代宫世界,新来的门外顾问,从明天起将担任各位的剑术指导,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未到动画剧情的新选组~ 从右至左:土方岁三、近藤勇、原田左之助、冲田总司、山南敬助、永仓新八 上一张现在的总司图 铃的图片好多…… 门卫,左边那个就是月代头发型 第25章 花与水(五) 因为需要考虑新选组每日巡逻的状况,第二天必须早早起来,在未出察的时间里向全体队员宣布一些须知事项,我虽然平日里懒散逍遥,对于该做的事情却并不懈怠,这大约要归功于师父的严厉教导,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赶紧闭了闭眼睛,不再想下去。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就去师父的故乡看一看吧,听说那里的樱花很美。 小白和铃被灌了点果酒,一时睡得昏天暗地,然而外面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整个新选组就已经有起身的动静了,我在房间内施了法术隔绝声音,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才不过早秋,天气竟然寒冷刺骨,湿气和雾霭把风渲染得阴嗖嗖的,让人直打哆嗦。我一路朝道馆的方向走去,也没碰着什么人,等近了馆口,居然发现大家竟然都先我一步到达,一个个正襟危坐,好不庄重。 黑线……原来我才是最晚到的吗?可是现在离约好的时间还有那么一小会儿吧?快速回想了一遍昨天准备的言辞,我调整好状态,踏进了一片鸦雀无声的馆内。 道馆正前方的中央分别坐着局里的三位重要人物,近藤勇、土方岁三、以及山南敬助。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我向局里的三位点点头打个招呼,宣布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从太阳升起到中午的这段时间里,除巡逻的番队外,都要在这里接受训练,剑术指导是一对一的课程,我只会对队长进行个别指导,每天一个番队队长,然后再由队长根据队员的特性进行相关指导,下午是自由练习和休息的时间,想要在这段时间里找我请教剑术的,或者是来挑战的,只要大家能找到我,必定奉陪。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指导,也可以叫我千代宫,以上。” 忽略掉一些无关紧要的窃窃私语,在近藤局长宣布开始晨练以后,我解下庭心牙,环视一圈,在周围队士刻意让出的空地里站定,说道:“一番队队长,请出列。” 我喜欢那些有怀疑精神和批判眼光的人,因为这些人是最容易进步的,想要考验我的资格,那就来战吧! “等等!” 土方岁三忽然起身抄了把木刀,另一只手从宽大的和服襟口里移至身侧,他微微斜身,气势凌厉,面上的表情冷峻中带着丝细微的傲慢,“千代宫你初来乍到,未免一些毛手毛脚的家伙坏了气氛,不如就让我这个副长先来讨教一番,以示敬意。” 我只听见了挑衅,哪里来的敬意。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也许有更深层的考量也未可知,我当然不会认为堂堂副长会亲自来试我的深浅,看他们的意思,似乎也并不如何在意我这个半路□□的“未成年”,多半是因为刚才说到一番队队长的原因,很厉害吗?万一他下手没个分寸伤到我的话,恐怕对上面不好交代。又或者…… 啊……好饿,思考问题不是我的强项啊,若是小透在的话我估计就轻松多了。 “既然这样,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副长。”我举刀相对,鞘身修长莹润,乍一看去,似乎真是一片雪白的刀刃般。 “带鞘?”土方岁三眯了眯眼睛,低沉道:“为何不用木刀,不穿道服?” 我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眸,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怎么,很好奇吗?” 他眉头微微一皱,不再多问,剑势凌厉朝我直击而来,单单只是这个人的气势和眼神就充满了寒冷和敌意,但事实上他的招术只是最简单的直劈,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用全力,与其说是试探,倒不如说他在吓唬我,好让我知难而退。 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类,我猜想他的剑术应该称得上是高超,尤其是此人的气势,竟然我有一种接收到“畏”的感觉,不过——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侧身躲过迎面的一击,他下一波的剑招已然袭来,拦腰斩杀的迅速仿佛练习过千万次那样,连木刀也带着暗涌的杀气,我仰身弯腰,鞘身挡住他急转变化朝向喉尖的一刺,略略挑眉,“天然理心流?” “小小年纪,见识不少。”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经过刚才几招风云变幻,他的眼神认真了很多,也犀利了不少,“师承何派?” 我一下想不起来师父那长的要命的流派,全名什么天真什么香取神道流来着?再说,这几年也被我乱七八糟改了不少地方,前段时间下山才知道天然理心流是传承自师父的古武流,那我这算什么呢? “小千!” “老师?” 两道纤瘦的影子背着金色阳光从馆口木质的地板铺洒进来,我虚了虚眼眸,只见两团毛绒绒的白色满脑袋乱翘,一时笑了出来,“我吗?大概是香雪神道流吧!” 土方岁三完全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也不理会急冲冲跑进来被众人阻挡的俩熊孩子,反应极快的截住我侧面一劈,冷道:“哼,雕虫小技。” 他气势森然一变,双手握住刀柄,上半身微低,刀尖朝上对准我的胸口,狠狠一刀刺来。 “阿岁!慢——” “土方先生!” “老师——” “不用担心,铃。” 在众人眼中,有一瞬间我的身影是完全消失的,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发动了对人类的“畏”,同时后退半步,用鞘身斜压住他刀身,借力在空中翻转360°,最后轻巧的落在他刺出那一刀靠近刀尖的刀身横面上,同时,我的刀也架在了他脖子上。 “胜利~”我笑眯眯的转头冲小白比了个“V”的手势,从剑身上跳下来,他抿了抿嘴唇,到底没忍住骄傲得意的笑容,兴奋的朝我扑过来,欢快道:“小千!好棒!” 看到他脸上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将他抱起来,一手弹了下脑门,“怎么乱七八糟就跑出来了,头发也没梳!” 他眨了眨眼睛,颊上红扑扑的,“啊,忘记了。”呆了呆,又急,“你快放我下来!这成什么样子!” 小白长得很快,刚遇到他那时候,小家伙的身高才一米多一点的样子,现在已经快长到我胸口了,话说回来,我是不是也长高了一些,好像有一米六七了吧? “好吧好吧!”我一面无可奈何地将他放下来,掐了掐他脸蛋,铃站到我面前的时候紧张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慌乱弯腰,标准90°无懈可击,“对、对不起!老师,我睡迟了,实在是——请您责罚!” 我伸手揉了揉那头白毛乱翘的脑袋,笑道:“这个时间起来就可以了,不用道歉。你们吃早饭了吗?一大早就空腹这么剧烈运动的话,对肠胃可不——” 对了!我还没有吃早饭啊! “局长!”我瞪大眼睛扭头望去,却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早、早饭时间过了吗?” “啊,并没有,”近藤局长看了看外面天色,说道:“哦!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那么,全体队员!集合!” “是!” 近藤局长一声令下,众人条件反射的大声回答,迅速站好队伍,他们之中有的相视一眼,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多多少少都带着震惊和沉重。 我对小透告诉我的相关事项一清二楚,自己的位置和权限,普通队员其实并不清楚,包括门外顾问,我本身并不属于新选组这一事实。 一个月前,新选组内部肃清了前任局长芹泽鸭、新见锦及个别相关队员,可见当时内部高层干部斗争激烈,如今近藤勇、土方岁三、以及山南敬助三人独掌大权,谁知这时候来了个门外顾问,不属于新选组,直接由幕府任命,竟然还拥有不下于局长的权利,偏偏还不能拿人怎么样,如果是我的话,估计连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当下之急,还是应当尽快搞定杀生石,再随便编个理由离开吧! 用过早饭,近藤局长给了我一天假期,让我好好安置,我换了身平常的和服,带着两个孩子往集市去采购些日常用品,秋天来了,离冬天也不远了,多买几张厚被子,几件厚衣服什么的,还有铃,要给他再买把短刀,小白的弓箭也该换了。 “啊!千代宫!等等!” 听到身后传来朝气蓬勃的声音,我们三人齐齐回头一看,“冲田君?” “咦?不要那么见外嘛!叫我总司就好了,”他笑眯眯的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身上穿着白色宽松的浴衣,怀里还抱着一只粉嘟嘟的小猪,“要出门吗?一起吧,正好我的果子饼和糖果都吃完了,需要补进呢!” 两个孩子都没什么意见,我欣然同意,“好啊,那就一起吧!我们初到京都,正好需要一个向导。” 小白偷偷用手肘磓了我一下,以眼神示意:你太直接了!小千!  “哈哈,没问题!”冲田总司乐呵呵地弯身,冲我身旁的小白友好一笑。有趣的是,他怀里那只圆滚滚长得跟存钱罐一样的小猪却表情凶悍,发出“噗叽”的叫声。 小白手指微微一颤,警惕的瞪着那只小猪,看样子竟有点炸毛了。 “才藏!不可以这样,要有礼貌哟!”冲田总司煞有介事的教训小猪,然后抱歉的冲小白笑道:“对不起,这孩子有点任性,请原谅他吧!” 小白看看他,又看看我,转过头去,表现的很大度,“谁要跟一只肥猪计较。” 铃轻轻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认真望着路边摆放的商品和店铺。 我嘴角一勾,笑而不语。 “啊!这一家的布料卖的很好哦,价钱便宜,订做成衣的话,还有优惠,要去看看吗?” “好啊!” 一路气氛融洽,竟也买了不少东西,就连七条街的岛原(红灯区)都略游了一番,绕回二条街的时候,冲田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告诉土方先生我们来过这里,不然会被他骂的。 我点点头,对身旁脸蛋通红的两只严肃道:“未满十八岁不许进入,不然家法处置!” “家法?”铃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什么家法?” 小白一脸苦大仇深的摇了摇头,凝重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元气少年总司: 魔鬼副长: 才藏: 第26章 花与水(六) 连绵阴雨的秋日终于过去,迎着淡淡温度的阳光,我在离屯所不远的田野上躺着晒太阳,几天下来,我和新选组的人也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但是距离亲近,似乎还有很大段距离。 杀生石这几天表现的很安稳,它藏得非常隐蔽,气息收拢严实不漏,即使察觉到我的到来,它也只有更加的戒备和小心,不见丝毫慌乱紧张,很难想象那不过是块破烂石头。 从见到杀生石的第一块碎片开始我就在担心,拥有母亲怨恨凭依的杀生石,还单单只是死物那么简单吗?它懂得依附积聚力量,知道控制人心等待机会,现在竟然还联合起来,怕是以后会越来越不好对付…… “老师,” 我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向后一看,“怎么了?” “您、您要不要喝些水?”铃两手捧着水壶,小心的问道。 我正想摇头,视线却触及铃那发白微颤的手指,微微一愣,天气渐渐寒凉,我和小白不同于常人,自然对气温的变化不那么敏感,可是铃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冻成这样却不说,还问我要不要喝水,算算时间,我至少也发呆两个时辰了。我懊恼的皱了皱眉,铃察觉到我面上不愉的神色,瘦小的身子轻轻一抖。 联想到他近日来的紧张和殷勤,我大约明白了原因,“铃,”我接过他手中的水壶,他手上的温度比那铁壶还要冷,我心下歉疚,握着他一只冻得冰凉的小手,微笑道:“我们回去吧,铃。” “……是!”他略带些疑惑地看着我,点头道。 “天气冷了,下次出来,多穿点衣服吧!”我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要是病了,谁来照顾我呀,铃不是我的小姓吗?如果你生病了,我会很苦恼的。” 铃微微睁大眼眸,暗红颜色的瞳孔映着天边温暖的霞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就像花朵轻柔绽放的模样。 “我知道了,老师。” 回到寺里,不用打听,我和铃一路走到道场,还没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木刀相击,精气十足的叫喊声。 “小千!” 小白很快就知道了我来了,他的嗅觉和听觉一向灵敏,开心的快步朝我们走来,“你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揉揉他汗津津的脑袋,笑道:“一不小心发了呆,谁想到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小白老气横秋的皱眉,不满道:“你总是这样,以前每每忘记吃饭,不要让人操心啊!”说完他看了眼铃,叹气,“如果不是铃,你今晚恐怕就夜不归宿了吧!” 我不禁一哂,挠了挠脸颊,“也没那么糟糕吧?” 小白摇摇头,哼了一声,对铃勾了勾嘴角,笑容浅淡,“下次可不要惯着他了,发呆超过一个时辰就把他带回来。” “啊,是!抱歉——”铃赶忙答应,话还未说完,小白已转身走进道场,立刻就有人勾着他的脖子大声笑闹。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和新选组的队员打了声招呼,慢慢带着铃往房间走去,说那家伙是成熟了呢,可这还不是在闹别扭,没想到才几天他就能和这些人混的这么好,可是看他对铃的态度,彬彬有礼却暗含疏离,那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啊! 我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想做些什么,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小孩子总是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除了更多的关心他和注意他,似乎也做不到更多了! 我看了眼走在我身侧一脸淡定的铃,欲言又止。 “老师,您不用担心。”铃忽然小声说,仰起脸对我微微一笑,轻轻道:“这种感觉我明白,您放心吧!” 我一头雾水,“什么感觉?” 铃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紧张,但他小小吸了口气,很快镇静下来,低着头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哥哥很晚回家,背上还背着个崴到脚的孩子,我那天等了他很久,心里非常焦急,哥哥回家后却一直在照顾那个受伤的孩子,我觉得受到忽略,嫌那孩子夺走了哥哥的注意力,因此非常任性的大闹了一场,”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看着他,感觉就像看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默默的独自舔着伤口,安静的让人心里生起怜惜。 说起来,铃的哥哥,是被新选组杀死的……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片刻,轻声说道:“铃,抬起头来。” 他肩膀微微一颤,极其缓慢的抬起头,眼眶微红,神色孤单寂寞,那样的眼神,甚至让我感受到一丝悲戚。 “我遇到白那天,他已经独自一人流浪很久了,我以前没细想,现在却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我淡淡勾起唇角,抚了抚他干净柔软的白发,“在遇到我之前,白是一个人长大的,他从小就受尽别人的欺负,因此面对陌生人,总是小心戒备,轻易不肯交好,他曾托付满腔信任给我,那个时候我却抛弃了他,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他又经历了些什么。” “那……难道……”他惊讶地望着我,我笑着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嗯,白和透,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们之间比亲人还要亲密。” “呐,铃,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您、您请说!只要是铃能够做到的——”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孩子不过是害怕独自一人,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怕失去宠爱,便用微笑和冷漠伪装自己,他给自己的心砌了一道保护墙。我希望你可以做他的朋友,也希望你能够像兄长一样陪伴他,在他做错事的时候,细心劝导,受伤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也并非每时每刻都陪在你们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相互扶持,勇敢的走下去,多个人,好商量嘛!” “老师……” “那家伙,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一下吧,好吗?” 铃抿了抿唇,非常郑重的点下头答应了,“我答应您,一定会遵守约定的,老师!” 用过晚饭,我们三个在寺庙周围散了会儿步,闲适的不着边际聊着天,偶然见到寺庙里的和尚想打个招呼,对方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吓一般,匆匆一拜,逃一样的离去。 “他怎么了?”小白皱了皱眉,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绷紧了身子。 我几乎是立刻想到一件事情,幸好发现的早,如果不处理妥当,怕是会后患无穷。 我自身的妖气虽然有不妖璧隐藏,可是小透和小白呢,万一哪天遇着什么道行深重闲的吃饱了撑的秃驴怎么办?还有铃,他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在这个混乱世道上,他那点能力随随便便就被人砍死了……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小白敏感的察觉到我气息的变化,不由得抓紧了我的衣裳,碧蓝的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冰冷和阴郁。 “寺庙里的僧人觉得新选组的人身上带着杀戮,平素又过分张扬吵闹,因此很不喜欢!他们见到新选组都是绕道走,躲避都来不及。”铃平静的说着,手心微微的攥紧了。 我左右看看他俩的神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此时一阵风吹来,脚步声倏地频繁起来,我朝那方向一望,就见冲田总司穿着葱兰色羽织带着一众队士急匆匆跑过来。 少年身上的气息与白日里极不相同,阳光照耀的地方,他如同樱花映衬着温暖的日光,洁净温柔,可是夜晚,当他手执刀剑,奔赴任务的时候,单单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眼神,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我看着那样的冲田总司,恍惚间想起那个和他相近的少年,心下叹息。 让开道路,总司在我们面前微微停留,面上神情严肃,“今晚请不要出去了,刚刚接到——”他一顿,低声道:“外面很危险。” 我点点头,又补上一句话,“总司,路上小心。”他微微一怔,忽然冲我笑了开来,温柔而秀雅地道:“多谢。” 待他们离开半会儿,我懒洋洋打了哈欠,说道:“好困!小孩子要早睡早起,行啦,咱们都睡觉去吧!你们两个不要瞎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睡吧!睡吧!” 于是各自回房,夜半无人时,我又千辛万苦的眯着眼睛爬起来,拉开房门一线,吹了阵冷风赶跑睡意,心下哀叹:看来果真如此,我就猜今晚不知道哪里肯定溅血,杀生石会安分才怪! 穿好衣服,正打算悄悄隐去身形,一探究竟,不远处却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气息,仅仅只是泄露了一瞬间,他就立刻再次隐藏起来了,可是既然你已经被我抓到了,想逃,可就难了。 是奸细?小偷?敌人? 我想了想,叹气,怎么说,我也算是新选组的剑术指导……就这样放着不管,貌似很不厚道。 脚尖微微一踩,我的身体横贯空中如同利箭一般射出去,同时飞起一脚扫向对方下盘,攻其不备,一手扣住他肩头将他按倒,那人一惊,迅速反手投射暗器,我抬手抓住他小臂一路扣至手腕再一锁,耳边一声脆响,他的右臂和手腕已经被我扭断了。 而那掷空的暗器打到院子里的假山,石块碎裂,尘土飞扬,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人闷哼一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流露出狠戾的光芒,他声音略带低哑,如同深沉的夜色,“你是谁?” “我是谁?”我心想这厮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不慌不忙问我是谁,我伸手抓向他的面罩。 “住手!千代宫!” 寺庙里的灯火近处有的被点燃,我迎着昏黄的灯光望过去,只见山崎步身上披着一件外衫,一脸焦急的喊道。 阿步姐是新选组的伙食负责人,我记得她好像还有个弟弟,负责监察,现在想来,大约是密探那一类的吧……我立刻明白自己是好心办错事,当下尴尬不已。 “你就是新来的剑术指导?”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手一抖,扯了嘴角向后看去,他已经摘下面罩,容颜精致俊美,眉目如画,流露出古典的韵味。 我空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男儿身? 作者有话要说: 总司温柔~ 总司凶狠~ 人物图 山崎丞 第27章 花与水(七) “噗叽、噗叽噗叽、噗叽——————” 粉嘟嘟的小猪异常敏捷的朝我跑来,它四蹄短小,一脸凶悍,难为竟然跑那么快。 “噗叽————” 我伸手一捞,在它踹上我的脑袋之前拦了下来,哈欠道:“我说,其实你是投错胎了吧,哪里像只猪啊!” “噗——” 身穿白色浴衣的少年从拐角处探身,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呵呵,也许呢,才藏的运动神经连我都自愧不如,下午好,千代宫!” “下午好~”我微微一笑,移了位置好让他坐下来。 总司笑眯眯的趿着木屐,像个孩子般在我身旁坐下,说道:“要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北村君呢?” “去煮茶了。”我简单的回答,然后叹气,“我昨天闹了个大乌龙,今天都不敢出现了,大家都知道了吧?” 总司一根手指抵住下巴,抬头望天,想了想,偏头笑道:“确实吓了大家一跳呢,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千代宫竟然那么轻易就把山崎断掉的部位接回去,难不成你有学过医术吗?” 我看了他一眼,少年眉眼俊秀清澈,如同山泉泠泠,我弯眸一笑,甩了甩手腕,“以前啊,跟着师父修行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次,断着断着就习惯了,时间久了,自己也就会接了。” 他一怔,眼中温浅的神色慢慢沉淀下来,认真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香雪神道流,可是我知道有一种古武流派,叫做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我所学习的天然理心流,正是从这个古武流派传下来的,千代宫君,我昨天看了你和土方先生的比试,感觉非常熟悉,能不能冒昧的请教一下,你的师父,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是有些无礼的,但总司神情坦荡,他问问题,也是直来直往,没有拐弯抹角的虚伪,我也正了神色,回答道:“抱歉,我并不方便透露师父的名姓,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这三者之间,确实有一定的联系。” 总司听了浅浅一笑,他抬手支着下巴,露出白皙纤瘦的腕臂,淡淡道:“原来是这样,那么,千代宫君,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什么?” “请和我,比试一场!” 我温和的笑道:“一开始不就说了吗,平日下午谁有本事找到我,就可以向我提出挑战。” 他眨了眨眼睛,表情竟有一些呆,问道:“呐,千代宫,其实我比你大。” “……什么?”我抽了抽嘴角。 “我今天十九。”他指着自己,一本正经的模样,“年长你两岁。” 我一愣,扶地大笑。 “老、老师?您怎么了?” 铃的声音微微走了调,他吓得打翻了茶水,急忙忙朝我跑了过来,一边神色异样的看了眼总司,对方则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您……”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好紧张的拍抚着我的后背。 “哈哈,没事,”我好久没这么大笑过,心情极好,冲他眉眼弯弯道:“等下我要和总司比试,去后山那里,等你收拾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铃稍稍睁大眼睛,马上点头道:“是,老师,我知道了。” 总司摆摆手,笑道:“那么,我先去准备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我拾起打翻的茶杯,正要把它放好在托盘上,铃连忙说道:“请交给我来做吧!老师!” “好。”我顺从的坐在一旁,盯着他看,铃浑身都僵硬了,手指发颤的擦拭着地上的茶水,嘴唇紧抿一线。 “铃,你这几天,是不是休息不太好?”我出声问道,打破了尴尬。 气氛一松,铃暗暗松了口气,并未看我,只低声道:“只是稍稍有些不适应,很快就会好的,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我一边看着他拧干抹布,一边放软了声音道:“你这么独立省心,让老师好没存在感啊!唉,我没有生存的价值啊……活着连一条青花鱼都不如!”说完还十分敬业的抹了抹眼角,一副可怜兮兮被抛弃的表情。 铃瞪大眼睛转头看我,先是一脸呆滞(嗯,我懂,因为我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无赖的模样,所以他一时反应不来,傻眼了),然后一愣,手忙脚乱起来,结巴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老师!您——” “开玩笑的,”我接着他的话,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走吧!听说总司是天才少年剑客,让人不自觉兴奋起来了呢!” 铃怔了怔,轻声道:“说起天才,老师您才当之无愧吧!” 汗颜,其实我是天生长命的人才。 同是天然理心流,总司的路子比起土方岁三,少了些城府,多了几分速度,二者大部分情况相似,但这次我却用了至少比和土方比试多两倍的时间,因为我不想把这次的比试仅仅当做是武术上的较量,而是作为是一次指导。 铃显然明白我的意图,凝神专注,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几乎没有眨过一次眼睛。 不得不说,总司的剑术相当厉害,狠辣老练的不像个年轻人,如果今日是满月,恐怕我要胜他还有很大难度,可惜人妖殊途,他输在了种族上。 与他对峙时,我心底时不时会有一瞬恍惚,他望着我的眼神,瞳孔黑暗冰冷,如同那夜腥风血雨,少年剑心野兽一般金黄色的眼眸,唯杀戮肆意。 结束时,我蹲在他身旁,总司躺在地上只顾着喘气,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 我微微倾身,伸手拨开了他汗湿的刘海,望着那双眼睛,说道:“我认识一个人,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纪,你们的眼神,在杀人的时候很像,同样纯粹的心境,同样偏执的灵魂,”顿了顿,他眸光流转,清雅的蓝如天空净澈,我笑道:“但是,你们不一样,总司,我发现,你们是不一样的。” 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双眸明亮,“什么,不一样?” “大约是感觉,”我弯起眉眼,慢慢地道:“在你身边,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微笑。” 他望着我莫名发起呆来,两颊暖红晕染,如同月色下含羞绽放的芍药,濯而不妖。 “起来吧,总司。”我伸出手。 总司目光微微一动,抬起手臂,轻声道:“我可以,叫你世界吗?” “随你喜欢。” 当小白一脸凝重的捧着那个卷轴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端正坐姿,严阵以待。 他坐下来,绷着脸将那东西横展在我眼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于是我恍然大悟了。 只见那上面墨色丰筋多力,龙威虎震。 [局中法度: 一、 不可违背武士道 二、 不可擅自脱离组织 三、 不可私下筹款受贿 四、 不可擅自诉讼调停 五、 不可无故私闯 凡违反上述规定者,一律切腹谢罪。] “没关系,我们不算是新选组的一员,这个对我们没效果。”我笑眯的 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 小白沉重的摇摇头,黯然道:“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咬了咬唇,低着脑袋,仿佛在认错似的小声道:“我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我这才发觉自己疏忽了很重要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小透天生聪慧的缘故,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正常人是需要学习的,不知不觉就…… 我心里忽地软下来,像浸了水的玉石,折射出温暖的光华,“想学吗?” “想。”他点头道。 “那我教你。” 那天晚上,偶然之中我又发现了铃也认字稀缺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了个念头,第二天把两人叫至跟前,给他们了点碎银豆。 “你俩一起上街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吧!”我说。 小白看了眼钱袋,淡淡接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我瞄了他一眼,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还是一起吧,毕竟你们要一块学习。”最好增进增进感情。 话音未落,小白脸色一沉,明显不愉快,他皱了皱眉,气咻咻地瞪了铃一眼,硬声道:“知道了。” 然后抬脚便走,铃一愣,急忙跟上去,出门前无措的回头望了我一眼,寻求帮助的样子。 我料想这一路估计不会太顺利,只笑吟吟的挥了挥手,祝他一路顺风,目送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远。 小白的性子,我大多是了解的,他平日里喜欢黏着我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总是害怕我把他丢下,偶尔还会做些傻事来吸引我的注意;对陌生人,戒备是第一反应,大了些,在小透和我的影响下,就不那么直白,会用不太完美的笑容掩饰,熟了以后,就会发现小家伙有很多坏心眼,甜蜜蜜地笑着就给你推入陷阱,骗人的手法花样百出,可惜从来没有在小透身上实现过,他也不敢。倒是我偶尔会中招。 可是我知道他心软,外头一层尖锐的壳,内里则敏感脆弱极容易受伤,自从那次山贼的事情发生之后,更是如此。 铃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哪怕多一个人也好,我希望白的世界能够更加宽广,希望他的心里,还能有别的人停驻、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总司 才藏 第28章 花与水(八) 等到两个人出了大门,我也差不多准备好偷摸跟踪过去看看情况,然而脚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咦?千代宫君,是要出门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颇为尴尬的停了下来,说道:“阿步姐,啊、嗯,是的。” “是吗?那太好了,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呢!”阿步姐笑眯眯的走上前,说道:“其实是今天做饭的时候,发现坛子里的腌萝卜没有了,能麻烦你帮我带些回来吗?” “没问题,”我点头答应,犹豫了片刻,问道:“山崎君……好些了吗?” 阿步姐扬了扬眉,神色略有意外,她勾起唇角,柔声道:“哪就那么娇弱,他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笑道:“那么,我走了!” 文轩阁的位置在三条街中央,我加快脚步,像阵风一般轻轻从路人中掠过,当然,稍微用了点妖术。 没想到,才刚到文轩阁附近,便察觉到二人之间低沉压抑的气氛,咦,怎么都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躲在高处,疑惑地望着一言不发的两人,这是怎么了? “千代宫君,没关系的,老师一定不会责怪你的。”铃小心的说着,试探一般看着小白不愉的脸色。 “我并不怕他责怪我。”小白攥紧了拳头,甚至带了丝隐忍,低低道:“倒不如说,我希望他能够责备我!” “……为什么?”铃不解的问。 “关你什么事!”小白不耐烦地说,口气不悦道:“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钱丢了就算了,东西一定要拿到!” 铃恍然大悟,默默开始想办法,他皱着眉道:“那该怎么办呢?” 我抿了抿唇,有点哭笑不得,傻孩子! 小白脑筋转的飞快,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家伙又想到了什么坏点子,无奈之余,也有点兴味盎然,不知道这次他又有什么花招。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片刻后,小白神色凝重,意味深长的将手搭上了铃的肩膀,他比铃的个头要矮上一些,这个动作明显有些滑稽,偏偏他脸上还是一副“有重任托付于你”的表情。 铃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解决办法,立刻严肃以待。 只听小白大义凛然道:“那就是把你卖了!” 吓!我脚一滑,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铃整个人石化了,但小白还嫌这刺激不够大似的,继续理直气壮道:“放心,只是暂时的,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逛过的岛原吧,我先找家店把你卖了,然后等我弄到东西和钱,就把你赎回来!” “欸?等等!可是——”铃急的满头大汗,比划着手势。 小白当机立断的打断他,手一挥,说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怎么配做我哥的小姓!总之就这么说定了!” 铃到底不是笨蛋,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明白是小白打算整他了,我见他眼角一抽,似乎在忍耐,不由好奇他的反应。 “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你千万要把我赎回来!我等你!” 小白答应的斩钉截铁,“没问题!” 黑线,这是闹哪出,恶丈夫丧尽天良卖娇妻吗? 于是二人一齐向岛原进发,相比较来时,小白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轻松愉悦的气息,倒是铃,仿若黑云压顶,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我摇摇头,跟上去,真是两个孩子啊,以为那种地方是那么好玩的吗?话说回来,小白你知道怎么买卖人口吗?还有铃,你怎么就傻乎乎由着他了!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我目前还没有阻止的打算,并且对后续发展表示非常期待。 可惜,妖算不如天算,在去往岛原的路上,有一条偏僻的小径,从我的角度,单从嗅觉就能察觉出,这里正在经历一场血肉厮杀。 是浪人吗?至少一方是,难道是“天诛”队?这种粗糙拖拉的手法,完全不像啊……而且看这些人的打扮,应是乡下来的! 我慢慢思量着,手指一寸寸抚上庭心牙,微微眯了眼睛。 “等等!”小白已经发现这里的状况,他的鼻子对血腥味很敏感,立刻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嘘——”他伸手一挡,小声道:“我闻到血味了,好像有什么不对。” “什么?”铃一愣,重复道:“闻到——” “你听,脚步声——”小白一把捂住他的嘴。 是的,脚步声。 逃跑追杀的一组人,还有,来势汹汹新选组队士。 “救、救救、救命啊————”惨叫声毛骨悚然,“我不想死啊————” “快跑!” 小白低声喊道,话音未落,铃已紧跟其后,迅速朝巷子外跑去。 来不及了! “哦呀!三神,看来我们漏掉了两个小崽子!”从纵横阡陌的另一条巷子里冲出三个衣衫放荡的浪人,手里还握着滴血的刀,分明是杀红了眼。 新选组快到了,我看了看两方,然后悄悄打了个响指,“重云•幻术。” 对不住了,请你们晚点出场吧! “我来掩护,你找机会跑吧!”铃压低了声音,同时后脚一退,上半身挡住小白,“附近应该有新选组巡逻才对。” “什么?”小白一愣,随即大怒,“屁!你才跑呢!” 铃皱眉,低声道:“听话,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小白的脸都歪了,简直气的七窍生烟,音量猛地拔高,“谁跟你闹别扭!我就是不跑!要跑你自己跑!” “你——”铃竟然也动怒了,大声训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师该怎么办!我又该如何向老师交代!” “吵死了!如果在这里的是小千,她是绝对不会跑的!”小白气势汹汹的吼回去。 铃一愣,重复,“她?” 小白立刻抽了抽嘴角。 我也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愧是白啊! “死之前还这么有精神,看来到了地狱也会过的很好,你们的父母是不用操心了!”一个胡子拉碴的浪人勾着嘴角,冷酷的刀尖划过地面。 “三神,算了吧,只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杀了他们还惹麻烦。”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似乎有点犹豫。 便听那三神冷笑道:“妇人之仁!竹田,他们看到我们做的事情,跑去告诉新选组那帮幕府走狗怎么办!依我看,应该就此斩杀,再把杀人凶手推到新选组头上,一箭双雕!” ……好丑的一张脸,好毒的一颗心。 “可是……”竹田脸上虽有为难之色,但是叫做三神的男人似乎是几人的领导者,剩下两个人相视一眼,纷纷拔刀。 我袖中藏有数十把棒形手里剑,随时准备救场。 堪堪躲过了三神的几次攻击,铃和白身上都挂了彩,但是两人背靠背,出乎意料的配合默契,以至于长州藩的一伙人几次都没有得手。 眼看着领头的男人恼羞成怒要发飙,神色越来越阴沉,我不仅敛下呼吸,蓄势待发。 不料,铃突然挥刀朝竹田的方向冲去,出其不意,却在刀尖抵达对方脖颈是一个翻转,看起来像是抹了脖子,实际上只是刀背。 啊……貌似很有我的风格啊! 他这一举动立刻把几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我几乎能猜到他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蹲身,扫腿,在刀光剑影分布的空隙中,铃传递给白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清楚。 那个眼神,白一定比我感受的更加强烈分明。 他浑身一震,咬了咬牙,格挡住身前人挥来的刀刃,找到空隙猛地朝巷子外跑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但听身后雷音贯耳,响彻云霄。 “我们是维持京都治安的新选组!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好好睡一觉吧,铃、白,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我不想见到,更加不想让你们…… 还不想这么早回去,我在街上转悠了会儿,发现这里的气息已不比先前祥和,看来人民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但是,新选组是维护京都治安的存在,而他们的神情和语气,倒是对新选组深恶痛绝,大多表现出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状态,只聚集在一块小声痛骂新选组是“壬生狼”、“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停下脚步,独自伫立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之间,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一股孤高悲凉之感,错与对、是与非、从不同的角度看,自然有不同的体会,或动摇、或坚守……新选组,即使不被承认,即使万众唾骂,仍然坚持内心的理想和正义,即使……或许那并不正确。 我有片刻迷茫,在值不值得之间思量了几许,纠纠缠缠竟把自己也绕了进去,他们是人,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的岁月,你是妖,拥有千年的命龄,如何比较。 他们的答案,不是你的答案。值不值得,也是他们的决定。 我闭了闭眼睛,叹去心中的感慨,世界,不要作茧自缚,钻牛角尖,他们是他们,你的决定,你心里的想法,不是一直都没有变吗? 不要回头……你要一直……向前走……总有一天…… 我不由将那把庭心牙紧紧抱在胸前,希望借此驱散掉沾染的血腥气味,和那深秋的寒冷,只是有一瞬间,我好像闻到了那人身上清爽温柔的气味,他的脸庞,他手指的温度,他唇角的温柔,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被遗忘过。 你说过会一直在身后守护着我,那么,我便也不会回头,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向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在花与水的篇章里,世界的内心会长大一些,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定。 关于白,我设定的他的性格是拥有狼的血性和坚韧,犬的勇敢与忠诚,还有狐狸的狡猾腹黑,这孩子,其实并没有变……未来他只是更擅于隐藏了,ps剧透一点点,白的内心比铃要强大。后来乃们就会知道啦~不过要到后面~~ 至于男主,很遗憾的告诉大家目前还没有出现……嘿嘿嘿~~~放心啦,后面男主出现会有温馨甜蜜的啦! 铃~ 第29章 花与水(九) “啊拉,天气这么寒人,这位大爷不如进来喝杯热酒?” “嘿嘿,好啊,一见到老板娘你,我整个人心情都爽利了不少!” “呵呵,您还真会说话。” 一段日子没见,小荻屋的老板娘招待起客人来风韵怡然,我在邻近的巷子里磨蹭了会儿,原本还有进去看一看剑心的打算,却在多重考虑下打消了。毕竟现在算是新选组一方,不管他认不认得出来,见面不如不见好。 我压低了头上戴的蓑笠,隐入人群,啊!糟了!阿步姐要的碎萝卜还没有买呢! “千代宫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我怀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被迎面跑来的七番队长谷三十郎一吓,一盒糕点无比凄凉的掉落,伤透了我的心。 “怎么了?”我一面惋惜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帮我把那盒糕点捡起来。 “呃……”谷队长脸上的歉疚几乎要生出皱纹,他猛地弯腰,沉声道:“非常抱歉,千代宫大人,因为我们七番队救援来迟,导致令弟和您的小姓受伤昏迷不醒,这是我们失责,无论任何惩罚——” 我温和的笑着打断他,说道:“不要紧,男子汉在外面,怎么能不受点伤,更何况,我相信你们已经尽力了,若要说惩罚,应当是我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两人才对。” “咦?可是——” “他们怎么样了,我还是去看看吧,啊,不好意思,谷队长,能麻烦你帮我把东西送到房间吗?” “啊!是!” “多谢了。” 我三两句堵住这位认真的有些过头的队长,转身朝他俩的房间走去,只是些轻伤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 即使心里这样想着,仍然还是忍不住担心,我加快步伐,一手拉开了大门。 “老师?” 房间里光线很弱,甚至感觉有些暗,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更显压抑,铃坐在床垫上,额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他看到我进来,露出了一个轻而温暖的笑容。 我一怔,步子顿了顿,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还没待开口说话,他脸上的表情一凝,那抹笑容慢慢落下来,化成唇角的苦涩与羞愧,“抱歉,老师,我没能好好遵守与您的约定……” 这个孩子是如此善良温柔,我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敲打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师……”铃不安的望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我张了张唇,正要开口说话,一旁明明在熟睡的小白却诈尸一样的弹坐起来,先是狠狠瞪了呆若木鸡的铃一眼,看向我时,那表情迅速演变成落败的公鸡,他脸色白了白,手指抓紧了被褥,颤声道:“是我的错,我错的比他多……我丢了钱……还想捉弄铃……是他保护了我,还受了伤,是我的错,我不成熟……幼稚……” “别以为道歉了就能放过你们。”我板着脸说道,“做错了事道歉没有任何用,正确的做法是想方法补救!白,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边风?” 话音未落,我就后悔自己太严厉了,这孩子,平时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责备过他,只是…… 见他脸色苍白的低下头去,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我心下不忍,便转移目标,严厉道:“还有你,铃,实在是太鲁莽了!没有能力对抗的敌人就不要去招惹,免得白白松了性命!” 一阵低气压的沉默,看他们两个认错态度良好,一副“我错了我反省”的可怜模样,我抿了抿嘴唇,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道:“今天没出什么事,已是万幸,你们万不能再这么不小心,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伸出手臂,动作轻缓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不敢太用力,然后禁不住满心温暖的将他们搂进怀里,轻声道:“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么?” “对、对不起……”小白颤声说,一只手抓住我后背的衣襟,抓的紧紧的。 一定吓坏了吧,没事没事,小白乖! “老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铃的声音低低地,一动不动的靠在我怀里,呼吸极轻。 我从很久以前就明白,即使妖怪们有多瞧不起人类,即使他们的生命多么短暂,那些最最打动人心的,最最使人坚强的,恰恰是人类才拥有的独特情感。那是即使经历漫长时光岁月的妖怪也无法拥有,却无比渴望的宝物。 幸好,我的身体里还有一半人类的灵魂。即使我已经不太记得,在我还是人类的那段时光里,所经历的事情、遇到的人。可是那种幸福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因此,我要教会你们学会爱、宽容,理解、关心、还有信任和沟通。 我也在努力学习,是你们,弥补了我欠缺的部分,教会了我重要的事情,让我不会忘记。 “作为长辈,作为师导,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同样的,大家反省过了,就要承担错误,弥补错误!明白吗?”我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背,小声说道:“幸好咱不是新选组的,不然可就得切腹了,嗯,你们属于我负责的,那我想,就罚我们一块打扫寺院好了!” “打扫……?” “寺院……?” 小白悄悄道:“小千你不是最讨厌秃驴了吗?” 我露出微笑,把他搂紧了些,“所以才是惩罚啊!” 晚饭后,我非常不幸的被近藤局长请去喝茶,我寻思是不是怎么着也得批评一下我管教不力之类的,却没想到人才刚刚坐好,茶还冒着热气,就被局长一句,“千代宫君,不知你的志向是什么?”惊得神魂天外。 我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万分痛苦的把到嘴边一句“活到老,玩到老”咽回去,表情瞬间悲切了。 “为何露出此种表情?”近藤局长严肃且关心的问。 我想了想,到底把话过了一遍脑子,实话实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今天的事情,一时有点惊讶。” 我当然明白那不是“惊讶”,那分明是“噎住”或者“便秘”以及“我勒个去”的模范表情。 近藤局长眉头微微挑起,说不信,还掺杂了几许怪异。 我握起茶杯,到嘴前吹了吹热气,笑道:“为什么问这个?” 近藤局长笑了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道:“在下年轻的时候,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想着杀光洋人,拯救日本,完全不觉得自己想法太过激进,反而立功心切,一心想闯出一番大事业。” 我垂下视线,静静望着颜色浅碧新嫩,隐翠清雅的绿茶,仿佛在品茗它的香气一般。 “直到有一天,在下的因为鲁莽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才幡然醒悟,惊觉从前……有太多的错误……” 近藤局长说到此刻,沉沉的叹了口气,大约是当时的回忆浮现眼前,令人难以面对。 因为想得深了,那痛,便也深了。 “那个时候“尊皇攘夷”的激进派到处暗杀西方人,迫切的想同列强开战,可是我却认为,真正的“攘夷”应该是开国学习西方,等日本真正强大后再同西方列强开战,但是,这又是真的对的吗?” 近藤局长的目光落至窗外,好像到达了一个无法企及的地方。 “我不断的在内心诘问自己,寻求着正确的道路,最终决定要精忠报国,以天下兴亡为己任,这便是我的志向,也有随时为它牺牲性命的觉悟。至于对不对的问题,就留待后人来评说吧,我们新选组,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忽而转回视线,目光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千代宫君,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我缀饮了一口盏中的茶汤,那滋味甘鲜醇和,香气优雅清高,若有若无的,勾起从前的记忆。 志向?还真是问错人了啊,我是妖,我的志向……与其说是志向,倒不如说,是愿望。 “我今天上街了。” 一句话驴唇不对马嘴,近藤局长一愣,我又饮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我记得,新选组的职责,是维护京都治安吧?” 近藤局长顿了顿,应道:“是的。” 我放下杯盏,并不想摆出什么高人一等的姿态,可是小透既然给了如此地位于我,必然是料到会有这样的时候。 “新选组本应是维持治安,保护人民的角色,可是自从来到这里,见到的从没有百姓对其之敬重,反倒惹人嫌恶,”我停了停,在他开口之前,又说道:“这段日子在京都,也看到了不少事情,别当我真是傻的,新选组部分成员滥用特权,恃强施暴,蛮横至极,若有人冒犯,便武力相向。局长,我不提别的,单单是这一点,便可以向大将军提出异议。” 虽然他根本就没空管也没得管,除非德川庆喜闲的蛋疼,自己江户大本营那里还忙不过来,还要抽手打理这边。更何况还有小透…… “当然,我是明白的,对于局长来说,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为了日本未来的基础上,而新选组,名义上是维持治安的武装团体,实际上是与维新倒幕派对抗,帮助幕府铲除异己的暗杀集团。” 话音刚落,一股黑暗凌厉的杀气从身后如利箭一般直射进来,扎的我不寒而栗。 幸亏有小透撑腰,我相信他们不敢怎么样,但是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如坐针毡,不愉快的很。 “我不过是个教导剑术的人罢了,是与错,对与非,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分得清的,这是多种正义并存的时代,正确的结果由历史选择,就像你说的那般。而我,我所想的很简单,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它渺小又卑微,不过说出来在下也不怕被人嘲笑。”我冲姿态庄重,神情严肃的局长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是最真诚的回答和态度。 “我希望能够和身边的人一起,快快乐乐的活着,只是这样,就够了。” 近藤局长愣住了,他张着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似乎对我的答案很不理解那般。 不过,尽管局长不甚明了,我相信新选组的“魔鬼副长”一定懂我话里的意思。 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亦不会是你们的朋友。 “那么,夜色深重,我该回去休息了,局长,也请你早些休息,明日见。” “……啊,明日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最右边的人就是局长啦! 那个爆杀气的家伙! 第30章 花与水(十) 有关杀生石的事情,还有我的母亲——玉藻前的事,到现在为止只有小透才清楚,而且,指不定他比我更了解。 我想过要告诉小白这些事情,却因为不知从何说起,一直没有向他说明,唉,总得找个时间跟他聊聊,毕竟,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 打发两个孩子到寺庙前面去清扫,我独自躲到后院养猪的地方偷懒,秋高气爽,风起天凉,偶尔从墙外飞进来几片枯黄的叶子,平添三分萧瑟之感。 若不是面前一堆扭搭扭搭四处乱跑的小屁猪,我准会觉得冷清不少,哪像现在这样正抱着庭心牙靠坐在木廊上,不由想,寺庙里养猪,是为了什么?宰了吃? “啊!发现偷懒的世界一只!”一抹白色从不远处欢快的走来,笑眯眯的模样宛若天真无邪的孩童。 “在想什么呢?”总司手里提着一袋点心,递给我。 “我在想,这些小猪已经够肥了,是该蒸了煮了炒了剁了,还是红烧呢?”我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群猪仔,煞有介事的说道。 “诶诶诶?这里好歹是佛门境地,世界你怎么忍心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下手?”总司不敢置信的瞠大双眸,反对道:“不可以啊!” “……它们不就这点用处吗?”我囧着一张脸回望他,摇头道:“也只有总司你会把这群好吃懒做的家伙当宠物养。” 一阵诡异的沉默。 总司猛地站起来,伸出双臂驱赶那群毫无生死危机的小粉猪,“快走!快走!以后见到这个人千万要跑的远远的哦!不然会被吃掉的!” 他脸上的表情相当焦急认真,大难临头的模样就好像那不是一群猪仔而是他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一样,我呆了呆,捧腹大笑。 “哈哈哈——总司你、不用这么认真吧?哈哈!好好笑!不行了,肚子痛!” 总司一愣,回头看我,反应过来抱怨道:“什么啊!我以为你是认真的。” 我收敛起笑容,严肃道:“一半一半吧!这要看情况。”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复又坐下来,也跟着笑了,“看来要随时喂饱你了,不然小猪们可就危险了。呐,多吃点。” “咦?还挺好吃的!”我一边咀嚼着香软甜糯的糕点,露出开心的笑容。 “哈哈,世界好像女孩子!”总司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笑道。 我差点噎住,迅速的道:“什么啊,你还不是喜欢吃甜食。” “嗯……感觉不一样的吧……”总司想了想,慢声细语地道:“因为世界似乎是全心全意的在享受甜食,给人很单纯的感觉。” 我抽了抽眼角,“难道我平时给你的印象是老奸巨猾吗?真是的,我只是尊重食物而已!” “噗——”总司忍笑,“好吧好吧,是我的错。” “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清闲,不用去巡街吗?”我把装点心的纸袋胡乱叠好,塞给他。 “啊!过分的家伙!”总司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纸袋,笑道:“嗯,今天轮到我休息。” “哦~”我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靠着木廊昏昏欲睡,“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简直暴殄万物。” 总司用无语的眼神望着我,不由分说的把我拉了起来,“天气这么好,睡觉才是浪费!我们出去散步吧!” “诶?不要啊,我这里还没有打扫完。”我半闭着眼试图以此正当理由赖掉他的邀请,总司却不为所动,“你下次找借口能换个表情么?起来起来!” 我于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拉着走起,踉跄一步,问道:“去哪啊?有多远?” “不远不远,就在外面,”说完他回头看我,脸上好像写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大字,“你就懒吧!” 踏出寺庙的门槛,一阵冷风“嗖”的吹过来,我这才完全睁开眼睛,三个小孩子就争先踊跃的跑过来闯进我的视线,心下抚额,怎么今天不是小屁猪就是小屁孩。 “宗次郎!宗次郎!” “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久了!” “捉迷藏!捉迷藏!” “啊拉,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总司弯下腰去,双手合十,亲切地道:“原谅我吧!” 我瞟了他一眼,打量三个孩子,稍大一些的姐姐看起来七岁左右,男孩子可能有五六岁,还有一个小妹妹怯生生的躲在姐姐背后,她年龄最小,可能就只有四岁。 我不无戏谑地道:“老妈子!” 总司笑眯眯的扭头望我,不知怎地,我心里突的一毛,总觉的他不怀好意,我莫不是被算计了吧? “哦~~这个大哥哥是谁啊!怎么长得比阿妙姐还漂亮!”男孩子胆子大,直勾勾的盯着我道:“小玉小玉,你快看!大美人哦!” “小健你不要盯着人家看啦!很没礼貌的!”姐姐小玉连忙阻止他,不敢看我,脸颊却微微的红了,倒是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会偷偷瞄一眼,然后一副好奇的表情。 我忍笑忍的肠子打结,笑吟吟地道:“初次见面,我叫冲田小千,是这家伙的乡下的老父。” 男孩子一愣,下一秒眼泪汪汪的看向总司,哽咽道:“宗次郎,原来你是捡来的吗?” 总司一呆,我终于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小弟弟!你好有才!绝了!真是绝了!” 一小会儿,总司总算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推搡了我一下,“胡闹!” 我更加乐不可支,“哈哈哈!你这表情,好像副长!哈哈——” 总司眼角一抽,嘴角又一抽,“噗——什么呀!”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笑起来。 和三个小朋友很快混熟,我和总司陪着他们玩了会儿捉迷藏跳格子之类乱七八糟的游戏,小健不满的叫道:“全都是女孩子的游戏!呐!我们来玩拼大刀吧!这样很无聊啊!” 拼大刀? 我又想笑了,还没待反应,小玉像个小大人似的掐着腰,反对道:“才不要哪!宗次郎不也在跟我们一起玩吗?” 被熊孩子围在中间的总司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也没来得及说话,小凉子就扑到他背上去,撒娇道:“宗次郎~背我~~”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正想挤兑他几句,小健冲我央求道:“小千!陪我拼大刀吧!” 我晕! 这边没停,那边也不安分。 “快下来!宗次郎不会陪你这样玩的啦!” “不要不要,我想要他背嘛!” 总司背着凉子,小玉伸着手道:“快下来!” “不下!” “好了好了,姐姐会不高兴的哟!”总司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全是宠溺。 “小千小千!你的刀好漂亮啊!我从没见过浑身雪白的刀!能不能给我看看啊!”小健满眼渴望的盯着我腰上的庭心牙,恨不得长在上面似的。 我赶紧后退一步,人类的小孩若是碰到妖刀,那可真不是说笑的,匆忙之间,我佯作十分严肃,压低声音道:“这可不行!” “咦?为什么?就看一下下而已啊!”小健瞪大眼睛,“好不好嘛!” “大哥哥!我也想看!”小玉双手捧在心口,期待的眼神几乎让我头疼。 “想看!小千!”凉子趴在总司背上,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小手臂,纯粹凑热闹。 眼见大势已去,总司又毫不帮忙,只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 “其实这是一把诅咒之刀!”我一脸正经的瞎编道:“传说碰了这把刀的人,活不过十八岁!”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它!”小健明显不信,嚷嚷道:“你骗人!” 我心想现在的小孩真不好骗,便指了指剑鞘上用缎带绑着的四魂之玉,忽悠道:“看到这个了吧,这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送给我祖父的宝玉,名叫四魂之玉,就是用来抑制诅咒的。” “你瞎编也有个限度吧!”耳边听到总司略带玩笑的低语,我眨眨眼睛,“明白了吧?” 熊孩子鼓起腮帮表示妥协,随即又道:“那你教我剑术嘛!”他趁机指着总司控诉道:“宗次郎就只会笑,什么都不教我。” 我正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瞥到圆滚滚的四魂之玉,是我的错觉么?怎么觉得这玉珠的颜色,似乎越发光泽了? “世界?” 一声夹杂了担忧的呼唤将我拉回,才发现自己竟然皱着眉,连忙道:“没事,有点走神了。” 总司的目光在我脸上凝了一瞬,唇边勾起温柔清雅的笑容,“没事就好。” “呐!呐!教我吧!教我!”小健不依不饶的凑过来,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熊熊火焰,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莞尔一笑,“你那么想学剑术?哎呀,要是万一你丢了武器怎么办?束手就擒吗?不如我教你几个柔术好了!” “柔术?” “嗯,就是……”我冲总司招招手,“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总司黑线,犹豫道:“可是,这样对小孩子……” “放心吧!”我小声道:“只是基本的防身术而已,伤不到人的。” “呼,好吧!”总司眯了眯眼睛,笑道:“不要太认真啊!” 我翻了个白眼过去,面对面站好,等到小健喊了开始以后,便拉住他的手臂打算意思意思来个撂倒。 却没料到!注意!总司这个腹黑的家伙!竟然反手扣住我的小臂向前一拉,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抬腿将我挑起来,同时一手抓肩,双臂用力—— 我擦个咧!要是今天被他摔着了我千代宫世界颜面何存!! 整个人横贯空中,我凭借天生柔软的韧性一扭腰,想用小腿勾住他的脖颈来个逆转,总司到底是经验老道,他竟整个向后一仰,长长的黑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遮挡住我的视线,他唇角带着一丝得意又孩子气的笑意,眼中仿佛倒影着整片天空。 我一呆,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片澄澈明净的蔚蓝,总司一怔,手上力道也跟着一松,好机会!我猛地屈膝,朝他左肋袭去。 “哼——”总司忽地奸诈一笑,我心下顿生诧异,不妙的预感才上心头,下一秒就实现了。 这厮竟然刁钻到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他加大侧身摔倒的幅度,抬腿卸掉我的攻击,一下就把我摔到地上去,而他自己也几乎整个摔在我身上,差点没把我压断气。 “怎么样?”总司两手撑在我身侧,支起上半身,笑眯眯的低头看我,“我是个好学生吧?” 他脸皮简直厚到令人发指! 我咳了咳,感觉眼角微微泛红,似有水意,不禁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总司微微睁大眼睛,仿佛怔住一般,缓缓抬手,我张了张嘴,哑声道:“你干什么?” 他于是低敛了视线,手指在我额头一弹,轻笑道:“丢人了吧?” 我哼道:“别说的好像没你自己一份似的。” “宗次郎!小千!你们在哪里唧唧歪歪嘀咕什么啊!刚刚那招好精彩啊!教我教我!”小健兴奋活泼的打断我俩互掐的苗头,双眼放光,“好厉害啊!” “我可不可以也学啊?” “也要也要!” 我和总司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由相视一笑,他伸手拉我起来,认命叹道:“好吧,就教你们这一次,要认真学哦!” 我拍拍衣服,事不关己地道:“那就这样了,我先回去吃饭喽!总司你放心,我不会给你留的!” “咦?怎么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总司少年 第31章 花与水(十一) 翌日入夜,我带着那日在□□锻打的短刀和弓箭,来到铃和白的住处,正想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哥哥……哥哥……不……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 是铃的声音! “哥你个毛啊!真是的,哎呀!轻点拽我!行了行了,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见你的!” ……小白,辛苦你了,还有,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打算就地回府,武器的事明天再说,就听到里面小白哒哒的脚步声。 “小千!” 他拉开门看到我便笑了起来,小声道:“你来啦!” 我抱住他揉了揉脑袋,赞扬道:“不错嘛!也会照顾人了!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 “什么啊!”他顶着一脑袋柔软的乱发,咕哝道:“谁跟他关系好了!我们中间还隔着屏风呢!” 我也不戳穿他别扭的小心思,说道:“这个给你,短刀是铃的,弓箭是你的,啊,对了,我前些日子和小透联系了,他可能这段时间会过来。” “透?他要来吗?”小白瞪大眼睛,肩膀一哆嗦,脸都白了,“真的?” 我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么怕他吗?小透平时很可怕?” 小白猛地摇头,拼命摇头,急忙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回去睡了,晚安!” “……晚安。”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小白已经飞快窜回屋子,好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拉上门。 我简直黑线,有没有搞错,对小白来说,小透是那么恐怖的存在吗? 从那天晚上起,每天小白就特别拼命的修行锻炼自己,常常遍体鳞伤还咬牙坚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特别倔的一面,怎么说都不听,铁了心的要变强。 我看了心疼不已,却找不到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制止他,只好在一边皱着眉头,这可恶的熊孩子还硬是不肯让我教他,反而整天跑到总长山南敬助那里问这问那,弄得我好不郁闷。 “老师?您要出去?” 见我背着个大箩筐,铃还在泡茶,连忙起身道:“请让我也一起吧?” “啊,不用,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我头疼的抚额,慢慢道:“你也知道小白最近不太对劲,麻烦你多看着他点吧,我去山上采点药。” “采药?街上有药店……”铃喃喃地说,小心翼翼的瞅了瞅我。 “嗯,我采的药药店里是没的卖的,”我顺手摸摸他的脑袋,摆摆手,“那,等我回来哟!” “好的,您路上小心,啊!午饭回来吃吗?”铃在后面大声问道。 “不啦!下午回来” 上次鸩留给我的药很快就用完了,幸好我当初有问他一些普通伤药的做法,现在也可以自己做,不过,这可真是有够乱七八糟的。 什么青炎鸟的羽毛、樟子树的根须、尖叶草心的眼泪、花那鲤的鳞片…… 啊~~妖怪真是伟大的物种! 采这些草药花了我不少时间,完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我约莫着差不多到了饭点,便谢过帮我磨药的园狸小妖怪,背着空空一箩筐下山。 要不还是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好了,不然啥都不带的回来,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吧? 呼——最近真的越来越冷了,已近秋末,看来冬天也不远了。想到此处,我突然灵机一动,路过一家布料衣服店铺的时候走了进去。 老板正在拨弄算盘,见有客人进来,便微笑着迎了上来,“客人您想要些什么?” “有那种纯白的毛线团吗?软一点的,材质越舒服越好。也要保暖!”我目光略过架子上摆放的各种布料和成衣,问道:“你们这里可以订制吗?” “可以,能请问下,您都需要用做哪些呢?”老板顺着我的目光略过那几匹布料,笑道:“是给家里人吗?” 我点点头,不由弯了弯眼眸,道:“是啊,给家里三个弟弟做的,毛线团用来织围巾,再挑选一些暖和的布料,做成衣服。” 虽然小透和小白不需要这些保暖的衣服,但是毕竟是在人类的地方生活,还是各方面注意些比较好。 “看来您真的很疼爱您的弟弟们呢!不知他们身量多少?尺寸呢?”老板拿出纸笔,准备记下。 我想了想,说道:“我画下来吧,照着比例做就是了。先付定金,等做好了我再来拿。” “没问题。” 我好歹也在宫里生存过一段时间,琴棋书画尽管这些年来退步了太多,琴是别提了,那是完全的忘光光,不过棋书画这些年断断续续还是有接触的,要拾起这几个从小的东西也不会很难,浪费了五张纸以后,我终于把他们三个完整的描绘在纸上,正待给钱,门外忽然涌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边随口问了句,数好钱放在桌面上。 却没想到一直温温和和,亲切待人的老板竟然皱起眉,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低声道:“还能是谁,不就是‘壬生狼’吗!哼!一群血腥暴徒!” 我一呆,脸上笑容跟着淡了下来,把包裹好的毛线团放进背后的大箩筐里,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改天再来取衣服。” “哎!好的!您慢走。” 出了铺子,夕阳橙黄的光线映的人眼前一片暖色,那艳人的色彩从无尽的天边一直蔓延到眼前鳞次栉比的街坊,那一瞬间,我竟感觉自己回到百年前,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只能牵着那人略带凉意的手,好奇的流连在热闹的街市上。 那个时候…… 我眯了眯双眸,踩着漫世的霞光,抬步向前走去。 “娘——娘——呐呐!”小小的孩童兴奋的跑过来扑进妇人怀中,“那边打起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又是浪人间的争斗吧!很危险的!”妇人戳了戳小孩的额头,教训道:“瞎凑什么,赶紧回家了!” “不是不是!是个好厉害的大哥哥!为了被一群坏武士欺负的漂亮姐姐挺身而出呢!他好厉害!真的好厉害啊!” “你以为是在看木偶剧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事!你这傻孩子,快,回家了!” “娘——”小孩不依不饶的声音渐渐行远,我勾唇一笑,朝屯所的方向走去。 “哦呀哦呀!这样很危险哟!” 这声音…… 我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拨开人群朝闹事的中心走去。 果然…… “虽然只是玩玩,但在天子脚下动刀动枪,可是不行的哟!” 糕点铺四周,几个佩刀的浪人围着一个静静站立的美丽女子,黑发如墨,白衣胜雪,从她身上传来冷幽幽的迷人味道,清甜淡雅,是白梅的香气。 即使面对这样危险的状况,她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伫立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 总司一身纯白的浴衣,扎着黑色腰带,他没在执勤,出来也没有佩刀。我想起有一次左之助还笑话他这样像个小娘们,一点威风气概都没有,结果总司一边笑眯眯的吃着三色丸子,一边歪着脑袋说,那有什么关系了,要玩捉鬼游戏的时候带着刀多碍事啊! 话是没错,可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怎么办啊! 我叹了口气,一手握着剑鞘把庭心牙从腰间解下来,走出人群,刹那之间,我猛地发觉背后一凉,好像有人在死死盯着一般,令人寒毛直立,我“唰”的回头,却只看见一群看热闹的良民。 怎么回事? 我心下加强警惕,装作不认识总司的样子,一脸不愉道:“我说你们,觊觎我的女人,下场可是很悲惨的哦!” “哈?”听到声音的几个浪人转脸看过来,顿时眼睛都直了,“哎哟我去!这男的怎么比娘们还漂亮!哈哈,哥几个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我一抽嘴角,不动声色的给总司使了眼色,却见他脸色黑沉如锅底,双眸暗含凌厉,貌似有生气的迹象。但是转眼间,他又温雅的笑起来,柔声道:“说话要注意点,不然,就把你们揍成娘们哦!” “噗——” 娘们娘们的,这是要闹哪样! 我一边忍笑一边闪身格挡迎面攻来的袭击,腾空侧踢,将他整个踹翻到人群外围,不过是些小角色,三两下就解决了。 耳边还回响着那几个浪人“有种你别走,给我等着”这种虚有其表的台词,我耸耸肩,笑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小女无以为报。”那如同白梅一般的女子微微躬身,姿态曼妙优雅。 “不用客气,我们只是路见不平罢了。”总司慢慢走到我身边,微笑道。 “不如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就当谢礼了!”我两手环胸抱着庭心牙,笑吟吟的说。 “我叫雪代——” “阿巴!” 女子立刻转头望去,我看到那人一瞬惊诧,立刻明白刚才的视线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熟人。 我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正好见到总司眸色深沉地看着剑心,一言不发。 “那,萍水相逢,有缘再见,我先走了。”飞快判断出此地不宜久留,我试图先行离开。 “等等!”剑心的视线凝在我手中的庭心牙上,他抬眼直视我,冷声道:“你手上的刀,和我一位朋友的很像,能冒昧的请问一下,这柄刀是怎么来的么?” 我就知道! 我佯作讶异的瞠大双目,说道:“你说的朋友,不会是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黑色长发,冰蓝色眼睛的女孩吧?” “……是的。”剑心沉默了一刻,开口应道。 “啊,那是家妹。你不会是绯村剑心吧?”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点头,睁眼说瞎话道:“家妹说,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是、是吗?”剑心一怔,犹豫地问道:“那她现在……” “她回老家去了。”我轻轻笑着道,“她私自离家来找我,父亲气得要死,我就让人送她回去了。” “……是这样吗,抱歉,打扰了。” 大约不是错觉,剑心低声说着,眼中浮现一缕落寞之色,很快恢复平静,带着那名叫巴的女子转身离开了。 “绯村剑心?”总司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杀气很重,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剑术高手,实力与我不相上下。” “嗯,感觉很强的样子,”我点点头,弯起眼眸笑道:“不过当然还是没我强啦!撒,赶紧回去吧,天都黑了,我好饿。” “好,不过,你刚刚说你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总司边走边好奇的问道,看一眼我身后背着的大箩筐,“差点忘了,是铃君拜托我出来找你的,你出来太久,他们都担心的不得了。” “啊,抱歉抱歉,路上买了点东西耽搁了,”我笑着与他聊天,一面说道:“我妹妹啊,那可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小时候就特别粘人,长大了以后更是给我宠的无法无天。” 我于是把以前小白干的那些糟心事儿都拿出来说笑,而天光渐暗,月色空明静好,寒意悄落枝头,我们就这样一路优哉游哉的回到寺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总司一张~~ 第32章 花与水(十二) 又是一个月朗星疏的秋夜,也是一个十分平和的夜晚。 早早熄灭了房间的灯火,冷空气在周围缓缓流动,我借着月色梳理尾巴蓬松顺滑的毛发,记得百年前,我的力量只有三尾,想不到如今已经有了昭示着强大实力的六尾。对于我们这种能够生存千年的大妖怪来说,时间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那无限悠长的岁月里,一次次的悲欢离合,一次次的心绪牵动,有时候因为太久太远,那些曾经让人痛彻心扉的记忆都渐渐淡去,我几乎已经记不得庭和的模样,想来,再过百年,或许我已经连他的名字都会忘记吧? 啊……对了,他说过的,不要回头,要一直向前走,所以,就算忘记,也不要去回忆。 纯白的尖硬指甲划去几缕毛发,我懒洋洋地摆动了几下尾巴,将那些毛发分成三等份,一圈一圈慢慢的缠绕,编织成三条素雅的手链,让它们被月色的染成清冷的银白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闲。”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个透明的保护罩,我抬眼轻轻一笑,“小透,欢迎回来~想我没啊~” 许久不见,小透似乎又长高了些,他穿着素白的宽松和服,领口和袖口的边缘绣着典雅的格子滚边,雪白的齐肩长发柔软披下来,平静的表情稍显冷淡。 我将装着糕点的盘子朝他推了推,第无数次尝试,“是樱花和梅子的糕点,还不错,要尝尝吗?” 小透第无数次高贵冷艳的拒绝,“不要。” “嘛~那就算了,这个给你。”我站起来拢了拢松散的和服,递给他一条手链。 “这是什么?” 小透冷冷地扫了一眼,不甚感兴趣。 “这个啊,是我用毛发编成的手链,你看,还挺符合你的时尚感吧?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扯断它,或者让它沾上你的血我就会知道,立刻就飞过去救你哦~~” “无聊,我怎么可能会输,收起这种没用的东西。”小透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打算,眼中明显散发着“你小瞧我”的不悦。 “我当然相信透你的能力了,这是关心啊,就像我明明知道你不会冷,还是给你织了围巾和毛衣哟~”我笑眯眯地将锦缎包袱解开,把自己辛苦了几天的成果展现给他,“怎么样?” 小透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一点面子也不给,“哼,糟糕透顶的手艺。” “第一次嘛,以后会更好的,”我露出贼兮兮的表情,试图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 呜呜~干嘛那么凶的瞪我!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小透皱眉问道。 “嘛~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吧。” 他提到有关杀生石的问题,我的态度变得正经了些,“事情有点麻烦,现在杀生石昼伏夜出,以土壤为原料,白梅树为载体,控制着整个京都的命脉,我暂时还没想到斩草除根的方法……” “想不到?我看你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那么做吧!”小透冷笑一声,一阵见血地道:“愚蠢!你现在若不下狠心,等到它将来力量强大的时候,就该后悔今日了。” 我叹了口气,承认他说的没错,不过,“我之所以要消灭杀生石,就是不想它为这世间带来灾祸,如果为了消灭它放火烧京,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 “妇人之仁!目光短浅!” “……喂!” “我说错了吗?” “……你呢?你玩好了?打算抽身了?”我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 小透抱起手臂,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局势已定,没什么可玩的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喜新厌旧,随波逐流,那些停留在过去的东西,注定要被覆灭。千代宫世界,不要告诉我你想插手人类的事。” “我从没说过我要插手,但也没想过要置身事外。透,我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不会去做那些没意义的事。” “是吗?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早晚会被战火波及,到时候——”小透蓦地一怔,深紫色的瞳孔迅速划过一道光亮,“你是想……” “嗯,”我低低地回应,他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京都势必会有一场血战,我想到时候借着人类之间的战争做隐蔽,一举消灭杀生石。” 小透秀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来,“也好,不用你亲自动手。”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我讨厌死亡,讨厌流血,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把伤害降到最低。”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卷起一缕银白的长发,淡淡道:“人类只有短短百年寿命,但他们却创造了这世上几乎所有的辉煌与奇迹,我并不讨厌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我有能力,那么,让我喜欢的人类活久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我偏头看他,小透的脸庞半隐在黑影中,那表情的言语似乎是冷漠,“我打算过段时间离开去拜访一下奴良组,白和铃,就拜托你了。” 一阵静寂。 不回答就是答应了? “对了,等这件事了结以后,我们去东方走走吧,听说那边有一个叫做桃源乡的地方,人类和妖怪竟然能够和平共处,很有趣吧?啊,还有,要让铃知道你来了吗?那孩子超级喜欢你的!” “不需要,我走了。” 小透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半空中突然滚烧起熊熊烈火,一匹毛色纯白,蹄下踩着烈焰的巨大妖马昂首长嘶,目光凶狠,待到小透飞身上马,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我回忆着那匹妖马朱红色的鬃鬣和火红色的眼睛,记忆里这种妖怪好像是叫做炎蹄,是非常稀有的物种,生性凶猛,热爱自由,而且速度非常快。 只能说不愧是小透,连坐骑都这么霸气侧漏。 气温下降的很快,街道上堆满了干瘪破碎的落叶,山寒水冷,前夜里洗的衣服都冻成了冰板,没几天就开始下雪了。 看着那两只白绒绒的小家伙身上穿着自己织的毛衣,脖子上也卷着自己织的围巾到处跑来跑去,我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呜呼呼,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小千小千!这里是什么意思?” 远远地就看见小白翘着一头乱糟糟跑过来,身后还跟着稳重的铃。 我接过来一看,是首短歌,“意思是,阴霾的天空隐约有雷鸣响动,我希望能够降下倾盆大雨,将你留在此地,下面那句的意思是,即使没有雨,我也会为你停留此地。” “人类真是奇怪,竟写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雨又是雪又是月亮什么的……” 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提醒道:“一个月快到了,晚上记得来我这里。” “嗯,我知道了。”他仰着脸笑吟吟地回应。 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做到隐藏妖气,为了防止被人间界的碍事秃驴们察觉,我将不妖璧给了小透,每个月则替小白施一次法术作为伪装。 “总司不在吗?你不是一直都找他教的吗?” “轮到一番队巡街,总司出去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今天显得有些异常安静,貌似正在走神的铃,瞄瞄小白,他动了两下耳朵,撇嘴,谁知道! “是吗?我正好要去买点小酒喝,你们要一块来吗?”我弯了弯眼睛,友好地建议道。 “哈?才不去!小千你少喝点酒吧!你知不知道你一喝酒就特别懒啊!”小白闻言颇有气势的踮起脚尖,漂亮的蓝眸瞪地圆溜溜的。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回头笑道:“嘿嘿~我会带好吃的回来哦~” “谁稀罕啊!!” 在街上随意转了转,这个时候大家都收摊回去吃饭了,道路两旁人影稀疏,冷清得很。幸运的是糕点铺子还没有关门,赶快买了几样小食,我带着装满醇香的酒壶慢悠悠地向回走。 谁知道隔着老远就听到一片混乱嘈杂,其中以小白的怒吼最为突出,像被谁惹毛了一样,尖嫩的嗓音满带着狠戾的沙哑。 我吓了一跳,虽然小白平时活泼了些,但他从来不是会轻易发火的性格,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让他这么情绪这么激烈? “白!” 人群拥杂,吵吵嚷嚷的扎成一堆,白的声音愤怒到了极点,不顾铃的阻止,将面前一个神色惊惶怨怒的人打翻在地,他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我几乎能感受到那快要冲破限制的妖气。 “混蛋!你竟敢说!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清澈蔚蓝的眼睛闪过一道冰冷的厉色,那怒火和杀气浑浊了眼底,白的指甲微微变长,甚至他的耳朵…… “到此为止!” 我用不属于人类范围的蛮力踹开人群,挥起白色的和服外袍挡住众人的视线,将白整个包住搂进怀中,一边控制着他不断挣扎的身体,一边冷冷道:“都闭嘴!今天的事我会弄清楚,挑起事端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受到惩罚!” 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一个个表情看起来多少都带了惊疑和怔愣,我脾气虽然不算温和,但也不会轻易发火,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我必须要维护白。我不认为问题出现在他身上,何况在新选组的这段时间里,白的人缘一直都不错,他不是那种难相处的家伙,反而性情活泼开朗,招人喜欢。这样的白…… 快步避开人群视线走回自己的房间,我“刹啦”一声推上门,黑着脸看着整个罩在和服里气的发抖的小白,压低了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蹭”地一下转头对着铃,两只手臂从和服里伸出来拽住,紧紧地盖住自己,愤怒中又夹杂着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 我看了一眼呆呆站在旁边的铃,他低着头,嘴唇一片青白,整个人如冰塑一般僵硬。 “你们不说,是不是希望我去问新选组的人?” 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话一出口,两个人的动作和表情都慌张兮兮的告诉我不要去,回头看一眼还整个拉着和服的小白,低声道:“白,和我出来一下,铃,呆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透是天使!! 第33章 花与水(十三)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小姓”还有“男宠”的意思,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认为是好男色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场闹事,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铃的处境。 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可是铃不一样,那些人肆意放荡地泼着污言秽语,用丑陋卑鄙的目光刺伤他,将一切对门外顾问这个空降官职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而铃,大约是不想我们为他担心,才将事情瞒下来吧! 看来某些人的确是欠□□,我本不想理会新选组的事情,但现在,别以为我会轻易算了! “对了,小千……”白咬了咬嘴唇,苍白的脸色显出某些不安的神色,“刚刚……铃他,好像、好像看到了。” 我心里一跳,“看到了?你是说……” “嗯,他看到我的尾巴和耳朵了。” 小白犹豫地、怯生生地瞅了我一眼,哭丧着脸道:“肿、肿么办啊小千!!”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总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他不问你也别提,他要问了,你就坚持说他眼花好了。” “啊?哦……好的。” 晚饭的时候,我让铃和白拿着已经碎成渣的糕点回屋当晚饭先对付一会儿,自己则点燃了烛火,耐心地等待客人。 果然,他们没有让我等很久。 疏离有礼的让两人进了屋子,我慢悠悠地泡好茶,才请他们坐下,冷淡地说道:“这次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土方岁三的眉峰从没变过的凌厉,他坐的平稳,话说的冷酷,“违反局中法度,私斗者切腹!” 我“噗”地一声轻笑,话里带着淡淡地讽刺,“私斗?他们顶多也就是碎嘴犯贱,先动手打人的可是我这边。” 土方岁三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近藤勇阻止,他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沉声说道:“那么,千代宫君,你的意思呢?” 千代宫……君? “近藤先生,你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松平容保那家伙在我来之前应该告诉你们了吧,我虽然名义上是剑术指导,实际上拥有和局长同等的权限。” 我轻轻一晃手中茶盏,对扑面压来的冷气状似若无所觉,云淡风轻道:“至今为止,我并没有打算插手新选组什么事情,不过,也只到现在为止了。” 话音落下,我顿了顿,看了眼两人的表情,竟是出于意料的冷静。倒是聪明,知道我惹不起,硬碰硬划不来。 “我记得我有制定局中法度的权利吧?我不需要他们切腹,血淋淋的一堆除了恶心人没有别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为了报复,把他们卖去阴间茶屋,或者割掉他们的舌头,把他们踢出新选组什么的。” (注,阴间茶屋:古时日本的男/娼馆。) 目光轻瞥两人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我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慢悠悠地道:“我讨厌杀戮,更厌恶散播谣言的杀人者,他们虽然手上不染一滴血,却用言语将别人凌迟,最最残忍不过。这样好了,左右也方便,以后凡是随意杀人,引起民众恐慌的,或者是散播谣言,像女人一样碎嘴长舌的,通通剃度修行,在壬生寺里赎罪悔悟,感受佛祖的教导和净化。” “什么!这简直是胡——” “千代宫君,让信奉武士道的人出家,这种惩罚,比杀了他们还残忍,请你深思。” “哈哈!武士道?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你们所谓的武士道,就是毫不犹豫的赴死吗?近藤局长,你曾说过吧,新选组的目的是精忠报国,拯救日本?” 近藤勇一愣,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没错。” “那么,我问你,所谓的日本,是指什么?国家?人民?又或者,你告诉我这二者的区别是什么?” 近藤勇又一愣,我不待他思考,紧接着说道:“有国才有民,为民才称国,拯救国家?光凭你们努力有什么用?如果你们精忠报国的策略就是以杀止杀,我劝你们还是住手吧,不说你杀不杀的光,也不论你们的行为是对或错!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给我认真听一听人民的声音!他们的愿望是怎样的!时代就会变成什么样!日本的未来就会变成什么样!” 最后一个字落下,掷地有声,我想起小透说的关于天下的那番话,也明白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改变这群人偏执己见的想法和信念,但我必须要试一试,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当他们还能活着看到那些改变的时候,能够释怀此刻的自己。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希望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新选组不要轻易拔刀,多照顾民众的感受。每个人生来就是不同的个体,有不一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区别在于,有些人有权利和实力实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人不能,正因如此,那些有能力改变世界的人才更应该谨言慎行。” 我是个妖怪,我不懂天下,但是,我懂人心。 这个冬天并不如何漫长,很快春天就将五彩缤纷的颜色染遍了大街小巷,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那温柔不语的花香,我整个人又变得懒洋洋起来,不愿挪动地方。 前段时间被迫剃度的几个新选组队员至今也没有因为觉得受到侮辱而切腹,不过我想也许那个人换成是土方岁三或者近藤勇谁谁的话,估计上吊跳井一头撞死的心都不在话下。另一方面,新选组的局中法度也照我的要求稍有改动,偶尔上街,还能听到人民对新选组稍微改观的声音。 呵呵,看来秃驴们偶尔也有点用处嘛!鱼唇的新选组人类啊!感谢本大妖九尾狐吧!若不是本大爷你们哪有机会享受照顾噗叽小猪这种平凡生活啊灭哈哈哈哈!!! “额……铃、白,你们老师又怎么了?”某橙发小子抽了抽眼角。 “……撒,谁知道。”小白抽了抽嘴角。 铃低下头,捂脸,不忍直视。 我瞅一眼树下站立的三人,轻巧地跃下来,笑眯眯地打招呼,“哟!午安~” “哈哈!找到你了!千代宫先生!我们来比剑吧!” 冲着我嗷嗷叫的这小子是今年春天新加入新选组的……小姓,性格天真莽撞,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永远旺盛的生命力,比如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躲起来都会被这家伙找到。 “诶?又来?你忘记自己昨天输了35次的惨状吗?”我靠在树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真是的,作为那个魔鬼副长的小姓你还真闲啊!” 市村铁之助闻言想了想,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哆嗦一下,转而问道:“对了,你和土方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一提起你,土方先生的脸色就变得好可怕,还凶巴巴的把我赶了出去?” “啊~这个嘛~”我拖长了音调,抽出腰间的庭心牙,用剑柄敲了敲他脑袋,一脸忧桑地道:“想当年,我和土方先生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那个时候……” “阿铁!你个笨蛋!!” 戏才演了一半,某捣蛋弟弟的操心哥哥再次泪奔而来,以完全火爆的速度将市村铁之助的脑袋狠狠在地上,拼命磕头道歉:“对不起千代宫大人!!愚弟打扰您静修真是罪该万死!喂!阿铁!马上道歉!立刻道歉!诚心诚意的道歉!给我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啊笨蛋笨蛋!死也要道歉!!” 我心里笑的肠子都要打结,这对兄弟果然有趣,白和铃跟了我这么久,一眼就看出我在捉弄人,一个毫不掩饰地勾起嘴角坏笑,另一个安慰自己的良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不用这么严肃啦辰之助,世界他人很好的!” 三月初的樱花随风飘落,树后不远走来一个穿着白色浴衣的蹁跹少年,怀里抱着只粉嘟嘟的小猪,笑容温雅清秀。 “过分啊总司,难得这么有趣~”我恶劣的弯了弯唇角,笑道:“嘛~铁之助这么有趣,我怎么会欺负他呢!” 白和铃(包子脸):撒谎!! “说起来,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世界呢,若不是小铁,恐怕我们都找不着你。”总司轻轻放下才藏,那小猪一落地就“噗叽噗叽”地凑到白身边,好一顿磨叽。 其实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刻意躲避着谁,不,也许有一点吧,不过最主要的是因为杀生石的气息近来越发猖獗,我猜可能是到了孕育期的缘故,所以为了观察它的异变情况,经常往外跑,他们自然就找不到人。 我浅浅一笑,冲他眨了眨眼,“谁叫/春天来了呢!百花齐放,我又怎能躲在屋里头孤芳自赏~” 总司:…… “总司也是,多出来晒晒太阳多好,你看你的皮肤,啧啧,说好听点叫羊脂玉白,实际点就是苍白弱气!男人就该像我家铃一样带点古铜色,健康又性感!你说对不对啊白~” 我灵巧地跳到两人身后,双臂抬起搭在他俩毛绒绒的脑袋上,冲着总司竖起大拇指,白牙一亮,“所以~趁着阳光明媚,□□盎然,大家一起上街吧?” “老、老师!我……您过奖了……”铃抿了抿嘴唇,脸颊飞起两朵红晕。 “对个毛!他哪里性感啦!根本就是一只黑不溜秋的吊眼狐狸!!”小白气的跳脚,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噼里啪啦地鞭打铃,一边扑过去揪他的脸,“明明就丑死了!!” 我和总司一旁抱肩微笑,“啊拉~两位(你们)感情真好呐~” “谁和这种家伙(笨蛋)感情好啊!!!”白&铃。 被忽略的市村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橙毛就是市村铁之助 第34章 花与水(十四) 日后回想起来,那一天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血,与他的泪。 前些日子上街查探杀生石动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发生在京都的异常现象——火灾。短短两个月内,火灾的次数高达36次,这显然不是什么意外。虽然目前为止没有闹出人命来,但是到底对公民财产造成了损伤,近日以来,百姓对新选组的办事能力的不满和批评也越发严重。 据我所知,这些火灾貌似是长州藩犯下案行,山崎丞在对土方岁三的机密报告里透露,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做吉田稔磨的长州藩士的阴谋。 当然,新选组的掌权人物是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知于我,能及时得知内外界的第一手消息,都要归功于妖怪灵敏的听力。 距离新选组屯所较近的几条街道一直很平静,我猜那些长州藩士也不敢大喇喇的跑到新选组的地盘来撒野,谁知逛街才逛到一般,先是看到远处腾起浓浓的黑色烟雾,紧接着就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我们一行人在朝着反方向逃窜的人群里停下脚步,三个孩子面带诧异地望着眼前发生的场景,神情里带着几分不安。 “辰之助,能麻烦你先带他们回去吗?” 和平时不同,总司的声音微微低沉,就连眼神也显得冷暗凌厉。 我手指点了点另外两个小家伙,“顺便。” 小白一愣,立刻说道:“不要!我要跟着你!小千……” “老师,我也——” “我也要去啊!不许丢下我!” 眼看着总司的身影飞快消失在人群中,我心里不免有些焦急,那家伙连刀都没带就敢往前跑!这边三个短手短脚的家伙还要添乱,谁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混乱状况!万一那个人也在的话…… “不行!立刻离开这里。” 我丢下一句话,用力摁了摁小白的脑袋,朝总司离开的方向追去。 空气里烧焦的味道张狂的弥漫了整条街道,从争先恐后的人群中奔跑而出,刀光剑影里飞溅出猩红的颜色,几具残破的身体躺在血泊之中,其中有不少新选组的队员。 我还没来得及为那天认识的少年剑客不在而松口气,身后已有一个长州藩士朝我劈下了刀刃,而正前方,纯白色的浴衣遍染了鲜红的总司用不知从哪里捡到的长刀朝我的侧脸刺来。 我的手已经握上剑柄,却因为一瞬的犹豫顿了动作,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总司的剑尖戳穿了我身后那人的喉咙,几滴鲜血喷溅在我的脖子上。 ……我该说多谢么? 看着他毫无机质的冰寒眼神,我脑海中有另一双眼睛一闪而过,多么相似。 “小千!!!” “冲田大人!!” 我直视着总司的双眼,他的瞳孔似乎已经收缩到了极致,那如同恶鬼一般的眼神,根本不是我在樱花树下看到的那个少年,这不是他,却是他的一部分。 许久没有将庭心牙从剑鞘里释放出来,毕竟是妖刀,闻到鲜血的味道便不由蠢蠢欲动,我能看到正面的刀身映出自己的脸孔,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们几个受伤的人带着他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和冲田解决。”气势凌厉的瞪了一眼双手发颤的几个新选组队员,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消耗了太多体力,留在这里也只是拖后腿,没有什么用处。 白的手里攥着一把锃亮的匕首,他一脸坚持地盯着我,“我要留在这里帮你,小千。” 他目光灼灼,眼神里有种故作坚强的冷静,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多么清澈,也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多么复杂。 不远处铃呆呆地站着,我看得出来他在犹豫是否要踏出这一步,便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世界!” 没有时间劝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听话,总司的警告在耳边乍然惊响,我蹲下身体抱住白纤瘦的身体,他像株挺拔的小树,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锋利的刀身从头顶上空横斩而过,那刀锋带起的声响在耳边旋起一小道细流。 “小心——” 我握住白的手,将那柄他攥的死紧匕首从他手中的夺过,同时控制好力道劈向他后颈,甩手出刀,刹那间打飞了那人的武器,紧接着一手抱起小白,另一只手执刀,斩断了那人的右手。 “老师!!” 铃最终还是朝我们跑了过来,伴随着躺在地上那人歇斯底里的嚎叫,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铃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呼吸一滞,全身的肌肉都微微绷紧了。 “他就交给你了。” 我低声说,将小白安放在他下意识弯起的脊背上,唇角微勾,“路上小心点。” “……是,老师。” 新选组将杂喽啰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扫一眼过去还剩下三个,还有两个新选组队员在浴血奋战,但是看他们的伤势恐怕也都是强弩之末了。 我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插手新选组的任何事情,可是事情发生在眼前,还有一个人,我无法放下他不管。 麻烦的是使双刀的那个人,看起来应该是这帮人的领袖,总司的气息依然镇定沉着,两方大将在隐隐流动的杀气中一动不动的对峙,几乎是同时的,剑锋偏离几寸,我看到那被切割开来的空气,剑尖与剑尖之间摩擦碰撞的火花和争鸣,然后预见到了下一刻的死亡。 说实在的,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没考虑过后果,比如后面和冲田总司的冷战(他单方面的),不过就算我知道了,估计还是会这么做。 人间工匠所铸的刀剑怎比得过刀刀斋千年妖传的铸刀法。所以,毫无疑问的,长州藩士的双刀被庭心牙摧毁的彻底,只听一阵清脆的响声,破碎的刀片渣了一地,长州藩士的表情还停留在震惊当中,庭心牙的剑尖已直指对方喉头。 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个宁死不屈的麻烦家伙。 我不喜欢杀人,不随便杀人,但是新选组和长州藩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遇上寻死的也没办法。 “你做什么?” “阻止你。” 我盯着那家伙狂乱而疯狂的眼睛,对身边的总司淡淡道:“非杀不可吗?我若不让呢?斩断他的双手,让他再也拿不起刀不行吗?” 总司一怔,眉心微微一皱,他低声道:“我必须要杀了他,如果放了他,万一他回去……” “新选组在明,长州藩在暗,他知道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回去也没什么可报告的吧?” “世界……” 庭心牙的刀尖沿着那人的喉咙一路向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口的话竟带了叹息,“留他一命,要死要活是他自己的事。” “开什么玩笑!你们竟敢小瞧老子!!” 长州藩士的双眼变得通红,一副被激怒的样子,他不顾庭心牙的威胁,猛地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把短匕,一边朝自己的腹部切去,一边用嘶哑地声音吼道:“该死的幕府走狗!总有一天!新的日本……很快……来临……到时候……” 他的身体不断在抽搐,目呲欲裂,眼里迸发出无穷的怨愤和不甘,那样浓烈的黑暗几乎瞬间就引的杀生石骚动起来,我看着他的灵魂被一寸寸抽干,那邪恶又令人作呕的景象让我的手指微微一颤。 总司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与流过脸庞的风有着一样的温度与漠然,“新选组的队士一旦拔刀,或敌或己,其一必死。” 我收回视线,望一眼庭心牙雪白的刀身,收剑入鞘,“总司,不要让自己变成鬼。” “作为新选组的队士,必须舍弃人性,方可生存。我不会变成鬼。因为我本就是鬼之子。”总司压低了声音,血的气味浓烈到几乎掩盖了他身上原本的樱花与甜甜糕点的味道。 我慢慢偏过侧脸,打落他手中滴血的长刀,注视着他眸色深蓝至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在我看来,总司是樱花和糖神的孩子,绝对不是什么鬼之子。现在只是立场不同的问题,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他怔住,半响才仿佛呢喃似的说了句,“你不懂。” 我想我可能确实有些不明白人类的想法了,一直以来都是在用妖怪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我更加自由,他们却被这个时代深深束缚。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人都一路沉默,我察觉到某种观念的分歧,却没有尝试去主动改变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总司隐忍的咳嗽声,假装看不见他悄悄抹在袖子上的血迹。 上次去山里采的草药应该也快成熟了,这个时代,肺痨这种病人类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但是妖怪就不一样了,说起来还要多感谢鸩,等过段时间去奴良组拜访的时候一定要亲自谢过他。 回到新选组的时候,迎接我的是小白童鞋罕见的怒目。 看到我平安无事他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转身飞步离开,气势汹汹,怒气腾腾。 我冲不知如何是好的铃眨了眨眼睛,急忙忙去哄发脾气的熊孩子。 “那个……白,别生气嘛~~” 一进房间(感谢这个时代的房间都是推拉式,锁不上),白的背影冷冰冰的对着我,充满了拒绝和郁愤的气息,我讨好的蹭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 白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我可以帮你的。” “诶~用不着~我会保护你们的!”我心里有些惴惴的,笑着去摸他的头,却他一巴掌拍落。 “你嫌我拖后腿?”白的声音有一丝沙哑,话语里充满了压抑。 我一愣,“不是……” 他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瞳孔遍布急切和焦躁,“我也可以杀人的!!!” “闭嘴!!”我心里一股火气上蹿,也没控制住语气,严厉道:“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那为什么透就可以!!”白立刻大声反驳,眼中飞快地泛出雾气,渐渐盈聚了泪水,他倔强又委屈的盯着我,嗓音里带着湿意,“透他……他要做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异议!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我想变强!我也想、我也想保护你啊!!” 我一时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才好,我从不置喙透的事情,那是因为…… “你不知道……那天、那天……我有多后悔……自己如果再强大一些的话……你就不会……”白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断断续续就像他的声音在心碎。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或许这样很自私……只是,因为我曾被温柔的对待,所以现在,也想把这份温柔留给你。 “白,我希望保护你的心情,就像你希望保护我的心情一样。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个世界黑暗残酷的一面,却知道自己没办法遮住你的眼睛,我不想你体会杀人时那种绝望和恐惧,却知道自己无法禁锢你的身体,但是……我真切地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晚些。” 我希望你眼中那抹纯净无暇,能够一直保持到最后。 “小透他啊……”我缓慢地抬起手臂,用手指的关节拂去他脸上的泪水,这个从还没有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想着我的孩子,他的心灵那么美,他的意志那么坚定,他的想法那么执着,“我不插手透的事,是因为没有必要,你别看他个子小,实际年龄其实比你大多了唷~小透他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他没有童年,无论是生活,还是性格都缺少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我轻轻叹息着将他抱入怀中,柔声说道:“所以,我想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不想那些他不曾拥有,还没有学会的东西,却要被你无知无觉的抛弃,你说的对,你当然可以帮我,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帮我杀人啊……” “……我不懂,小千。” 白的声音闷闷的,从胸口传出,连接着心脏,我感觉到它微微颤动的声音。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他小小声的问。 “我希望……你能帮我留住一束光。” 在那长长的,或许是黑暗的,迷失的岁月里,我盼望着有一道纯洁的光束,指引我回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总司~~ 我们美少年…… 第35章 花与水(十五) 那天之后,我和总司已经相互视而不见有两个月了,造成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是我有意躲着他,另一方面,是因为怕见面会沉默无言,倒不如不见。 春季已到了尾声,京都开始泛起夏日的炎热,平日里我总是懒洋洋地呆在房间里,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得清淡而平和。这一天同往常一样,我冲过澡后在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衣(当男人当久了,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性别),任凭湿漉漉的头发浸透衣衫。 “哈哈哈哈!!!这是啥啊!‘冬夜里,梅花开一朵,仍是梅花。’哈哈哈——” “哎哟~我们不会嘲笑你的啦哈哈哈哈~十五岁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很不错啦哈哈哈——” “解释一下嘛什么意思~表害羞啊哈哈~~” 窗外又传来热闹的笑声,自从那对兄弟入住新选组以后,我常常能感受到单纯欢乐的气氛,好像融化在泥土里的血腥味都被遮掩了一样,不见踪迹。而我的眼睛也只能看见清雅秀丽的樱花。 “铃!白!快过来看啊!笑死了哈哈!铁之助写的——《丰玉句集》——” “都说了不是我的啊!!这是——是——” 我趴在窗边眯着眼听他们玩闹,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柔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念头,然而从不远处飞速而来一股狂躁杀气,我颇为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土方岁三跟恶鬼一样咆哮而来,吓得前面几个孩子花容失色,魂不附体。 “还——给——我!!!” “哇啊啊啊救命——老妈——” 紧接着场面乱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抢着一本小册子乱七八糟的躲闪土方岁三的怒火,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们一向热衷于看到自家魔鬼队长失态的模样。 我没了睡意,索性就从窗口里探出身子跟着看热闹,太阳光暖暖的,我探出窗外的小半个身体一下就被那明亮的颜色包裹了,舒服的让我都想摇甩尾巴,随手拨弄了两下湿发,听得“滴答”一声——“噗叽~” 我一低头,粉嘟嘟的小猪正费力的抬眼瞪我,样子似乎很生气。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才藏。” 小粉猪哼唧两声,对我漫不经心的道歉表示非常不满,他拱起圆滚滚的身子,原地蹦跶好几下,似乎是想跳上高高的窗台找我算账,可惜他的身材严重走形,明显支撑不来这种高难度动作,我被它傻笨笨的样子逗乐,几乎笑的喘不过气来。 人群笑闹,春光明媚,在那淡粉色的光影变换中,我看见那个少年独自站在樱花树下,他静静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中只有淡淡的忧伤。 我望了他一眼,浅浅的笑意弯在嘴角,他马上注意到我的目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微微一顿,我便收回身子,将自己隔离在阳光之外。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彼此还是少些回忆罢。 这样的年代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少饭后谈资,前段时间纵火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当下又传出了午夜杀人魔的事情,总之对新选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更糟糕的是,那街坊邻里口口相传的杀人魔,竟然就是冲田总司。 毕竟在这里受了那么久的关照,又关乎朋友声誉,我想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回报这一份情谊,于是私下里将此事调查一番,某天夜里衣着整齐,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出去。 一般在这种时间,还在营业的生意只有两种,一是酒馆,二是色馆。 两样我都还蛮喜欢,咳咳。 夜每屋是这一带有名的艺/妓馆,这家店的招牌都是擅长歌舞,长相美丽的年轻男孩,不过这只是表面,仅某些资深嫖客知道夜每屋的另一个面孔——杀手组织。 我能感受到空气里细微的变化,当我踏进这个纸醉金迷的声色场所,露出得天独厚的魅惑容貌,我特意修饰了一番,从头发到衣饰,无处不精致,无处不矜贵。 “呵唷~习老板,你们店里什么时候来了这等货色,多少价~今儿个老子要尝尝鲜!” 一个抱着半裸美少年的醉汉眯着眼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他脸上油光满面,晃晃荡荡地朝我走来,看他的衣着物饰,似乎来头不小。 不过不管他是谁我都没有顾忌,有小透在,这些都不是事儿。 “诶?请等一下,池田殿下,那位并不是——” “啰嗦!金子少不了你的!!”叫做池田的男人头都没回就扇了一巴掌过去,那少年呆了一下,他明明可以躲过去,却咬着牙忍受了。 整个楼亭都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这里,部分是看戏的,部分是漠不关心。 “嘿嘿~小人儿~你叫什么?”他打了个酒嗝,恶臭都快熏到我胃里去,简直恶心的不得了,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往我胸口摸。 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忍下去,我就不姓千代宫。 碰他嫌脏,我直接抄起地上矮桌抡过去,把他轰进对面的酒席里,那一桌客人吓得嗷嗷叫,可是伺候人的少年们的神情却无比淡定。 那头肥猪在地上折腾了半天才爬起来,满脸都是血的冲我咆哮,“你这该死的娼/男,知道我是谁吗!找死啊!看什么看!还不给我上!” 我才知道原来一楼的嫖客几乎都是他手下,一时不耐烦,却不能任这场面继续下去。 “没事吧?” 我蹲下身,将那少年的衣衫整理好,搂在怀里,亲了亲他通红的侧脸,“抱歉连累了你。” 他淡淡地神情怔住,一瞬暗影从眼底掠过,声音轻细,“没事。” “有刀吗?”我摸了摸他的秀发,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性格却很沉稳,听到我问他问题,没出声,只是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一边的桌角,我笑了笑,在他耳边说道:“好孩子。” 站起身来,我握着那柄刀鞘上镶着宝石的长刀,避过一地狼藉,慢条斯理地朝他走去。 “混蛋!都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 我动了动手指,剑鞘弹出去重重击在他肚子上,没用多少力,我怕他吐出来恶心人,可那家伙一身软肉,竟然惨叫起来。 无语。 到这里我已经走到他面前,他的手下碍于“畏”不敢接近,我轻轻巧巧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温笑道:“池田殿下?别光顾着嚷嚷,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你——”他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扑上来撕了我。 真是好长时间没有这种体验,我很久不欺负人了,此时莫名想笑。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抬了抬手腕,在他脆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你只要知道,我是杀了你,还能让别人跪在跟前道歉求饶,骂你死不足惜的人就够了。” 他傻住,我以为他还抵死不屈,谁知道下一秒竟然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后面的事懒得说,总之劳资挥金如土,赶走了所有嫖客,包下了整间夜每屋。 “就这些?” 我慵懒地靠在一堆金枝银叶的软垫上,面前一堆秀色可餐的小美男,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我才是这里的头牌,正在摆谱开大会总结工作。 为首的一个年龄稍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实际已经有五十好几了,不愧是个中之王,保养之术相当牛逼。 他站出来回话,微微侧了身体,像低调奢华的宝石,一举一动都充满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还有几个在外面执行任务,已经叫人通知他们回来了,片刻就到。” “嗯,那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聊聊?” “是。” 四周人悄无声息的散去,习老板红唇如血,他端庄的坐在我身边,动作优雅的替我斟茶,“不知殿下如何称呼?” “晓乌。”我闻着那萦绕在鼻尖的茶香,淡淡说道。 习老板手一抖,溅出一滴茶水,他掩盖的很好,低低敛了眉目,递上茶水,轻言道:“原来是晓乌大人。” 我笑着接过来,气氛有些紧张,我喜欢宽松一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晓屋,但也算有点关系,还有,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习老板闻言笑起来,这一个笑容和方才的完全不同,充满了久经世俗的圆滑和精侩,“有利上门,岂敢不从,不过,天大的利,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不必和我绕圈子,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报酬绝对丰富,你们吃不了亏。”我饮了口茶,将茶杯轻置桌面,伸了个懒腰,“想一想,我给的报酬足够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人生在世,不过求一个安稳,谁会喜欢这种伤心又伤身的生活,不如做个闲散快乐的平凡人。” 习老板沉默不语。 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重视这些孩子的,像他这样的人,背后都有故事,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又愿做他人身下的玩物呢? “你要我们做什么?” 须臾,习老板抬眼直视我的眼睛,眼神锋利如刀。 “先停业吧,我今天付的那些钱足够你们半年的收益,”我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很久没熬夜了,“时候还没到,具体内容我之后会联系你,对了,我要的人来了吗?” “……是,他已经到了。”习老板低低应了声,再开口时嗓音润泽如酒,不见媚骨,“吉三郎。” 待到和门轻轻拉开,习老板优雅起身,与那少年擦身而过,和门又被轻轻拉上。 少年身材纤细修长,略施粉黛,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衬,外面的敞怀打卦黑羽蓝染,奢华神秘,美艳不可方物。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中带着冰冷温柔的笑意,浑身透着股傲慢的妩媚,“千代宫大人。” 除了脸,哪里都不像。 我弯了弯嘴角,“你知道我是谁?” 他玩味地笑着,慢慢倾下身子,柔若无骨的依偎进我怀里,“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见的,不过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无限哀怨,“即使只是那位大人的替代品,吉三郎也知足了。” 我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对总司没有那个意思好吗!你把纯洁的同僚关系当作神马!我喜欢成熟幽默又性感的老男人像—— 心口隐隐传出异样的感觉,并不是痛,而是残存的思念。 那个人在我心里扎了根,太久太深,即使根茎凋零,也死在心的泥土里,轻飘飘地占着最重要的地儿。 我缓缓吸了口气,将吉三郎抱在怀中,轻声笑道:“你跟总司一点都不像,我要怎么把你当成他?” 怀里的人气息一滞,然后用更加幽怨的语气倾诉道:“在大人心里,吉三郎连替代品都不配吗?” “别装了,你想的跟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如果对总司有意思,绝不会用找替代品这种行为来侮辱自己的感情。”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孩儿还嫩着呢,智商低情商高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对以后的成长可是大大不利。 吉三郎安静地在我胸口趴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罂粟一样魅惑,眼神却深冷黑暗,“那大人为什么来找我呢?” “好奇。”我困得眯起眼睛,低声道:“还想找个人陪我睡觉。” 我听见火光跳跃的声音,闻到空气里丝缕靡荡的香薰,想要睡觉的感觉更加强烈。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抚在我脸庞,有人轻巧地拉开了我的衣衫,少年低哑的声音在耳边暧昧的吹拂,“我很中意你,呐,要不要跟我做些有趣的事,否则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这下不醒也给他吓醒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不是为那人守身如玉,只是没有碰到觉得合适喜欢的人,对这种事也没有太多的渴望,所以……说起来,我已经是百年处/女了吗? 我哭笑不得的将他脑袋压在胸口,暗含警告,“别乱动,我困了,睡觉!” 他哼了一声,动作却不停,手指迅速灵巧的剥落我的腰带,再轻轻一勾,衣服就全散了,露出里面晶莹白皙的肌肤。吉三郎呼吸一滞,失神了一瞬,手指摸向我的锁骨,慢慢的覆盖胸前,轻轻揉捏,我倒吸了口冷气,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要上我?” 吉三郎噗嗤一笑,慢慢直起身子,他坐在我身上,妖娆的扭腰,“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对大人无礼,当然是……您上我呀……” 我呆了一下,温度“蹭”地就冲上头顶,佯装镇定,“我没上过男人。” “您可以把我当成女人~”吉三郎冲我笑,又邪又美,说真的,如果今天真的被他上了(我不可能上他),以后我还怎么面对总司!这两个人的长相何其相似!我我我—— “……我也没上过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的,但显然吉三郎愣住了,随即抱着颤抖的肩膀的大笑,“哈哈哈——什么——你说——真的——不可能——”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他见我面色黑如锅底,知道我真的生气了,便见好就收,颤颤地伏在我胸口喘息,憋笑,“好吧,我什么都没听到,那……大人不想尝试一下么?不管是哪种……这其中滋味儿……” “再说就把你扔出去。” 他闭嘴,世界终于清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哈……这次应该真的是回来了…… 第36章 花与水(十六) 数日之后,京都迎来了久违的雨季,风中白梅花的香气渐渐黯淡,在那纯白掩盖下的血腥味道,黑暗中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月圆夜即将来临,每到这时我的状态都会像人类女子来葵水那样,变得惫懒而乏力。再加上连绵不断的梅雨,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股霉味,让人心情更加郁闷。 一想到壬生寺下张狂挥舞着爪牙的杀生石,我简直厌烦的想挠墙哀嚎。 “哦呀?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发呆?” 我眯着眼望向头顶忽然出现的那个人,挑唇笑道:“吉三郎,怎么,日子难得清闲,莫非你是闲它无聊了吗?” 身着和服的少年动作矫健地跳下屋檐,黑发散绕如上等的绸缎,几步走到我身边蹲下,双眸亮丽如星,“怎么会?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因太过思念大人,才做出这等失仪之举。” 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凑过来的额头,推远,叹气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吉三郎撇了撇嘴,坐正,黑蓝的眼睛划过一道锋芒,“恐怕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给大人雪上添霜呢~”说完不等我回应,他冷淡地勾唇笑道:“你们那个在岛原扮作梳发女的忍者间谍,身份暴露了。” 我怔了一下,问道:“你说谁?” 吉三郎微微睁大双眼,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在脑中扫了一遍所有见过的新选组的面孔,梳发女、女人、忍者、山崎丞……山崎步! 我拾起庭心牙,望了望窗外淅沥雨线,问道:“在哪里?” “树屋。”吉三郎跟着站了起来,唇边一抹冷魅的笑意,音色低滑,“一个人去?需要帮忙吗?” 我移回视线,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一个人没问题,这事儿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新选组不宜久留,快走吧,还有,多谢了,吉三郎,有空请你吃饭~” “一顿饭换条人命?那我岂不是亏本了?”吉三郎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我一时不察,没有防备,竟然被他得了手,正要反手压制,他的脸庞却凑到跟前,从他身上传来一阵魅惑的香气,似乎是烈酒和梅花混合的味道,我动作顿了一下,他却毫不犹豫的将嘴唇印了上来。 我惊呆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记忆中也曾被人这般亲吻过,相似的气息,却更加温柔,相似的味道,却更加清雅,那人的吻不知多么珍惜,深情又哀伤,几乎让人心碎落泪,好像我就是他唯一存在的理由,是他活在这世上所有的意义,然而现实对他那么残忍,他心里真正思念的那个人,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怜惜,便安静地接受了这个吻,待到他在唇瓣上重重一咬,气息微喘的离开,我淡淡笑道:“如此可还觉得自己亏了?” 吉三郎眯了眯眼睛,舔了舔鲜艳的红唇,声音低哑,“亏大了,剩下的先欠着,我会再来讨的,千代宫先生。” “想得美。”我轻瞥他一眼,跳窗而出。 对于山崎步这个人,我并没有多大印象,之所以得了消息要去救她,也是因为白和铃同她关系融洽的缘故,我不想看这两人伤心,也不喜欢在这本就阴郁的梅雨天气,横添几重压抑。 稍微发动了点妖气,我很快就找到了山崎步所在的树屋,门外有几个衣着放荡的浪人在把守,脸上带着让人不快的表情,淫/秽的眼神时不时朝门里望去。我在数十米之远的地方就听到动静,穿透那纷乱嘈杂的雨声,辱骂与欺侮像把缺口的剑扎进肉里,迟钝的豁口磨砺着血肉,比利刃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我很少踢馆削人不走正门,这一次却被冰冷的愤怒裹挟了理智,一脚轰踹了木屋的墙壁,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变得清晰,雨声离世界远去,我拔出庭心牙,将那表情扔停留在扭曲的快乐与震惊中的男人的头颅削下,腥红的血液飞溅三尺之高。 “……谁?” 一片死寂之中,山崎步的声音虚弱的响起,我褪下外褂将她包裹起来抱入怀中,低声道:“是我,千代宫。” 她没有回应,眼睛灰蒙蒙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用僵硬发青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衣服,胸前和腿间露出的肌肤呈现出大片乌青,脸色惨白。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很多事,绯村剑心不得不杀人的理由,冲田总司不得不微笑的痛苦,还有那些原本平凡的人们,不得不肮脏的原因。 我听着鲜血一滴滴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它是那么沉重,比此刻浸湿了我全身的雨水,沉重百倍。我不愿见到这样赤/裸/裸的黑暗阴冷,那些从我口中说出的漂亮话,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想逃避也说不定。 “千代宫……先生……” 山崎步仿佛用尽力气一般的仰起脸,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透着绝杀的冷意,一掷千斤,“杀、了、他、们。” 我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充满人性和豁达,大概是身体里另一半妖怪的血液起了作用,我甩了甩刀撇去那些肮脏的血液,轻轻回应一声,执刃而立。 “你、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双目圆瞪,强作出气势凌厉凶悍的样子,用粗鄙的嗓音大吼,“是这个女人的同伙?新选组的走狗?” “好啊!既然你自动出来送死,我们——” 我再一次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有耐心,黑暗中再一次绽放出浓烈馥郁的血腥之花,这简直是杀生石的宴会,那骚乱躁动的气息几乎忍不住在我面前张狂起来。 百年前,麻仓叶王想要毁灭世界,他觉得人类太渺小,仅仅为了一个鄙俗短视的理由,就自以为是的犯下罪恶,不知悔改,变本加厉,或用正义的借口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厌恶这世间一切的恶,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纯粹的善。 我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了,此刻竟认为在我眼前的这些人,根本没有存在价值,他们活着也只不过是给这世界多添一份污秽,我没有资格主宰一个人的生死,但是我有力量毁灭他,这份力量决定了我的想法,促使了我的行为……也承担了我手上的鲜血。 麻仓叶王渴望成神,他将想法付诸于行动,而我,我一边收割着生命,一边自我嘲讽,我从头到尾,无论前世今生,果然,都只是个渺小的存在啊…… 没关系,这些血债我背就背了,你们欠下的罪恶到了地下自有人讨,我欠下的,也等死后来还。 结束之后,用雨水净澈一遍庭心牙,我替山崎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用妖术幻化了人的样子去通知新选组,杀人之后总会感觉加倍疲倦,我想应该是心里上的原因,反正后面就没我的事了,等他们来了之后,要赶紧回去休息补充体力。 临近满月,我又要变成人身,等过段时间,就向他们告别吧。 回去的路上小心避开二番队和十番队,当我踏进壬生寺大门的时候,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凭着记忆摇摇晃晃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路上特别的安静,新选组除了巡街的人其他大部分都出动了,雨水遮蔽了嗅觉和声音,因为知觉的下降,我整个人更加懒散,也没什么防备。 迷迷糊糊中脚下被绊了一下,我不由地向前跌去,没有痛感传来,反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概是自己幸运的回到屋子里,并且自动躺床了吧,我习惯地抱住身前有暖又软的触感,小白这家伙……跑到哪里去玩了吧……樱花的味道…… 我就这样平安无事的睡过了月圆之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在身边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在蜷缩在被子边,另一个坐着睡着了,那画面太过温暖,直接融化在我心里。 这两个孩子,我肯定让他们担心坏了吧…… 我蹑手蹑脚的掀开被褥,铃却比身为妖怪的白还敏锐,倏地睁大双眼抬头看着我,“老师!您醒了!” 他话音未落,紧接着白也醒了,“蹭”地竖起耳朵,“嗖”的蹿到我眼前,泪汪汪,“小千!!!” “……早上好,”我微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呜呜你吓死我了!笨蛋小千!!”白抿着嘴,眼眶微红的道:“我昨天回来找不到你,谁知道竟然看见你在房间里昏睡不醒,如果不是小透说——我真的被你吓死了!” “哦?你竟然主动联系小透~啊啦~真是好消息!” “小千!” 铃微微放松地笑了,随后又忧心忡忡,“老师,昨天半夜新选组出了一件大事……” “山崎步的事吗?我知道。”我揉了揉脑袋,抱着被子盘腿坐起来,低声道:“白,铃,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两个孩子从未见过我表情这么严肃,偌大的房间里,我听到心脏重重一跳的声音。 “七天之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处理一些私人事情,恐怕我没有办法带你们一起离开,这段时间,我希望你们暂时呆在新选组,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接你们离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乎我意料的,白并没有露出焦急或委屈的神情,他只是隐忍的抓紧了自己裤子,轻声颤问。 铃有些不安的看着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虽然无法和你约定时间,不过,在初雪降临之前,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一定?” “一定。” 这一次的碎片绝对不好对付,如果能顺利按照透原本的计划,秋末之时,我应该可以回来接他们,只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出什么变故,把他们两个放在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一章~ 第37章 花与水(十七) 我醒来的那天晚上是夜里最安静的时候,接近凌晨,即使是最细微的声音也足够把我吵醒。1番队和6番队悄然整装出发,我猜他们大概是潜去树屋替山崎步报仇了,不过这只可算是原因之一,剩下的,恐怕和长洲藩有关了。 杀生石的碎片很快又骚动起来,每一次血腥的杀戮都让它变得更加贪婪和肆无忌惮,我睡不着,筋骨虽然疲累着,精神却很清醒,不知道土方岁三究竟想出了什么样恐怖的刑罚,才让那个男人叫的如此凄厉,这果然是容易诞生鬼的时代,让人一点善心都留不得,怕换来恩将仇报的恶果。 我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满簇如棉糖球一样的樱花时而飘落,渐渐听到脚步声,那道瘦削的剪影缓缓行于银月之下,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和这夏夜相反的寂寥清冷,总司回来的时候冰冷的双眼里还泛着杀意,听说他并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队员们将屋子里所有会动的东西屠戮殆尽。 就好像他的血是冷的。 “谁在那里?” 被一个有着天才剑客的少年发现踪迹,我到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踏出廊栏的阴影,我一步步朝他走去,“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呢?” 总司的表情柔和下来,但并不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他低声说道:“只是乘凉而已。” 我想起他的眼神,“难道今天还不够冷么?” 总司的呼吸微微一顿,双手有些颤抖,他偏过头去,不自然的用衣袖掩住嘴角,好像只是把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身后去,他没有回答我,只能听到呼吸声。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是因为担心阿步姐吗?” “并不全是。”山崎步之所以还没有醒,是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让她醒过来,药的分量不多,等我离开的时候,她就会醒了,“我想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总司。” 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那震惊的神色浮在眼中又黯然褪去。 “……我该走了,明天早上还要巡逻。”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趋利避害是生物存在的本能,谁都不能例外,“如果你现在离开一步,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他的身体已经坏到了整日吐血的地步。” 总司隐忍的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好像吞了针一样,“世界……我不能……我还——咳咳——”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生病了就要吃药,受伤了就好好疗养,逞什么能,这样下去我看你都活不过三十。”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身上绣着黑尾红鲤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拜托你少让别人操心吧!” 我本来叫住他是想把治疗的药交给他,但看现在的情况,我觉得还是交给铃,让他来监督这厮喝药比较好。冲田总司一看就不像是会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任的家伙。 “世界……”总司怔怔地的拽着我那华丽外衣的领口,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谢谢你。” 我瞥到他袖口那一滩血迹,皱眉,“你就这么拼命,也不见得有人感激,真不怕死吗?” “不怕死或许是真的,只不过……我并不是为了要谁感激,才这么拼命,”总司哑声笑了笑,脸上是那种我最不愿见到的温柔,“我只是有不得不这样拼命的理由罢了……就像世界你一样,也是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才会留在这里吧?” 我没有打算刨根问底,总司也不打算和我秉烛夜谈,便耸耸肩,“对啊,我可是为了世界和平呢,那么,拯救世界的狐狸要回去睡觉了,不养好体力可不行,你说对吧?” “……为什么是狐狸?” 我笑了起来,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明天见,总司。” “等下——咳咳咳——” 身后总司突然咳嗽起来,我吓得连忙回过身去,他弯着腰捂紧嘴唇,好像害怕咳嗽的声音吵醒什么人似的,我心里有一丝奇怪的牵扯,不由地伸出手去,即使身上多披了一件衣服,总司的手仍然是冰冷的,我几乎感受不到他身体的温度。 “我送你回房。”此时我竟也无法在脸上挂起往常的笑容,他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只是吸岔了气,竟然就咳出血来。 “诶?等等,世界?!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咳咳——”总司震惊地摁住了我的肩膀,但那显然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我还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嘘声道:“不要讲话,万一你把肾吐出来了,我会抓着你那血淋淋的内脏逼着你咽回去哦~” 总司的脸色一下变得好难看,他状似很凶的瞪了我一眼,薄皮脸颊晕了小片红,僵硬的手指松开了我的肩膀,“不要讲这么恐怖的话。” 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年纪轻轻就死去。 “对了,你叫住我是想问什么?” “……没什么。”总司下意识地说,过了一会儿,当我把他送回温暖的被窝里,替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迷茫的望着我,轻声说道:“呐,世界,你说,吐出来的鲜血和身上流出来的,有什么不用呢?” 我摸了摸他顺滑的长发,轻声笑了笑,“没什么不同,一样都叫人伤心啊……” 他脸上有一些困意,仍然坚持着不肯入睡,反而拉住了我的手,“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他慢慢抬起手臂,我怔了一下,看见他眼中弥漫了层浅淡的雾气,哀怅又柔郁,“怎么会有人……笑的那般……” 我半垂落眼眸,指尖在他额心轻轻一点,总司便合眸睡去,我握住他落下的手掌,他的手指带着茧,皮肤粗糙,却有着樱花和糕点的味道,但这双手时而沾满血腥,加贺清光下数不尽的亡魂,人真是矛盾的动物,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无力的少年,实则有着“鬼之子”那样令人胆寒的称号。 然而他终究只是个人类,所以,这样就好。 过不久满月的日子就来了,再过不久就是声势浩大的祗园祭,我本想陪白和铃他俩看一晚烟花再走,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反而使我的离开提前了。 正是满月那一天,太阳落山的黄昏时分,我窝在房间里慢腾腾的准备着假发和束胸带,等到最后一丝光线沉寂于山头,就是我变身之时——每个月比大姨妈还准。 虽然事实是我早就没有大姨妈了,这真是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 意外总是发生在人们不以为然的时候,我懒洋洋地侧卧在地板上,想着要叫小白拿什么回来给我吃,心脏忽然一紧,我呆了一下,才发现腕上的手链断了开来。 那手链是用我毛发编成,根本不存在老旧脱落一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 意识到白和铃陷于危险之中,我也顾不得此刻妖力薄弱,抓起庭心牙和墙壁上吊挂已久的新选组佩刀,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虽离人群热闹聚集之处不远,但那地方因山林环绕而少有人烟,也算偏僻,离得越近就能闻到越重的血腥味,我分辨出四种不同的味道,其中两个是白和铃血味。 糟糕,太阳不出半刻便要落山,若以人类的姿态持有庭心牙,没有妖力附着很容易受损,即便刀身能以妖力滋养修复……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鬼知道刀刀斋那时候会在哪里啊!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我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几个决定之一。 血腥味越来越淡,五感逐渐薄弱,转换一般会在几秒钟内完成,我最后一次确认了白和铃的方向。幸运的是,我已经在东北方向的林间看到了白和铃的身影,他们身上都带着血迹,令我心惊的是地上还躺着两个死人,从眼下的情况看来,只能是那两个孩子动的手。 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个黑色背影,手执血刃的男人,个子很高,气势阴鸷狠厉,白和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奇怪,如果那两个家伙和他是一伙的,又为什么……不管了! “小千!” 头顶忽然有一道风刃直劈而下,白的喊声充满了惊恐,身体的条件反射比大脑更快一步,等我回过神来,刀刃已然相擦至刀口,金属拼溅的火花一如少年瞳孔的颜色,绯村剑心……他下手的时候一点也没留情,肩膀上的鲜血立刻染透了外衫,这家伙杀人的手法一向凶残,我差点被他一刀切两片。 “老师!白——” 看到这般场景的白几乎愤怒的失去了理智,竟然不管不顾的朝我跑来,若不是铃反应快拽住了他,黑衣男子就要在他身上戳个对穿了。 邪门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如果对手是喽啰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人无论哪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对一我尚且可战,二对一……不战也得战! 我咬着牙刚要立刃还击,绯村剑心的刀立刻从斜下方刺来,他的攻击气势骇人,刃尖闪着刺眼的寒芒,我偏头,手腕转下用刀柄散掉这一击,同时猛推刀背,本想以牙还牙,谁知道下手的时候竟看见他眼中闪过一道焦急,我心里一愣,攻势便缓了一瞬,绯村剑心抓住那一刹空隙砍断了我的刀,同时翻转刀背重重打在我肩膀上,剧烈的疼痛压着我单膝跪地,绯村剑心根本不会给敌人第二次机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刀尖停在我喉骨一寸之处。 “吉田先生,桂先生还在等你,这里请交给我吧!” 树林里安静的可怕,周围越是无声无息,身体里血液和内脏涌动的声音就越来越响,我手里仍抓着那柄断剑,意识到或许这就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为他俩争取一些时间逃跑。 “那就劳烦你了,绯村。”黑衣男子的收刀入鞘,他缓缓转过身来,漆黑的刘海挡住一半脸颊,唇角冷漠。 我只想说……赶紧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说话了…… 第38章 花与水(十八) “……你要杀了我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白和铃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问道。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碰见了你的兄长,他说你回老家去了。”绯村剑心语调平平的说着,并没有一丝重逢的欣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新选组有什么关系?” 我轻声笑了下,手肘撑起上半身,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说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你还会杀我吗?” 绯村剑心神色不为所动,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浑身戒备的白和铃,冷声问道:“他们呢?” “不是。” 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即使以人类的姿态战斗,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他,可我并不想与他刀剑相向,因此现在才更加火大。如果他真的打算动手,我也绝不留情。 绯村剑心用那种冷淡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将刀收入鞘中,丢下一个小瓶子,转身离开。 “回老家去,不然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说不清楚是逃过一劫的庆幸,还是别的什么的,我扯着嘴角笑了笑,丢开那把破刀,踉跄着站了起来。 “小千!” “老师!” 我摆了摆手,将白瓶里的东西倒出一点嗅了嗅,“是伤药,你们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 “比起这个!老师你的伤口才要紧吧!”铃激动的凑了上来,强忍着眼泪,少见的感情流露令我有些吃惊,他羞愧的低下头去,哑声道:“都怪……都是我太弱了……” 我一怔,就看见小白变了脸色,他握紧双拳,字句平稳的说道:“知道自己弱,就努力变强啊,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他的脸上有一种少见的忍耐,就像羽翼初丰的雄鹰,每一次成长,都要经历一次痛楚的蜕变,我觉得欣慰的同时,也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小千,疼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我帮你上药。” “白说的对,铃,不用沮丧,还是先关注眼前的问题吧,我可不能以现在这个样子回新选组。”我一边拉开衣服方便小白替我上药,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他非常可爱,一边笑道:“若是被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怕是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我有办法。”小白撕下一条衣料快速帮我包扎伤口,神色认真道:“我可以法术掩盖一段时间,万一耗力过度化回原形,就让铃抱着我回去好了,若是他们问起,咱们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喂,宝贝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哦,不用担心,铃已经知道了,”小白一脸淡定的说道:“我是修炼中的犬仙的事情。” “没错,白已经将一切告诉我了,您不用担心。” 我不由眼神抽搐的看了一眼面部表情僵死的白,他木鱼眼回望我,眨巴一下。 “哦!这样,那就、那就太好了。” 回到新选组的时候不免被问起衣衫上的血迹,铃只说是路上遭遇了几条长州藩的疯狗,被敌人的血溅到,对于情况的细节并没有透露,即使近藤局长和土方岁三过来探问,也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我笑眯眯的托着腮,小白卷着尾巴乖乖趴在一旁,盯向铃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我没事啦,天亮就会一下子全好了,你不如带着小白去吃点东西,顺便走动走动,不然我们都呆在房间里很奇怪的。” 铃有些犹豫,正要说些什么,小白忽然抖了抖毛,三步两颠的跑过去跳到他怀里,抬起小爪就给了他一记,“别磨磨蹭蹭的,叫你出去就出去,你在这里吵得要死怎么让小千好好休息!” 铃吃痛地捂着脸颊,恍然大悟道:“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请您务必好好休息,老师!” ……感情真好。 现在我才真正感觉即使离开一段时间,他们两人也会相处的很好,不需要我担心。肩膀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人类的承受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如妖怪,我轻轻叹出一口气,打算闭眼休息,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你睡了吗?世界……我可以,进来吗?” 纸门上的人影被烛火映照的微微晃动,只是这样看上一眼我就知道,除了冲田总司,大晚上的又有谁会只穿一件单薄的浴衣跑出来。 只好起身,我披着被子坐在小桌前,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有什么事吗?” 总司垂落视线的时候显得特别安静,他将手心覆盖在杯口上,无奈道:“身体不适就不要饮酒了罢,会更加难受的。” “嘿!这种话你最没有资格对我讲了,好歹我还挺在意自己的死活,你拼起来可是连命都不要的。” 虽是这样说,我也没有坚持,看到总司被我堵的神色微赧,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要活得久一点,不然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总司怔了怔,沉默了半响,才低声说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即使多么不甘,我也得笑着承受呢……” “人的一生就是和命运的不断对抗,谁都有那么一天,哭着多丢人啊,只要尽力就好。”我不假思索的说到,想了想,觉得自己快要走了,和少年谈谈心也未尝不可,便温和道:“有不甘,是因为有太多放不下,我以前倒是想过很多次自己死去的事情,你看,这是一个即使你离开,明天太阳也还会升起,四季照常更换,花草常开的世界。所以即使再不甘心,只要还有人想着自己,我也觉得足够了。” “世界有时候出乎意料的成熟呢……我得知自己病时,要说害怕,也没有多少,自从拾起手中之刃决定追随那个人的时候,我就明白,死亡是随时随地的事情,我不怕成为人斩,不怕变成鬼之子,只怕还有所依恋。”总司轻阖着眼眸微笑,一点淡淡的疲倦,“将来若是到了三途川,假使我不愿离去,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什么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乱世。” 我真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屈起手指在他额头上重重一弹,语气不爽道:“年纪轻轻不要老想着死啊什么的,给我思考点积极向上对人生有益的事情啊!谁说你会死了?我保证你能活到八十岁!” 总司呆愣的捂着红起一小片的额头,喃喃抱怨道:“很疼啊!”他眯起一只眼睛揉了揉,忍不住笑道:“真是的,我怎么会和你说起这些,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嘛!” “知道自己蠢就好。” “是~是~你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行了吧?” “废话少说,你敢不敢多穿一件衣服啊!” “阿拉~世界在担心我吗?好开心!” 我拼命忍住了,才没有动手揍他。 和总司相处的这种日子,我本以为过几天才会结束,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正心烦着,纸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小白眼睛瞪的老大,紧张的叫道:“透透透、透来了!” 我迟钝了一瞬,“蹭”地坐起来,“谁?!” “小透!他现在正在大厅里和近藤他们谈话!”白手足无措的跑进来蹲在我身边,结巴道:“怎怎怎、他说要你立刻收拾东西——”话还没说完已经泪眼汪汪的瞅着我,哽咽道:“不是说好了过几天才走的吗?” “咦?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抬起手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把掀开被子,“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情况吧!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下东西吗?小白。” 他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捯饬了一下,往大厅走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朝这里行来的透,他一副官僚之士的打扮,庄重的黑锦和服穿在身上,露出精致苍白的小脸,我乍一看去,真怕那厚重的和服压垮他的肩膀。 “世界,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汝近来可好?” 小透微微扬着下巴望向我,锋利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弧度,直看得我心肝一颤。 好、好可怕! “啊哈哈……还行吧?”我底气不足的干笑了两声,瞥了一眼后面神情肃穆的近藤土方二人,没有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请容我二人失陪片刻。”小透淡淡落下手臂扶了扶宽长的衣袖,缓步朝我走来,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说是目中无人也不为过,然而近藤和土方并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恭敬的退到一边去了。 “怎么提前过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小透用那漂亮的紫熏色眼眸嘲讽地扫了我一眼,冷冷道:“看来你挺好,我还想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伤的了你这蠢材。” 果然被他鄙视了。 “嘛~别这么说嘛,只能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碰到了更强的家伙罢了。话说小透你提前赶过来,是因为担心我吗?”我抿唇一笑。伸了个懒腰,手背到肩后去,“谢谢你啊~” “哼,无稽之谈。”小透一脸冷酷的别过视线,接着说道:“世界,无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再怎么掩饰你终究还是妖怪,和人类相处太久对你没有好处。” 透永远是看的最明白的那个人,我也知道自己若是在人类周围呆的太久,会对他们产生坏的影响,而意志不坚定的人更容易被妖气腐蚀,很容易就会堕落,至于我自己……麻仓叶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如果执意走上不属于我的道路,很容易就会偏离方向,最终也会迷失吧! “我懂得,并没有打算这里呆很久,你放心吧!” 透懒洋洋的瞥过来一眼,我想起从前总是喜欢拿他的白发开玩笑,说他未老先衰整日想太多什么的,时间过去的真快,想当年他还是白白软软死鱼眼的小宝宝,超级可爱的叫我滚蛋还想杀掉我…… “马上停止你脸上的笑容!恶心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务必关注内容提要……这是总司的遗言……在往生的路上,是否有彼岸花和三途川指引我,不再眷恋尘世浮华…… 第39章 花与水(十九) 小透来的那一天正好是一番队巡逻的日子,我没有来得及同总司告别,只草草叮嘱了铃和白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我和透在京都逗留了一阵子,将几个杀生石汲取力量的据点做好了防备,接下来只静待时机就好。 其间有一段发生在池田屋的小小插曲,让我误以为机会来临,而四魂之玉的异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察觉到玉的光芒变得有些污浊,恐怕是因为在乱世之下呆的太久使它被污染。只是眼下因为杀生石的事情走不开,所以我决定还是等眼前的事解决完再去一趟花开院家。 谁知这么一耽搁,四魂之玉即刻又恢复原状,好像一切如常似的。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最后竟成为我命中的死劫。 大约两个月后,杀生石终于等来了机会,时间是在8月,长州藩军进攻京都,战败后在长州藩屋敷纵火,那一天即使过了很久我都记得。京都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战火蔓延了大街小巷,昔日繁华的街道上尸体狼藉,死伤无数。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战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历史洪流的重量,它汇集了太多太多的偶然与必然,承载了发生在世界上所有的因果轮回,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我虽然做了很多准备,可还是伤的严重,有一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杀生石猖狂的火焰夹杂着黑色的死气,温度足以将人类活生生融化,那一瞬间点燃在这世间的邪恶与绝望是它最好的养料,凄厉的尖叫和哭喊在恐怖中挣扎,什么都会被吞噬,什么都会被摧毁。 庭心牙在手中不知挥斩了多少次,许多混合烧焦的味道夹杂起来另人作呕,我咬着牙忍受火焰灼伤的痛楚,越往深处去,越觉得不堪重负。如果不是小透及时拉了我一把,我想自己肯定会沉陷在杀生石制造的虚假梦境里,忘记,放弃,最终也会成为杀生石的养料。 捂面……我又在小透面前丢大脸了,因为再一次看见庭和叔叔哭的稀里哗啦不说,还让第二块杀生石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只要一想起他眯着眼勾起嘴角冲我露出轻蔑的那种欠揍表情,我就有种让自己再活一次的冲动。小透伤的比我轻一些,至于我……呵呵。 于是被他丢到奴良组,在那里躺尸数月。艰辛不表。说起来,我和奴良组的交情已有两百多年,当初那个水嫩嫩粉可爱的奴良少主,如今也已经长成了足以秒杀万千女性的风流贵公子……罪孽啊! 待到我伤势好了大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朦胧的日子逐渐淡薄,第一场冬雪降落之前,就是和白约定去接他们的日子,希望他们不会怪我去的太晚。 “唔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我的腰……” 烧伤的皮肤基本已经长好了,许久没有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以至于现在穿起女装感觉各种不方便,我懒洋洋的翻着柜子里的衣服,也不管它们究竟有什么穿法和讲究,挑了两件顺眼的就把自己套了进去。素绫的白色单衣,外面罩一件织刺了大朵团菊蔓草,垂领广袖的华丽外衣,呼……这样就轻松多了。 我推开窗户,奴良宅院风雅清丽,花草樱木不见半点秋意萧瑟,但听流水潺潺,却能感受出那股醉人心脾的冷意。我的心情不可抑制地上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兴致勃勃的推开门—— “哇啊!!!” 第一感觉我还以为自己扑倒了纳豆小僧刚晒好的衣服,阳光暖暖的味道一下扑至鼻尖,手指和脸颊触碰到的也是温暖舒适的衣料,况且,除了小妖怪们刚收好的衣服,什么东西会堆这么高,简直把我整个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然而第二秒钟,我便颠覆了自己的看法。 我拽住的衣料虽然松软宽大,却没有飘散在地上,我不可能摔倒,本应该灵巧的站起来,后腰上却有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一托,助我平衡身体。 我抬头一看,吓了好大一跳。 和我撞面的男妖身高近两米,穿着宽大舒适的白色和服,黑发顺长及膝,两边扎有小巧秀致的蝴蝶结,重点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惨白的青年女子的能乐面具。 怪我不懂能面的美,估计是年幼时鸭川河边般若鬼留下的后遗症,总之那一刻我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和惊吓。 我的尖叫已经冲到嗓子眼里,谁料那人竟微微弯下腰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扣住能面的尖端,向上一抬,露出精致无双的妖冶面容。 我一口气硬生生卡在喉头,莫名悲愤,不带这么玩的! 那真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可以在一瞬间使你忘记一切,美丽而诱惑,却也是致命的,尤其是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颜色猩红,形似鸣凤,内钩的眼角看似阴柔,外翘的眼角暗含凌厉,那种独特的神韵堪称世间绝色,竟不输于我的母亲玉藻前。 等等……不是我自恋……我好歹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可以在这种事上输给一只来历不明的男妖?! 我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了,那家伙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害得我忘记要说什么,傻不拉几的站在那里任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哼……没见过的家伙,”他意味不明的盯了我片刻,声音略显低柔带些邪气,“不要在走廊上乱跑。” 被、被小瞧了!我心下几分羞恼的怒视着他高长的背影,甩袖忿然离开。 可恶!我堂堂九尾妖狐后裔,红颜祸水魅害天下妥妥的!竟然被这种虚有其表的家伙迷惑还小看了! 冷静冷静,你还要向奴良滑瓢那厮辞行呢,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来到松之间将门缓缓推开,“总大将,你在——” “小千!!!” “老师!!!” 我呆了一下,背对着我的两颗白绒绒的脑袋“嗖”的转了过来,欢快的朝我奔来。 啊咧?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久违的两只,我的心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直到小白拉着慌张的铃一把扑进我怀里,我下意识的抱紧他们的时候,泪水突然涌上眼眶,我赶紧咬着唇低下头去,将脸埋在他俩柔软的发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此刻软弱的模样。 真是……为什么会哭呢……我明明……不是那般软弱的人啊…… “小、小千?” “老师?” 我闭了闭眼睛,使劲摁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乱揉一通,哑声笑道:“见到你们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小白咬牙切齿的抬头,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他懵懵懂懂的伸手抓住我的衣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哭声强忍在喉咙里,肩膀微微发颤,泪珠却成串的滚落,他真的长大了很多,我感觉很愧疚,因为他学会最多的竟是忍耐。 铃站在一边也红了眼眶,他紧抿着嘴唇,将一切情绪都小心翼翼的藏在沉默之中。 “咳咳……” 我这时才注意到后面还干巴巴坐着一个奴良滑瓢,当下抽了抽嘴角,作端庄微笑状,“总大将,多谢您将他们接了过来,小女万分感激。” 奴良滑瓢嘴角勾起,在窗栏上敲了敲烟锅里的灰,笑容俊美不羁,“用不着客气,小狐狸,老子可是很关心自己的组员的。啊,欢迎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别在这磨蹭,快去玩吧!” “诶?” 奴良组经常举办各种宴会,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个名头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百年前我曾经参加过一次,不过当时因为受伤不能喝酒,并没有体验多少宴会乐趣,这一次说是欢迎宴会……说到底还不就是喝酒啊! 满屋子的妖怪基本上已经喝高了,吵吵闹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小妖怪们晕乎乎的满屋跑,我看到许多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有的一个人默默的发着酒疯,有的凑在一块傻乐,我满头黑线的站在门口,身体已经忍不住向后退。 话说白和铃……好像还没成年呢吧? 我正打算偷偷离开,却被一目拽住领子一把拖了进去(这家伙整张脸就长了一只眼睛,因此名字非常好记),“哎哟哟!这不是失踪专业户小狐狸嘛!来来来!喝酒喝酒!” “老师!” “小千!” 我眼睁睁的看到好几只醉醺醺地妖怪七手八脚的把他俩拽走,想去阻止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一拨妖怪拦住去路,一不留神手里被谁塞了酒杯,莫名其妙的灌进嘴里。 这群目无法纪的混蛋…… “今夜就开怀畅饮吧!牛鬼!我们喝个痛快!!!” 耳边忽至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那个全场宴会里最冷静且完全不敢有人招惹的家伙(牛鬼),此刻竟被一个傻大个啪啪的拍打着脑袋,嬉皮笑脸的调戏,“别这么死板嘛!笑一个~” 简直就是在作死! 我已经做好了看那家伙血溅三尺的准备,阴森森的冷笑就挂在嘴边,一目一边打着嗝一边嘲笑那厮,“哈哈哈哈!狒狒那混蛋一喝酒就变了个人似的,你别看他平时戴个娘们面具一本正经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你、你说什么?”我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家伙,气的舌头都发抖了,“你、说、那、混、蛋、是、什、么?” “啊?狒狒啊,你不知道?关东大猿会,狒狒组的第一代会长,狒狒啊!” 我摔!尼玛他竟然是只狒狒!他是只狒狒啊狒狒啊!!我对着一只狒狒做了什么啊!!!竟然……我已生无可恋。 “咦?这不是白天碰到的小丫头嘛!嗝!”颜值爆表的狒狒凤眼微眯,双颊晕红地凑到我眼前来,即使此刻他容颜风华绝代……自从知道真相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想我需要喝一杯。 杯盏已送至唇边,那该死的灵长类竟敢偷袭,一瞬握紧了我的手腕,鲜红的舌尖在杯沿略略一舔,将清酒送入口中。我呆了一下,眼前的脸忽的放大,唇舌被火热的触感包裹,辛辣的液体流入喉间,露至下颔的银丝被他悉数舔去。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远去,我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被他压倒的身体上,被他舔吻的皮肤上,还有此刻环绕在耳边的沙哑低柔的嗓音—— “山樱烂漫开如雪,我心似月暗相思,多情最是依稀见,任是一瞥也动人……” “呐……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我那一刻真的认真想了下自己的年龄,当我发觉自己年事已高……也许都能当他奶奶的时候…… “老娘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狒狒真的是天下第一美狒狒……小小的欢乐~~~世界肺要气炸了~~哈哈哈~~~ 第40章 花与水(二十) 奴良鲤伴确实是个让人心悦诚服的首领,据说在他带领下的百鬼夜行,曾消灭江户百物语组,更多次在战乱时代斩杀羽衣狐,使奴良组的声明势力空前昌盛。在奴良组的这段日子,我又享受到了久违的平和,除了百鬼夜行的时候不得不出去晃晃,日子过得平淡清闲,不管外头如何腥风血雨,民不聊生,也同我没有半点关系。 精神紧绷久了,一旦轻松下来感觉做什么都懒懒的没有气力,倒是白和铃看什么都稀奇的不得了,整天跟着那群不着调的妖怪往外跑,而透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龙不见首尾。 偶尔也会想起在新选组的那些日子,阳光一样是暖的,花也一样是香的,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现在烦恼没有那么多。我慵懒的俯卧在翠绿的草地上,经过杀生石一战尾巴又长了一条,舒舒服服的落在阴影里,任凭凋零的樱瓣将它们覆盖。 对了,唯一的烦恼就是那只该死的狒狒!那混蛋竟然跑了!好像知道我一大早就要赶着去揍他似的!还有奴良滑瓢那老家伙,在一旁看热闹就算了,还说什么狒狒其实就是面冷心热,他肯定对你一见钟情,但只敢在发酒疯的时候表白自己的感情,你就原谅他要不干脆接受他得了…… 我、绝、对、要、宰、了、他! “你倒是悠闲。” 头顶传来冷清冷清的声音,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欢迎回来,小透。” 我颤动了下耳朵,翻个身仰望着坐在树干上的小透,脱去那身繁琐华丽的和服,他又穿回优雅高冷的白色狩衣,居高临下的看我一眼,目光偏视远方,似乎坐的很舒服不愿意下来的样子。 “你就打算这样下去?”他轻描淡写的问。 “那倒没有,只不过……” “前段时间铃跑过来问我变成妖怪的方法——” 我“蹭”地一下坐起来,惊道:“什么?然后呢?你怎么说?” “哼,他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他喽!”透轻轻一笑,眼角眉梢散发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他似乎很好奇我的反应,挑着长眉细细的盯住我,一副期待又嘲讽的模样。 我忍不住又感到手痒,悄悄按捺住,冷声问道:“所以呢?方法是什么?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也没什么,只要杀死一千只妖怪,他自己就会变为半妖,之后再淋过一只千年妖怪的血,即可真正成妖。” 我脑中一道惊雷炸过,怪不得他整天往外跑!这么说—— 阴着脸磨牙,“白也知道?” “没错。” “为什么瞒着我?”我气到炸毛,“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敢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 “……你不生气?”透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黯紫色的眼眸显出疑惑。 “你看不出来我快气死了啊!” “你并不是因为铃想变成妖怪的事生气,”透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问道:“为什么?你应该会感觉愤怒的才对。” 我要被气笑了,“合着你是想看到我生气才这么做的。” 透不置可否,“我以为你更加喜欢人类。” 我不禁扶额,原来被误解的感觉是如此令人抓狂,无奈道:“就算如此,也不代表我讨厌妖怪啊!” “哦?” 我跳起来抖落尾巴上的花瓣,同他一起坐在树干上,“呐,透,你不觉得妖怪的世界很单调吗?非黑即白,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喜欢亲近人类,是因为他们很复杂,有时候甚至自相矛盾,喂!不要用那种看变态的眼光看我啊!” “你总是有很多不明所以的想法。”透平静的说着,眼眸澈泠如玉,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让人奇怪。” “呼……其实我并不觉得变成妖怪有什么不好啊,这样大家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孤单。”我仰起头看阳光被樱花分割成千千碎片,那温度贴在脸上暖暖的,“一个人是很可怕的。打个比方,如果我是一把刀,那么你们就是能够令我安歇的鞘,只要你们还在,我就还会是这样。但假使你们不在了,我可能就会变成一把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凶器。” “软弱!”透鄙视了我一眼,道:“你果然就是个蠢货!” “怪我咯~” “哼!”闭上眼不耐烦。 “对了,你查到另一块杀生石的动向了吗?” “还没有,它太虚弱了,我感应不到任何气息。”透微微蹙眉,认真道:“我记得当时它是在东边消失气息,也许往那边查会有线索。” “是吗,既然如此,在有消息之前我们就暂时留在奴良组吧,一方面可以锻炼白和透,我也必须变得更强才行。透有什么打算?” “极北之地,我听说穿过悬崖底下的黄泉之森,就能到达魔界。”透慢慢地抬起手臂,动了动手指,他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得直我发毛,“不觉得很有趣吗?” 完、全、不!这孩子——想必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吧! “……总而言之,万事小心。” “管好你自己,如果我回来看到你还是这个蠢样,我就亲手杀了你。” “你变态啊!” “啧!”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俺家小透才长得这般不可爱!一定是我喂奶的方式不对! “哦,对了,新选组那边,如何了?”我挠了挠脸颊,不知怎地有点别扭的问道。 透冷冷地斜了我一眼,无情的抛下三个字,“鬼知道。” 混蛋妈妈要把你回炉重造啊! 后来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托了奴良组的妖怪帮我打听,才知道上次禁门之变后新选组的表现得到了“天下谋”晓屋透的欣赏,顺手调去做皇城近卫军了,据说还是长和殿的守卫军(貌似是天皇接受群众朝贺的地方),不过因为他们出身平民,似乎没少受正统武士家族出身的排挤。 我不由想起和夜每屋的交易,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恐怕新选组的战功不会如此显赫,甚至还能得到“天下谋”的青睐……不愧是小透,手腕杠杠的! 话说他就这么撒手不管,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三个季节交替,那时我刚从东北远野修行归来,听闻德川庆喜奉还大政,因病逝世,幕府倒台,就连天皇都换了一个。不过这世间改朝换代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可稀奇的。若不是鸦天狗告诉我新选组的消息,大概我也不会想过还有再和他们见面的时候。 事情是这样的,因新皇即位,首都从京都迁至江户,改名东京,彼时百废待兴,急需人手,大臣们一商量,决定将部分皇城近卫军调职江户治安军,恰巧出身乡野武夫的原新选组一批人被选中……总觉得从一开始就会被怨恨,他们一直以为透是幕府那边的人来着,不过也无所谓了,无论他们的信仰为何,又执着什么,历史的潮流也不可能因此更改方向,谁又能说现在的日本比过去更不及了呢? 也是心血来潮,听说治安军的屯所在东京下町的上野公园附近,天气又风和日丽的,便千载难逢的梳妆打扮了一番,选的是适合春天浅淡而不失雅趣的素兰色,宽大的袖摆印着水墨似的方格,盛开几朵优雅的菊花,而腰上缠系的几种幅带颜色花式却精贵奢华,于是这样那样折腾了大半天,最后终于提着有名的吃食去拜访了。 一路上虽极尽低调,回头率扔冲破极限值,哇咔咔咔咔——可惜就是没有人来搭讪这是为神马! 我大九尾狐妖的虚荣心……此刻有点复杂。 繁华的集市上总是很吵闹,街边两道的庶民住屋与店铺透着浓浓的安逸风情,曲折的巷弄小路里,无忧无虑的孩童们举着糖人跑来跑去的,嘻嘻哈哈围在手艺人周围,迟迟不肯散去。 “喂,吉三郎,你在发什么呆,阿悠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啊,就来!” “可恶!混蛋剑心!你快给我站住!” “哈哈哈,要小心脚下呀,熏小姐。” 但愿岁月安好,此景常在。 治安军的屯所正门我是不愿走的,反正时间多的是,索性路上买了把红色的和伞遮挡,慢悠悠朝屯所偏门走去。那块地基本属于小工商业集中区的边缘,因此既是白天也没什么人走动。 泥红墙外有新发芽的枝桠伸出来,新抽的条子上缀满了花骨朵,压得它不堪重负。我脚步停在不远的门口,这里人声远去,安谧又宁静,护城河的水涓涓流淌着,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吱呀——” 木门开了条缝隙,伴随着“噗叽噗叽”的声音,一只小粉猪从缝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左右一张望,鼻孔抽了两抽,小短蹄一蹬地,呼哧呼哧朝我跑了过来。 “诶?等等!才藏!不可以觊觎别人家的好吃的啊!” 少年的嗓音还是记忆里含笑的模样,我仿佛又看到樱花树下淡淡微笑的素雅少年,安静的沐浴在浅粉色花瓣里,若是无人打扰,他可以在那里站上一整天。 总司还是穿着单薄的白色浴衣,晃晃悠悠地半跑出来,见到我站在那里,呆呆的愣住了。 “世…界…?” 纵然相识,何必相认。 我微微垂眸一笑,踩着小碎步到他跟前两步之远站定,柔声道:“这位官郎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名唤未来,您大概是把我认错成长兄了。” “啊……?”总司半响回过神来,忽然别开眼睛,不好意思的退了大半步,紧张道:“抱、抱歉,小生、啊不,实在是失礼了。” 我一边牙酸,一边弯起眉眼轻笑,“初次见面,我是千代宫未来。您应该就是长兄常常提起的冲田先生吧?” “千代宫?”总司喃喃的重复,双眼一亮,回神道:“真的?那,世界他还好吗?小白和小铃呢?” “他们……” “啊!都怪我失礼,千代宫桑快进来坐吧,我给你沏杯茶。”总司白皙的脸颊上泛出浅浅的红晕,看出来很欣喜的样子。 我由衷的感到高兴,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冲田先生的美意,我只是受长兄所托,传达几句问候,不便久留。” “是、是吗?”总司呆了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些说什么。 “我看您气色不错,想来身体已是无碍了吧?” “嗯……要多谢世界,我已大好了。”他声音里有些失落,神色恍惚的看着我,“他……” “兄长很好,前些日子随父亲出海南下,现在大概在某座小岛上忧烦晚饭的事情吧!” 总司听了忍不住发笑,轻声道:“是吗,他还是老样子呢……” “对了,这是见面礼,请收下吧!”我不容拒绝的将盒子递给他,娴静的合掌微弯腰,“兄长想说的话,都在里面。那么,我也该告辞了。有缘再见吧,冲田先生。” 总算了了最后一桩心事。庭和叔叔走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告别,从今以后的每次分离,一定不留遗憾。 啊,话说回来,小透前不久带回消息,说在东边发现了杀生石的气息……看来马上又要动身了呢! 回到奴良组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炊烟升起,传来饭菜的香味,大门口站着两个身形相仿的少年,白色发梢被风勾起卷翘的弧度。 “小千!我们晚上去山下泡温泉吧!” “老师!你回来了。” 我笑眯眯地冲他俩摆手,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嗷嗷嗷!花与水篇完结了!古代篇还剩下最后一卷就可现代了!都到了这种地步!未来篇还会远吗?我大尊哥已经触手可及啊哇哈哈哈哈!! 第41章 白x铃x透 秋意 没有遇见她的日子里,一切都是荒凉的。 白一直想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保护她,决不让人欺负她,就连小透也不可以。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小千为了他挥刀杀人的样子。不再是微笑的,快乐的,温柔的,她的眼中漆黑一片,面无表情,握刀的手看起来那么稳,那么冷。是小透的当头棒喝打醒了他,他太弱了,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给她拖后腿……他实在是太差劲了,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之后他拼命的修行,想要变得更强,常常遍体鳞伤咬牙坚持,不肯放松自己一丝一毫,他知道小千很心疼,但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变得更强,才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那个叫做铃的家伙来的时候,一开始,他真的很讨厌他,讨厌他分走了小千的注意力,讨厌他对他的冷言冷语逆来顺受,讨厌他总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但同时他也看到他的另一面,铃做事严谨认真,有时候甚至呆板到很无趣,不过他从不偷懒,很照顾他,也很努力的想要变强。在这方面,他觉得和他有一些共鸣。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白对铃的态度不知不觉好了很多,甚至晚上睡觉,那家伙哭着喊哥哥的时候,也没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大约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吧…… 铃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想学习剑道,答案很简单,因为剑道是小千最擅长的东西,如果要学这个,他可能永远也追不上她,所以倒不如学些另外能够对她有帮助的,剑道适合近战,那弓道不就适合远攻吗? 决定了之后,他开始苦练弓道,本来是想这样多少可以有一些帮助,但现实却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偶然撞到新选组的敌人在商谋秘事,点到背了,他以为自己和铃可以全身而退,结果却败的惨烈,面对死亡,他即觉得恐惧,又觉得愧疚,鲜血沾在手上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夺取别人的生命,是那么沉重的事情,那小千……又背负着这些走了多远呢? 她又一次救了他,自己受了伤,却要他快点逃跑,他发誓永远不会在她面前逃走,永远不会一个人逃走,永远不会在危险到来的时候,留下她一人。 呆在新选组的日子里他并不快乐,白经常会想念在梅木山上的岁月,一切都那么明亮,一切都那么芳香。即使只是梨花开了这样一件小事,他和小千也能为此开心一整天。 你说过,在初雪降临之前,一定会接我回去的吧? 其实呆在哪里都不要紧,只要那里有你。 冬雪 没有遇见她的日子里,一切都是冰冷的。 从哥哥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失去了支助,轰然倒塌,活着也只是具行尸走肉。若不是被晓屋大人捡到,恐怕他早就葬身海底了。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竟会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几乎让他目瞪口呆,无从应对。 他对透大人有着雏鸟般的依恋情结,在他身边总是战战兢兢,害怕出什么差错,想做的更好,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大概是因为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朝他伸出了手,将他从黑暗的世界里解救。 而对千代宫老师……她既是温和睿智的师长,也是温柔洒脱的姐姐。她会严厉的教导他剑术,做错事也会毫不留情的责骂,但转眼又会关心他是否吃饱穿暖,甚至亲手为他织了一条围巾。 他很崇拜千代宫老师,觉得她非常帅气成熟,但出乎意料的,千代宫老师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倒不如说,她大部分性格都是孩子气的,喜欢欺负新选组的队员,尤其喜欢让他们找不着她,喜欢吃甜食,喜欢躺在太阳底下……她的世界是五颜六色的,让灰白色的他如此向往,希望能再将她靠近。 千代宫老师很疼爱那个叫做白的少年,事实上他一开始是不喜欢他的,第一印象是骄纵做作,任性又不好相处,但是由于透大人和老师的缘故,他选择了默不作声的忍让,只要不是太过分,不触及他的底线,那么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在后来慢慢相处的过程中,他越来越多的发现白的优点,他看起来非常阳光,实则傲娇又腹黑,狡猾的很,虽然对他总是很冷漠,却会在他做恶梦的时候,一言不语的点亮一盏灯,事后还体贴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渐渐地,他们相处久了,彼此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白出鬼主意把他卖到岛原的事情,遇到那些浪人的时候,他以为他会丢下他逃跑,谁知他却硬气的很,愣是不肯一个人跑,反而留下来同他并肩作战,他还以为他讨厌他讨厌的要死。 铃心里既感动又愧疚,原来白很在乎他,还记得当时新选组里传出他不雅的流言,他咬牙忍受别人的白眼和鄙视,白知道以后勃然大怒,连许久以来维持的阳光少年的好形象都不要了,扑过去就跟新选组的人干起架来!真没想到,平时笑起来那么甜那么可爱的孩子,发起火来竟然也是相当可怕……从那以后他就打心从底里接受了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乱世之中,他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话说回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白的脑袋上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也许是看错了吧……才怪啊!!! 知道老师和白,还有透大人是妖怪的时候,铃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自己被吃掉,而是担心他们会不会丢下自己,悄悄离开,毕竟……人妖殊途。 对了,既然如此,他变成妖怪就好了嘛!他变成妖怪,就可以永远和老师在一起,和白在一起,和透大人在一起。 没错,只要他变成妖怪就好了。 春樱 遇见她的日子里,好像世界都是温暖的。 初次见面时,他是个面貌出众,剑术超群的少年。近藤局长对他的到来有些担忧,土方先生则完全是排斥,他只觉得好奇,那个莫名其妙的很神秘的上层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冲田总司有过很多种猜测,只是没有哪一种,能够配得上千代宫世界。 该怎么说呢?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他人很有趣,一点也不像局长他们所说的需要防备的人,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身份,他们简直都能无话不谈了。 初来的第二天,世界就用剑术震惊了整个新选组,可怜的土方先生脸色黑的都堪比煤炭了!尤其世界看起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让土方先生火大。 哈哈~ 世界很懒,总喜欢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不是才藏嗅觉灵敏,他大概要找上大半天才能发现她。 总司很喜欢世界的眼睛,他觉得那双眼睛好像装着整个世界,非常的宽广,自由,就和他的人一样。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好像那样,就能接触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总司很喜欢世界的笑容,他说和他在一起,总是忍不住微笑,其实他才是,和世界在一起,心情总是很轻松愉快的。他也是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世界是第一个发现他身体不对的人,总司本来是想瞒到死的,他不想让大家担心,不想拖他们的后腿,他们一直坚守着信念战斗到今天,他决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奋力拼战到最后才行。 他不怕死,只怕自己还有所依恋,不愿离开……怕队友们伤心流泪,怕自己……孤单一人。 “总司不是鬼之子,总司是樱花和糖神的孩子。” 真高兴你这么说啊……世界……可惜我已经无法被拯救了……我的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一定会被樱花和糖神讨厌的。 “年纪轻轻不要老想着死啊什么的,给我思考点积极向上对人生有益的事情啊!谁说你会死了?我保证你能活到八十岁!” 世界这样说的时候,他虽然有被安慰,但基本是不信的,如果他知道第二天世界就会离开的话,那天晚上说什么也不会走的,他还有许多话想和他讲,他那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舍不得他。 春去秋来,新选组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小白和小铃每天都会端着黑乎乎的药汁,小老头似的盯着要他喝的一滴不剩。总司不喜欢苦的东西,更别提要在没有蜜饯的情况下和那么一大碗臭臭的药汤。 可这是世界留下的珍贵的药,即使难喝的要死,他也必须咬牙吞咽才行。直到后来他的病真的好了,总司才恍恍然的流下了眼泪。 说不尽的感激,说不尽的想念。 他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然而过了很久很久,世界都没有出现,直到他们调职江户,在总司完全没有预料的初春的某一天,他才再次得知他的消息。 才藏总是先一步发现有关他的事情,樱花树下的贵族少女美丽的让人心神恍惚,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就是世界。 只是……又怎么可能呢? 食盒里装的几乎都是他爱吃的点心,他还记挂着他,总司一边吃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将烫到眼皮的湿意忍了回去。 他小心把他的留言收好,放在盒子的最上端,微微笑。 [ 天下无不散筵席,望君珍重。 勿牵、勿挂、亦无忧。 ——千代宫世界 ] 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觉得千年魔京的最后一篇我需要酝酿一下,请给我几天时间,爱你们哟!! 第42章 樱花散华(一) 在天下混乱的时代,有一片人妖共存的和平之地,即为文明信仰之源——桃源乡。我们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泊了许久,终于来到更遥远的东方,双脚踩在岸上的那一刻,白流下来劫后余生的眼泪。 “还以为要死在海上……” 铃扯着嘴角惨白一笑,“呵呵,我再也不想吃鱼了……” 他们两个从此患上了恐海症,我和透倒是没什么感觉,这点风浪还不足以对大妖怪之躯造成伤害。 星罗盘的指针微微晃动了几下,面前的土地上栽种了数不清的桃花树,形成铺天盖地的粉色浪潮,海风轻轻拂过,那花瓣就随风飘落,好像要凋零一样的堆积在脚下,有的漫天飞舞,随着摇晃的波浪驶向远方。 “休息差不多了吧,根据千里耳的情报,穿过这一片桃花林,就能够进入桃源乡了。” 我收起星罗盘活动了一下四肢,桃林中有一条碎石铺就的窄窄道路,这几个月在海上憋坏的筋骨,终于可以尽情舒展。 透回过头轻飘飘看了一眼后面半死不活的两人,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然后也不用我说什么,两个小家伙神情狰狞的相视一眼,咬紧牙关跟了上来。 窄道的尽头有一座非常巨大的山挡在前面,巍峨耸立有连绵不绝之势,在山隘的中间唯有一道笔直的缝隙透着光,像竖立着一柄锋利的剑,大小只通一人,看来这就是桃源乡的入口。我们果断的丢下了所有行李,孑然一身的穿过那条极其狭窄的缝隙,越往深处走,渐渐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大拇指按在刀鞘上,我却不知踩中了哪里,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摔去,一瞬间雾气散开,清晰的景象拉近至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哇啊——” “小千!” 我默默的瞅一眼趴在地上的两人,刚刚穿过的那条狭窄缝隙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围只有漫无边际的黄色沙漠,奇怪,是障眼法么?要么就是超高等级的幻术…… “是边界。”透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冷静地道:“世间有六界,神界、魔界、仙界、妖界、人界、鬼界,传说桃源乡是六界生物共存的世外之地,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文明和信仰。” “话说回来,我们到底在哪里啊,这地方荒无人烟的,搞不好会饿死吧!小千?” 很不对劲……这种气息,确实是杀生石的味道,但似乎又掺杂了别的什么,到处都是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但最浓烈的地方是—— “老师?”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附近没有人类生活的气息,星罗盘在这里不起作用,看来我们至少要想办法穿过这片沙漠才行。” “诶?那我们该怎么走?” 我热的用手扇风,简单道:“利用影子。” 在沙漠里徒步行走,最可怕的敌人是孤寂,幸好我们有四个。铃是唯一的人类,体力自然差了些,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小片风化的山丘,便决定在这里过夜。 第一个晚上我和白轮流守夜,两个小家伙现在睡的死死地,我坐在山丘的顶峰,昼夜温差变化大,迎面的风都是滚杂着砂砾泼过来的,而沙漠夜晚的月亮亦是白玉盘般的清冷高洁,透站在旁边,一如天上月。 “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真实被覆盖在假象之下,眼前的景色看似平和,却又在深处涌动着邪恶的气息。 “不管怎么说,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杀生石的气息有些古怪,我想先调查一下,”顿了顿,颇有些苦恼地说道:“就连我要对付杀生石都很困难,更别提带上他们两个了,唉,该如何同他们讲呢?” “弱肉强食,你要是不嫌拖后腿,尽管带着,反正找死也是你的事。”透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远方,忽而微微抬手,银色月华如醇酒安静的流淌过他的手背和指尖,宽大的袖摆遮住视线,他又无理取闹的讥讽我,“自作自受。” 这死孩子!嘛~不过我本来也没指望他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到了后半夜,我万万没想到懒白竟然能起来替换我守夜,就像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周围除了一片干巴巴的黄沙漠,什么都没有了。 风化的岩石上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小刀划的字:千,我们去修行了,一定会变强的!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火辣辣的太阳把沙漠变成了一个巨大烤盘,我的内心着实有些五味陈杂——混蛋,至少给我留点水和干粮吧! 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我试着联系他们几个,却没一个有良心的回应我,好些天之后,透才传来消息,我知道他们三个在一块,至少安全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吧? 没想到透会帮忙,另外两个又如此懂事上进,妈妈实在是太感动了呜呜~ 彼时我正窝在一个叫做冷香泉的地方歇脚,奇怪的很,这里原先应该是一个正常的村庄,或许说,不久之前还有人类在村庄里生活。只是现在看来,这里已经成为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变成了怪物的巢穴。村庄里瘴气弥漫,气氛毛骨悚然,耳边时不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踪迹。 大片的网状丝物拖着黏哒哒的液体挂在屋顶和枯井上,我用捡来的树枝拨开厚厚一层几乎和钢丝有同等韧性的网状物,心底大概清楚自己面对的怪物是什么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发现相比较其他区域,杀生石在西南方的土地气息更重,这里的怪物数目也更多,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它绝不是妖怪,更像是某种妖魔的合成体,我一路上斩杀了许多这种怪物,他们体内的杀生石气息被诡异的仙气缠绕,我隐隐摸到了线索,却觉得匪夷所思。 “啧!”我简直嫌恶的不得了,宁愿再次面对猩猩与嚎猪的合成体也不愿意和这种冷血凶残的怪物对上,至少前者胸大无脑好耍弄,后者虽然长了十几条毛茸茸的黑色美腿,但一想到它们那种恐怖的弹跳力和残忍的进食方法,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且凡是和蜘或者蛛这两个字挂钩的怪物,无一不喜欢躲藏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尤其像是什么沼泽的深处啦,岩石水塘的凹处啦,隐蔽的土坑里啊,还有这种——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 我真的不想进去。 洞穴深处传来不详的律动,我总觉得有好多双眼睛在暗处监视着,因此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于谨慎,我周身点燃的狐火只有芯子那么大,不过凭借良好的视力,这么一点光亮也足够了。洞穴很长,走了差不多一刻的时间,蜘蛛网的覆盖面越来越广,散发出的味道也越来越诡异,我还看到好些个大小不一的蜘蛛茧,原来消失的村民都已经变成了蜘蛛的储备粮。 我越发提高了警惕,岩石洞穴内部构造复杂,不像是天然痕迹,大大小小的石块凹凸错落,比较麻烦的是那种垂直的穴口,凸起的石块不算锋利割手,却一定要攀爬才能前进,往气味最浓烈的方向,空间突然变得宽广起来,我察觉到可能进入了敌人的腹地,于是放慢了动作,将自己隐藏在大片蛛丝网的夹缝之间,在岩壁的边缘向宽广的中心洞穴窥望。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洞穴中心好似一个庞大的石坑,数不清的金赤背蜘蛛团团麻麻的挤在一处,大小堪比老虎的脑袋,其中有一只特殊的黑金赤背蜘蛛,体积是其它的两百倍大,它的腹部敞开了数不清的孔眼,那些体积相对较小的蜘蛛以前肢为支点倒立,将管状物的器官□□孔眼中,身体则悬挂在最大蜘蛛的嘴边,任其咀嚼吸食。 话说我记得蜘蛛这种动物一向是独居的吧?在大自然里,只有一种状况会使得独居的生物群聚在一起,那就是——呕! 黑暗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将我拖进坚硬的洞穴缝隙中,由于空间太过狭窄,再加上刚才那一幕实在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竟被那厮得手,幸好长年锻炼的结果使得身体自动反应,性命攸关的一刹那,手中的庭心牙横抵在袭击者脖颈上,再往前一寸,就叫此厮头落血流。 “嘘——” 人类?不对!妖怪?更不对! 我眯起眼睛想要打量清楚这个胆大包天的偷袭者,可惜距离太近,我只看到一双同样犀利冷静的眼睛,还有他顶在我剑上闪着寒芒的金色枪管。从身高差距来判断,此人性别为雄。 “想干吗?”我压低嗓音恶声恶气的问。 对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身后,用手指在我背上写道:‘危险,跟我走。’ 我冷着脸忽略背上的颤意,想到不远处挥舞着爪腿的恐怖生物,那令人寒毛直立的一幕让我立刻做出了决定。 洞穴内像迷宫一样蜿蜒曲折,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哪里,前面的男人显然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跟了一段时间,终于前方有微微的光线和水滴的声音,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隐蔽的小型洞穴。 借着那一点点从岩石缝隙中透露的月光,我看到他穿着漆黑的大衣,像是一种军人的制服,佩戴着白色肩章,臂绣太极的图案。他半张脸都是血污,棱角分明,但看不清长相,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黑色长发微过肩。 对方在前方站住,回身淡淡扫了我一眼,面色沉静如水,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我是天界西方军第一小队的队长,天蓬元帅,授命下凡讨伐破坏人间秩序的怪物。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大概出来了……重要人物出场了……最后这篇估计会闹得天翻地覆…… 第43章 樱花散华(二) 天界西方军第一分队队长? 听到前面那么一长串的名头我有些惊吓,想了想,谨慎的回答道:“我是千代宫世界,慕名前来的旅行者。所以……为什么这里就你一个人?” “因为我是诱饵,”自称是天蓬元帅的男人打量了我一会儿,慢声道:“现在暂时被困在这里,等待救援。唉,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糟糕。” “……你逗我呢,谁家元帅会跑到前线去当诱饵?”我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升起一股拔刀的冲动。 “啊……这个啊……”天蓬元帅歪过脑袋看着我,理所当然的弯起眼睛一笑,“当然是诱饵越少越划算嘛!” 有这么一位长官,也不知道作为他的部下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什么叫被困在这里了?”我皱着眉说道:“不能按原路返回吗?” “你进来的时候大概没有注意,这里的岩石历经年月的侵蚀,表面形成了千千万万的洞眼,是负责巡逻和捕猎的蜘蛛怪的藏身之处。这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天蓬元帅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靠着岩石壁坐了下来。 “救援呢?什么时候来?”我抽了抽嘴角,本来情况就够糟糕的了,再遇上这么一个不着调且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 “啊~暂时不会来哦~”天蓬元帅低声笑了笑,声音里有一丝疲惫,眼神却清醒冷静,“这里的怪物多的数不过来,我的小队只有区区十几人,进来也是送死。” “那你就打算在这里等死吗?”我不客气的说到。 他奇异的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语似的道:“话说回来,一般的姑娘家看到这种场面会吓得哭出来吧……”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关你屁事,那些恶心的东西,一把火烧成灰就好。” “诶?真是粗暴呢~”天蓬元帅懒洋洋的仰起头,要说些什么,突然呛咳起来。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受了严重的伤,大腿和手臂血淋淋的,像是被粗粝的岩石磨的皮开肉绽,又像是被什么熔化了一样。 “这里到处都是易燃气体,遇到明火可是会爆炸的,”天蓬元帅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无奈道:“因为这个,想抽根烟都不行。” “没有出去的方法吗?”云蝶钉里储藏了些止血疗伤的药品,此刻也不用说什么废话,我坐在他身旁,将身上的布料撕开,迅速替他包扎伤口,“别误会,万一到时候被蜘蛛追杀,我就推你出去做诱饵,现在死太不划算了。” “啊?”天蓬元帅眼中闪过一道惊愕,哑声笑道:“哈哈,我本来就是诱饵啊……谢啦!出去的方法嘛,我刚刚在那边发现了一条能够通往地面的落水洞,我想我们可以借助凸起的悬吊岩爬上去。对了,如果情况允许,请一定不要放弃抢救我啊!” “落水洞?在哪里?”我习惯性的打了个蝴蝶结,阴险地勾起嘴角,“看你表现。” “就在透出光线的地方,被洞穴塌陷的堆积物堵在后面,应该就有一个通向地面的垂直洞穴。”天蓬元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里倒不见沮丧,“我搬了很久了,那些蜘蛛正在……总之暂时还注意不到这里,我们还有时间……千代宫小姐?” 我大步走到碎石堆积物的侧面,抬脚一踹。 “咚咚咣咣——” 洞穴里的回音很是要命,岩石壁地震似的剧烈颤抖起来,那些生长期较短的石柱纷纷坠落,洞穴内产生了接连不断的巨大声响,和我预计的结果一样完美。 天蓬元帅目瞪口呆。 我站在尘土飞扬,光线明亮的洞底翘起嘴角,“看来我们要分秒必争了。” 落水洞高达数十米,长年流水侵蚀,能够攀爬的岩石凸起滑不留手,稍不注意就可能跌个粉身碎骨。如果不是洞穴内太过狭窄,旁边又有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天界军,我化回原形不知道会有多方便。于是只能激发了一小部分妖力,将尖硬的指甲死死扣在几近垂直的洞壁上,一步步往上爬。 塌陷的岩石应该能够阻挡一会儿体积较大的蜘蛛,至于那些小的…… “小心——” 我想的太入神,伴随着一声惊骇的呼喊,一颗子弹从耳边飞速而过,击中了一只倒挂在斜上方的赤背蜘蛛,它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叫,身体像弹簧似的紧缩起来,八条黑腿不住的战栗,竟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飞快出刀斩切了它的腿肢,怒道:“什么玩意?” “因为是麻醉弹……”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有病啊!”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不要走神啊!”天蓬元帅大声喊道,注意到我突变的脸色,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又有几只赤背蜘蛛怪来袭,它们个头较小,速度却奇快,一边从尾部吐出丝绸状的粘液,一边翻筋斗似的往这边滚了过来,我看到那液体居然能够腐蚀岩壁,心下不妙。 我一个人逃出去不成问题,只是这个人……不行,我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砰砰砰——” 子弹是有限的,枪法再好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无济于事,若是等下后面体积大的蜘蛛怪赶过来,那可不是说笑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天蓬元帅,他在下面比较惨,是蜘蛛怪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蛛丝的腐化强度堪比硫酸,天蓬元帅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岩壁上遍布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伤口还冒着白烟,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蜘蛛的毒液虽然对我也有影响,但妖怪的自愈能力很强,还不至于造成什么重大伤害,不像天蓬元帅的血肉之躯,这样下去不等逃出去他就先挂了。 在天蓬元帅震耳欲聋的枪响声中,我用力将庭心牙嵌入岩壁,抓着刀柄晃动了几下,翻身跃在剑身上,与此同时,枪响绝迹,天蓬元帅绷着脸用□□打开猛扑上来的蜘蛛,一点开口请求帮助的意思都没有。 我一直保持着随身携带手里剑的习惯,此刻果然派上用场,“喂!不要往后看,快点爬上来!” 天蓬元帅愣了一下,咬紧牙关朝我这边爬来。我一手握住刀柄,尽量压低身体,朝他伸出手去,距离越来越近,差一点点我就能抓住他了。 就在这时,洞底突然射出的大量的螺旋状蛛丝,像织茧那般将天蓬元帅的下半身紧紧裹住,猛地往下拖拽,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指尖从我的掌心滑落,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竟然整个跟着扑了下去,双手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一条尾巴缠在庭心牙上,锋利无摧的刀刃立刻割进肉里,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将大部分承重力都放在刀柄上,血液倒流,一瞬间让我喘不上气。 “你——”天蓬元帅震惊的瞠大了双目,我直直望进他的瞳孔,才发现这家伙眼睛的颜色是深灰色,说不上什么感觉,像是天空积满了厚重的乌云,世界下着瓢泼大雨。 这种人一向是死不瞑目的,我可不想夜里睡觉的时候被那种怨恨的眼神吵醒啊! “危险——” 对狡猾凶残的蜘蛛怪们来说,怎么可能放过这种置敌人于死地的绝妙机会,它们喷射出的粘液竟是冲着我的眼睛来的,反正已经暴露了身份,我任凭怒火涌上心头,周身气流激荡成[畏],眸色透出妖邪的紫蓝。 “区区杂碎!给我滚开!” 低等妖怪根本承受不了我的[畏],一些甚至爆体而亡,点背的是它们的体/液一部分溅在了我身上,皮肤的伤口可以自动愈合,但身上的衣服就没那么走运了。 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好看,洞穴的那头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什么庞然大物以摧枯拉朽之势狂袭而来,岩壁震裂的我手臂开始发麻。 天蓬元帅下意识地往后看,先是见到一只黑色的尖利大爪从洞口勾了进来,螯爪下的一丛硬毛钢针似的把岩石碎块戳了个粉碎,紧接着另一只腿爪扣进来,露出骇然惊悚的口器和八对猩红的单眼。 我立刻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只体积巨大的雌蛛,不知道活活吃了多少同它交/配的雄蛛,被打扰了那种事,它现在的脾气一定很火辣吧? 真是要命…… “千代宫小姐,请你放手。” 天蓬元帅抬起头望着我,一本正经的说话。我立刻被气笑了。 “哈?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虽然我平时总是教育自己的部下,不到最后一口气就决不放弃,”他扯着嘴角露出了个不甘心的笑容,没有一点惊慌,声音慢而温和,“可我也不能拖累了素未谋面的你呀!” 天蓬元帅脸上的血迹都发黑了,实在不怎么好看,我却觉得这样的他温柔又帅气。 “请放开我吧,千代宫小姐,至少让我发挥一下剩余价值,为你争取几分钟的逃跑时间。” “闭嘴!你这差劲的家伙,看了女人的身体就想跑吗?”我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痛感灼热,又有着令人慌乱的滚烫温度,怎么可能让这种家伙在眼前死掉!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了! 被别人保护,甚至让他人为自己牺牲性命——我怎么可能再承受的起! “快来不及——你做什么——” 我闭了闭眼睛,剩余的三尾暴露在空气中,像把铁扇紧紧闭合,猛地拍打下去,利用重力加速度和杠杆原理让上半身竖直起来,将那家伙用力朝洞口甩去。 “留着你的破命,我不稀罕!” 错开的那一刹那,我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抵在他唇上,随即拔出庭心牙,瞄准蜘蛛怪的螯肢齐根斩断,狠狠一脚踢在它血红的单眼上,借力向后翻滚,让身体像颗炮弹似的朝洞口弹射出去。 男人的身影逆着并不明亮的光线勾勒出清晰的弧度,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了上来,紧接着“咔”的一声脆响,金属质的打火机坠入猩红的黑暗中,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 “呼……总算可以抽根烟了……” “咳咳咳——给老子掐掉!” 作者有话要说: 天蓬元帅我的爱~~~爱爱爱~~~ 第44章 樱花散华(三) 对于九尾狐来说,能称得上是命门的地方,除了心脏就是那几条宝贵的尾巴,它不仅是美丽强大的象征,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帮手。 可现在——我从来没让自己的尾巴受过伤!从来没有! 当我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尾巴和被烧焦的毛发,简直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那个……千代宫小姐,很疼吗?我帮你包扎吧?”天蓬元帅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朝我递来,温和道:“擦擦眼泪吧!” 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样哇哇大哭,实在有失颜面,我拼命忍住想要失控的心情,手臂抱在胸前掩盖□□的肌肤,微微偏过头去,流淌着银色月华般的长发从颤抖的肩头滑落,诉说着我的委屈和难过。 背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血迹和烟草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地沉香木的味道。我怔了一下,拉紧他裹在我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衣,回头看了过去。 天蓬元帅赤/裸着上半身,盘腿坐在一旁,正在用皱巴巴的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指,他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谁也没有说话,周围立刻静了下来。 直到他倒出一部分药膏在手掌心里,另一只手朝我受伤的那条尾巴伸了过去。 我眨了下眼睛,条件反射的缩了缩尾巴,底气不足的瞪视他——都是你的错! 他顿了一下,眼眸深暗,然后慢慢地抬起了手臂,迎着我略带疑惑的目光,修长的食指微弯,竟然抹去了我坠在下巴尖上的泪滴,“上了药就不疼了。” 天蓬元帅一字一句的低声说。 诶? 整个上药的过程都诡异的安静。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按照道理我应该把这个家伙一尾巴抽飞才是,为什么……身体却僵硬的动不了呢? “好了,可惜没有包扎的布料。” 天蓬元帅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管说什么话都显得很温和,带着一点慵懒的笑意,随意又散漫。 我木着脸甩了甩尾巴,把它当成昂贵的皮草披肩围在自己身上,小声嘟嚷了一句,“谁像你那么弱!” “哈哈,说的是呢!”天蓬元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很虚弱的样子,他身体忽然晃了晃,面无血色倒了下来,“啊……不好……” 下意识的就伸出两条狐尾接住了他,默默地卷起,送到眼皮子底下来,我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想看看到底哪里不同,没想到盯着看着竟然越来越气血不顺,脸上火烧一般腾地红了。 开、开什么玩笑!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啊啊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啊!为什么紧张兮兮的给他上药还像个痴汉一样摸着人家的脸不放手啊!混蛋心脏你这家伙跳的太大声了!给我安分一点啊! 这不科学!一定是我哪里不正确!对了!肯定是蜘蛛怪的毒素害的!全是蜘蛛怪的错! “唔嗯……” 天蓬元帅的嗓音低哑柔润,夹杂着一丝丝痛苦的呻/吟,我心里一咯噔,一巴掌拍住自己的脸。不行!世界!你身上还肩负着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快给我清醒过来! “啊咧?我这是……”天蓬元帅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疑惑道:“千代宫小姐?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早就偷偷摸摸的收回了尾巴,别过脸望着远方,瘴气还没有彻底消散,在这地方呆久了对他身体不好。 哽!这绝不是我要离开的理由! “我听说桃源乡是乱世中唯一和平的地方,人妖可以共存,没有纷乱,也没有战争。” “啊……外界是这么说的吗?”天蓬元帅就那么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唇角微微勾起,“以前是这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界的妖怪突然多了起来,各方军队频繁的接到出阵命令——” “我知道哦!” 我不记得自己用什么语气说那几个字,话音落下,一秒钟的寂静,天蓬元帅猛地用手臂支起上半身,眼神锐利的看了过来,“呐,千代宫小姐,玩笑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哦~” 我的手指因为用力拉扯衣服而稍稍发白,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我明明知道,却站在禁忌的边缘,摇摇欲坠。 “如果异变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我想我可以给你答案。”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事情大概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认真听,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有些事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曾经孤身一人度过的那些漫长岁月,轻飘飘几个字就概括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和坚持下去的理由。 “是吗?要向前看啊……”天蓬元帅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微垂的视线落在空中虚无的一点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冷意,“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做什么?不怕我上报天庭,不怕被打入天牢,不怕被施以九天落雷的极刑吗?” “撒……不知道啊……”我有些疲倦的将脸枕在胳膊上,幽幽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实感,可我必须要消灭杀生石,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一个人却做不到……你真的会向天庭举报我吗?我现在逃走应该来得及吧?” 天蓬元帅愣了一会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说道:“真是的……竟然这般胡来……你说过,只有你才能感受杀生石的气息吧?” “嗯,没错。” “那么,作为交换,”天蓬元帅转过头来,视线清明与我相触,他眼中好像有黄昏的光芒在轻轻恍动,像松脂,又像琥珀,“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戴上这个。”他指间垂挂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链条,缀着太极形状的金属片,相撞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是脚链?”我仔细打量了几眼,“还挺好看的。” “这是妖力控制装置,戴上之后,你的妖力会大大下降,不过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哦,我懂了,这玩意儿就是个保险。 “好啊!”我大方的点点头,伸腿出去,拉紧身上破破烂烂的大衣,无辜地勾起嘴角,“帮我戴。” 天蓬元帅手指一僵,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低头,轻轻弯腰,骨节分明的手指环绕过我的脚踝,没有触碰一丝一毫我的肌肤。 “那么,要如何才能解除呢?”我倾身凑近了些,小小声的问。 他苍白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肌肤,酥麻酥麻的,像有一道电流顺着经脉直到心尖上。 “……只有我,才能解开。” 天蓬元帅的呼吸微微一促,那脚链的做工十分精巧,扣眼小的可怜,他弄了几次都没扣进去。 我心里忽地蔓延出丝丝缕缕的恶意,感到既新鲜又害怕,理智被丢到角落里去,他的嘴唇看起来非常柔软,总是含笑却唇角锋利,我怕失去机会,又怕被他冷待,但那都不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 当我靠近他的脸,他的手穿过我的发丝,当我抚上他的脸颊,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我轻轻含住了他的唇瓣。 “你给我戴上了锁链,是想要禁锢我吗?”在他唇边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喃喃细语,我轻声笑道:“那么,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要对我温柔一点哦……天蓬元帅……” 与他亲吻的感觉如此美妙,伟大的狐妖之祖啊,我已经决定赌上我大妖怪九尾一族的尊严,绝对要搞大他的肚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有被拒绝,也没有反抗,就是我的手腕被攥的生疼,呼吸有点喘不过气,他似乎是在挣扎什么,唇瓣狼狈地颤抖着,却没有离开,这是不是证明,你对我也—— “元帅?!!!诶!??” “等等等——幽杏救命!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呀!!!元帅你对人家做什么?” “录录录——一定要录下来!这可是天界头等的大新闻!” “住手啊如听!和人类恋爱会被别的神明耻笑的!” “我说……你们没人注意到元帅受伤了吗?元帅受了重伤啊喂!” 我由一开始的僵硬到后面的黑线,目光下意识的挪开,天蓬元帅眼中寒芒一闪,用力将我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大声道:“天界西方军第一小队听令,立正!向后转!” 齐刷刷的一排“是”,声音洪亮,话音、尾断的干净利落,动作整齐有序。 片刻的寂静,天蓬元帅尴尬的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干巴巴的问,“你们……谁借我两件外衣?” “我~!” “我~!” “我我我~!” “必须是我~!混蛋都不要跟俺抢啊~!” 如此蓬勃的军风,如此朝气的队员,我都要替天蓬元帅感动哭了。 “刚才……”他将衣服披在我身上,注意到我已经变回相遇时的模样,他的目光迅速沉静下来,就那般凝视着我,好像有话要讲,顿了顿,才说道:“现在还可以。” 现在还可以?可以什么?逃走吗? 我心底隐隐起伏着不安,天界是什么样子,接下去又会经历什么……但天蓬的眼神没有一丁点动摇,他一颗一颗替我系紧了衣扣,我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我所犯下的罪行,究竟有多么不可饶恕。我引诱了这个不染凡尘的神明,使他堕落,然而,天与地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我却没有捉紧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天界第一小分队!参上!! ps.以后更新的话固定在七点钟左右嗷嗷嗷~~~~ 第45章 樱花散华(四) 在天帝城的最底下,有一个叫做次空之门的地方,是通行上下界的唯一道路。我就是伪装成天蓬的队员从那里进入天界的。 穿过南天门,可直达凌霄殿内,此殿为玉帝四时朝臣之地,是整个天庭中最重要的地方。其余还遍布有三十六座天宫,七十二栋宝殿,简直大的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真是气派啊……” 天宫的建筑以方正为主,木构梁柱,打眼望去,都是一排斜方格眼的红窗环环相扣,墨绿的墙壁用金色雕饰着万字流水文纹饰,交错穿插,气象万千。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曾见过这种古典雅韵。 “不过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老旧的样子?”走了大半天,总算到了天蓬元帅的蛰影宫,我四处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多墙壁和油漆都脱落了,有些看起来还像受潮的痕迹。 “因为这里的建筑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月了啊!”天蓬一手拖着腰走在前面,打了个哈欠,“哈啊~好困~” “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没关系吗?”我正气凛然的目视前方,腰杆笔直,“万一我被怀疑了,你就得小心你的小命了。” “放心吧,大家都很忙的,没空理会你。”天蓬停步在一扇红木窗面前,左摸摸,右掏掏,“啊咧?钥匙呢?我记得是放在……找到了。” 这种男人真的可以位居元帅一职吗?我对天界的未来表示无限的忧心。 “到了呢,千代宫小姐,请——” “咣啷啷——” 天蓬元帅就在我眼前被成山成海的书本埋葬了。 我还能有什么表情呢,这家伙真是让人没办法。 “喂,还活着吗?”我慢吞吞地蹲下来,把堆积成山的各种书本文件扔到一边,“夏季新番?爱的魔法使?” 什么玩意? “喂,起来啊……”我敲了敲他耳边一本硬皮书的书脊,天蓬微微皱眉,没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不会是睡着了吧? 原地等了半分钟,我认命的叹了口气,将他一把从书的坟墓里拽出来,揪着领子拖进房间,四下一看,就连沙发上都堆满了,也亏得这家伙脏兮兮成这样还能睡得着啊! 我随手将他丢在沙发上,摘了眼镜,在屋里头晃荡了一会儿,翻出一条浴巾和衬衫,慢悠悠的走进洗浴室,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一直到脚底心,水雾缭绕,全身舒缓,我一手撑着浴室的墙壁,沉沉的垂下脑袋,几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砰——砰——” 啊……是心脏在跳啊……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我是对他哪里动心了呢?明明是个不修边幅,懒散邋遢的家伙,可是那样的人……他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温润的眼眸时而淡漠,时而柔情,而且长得也不赖,属于斯文俊美那种类型…… 摇头!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反正给透那边也送了消息,暂时不需要担心别的事情,我这边还是先把该做的做好,再来想其他事情吧! 天界也是有夜晚的,就和凡间一样美丽,只是星空更加纯澈高冷,可能是离得近的缘故。天蓬的里衣(衬衫)可以给我拿来当裙子穿,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索性撩起袖子,把几乎堆满整个房间的杂物收拾起来,屋子里乱的简直都没地方落脚了。 对了,说起来,我有多久没有收拾过房间了呢?好像自我离开梅木山,入住新选组那时候开始,就没有自己整理过了吧?我踮着脚把又沉又重的书放在架子的上端,那些零碎的卷轴文件就塞在形状较小的书本旁,剩下那些什么杂志挂画,乱七八糟的周刊少年JUMP?这是啥?我顺手翻开几页,书面上没有文字,都是图画,一个银发天然卷的男人一边在挖鼻孔,一边说道:‘男人底下长毛之后就要懂得自力更生了。’ …… 我默默的翻过几页,画面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笑容温雅的说道:‘乳/沟这种东西我活了十八年也没有弄出来过一次呀!’ 噗—— 然后我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天蓬的小腿挤到一边去,趴在他肚子上看起了连载中的周刊少年JUMP,老实说,还挺有趣的,尽是一些从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又好像似曾相识。大概是上辈子残留下的记忆吧,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我早就忘记自己原先的姓名,也根本不记得有过哪些不能忘却的回忆。 大概不论多么瑰丽辉煌的往昔,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尽吧? “嗯唔……哈啊……” 我微微动了下耳朵,落下书本,侧着脸望他。 “啊咧?我睡着了吗?”天蓬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一副魂游九天的模样,“肚子好重……看不清……” 我忍不住抿着唇角笑了起来,低柔道:“起床了吗~天蓬~” 他全身一僵,霎时陷入难以置信的惊慌里,片刻后以手扶额,无奈道:“你先起来……我好痛呀……” “很痛吗?谁叫你一下子就昏睡过去,”我用轻软的口吻说着毫无同情心的话,一手抵在他肩头,银色长发水流一般淌在他胸口,天蓬胸口一震,呼吸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又脏又臭的,快去洗澡。” “你、你先起开。”他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去,苍白的面颊浮起一丝红晕。 我舔了舔唇角,直起身子坐了回去,“好吧~那你快去洗澡~” “……” 天蓬一言不发的起身,站起来的时候似乎抻到了伤口,痛得嘴角一抽,他小声“嘶”了一下,紧接着朝洗浴室走去,迈出几步,身体一停,猛地回头。 我一手支着下颔,侧卧在沙发上,衬衫领口微开,带着湿气的长发都拨到身后去,见他呆若木鸡的瞪着我,便笑吟吟地翘起唇角。 天蓬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颤,二话不说大步冲进房间里,几秒后手里揪着一件白大褂出来,走到我面前一松手,那衣服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我决定忍了,坐起来将手臂伸进袖子里,反着穿,一字一句道:“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天蓬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夜晚天气凉,我怕你生病。” ……嘁! 我目光转回手里的漫画,不动声色地抬眼盯了一下他的背影,洗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好想偷看肿么破!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喂——你还没洗完吗?”我估摸了一下时间,这家伙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不吱声我就进去喽~” 门把手“吱”的扭动,巧合的刚刚好。 天蓬已经穿戴整齐,下半身着卡其色的休闲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厕所拖鞋,上半身是和我身上一样的白衬衫,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怎么一副颓废相? “伤口不用上药吗?”我露出可爱的笑容,抛了抛手里的瓶子。 天蓬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过来,坐在我身前的地板上,慢吞吞的语调带着一丝慵懒,“那么,就拜托你了,千代宫小姐。” “请叫我世界~”我笑着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放一瓶药膏在他手上,还趁机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前面你自己涂!” “嗨~嗨~” 明明才见面不到两天,为什么相处起来却这么自然舒适呢?这一定就是人类所说的爱恋吧?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和他在一块,心脏也喜悦的快要涨开…… “啊,头发还是湿的……会着凉的哦~”我跪坐在沙发上,用毛巾细细擦拭他的黑发,触感意外的柔顺,笑眯眯,“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舒服吗客人~?” “……不知道,”天蓬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低声说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被别人擦头发啊……大概,是舒服的吧?” 他长发过肩,散落背后诱人的蝴蝶骨上,发丝漆黑,脖颈白皙,我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微微热气,还有皮肤不易察觉的紧绷质感,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 “有点热啊,”天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这般说着,竟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把浅粉底面,上绘大红鲤鱼的团扇来,“呼……总算凉快了。” 我默不作声地咽下口水,假笑道:“你真是好品味。” “多谢赞美~”他欣然接受,放松了些,语气带着一点点哀怨,“唉,一想到还有报告书要写,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为什么?那种事你应该都习惯了吧!” “这次不一样,”天蓬将扇子抵在下巴上,有些头疼的道:“因为天界的原则是不杀生啊,凡人、神明、妖怪,不管敌人是什么,从来都是以‘讨伐’为名,采用封印的手段对付,没想到这次讨伐的怪物都死光了……” “莫名其妙的原则,就算在危及到生命的情况下,也不能杀生吗?” “规定上来说,是不可以的。就算战斗到死,也要遵守那些无谓的附赘悬疣。”天蓬轻描淡写的说道:“因为这里是天界啊!” “是吗,天界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他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即使听不太懂,也直白的沉重,就好像,真的有人因此死去一样。 气氛倏地沉凝下来,我半垂落视线专心涂着药膏,心里有些庆幸,神明之躯果然不一样,受了伤也比凡人痊愈的快,虽然还是不如妖怪。 “你也看JUMP?”天蓬看到我随手搭在沙发头上的杂志,拾起来翻看,笑道:“银魂?哈哈,你喜欢这种的吗?” “‘与其想着怎么漂亮的牺牲,倒不如想着怎么漂亮活到最后一刻!’”我念出里面那只银发天然卷的台词,不由微微一笑,“我觉得很帅气呢!” “‘说到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在这个混沌的世间下这样的定义绝不简单。去适应别人所制定的规定吗,要真甘愿那样,就将成为什么都无法自己决定的人偶。归根到底,要靠自己来决定,要按自己的规则去生活。自己选择的道路,挺起胸膛走下去就是了。’” 天蓬语气温和的说完那一段我还未见到的台词,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他轻轻仰起视线注视着我,展颜一笑,“我喜欢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我家元帅帅到没朋友!!!!!俺嫁!!! 第46章 樱花散华(五) 天界是没有冬天的,更别提下雪了,这个地方温度适宜,一年四季都能赏花观月,简直就好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漂亮的景色都被定格,永远也不会褪色。 “没有歌声呢……” 我百无聊赖的在窗棱上趴着,低头数着地板上飘落的花瓣,天蓬正在慢悠悠的写报告书,闻言道:“歌声?” “是啊,虽然我很讨厌吵闹的地方,但却很喜欢大自然的声音,在下界,春天的时候能听见花朵绽放的声音,夏天的时候能听见雏鸟鸣叫的声音,秋天的时候能见枯叶碎裂的声音,冬天的时候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晃悠到天蓬的办公桌上,两条长腿交叠,一只脚踩在他座椅的把手上,“可怜见的,住在这种地方,一定很无趣吧~” 天蓬默默地瞄了一眼我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仰起脸微微一笑,“撒……能不能先起开一下,你压到我的报告了。” 看到狐狸精的大腿都没感觉,他下面一定哪里坏了! 我一边用恶毒地想法来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一边面无表情的瞪他,“我饿了!” “诶?” “诶什么诶,难道你要虐待我吗?元帅大人~” 天蓬无措的摸了摸后脑勺,落笔起身,语气有些愧疚的道:“抱歉,我忘记你要吃东西了,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吧,我记得上次有从下界带吃的回来,放在哪了?我找找……” “喂!你这家伙不要把我收拾好的房间弄乱啊!” 看他东翻西找的样子,我从欣赏渐渐变成了隐忍最后抓狂,扑到他背上熊抱,“住手啊!!!” 天蓬吓了一跳,回头半是无奈的笑道:“也不用那么夸张吧?” “你说的轻松!”我拉扯着他的脸皮,赞叹道:“皮肤很有弹性嘛~”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轻轻抓住我的手腕,“别闹了,肚子饿还这么有精神?” 我跳下来将他压倒在衣柜上,侧首甜美一笑,“亲我一下就不闹了~” 天蓬微微低垂了视线,不说话,深邃的眼眸里沉淀微冷的蓝灰,即使是一点点的温柔也足以将我打动,而他温柔的凝视里好像落着细雨,让我想要亲吻那双眼睛,他却用温热的双手捧住我的脸颊,轻轻地将我亲吻。 “乖,别闹了。” 混、混蛋!你犯规! 被温柔宠溺的摸了头,我红着脸倒退了几步,外强中干道:“谁、谁闹了!明明是你把房间弄的乱七八糟!” “嗨~嗨~是我不对~”天蓬笑眯眯地对我说,蹲下来在倒数第二层的书柜上翻啊翻,惊喜道:“找到了!” 我凑首过去,“是什么?” “啊,是凡间一种叫做杯面的东西。”天蓬一边解释,一边示范道:“像这样放入调料,再用开水闷个三分钟,就可以吃了,超方便的对不对!” 面对那般期待认同的双眼,我捂着良心点了点头,那种东西真的能吃吗…… “天蓬啊……味道好像有点怪怪的……”我吃了两口,觉得味道并不怎么好,而且还有股发霉的味道,“你确定这个叫做杯面的东西能吃吗?” “诶豆……”天蓬想了想,一拳垂在掌心,恍然大悟道:“我记得它好像是我两年前带上来的,现在可能已经过了保质期吧!” “保质期?”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品味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和嘴巴里残留的味道,愤怒的抄起杯面往他头上砸去,“给我一滴不剩的吃下去啊白痴!” “哇啊!!!别、别激动!世界!你要冷静!” “我绝不会放过你!” “饶了我!看在我们一起……”天蓬用手挡着脸,垂死挣扎道:“出生入死的份上……” “一起什么?”我狰狞的掐住他的脖子,“看蜘蛛交/配的份上吗?你休想!” “太、太黄暴了……”门口突然传来不敢置信的声音让我们两个的动作同时僵住。 “对、对不起!元帅!我现在立刻出去!” 我和天蓬同时闭了闭眼睛,平复心绪,脑海中浮现出现场事件的画面。首先是,他狼狈地躺在沙发上,眼镜是歪的,脸颊是晕红的,头发是凌乱的,而我正揪着他的领子,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衣,一光溜溜的大腿插/进他的双腿之间,白大褂滑落肩膀…… “世界……”天蓬的嗓音略带些沙哑。 我尴尬地抿了抿唇,微低了头正要从他身上离开,却被轻轻拉住了手腕,我根本就连平衡都保持不了,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气息……好近!糟糕……味道……好好闻…… 他的体温比天界的阳光还要暖和,柔软的发梢蹭着我的肩膀,身体紧密贴合,一举一动都互相牵连。 “打、打扰了,元帅,有通知说凡间西方区有不明真身的巨兽在徘徊,请立即指挥军队出战!”门外的人终于想起自己此行是有正事的。 “知道了,通知第一小队集合。” 天蓬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抱歉,世界,等我从下界回来,会给你带些吃的,还有衣服什么的,对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动作正直的将我放在床边,一边换上军队的制服,一边温和地嘱咐,“我不在的期间里,不要随处乱跑,万一被人发现就糟糕了,若是觉得无聊,就在房间里看书吧!” 我乖乖点头,从后面搂住他精瘦的腰身,小声道:“要早点回来哦~” “……好。” 虽然很想和天蓬一起去下界,不过总是这么进进出出的,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就不好了,谨慎点总是没错。我并不想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更何况,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查探杀生石的动向。因为在天蓬身边完全不想去做别的事…… 我红着脸一头扎进被子里,不想面对这个丧心病狂的世界。 说来也奇怪,在下界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杀生石的气息从天上传来,但身处这庞大的仙宫中,邪恶的气息反而被淡化。照理说,天界的灵气洁净而神圣,凭借小小的杀生石碎片,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为非作歹,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思考了一番无果,以往所有的探查手段都在这种特定环境下失效,我在房间里发了半天呆,便无视天蓬的叮嘱,偷偷摸摸地跑到外面去了。 天界境域辽阔无边,景色秀丽怡然,不带一丝凡间的烟火气息,美得空明澄澈,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少了几分生气,不过作为人间界的一名凡夫俗子,也可能是我修炼不到家的缘故。 天帝城是整个天宫的中心枢,南北相连,四合围正,距离中心越远,地域的划分就越辽阔,我不敢驱动自己的妖力,只好极力避开上界神仙,往偏僻的地方探索,直到云雾缭绕,将整个天宫枢纽掩藏。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这地方看不到一个人影,眼帘尽入一片翠绿欲滴,地上生长着娇艳的鲜花和高大的树木,还有几丛红宝石似的野莓,而不远处天河之水潺潺流淌,耳边竟能听见鸟鸣啾啾。 果然这种时候一定要睡觉才不枉费妖生啊! 当周围的气味发生变化,我才慢吞吞地醒来,眯着眼躺在草丛中,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日月,若是要形容,大概就是金黄大饼和它的盘子在缓缓靠近,然后又渐渐远离,从天界观赏日月交替的景象,果真不一样。 嘛~也该回去了!当我熟门熟路的绕过那些宝殿和宫殿,远远的看到蛰影宫亮着灯火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怔愣,不会吧,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以防万一,我没有走正门,反而绕到天蓬办公的窗扇后面,向里偷偷张望。 额,真的是他!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呆在外面吹风了吧!”天蓬身上早就换下了军服,似乎已经回来有段时间,此刻正浑身清爽地躺在沙发上看书。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调整表情,笑眯眯地打开窗跳进来,“你回来啦~元帅大人~” 天蓬默默地瞟了我一眼,唉声叹气,“还叫别人早点回来,结果自己根本就不见人影嘛!” “哎呦喂~小的给您倒杯水~”我无视他怨诉的目光,狗腿地蹲下来给元帅大人垂肩,“工作辛苦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落下书本在小腹上,仰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花、言、巧、语!” “人家是真心的!”装无辜我最拿手,面不改色的反驳。 他眨眨眼睛,深灰的眼眸噙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月光洒满了海面,被风吹的微起波澜。 我实在扛不住美色,一低头,额头抵上他的,嘟嚷道:“好啦我就是出去看看……” “呐,”天蓬的声音刻意压低,好像不愿让谁听见似的,沉香木的气息从发丝拂过我的颈项,“如果很危险的话,千万不要一个人乱来。”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天蓬却倏地转了语调,双手交叉在胸前,懒洋洋道:“天界现在正是忙乱的时候,万一你被哪路神仙揪住尾巴,我可不一定救得了你。” “哦?你这是在变相的告诉我,一定要时刻呆在你身边吗?”我眉眼弯弯地抬起头,手托腮,却被天蓬的大手掌按住脑袋,还用力揉了两下。 “哎呀~”这厮!害我差点咬着舌头! 他却哈哈笑了起来,一副孩童般天真灿烂的模样,见我牙痒痒地看着他,往后缩了缩,伸手指向卧室,“我给你带了衣服和吃的。” 我眯了眯眼睛,往前逼近,他小心翼翼地后缩,若退,他便松了口气,于是高深莫测地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传出我的怒吼—— “你这混蛋!女仆装是什么居心啊!!!” 第47章 樱花散华(六) 天蓬从下界带回来的衣服千奇百怪,大都衣不蔽体,款式和花样却繁多新颖,轻薄简单。我挑来选去,参照天界人的穿衣风格,最后还是选了一种浅草绿的齐胸襦裙,样式是直领的,纹饰浅淡,很有水墨画的感觉。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换上了新衣服,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了,就连天蓬也微笑着赞叹,说我比起天界的仙人,更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过只限我发呆的时候。 “哦,对了,东方军的统帅要将卷帘大将调任至西方军。”天蓬又在写报告,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你要注意点。” “卷帘大将?”我正伸手去碰窗外的桃花,闻言笑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个很棘手的家伙,经常不按理出牌,喜欢把事情闹大,”天蓬用一种奇怪的语气笑道:“这次也是因为他揍了自己的长官不说,还把顶头上司的老婆给睡了,所以才会被踢出东方军吧!” 我眼神微妙的瞧了他一眼,笑的弯下腰来,“不是很有趣吗?” 天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含糊地说道:“谁知道呢!哈啊……不管了,我好困,先补个眠……” 他话音未落,已经昏死在书堆里,不省人事。 因为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太多次,所以现在完全提不起劲来折腾,天蓬是个看书狂,而且是生活习惯超级不良的那种,总是忘记睡觉不说,刚收拾好的屋子十分钟就能给他搞的面目全非,他本人又十分懒,要他整理房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我也不是特别勤快的那种,所以后来也就麻木了。不过倒因此衍生出了新的兴趣,每每他躺在地上挺尸,我就把各种书籍卷轴堆到他消失不见,再看他醒来时一脸茫然的挣扎出来——超有趣。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我轻巧地起身,行至卧室内。 “怪了啊,听说是这个房间的,难道没人?”门外的家伙自言自语,等了两秒钟,推开门道:“失礼了……呜啊!!” 果断被埋。 “什么玩意儿!”看样子很有精神头的青年“刷地”坐了起来,望望四周,“杂物间吗?” 啊,似乎天蓬也跟着书倒出去了。 我颇为期待的注视着那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青年,他可是目前为止我在天界里唯一见到的留着短发的男人。 “嗯?”黑发青年不经意的一瞥,赫然发现书堆里竟然有只苍白的手耷拉在外头,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蹲在那里把书本都扔到后头去,直到天蓬露出昏睡欲死之颜。 “喂——还活着吗?”青年拉长了声音,意外地给人懒散的感觉。 “啊咧?”天蓬茫然的坐起来,摸摸自己翘起的刘海,低声问,“莫非我睡着了吗?” 青年黑线,“这你来问我啊……那个,我找天蓬元帅有点事儿,你知道他在哪吗?” 天蓬抬了抬眼镜,扭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简单道:“有事吗?” 对方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开玩笑吧……” “就是说嘛……”天蓬好脾气地笑道:“换我也绝对不会相信呢!” “哈哈哈~就说嘛……” 天蓬哈哈了几声,正色道:“话说,您是哪位?” “哦,失礼了,”青年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在下是从今天起被东方军踢、啊不,调过来担任西方军大将的卷帘。今后将在元帅您的麾下工作,请多多指教……大概就是这样说的吧?” ——最后一句立刻又暴露了吊儿郎当的本质。 从我这个角度,卷帘大将的姿势乍看之下还挺像求婚的,如果不听对话的话。 “啊~”天蓬马上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你就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大将啊!” “于是啊~据说需要在这个就任状上盖个章。”卷帘大将从裤腰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一脸认真的说到。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两个人节奏很合拍的样子,这样下去在一起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了吧!我忍不住想些奇怪的事情,伏在床上笑的贼兮兮的。 “印、章?”天蓬想了想,开始在办公桌上一堆乱翻,“啊!印章啊!放哪去了……” 我从这边能够清晰看到卷帘大将脸上的表情,乐不可支的同时又生出了一种莫名地革命情谊。 “签个名不行吗?”天蓬找了半天没找到,回头委屈的问道。 “不行的吧……”卷帘大将双目无神的回答。 “这个……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啊……”天蓬继续埋头翻找,“在哪儿来着……” “在这里啦,元帅。”我实在看不下去,拍拍他的后背,“让开。” “不愧是世界呢!”天蓬感激涕零地接过印章,笑咪咪道:“对了,这是我的小秘,千代宫世界。” 我言笑晏晏的挥手,“久闻大名。” “哪里哪里,”卷帘大将湛黑的眼睛一亮,露出风度翩翩的笑容,“今日一见嫂子,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国色天香。” “哈啊?”X二。 我呆了一下,那边天蓬脚一滑,又栽倒在书堆里了。 卷帘大将抽了抽嘴角,半响死寂后说道:“元帅,就任状提交好,请给我下第一个命令吧!” 天蓬呆若木鸡地答,“什么?” “请让我帮忙收拾房间。” 我突然就觉得,卷帘这家伙看起来还蛮顺眼的。 “报告元帅,凡间东北方向有怪兽在破坏城市,请立即指挥军队出战!” 门外再次传来洋善严肃低沉的声音,这段日子已经听得我非常熟悉了。 不管平时多么懒散,每到这种时候,天蓬的气势一下就会变得凌厉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脸上甚至连一丝笑容都看不见,听他的部下们说,天蓬在战场上的姿态沉着冷静,觉得很可靠的同时,也会有一点小小遗憾,因为元帅会把所有的工作都一个人包了,那个样子就好像在说…… [除了我自己以外,谁也不相信。] 这大概是天界人的通病,明明几千年的岁月里,每一天都会打照面,这样下来竟然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甚至连句话都不曾说过,大家各司其职,既不给谁添麻烦,遇到困难也不会找谁求助,一个个都冷漠到了骨子里。 至于天蓬,那家伙看起来很冷静,外表也很斯文的样子,实际却是个狠角色呢,即使肉体再怎么疼痛,面上也会若无其事,就连到了生死关头,也绝不会向谁求救,既没有对生的敬畏,也没有对死的恐惧。 天界人从没有为谁付出过,也没有得到过相似的感情。他们好像都是无欲无求的,而天蓬…… 我感觉自己好比站在冰封的海面上,脚下微微用力,便踏出裂痕,蜘蛛网似的蔓延开来。 “世界,我走了。” “早点回来啊!” 我笑吟吟地把他送出门外,那么,接下来就该忙自己的事情了。 地毯式的搜寻是个笨方法,但我目前束手无策,虽然磨蹭了点,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出门之前,我换上天界人穿的常服,将头发用玉簪束起来,活脱脱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哈哈哈……可悲的我在天蓬那里找不到自尊心,竟然跑去诱惑女性了吗…… ORZ…… “喂!你这家伙!放开我啊!疼死了!” 云中庭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小孩子生龙活虎的吵闹,这个地方临近观世音菩萨和金蝉童子的光明宫,一向戒律森严,清宁悠净,敢大声喧哗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说要给我吃的吗!” 被拖着走的是一个棕色长发,金色眼眸,手脚铐着锁链的小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神情里满是新奇,又有一点点委屈抱怨。 我觉得有趣,很想跟上去看看,可这里是上位神的地盘,我不敢鲁莽行事。 “哎呀!你再不放手我就揍你了!我真的会揍你的!”小个子鼓起腮帮,瞪着眼睛生气的说道。 噗——好可爱! 诶?等下,他脑袋上带的那个金箍好像有点眼熟,我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下,默默地瞅了一眼自己脚踝上带的金属链,那小孩是妖怪吗?有意思……天界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把妖怪带到天界来?其他不提,我倒是可以借助他的妖气隐藏自己的,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吧?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形变得轻盈灵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轻细叫了两声,立刻就把小妖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狐狸!哇!这里有只小狐狸!”小妖怪三两下挣开了扯着他胳膊的天界人,兴奋地跑到我身前,蹲下来伸出手掌,“呐,你怎么在这里?是肚子饿了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我摇了摇尾巴,低着脑袋小步走过去,默默地抬起一只小爪碰了碰他的手指,然后将小小的身体窝起来趴在他手心里,用湿漉漉地眼睛望着他。 这招一向百试百灵! 小妖怪的表情简直心花怒放了,他傻呵呵的把我捧起来,用那双大大的金色眼睛盯着我瞧啊瞧,开心的不得了。 “喂,我说你——”带他上来的那个天界人表情有一点厌恶,更多的是惊恐,想要过来抓他,却因为小妖怪刚才甩开他的力度而感到害怕。 这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头,看外表只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脑子也不好使的样子…… “嗒-嗒-嗒-” 光明宫前的石阶上,传来步履行走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听起来很是稳健,小妖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扭头一看,那人金发紫眸,目下无尘,眉间一点绛红,他拾阶而下,身上仿佛散发着淡淡地光芒,宛若安静的初雪。 看他的模样,又身着银色无袖长衣,绝对是观世音的外甥金蝉童子没错。 “哇塞……”小妖怪一脸惊叹的张大了嘴,眼眸清澈,满满都是赞叹喜悦。 “你看什么?”金蝉童子低了低头,他个子很高,小妖怪连他胸口都不到。 “闪闪发光地……”小妖怪踮起脚尖,伸手抓住了金蝉童子垂落的一缕金发,露出漂亮的笑容,“就像太阳一样……” “啊!这猴子竟敢如此无礼,金蝉童子殿下——” 他话还未说完,小妖怪就把那绺金发拽了下来。 “啊……”小妖怪呆了呆,笑的可爱,“对不起……” 而金蝉童子,那家伙高洁出尘的外表原来只是假象,他周身的黑气压都快爆棚了。 “看你做的好事!蠢猴子!” “干什么嘛!干嘛打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噗呵……太阳吗,真是了不得的形容啊……” 莲花池的水柱边,黑长卷发的美人轻笑如兰,长眉微挑,姿态英气而妩媚,她赤着双脚,项环金圈,胸前垂挂着一面圆镜,看热闹似的站在那里,那双僧伽眼淡淡略过我,优雅而懒散。我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至圣至明的气息,让我不愿接近。 听说观世音菩萨是掌管慈悲与慈爱的佛,雌雄同体,千手千眼,我所看到的,应该只是观世音菩萨的幻化之相。 “喂,惠岸,这个小鬼放在这里看管就行了吧!”观世音饶有兴趣的说,立刻遭到身旁二郎神的强烈反对,“您在说什么啊,观世音菩萨,您不是连花花草草都没养过吗?” “真是没礼貌啊,”观世音露出不满的表情,嘴角微勾,“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自己养了。” 咦? “这件事由我家外甥金蝉全权负责!” “你乱说什么呢老太婆!”然后立刻又遭到了金蝉童子的强烈反对。 “这是本菩萨的金口玉言,你就感恩戴德的领命吧!”观世音随随便便的挥手,“记得起个名字,反正已经决定是你养了。” 我再次感叹桃源乡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神妖,果真奇葩。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到齐! 观世音菩萨~美腻~ 第48章 樱花散华(七) “卷帘那家伙,竟然真的让我全额付款!唉~我的月刊CD杂志全部都要泡汤了……” 天蓬回来的时候,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飘出来,那副醉醺醺的凄惨模样像收集了十年的手办被人全部砸烂一样,当真是闻者见泪。 一米八一的大个子好不委屈的趴在我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蹭来蹭去,脸颊也发烧似的滚烫。 “一身酒味,给我洗干净再出来。” 整整七个小时,我被患有全年多动症的小猴子折腾的筋疲力尽,天蓬那么大只压在身上,我差点喘不上气,心头积压的郁闷都冲到嗓子眼了,最后却像吹胀的气球,不小心松了手,莫名其妙就消散了。 想到小猴子好像永远也耗不尽的精力,我的嘴巴里貌似也有什么透明状的东西要飘出来了。 “那个……世界,能麻烦帮我拿条毛巾吗?” 浴室里某人懒洋洋的呼唤。 我突然很想把这家伙的脑袋按进马桶里然后拼命抽水。 “天蓬。” “嗯?” “你就在浴缸里过夜吧!” “……” 我到底是个有节操和廉耻的人,没真让他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里过夜,天蓬在被我晾了半个钟头后打着喷嚏出来,默默地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茧,虚弱地说:“还以为会冻死……”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恹恹地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可怜极了。我走过去的时候,还把身子转过去背对我——幼稚的家伙! 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讪讪地摸摸嘴角,好吧是我不该迁怒你。 “喂……睡着了吗?” 我厚着脸皮凑过去,一只膝盖跪上床,探头过去看他的脸,天蓬马上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蜷成一颗硕大的球体。我抽了抽嘴角,忍住一巴掌拍上去的冲动,柔声道:“你这样会闷坏的,头发也还没吹,说不定会生病。” “嗯唔……不要……” 我不是那么好耐心的人,见他哼哼唧唧的赖在床上,总有一股想打人的冲动,“我数三声,你不起来,后果自负。” “……”天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深吸一口气,淫/邪地笑了笑,手脚大开,隔着被子熊扑上去,“嗷呜~好暖和丫~” 天蓬不吱声,我估计他在憋气,过了一会儿果然支撑不住,在被子里钻来钻去,我早料到会这样,可惜出口已被我全面封杀,他不过是困兽之斗。 “嗯唔……世界……快起来……我不行了……”天蓬奄奄一息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让我好不得意。 “知道厉害了吧,快说‘女王大人饶命’! 我就——哇——” 天蓬出手快如闪电,我竟没料到他突然掀开被子,一把将我盖了进去,“嘘——” 眼前一片漆黑,天蓬沙哑的嗓音像羽毛在耳边轻轻掠过,温度湿热,他没用什么力气就将我锁在一片黑暗中,手指从身旁抚过,仿佛一声温柔的叹息,落在我的脸颊。 “别闹……好困……”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浑身软的没力气,算了,今天就放过你。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虽然是有些艰难的一夜,恰巧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天蓬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写报告,回头用此生无恋的眼神望着我,“我想吐……” “你不是说天界生活很清闲的嘛,难得有事做,合该好好享受才是。” “这种享受我宁可不要啊,”天蓬忧郁地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界的妖怪突然骚动起来,而天界唯一允许杀戮的异端神,斗神太子之位后继无人,所以才一直……” “斗神太子?没有了就再选呗!”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有能者不愿居之,天界人对杀生是很忌讳的,你知道因果轮回吗,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命格,神也有自己的神格,杀生就是对自己神格的摧毁,没有人愿意做这种会遭报应的事。” 我听得呆住,半响坐起来道:“是吗……” “对了,昨天好像听你说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天蓬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微笑。 “你不知道啊,”我回神,兴致勃勃地坐起来倒苦水,“那小猴子究竟多么可怕,精神力旺盛到就跟吃了疯牛草似的这里也要跑那里也要跑BLABLABLA——” “‘齐天大圣’么?”天蓬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笔,低声道:“我倒是有听过这个名字,据说它是在花果山山顶,集桃源乡之精华的石头中诞生,既不是妖也不是人的异端,它不仅有着喻义灾难的金色眼瞳,还拥有与天地比肩的力量,其真身是传说中混沌的象征。” “也就是说,那家伙其实很危险吗?”我回忆了一下小猴子那脱线条的各种言行举止,轻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不反对。” 笔尖在报告书上晕开一圈黑色的颜迹,天蓬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窗外某一点虚空上。 我有时会看不懂天蓬,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当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又会露出那种温柔懒散的笑容。 “啊咧?去哪里了?明明这里有雪团的味道呢……”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变成狐狸,缩成一团在被窝里,祈祷不要被那自来疯的小猴子发现,这家伙是狗鼻子吗? “那个,大叔,请问你有见过一只小狐狸,白色的,这么小一只,像草莓大福的那种感觉……” “草莓大福?”天蓬语带笑意,装模作样地说道:“叫我小天就好了,小狐狸的话,我倒是养了一只,昨天不见它,我还担心的不得了呢!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迷路了!” “诶?雪团是大叔你养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呢!”天蓬转过身来冲我眯眯一笑,“快出来吧,雪团,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呢!” 我看错你了!天蓬!背叛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跟着叫雪团啊! “啊~哈哈~雪团!”小猴子一边欢呼一边举起手臂朝我扑来,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 我灵巧地甩了下尾巴躲过他‘爱的拥抱’,轻轻叫了两声,一跃到天蓬的脑瓜顶,安逸的坐了下来。 叫你乱说话!我挠挠挠! “小、小天?你还好吧?你的头发……”小猴子颤微微的指着天蓬,目光略带惊恐的望着我。 “喵呜~” 我可爱的冲它招了招爪子,天蓬的头发已经被我扒拉成一堆乱草,看不见脸,眼镜也不知道掉去哪里。 “你喵呜什么呀……”天蓬哭笑不得,无奈道:“以为自己是猫咪吗?” 我冷冰冰地瞄了一眼过去,矜持地从天蓬脑袋上跃到小猴子怀里,拍拍它的手臂。 小猴子立刻会意,它在这种方面灵敏的不可思议(奴性吗?),“那个,小天,我能带雪团出去玩吗?” “好的,你们去玩吧!”天蓬呆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僵硬,“别饿着她啊!不然的话……” 小猴子肩膀一抖,马上答应,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我权当搭了顺风车,牢牢用爪子勾住它的衣服,昨天我们两个差不多跑遍了天帝城的南边,没有发现任何杀生石的气息,今天正好换个方向看看。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小猴子全身上下立刻陷入警戒状态,“嗖”地躲到墙后去。 “什么了不起的形容啊!麻烦事都推给我!那个臭老太婆!混蛋猴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金蝉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该死的猴子把我的重要文件都折成纸飞机了!还敢在上面鬼画!你们也去找!”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昨天那个飘逸出尘的金发美人,小猴子你究竟做了什么,一下子把人气到更年期。 “今天绝不手下留情了,我要宰了他!” “嘻嘻嘻~好可怕~”小猴子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偷偷笑,迅速鸟悄儿的逃跑,“雪团雪团,以后你看到那个头发闪闪发光,像太阳一样人,一定要马上逃跑啊!” 我不解地动了动耳朵。 “那人漂亮是漂亮,实际上却是一座活火山呢,老是打我!” 绝对是因为你欠扁吧!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正是补眠的好时机。 “啊!” 才刚闭上眼睛,小猴子就又闯祸,把走廊里一个天界人撞得坐倒在地,气得对方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走路不看路!” “啊,对不起!” 小猴子条件反射地道歉,迅速要溜,却被那人一把揪住了头发,“给我站住!你不会是什么可疑人士吧,我可不记得天界有这么一号人,必须要问个清楚——” 正巧卷帘路过,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热闹就顺便插了一脚,“阿拉,宋溪大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家伙是我的私生子呢!” “哈?私生子?” “嗯,是的。”卷帘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孩子他妈死得早,我看他无依无靠的,只好把他带到天界来,唉,可怜啊!” 宋溪大人目露鄙视,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别让他在这里乱跑就是了。万一冲撞了哪位大人物,谁也救不了他。” “好的,我一定会严加管教,多谢宋溪大人。” 卷帘这是要来哪一出啊,我狐疑地瞅他一眼,攀在小猴子身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个,谢谢你,不过私生子是什么啊?”小猴子懵懵地道了谢,认真问道。 “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也行。”卷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低着头仔细打量着小猴子,“说起来我还真没有见过你,你的监护人是谁?” “监护人?是说金蝉吗?” 卷帘听到金蝉两个字,眼神立刻变了,看来他也知道小猴子的真实身份,“是你……” 他皱着眉蹲下来,忽然伸手托住小猴子的腋下,试图把他举起来,结果当然失败。 “竟然是千斤锁……你小子到底……” 很奇怪吧,我舔了舔爪子,妖气在瞳眸里微微蔓延,其实天界这样做的理由并不难猜,因为小猴子的真身感到害怕了吧?该说是防患于未然么?所以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看自己想看的。 所谓天界,不过只是披着华美的外衣,实际内里腐朽不堪罢了。这地方,并不比人间高尚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提不起劲来写东西…… 第49章 樱花散华(八) “啊咧啊咧,这不是……” 吊儿郎当的卷帘眼睛一眯就注意到了我,小猴子迷迷糊糊的,他却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啾~” 我警告他不要多嘴,灵活地爬到小猴子肩膀蹲下。看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肯定又是天蓬拜托他去交什么文件了。 “混蛋!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害我在陆良神前面丢了脸面,你这该死的!该死的贱人!” 我们齐齐扭头望向发生吵闹的地方,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长服的胖子狠狠地踹着跪在他脚边的中年大叔,满脸怒容地大骂,“你这晦气的家伙!这点工作都做不好,长得是猪脑吗?” 中年大叔隐忍的跪在地上,低声求饶,“小人知罪,求大人开恩……” 我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不好,小猴子眉头一竖,撩袖子就要过去打抱不平,我本指望卷帘那家伙懂点事,谁知他竟过去直接一脚踹在那胖神官屁股上,对方“咣当”一声撞在柱子上,脸上的表情简直要杀人了。 “卷帘哥哥做得好!”小猴子双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一下,笑颜灿烂。 “你这胖子,想把他踢死吗?”卷帘懒洋洋地把脑袋微微向后仰,居高临下的说。 “大胆!谁——卷帘大将?!”胖神官愣了一下,面有不甘的咬了咬牙,恶声恶气地道:“多管闲事!李塔天!这次要是再出差错,别怪我无情!哼!” “原来便便头大叔你叫李塔天啊!没事……”小猴子关心的伸出手去,想要拉起灰头土脸的李塔天,对方并不领情,反而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顾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驼着背离开了。 “嗷呜~好痛!”小猴子皱了皱眉,嘀咕道:“什么啊,那大便头大叔……”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塔天离开的方向,刚才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身上传来的气息让我有些疑惑,熟悉又陌生,总之,令人不喜。 “啊!找到了!金蝉童子殿下!那猴子在这里!” 有小猴子在的地方,总会莫名其妙的就热闹起来,我甩了甩耳朵,从他脑袋上一踩,跳到卷帘胸口。 “哦豆!真是无情的女人呐~”卷帘笑着说,神色里带一丝调侃,“天蓬不会找我麻烦吧?” 我懒得理他,悠哉悠哉地看着小猴子一边挣扎反抗一边可怜兮兮地被带走,轻笑。 “嘛~反正都这样了,我带你去喝酒怎么样?”卷帘一副‘想到好主意’的表情,我想了想,欣然同意。 天界有一片很出名的花苑,那里是整个天帝城里唯一可以赏樱的地方,连绵的樱花海常开不败,许多上级神官都喜欢到这里来喝酒赏樱,好在地方大,只要注意点,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哈哈哈,美男子总是绯闻缠身嘛~”卷帘一只手枕在脑后,惬意地躺在树干上,我举高了酒杯,一片粉嫩的樱瓣飘落于盏中,轻轻荡漾,“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你的长官气量可真好,要是我非把你活撕了不可。” “哦哦~好可怕~”卷帘笑了起来,可有可无的说。 “我找了半天,你们两个却在这里喝酒么?”树下的天蓬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私自逃离宴会,你的部下还真是可怜呢!卷帘大将。” “我才不愿意一边讨好那群胡子大爷,一边喝酒呢,而且你还不是一样,天蓬元帅。”卷帘不在意的回了句,我一口饮下杯中清酒,热气从腹中浮上脸颊,整个人也懒洋洋起来,“看到那些装模作样的笨蛋,好心情也会被搅黄了吧,害的人没胃口。” “你们两个……”天蓬一副‘拿我俩无可奈何’的样子,“哎”了一声道:“我倒是不反对你们说的,但是要尊敬老人哦~” 说出这种话的你自己才该好好反省一下吧! 卷帘‘唔’了声,悠长叹息道:“花前月下,美人在旁,不过有了好酒,一切就足够了。” 我赞同地举杯,卷帘笑眯眯地与我对饮。 “卷帘,你应该还没有品尝过虽生犹死的无聊日子吧,”天蓬的视线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语气也是淡淡地,好像随着樱花的飘落,也渐渐消散了去,“有一个人知道这种感觉,不爱赏花悦目,不喜鱼水之欢,不知饮酒取乐,一年到头一直面露不爽的男人。” “切,真是无聊的人生啊!”卷帘不甚兴味的回了句,我探出头,长发从背脊滑落下去,酒杯递到天蓬嘴边,低声道:“你在说金蝉童子吗?” 卷帘怔了怔,琥珀般的眸光映着清酒的波纹,温润如玉,他微微抬起头,掌心捋起一缕银发,淡淡一笑,“嗯,是的呢!” “因为一成不变总是很无趣的吧,美丽的景色看一遍是赏心悦目,看千万遍就如死鱼珠目,假若体会不到心动的感觉,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莫名有些困倦,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伸手牵住天蓬,微微笑,“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天蓬似是回了句什么,酒盏被接过,但樱花飘落的声音掩盖住了他的,我没有听清楚,黑暗渐渐笼罩,而他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睡醒,桌上天蓬留的早饭还散发着些热气,看来出去有一小段时间了。我脑袋有些晕晕的,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书架旁静了会儿,然后伸了个大懒腰。 “听说了吗,斗神太子的事?” “啊,那个杀戮机器。似乎是那个没落世家的后裔,李塔天的儿子呢!” “听说那小子的眼睛是金色的,真是蹊跷,我看不会是他老婆……” 今天小猴子破天荒地没来找我玩,闲来无事就出去走走,结果一路上都是斗神太子的传闻,我想起天蓬之前提到过的,所谓斗神太子,就是指天界唯一可以杀戮的异端,在某些家伙看来,甚至是污点的存在。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天界啊,像这种只要自己清清白白,却把肮脏的事情都推给了别人,还要在背后议论的家伙,简直令人作呕。其实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我本应习以为常,此刻却突然觉得胸中气闷,好像连这里的空气都不新鲜了。 我轻轻呼了口气,转身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不知道白和透,还有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这里清净。”我又回到上次睡觉的地方,就是生长着甘甜可口的红树莓,能听到流水和鸟鸣的地方,这里可真好,下次一定要带天蓬过来,最好可以美美的度过二人世界,不被那只可恶的小猴子打扰。 闭上眼睛又想睡觉了,其实这段时间来我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概是天性相克,在天帝城呆的越久,我的身体就越虚弱,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天蓬……我要不要…… “谁!” 即使闭着眼,仍然能感觉到光线强弱的变幻,但是直到有人爬到身边来才感受到异样,我也真是有点心惊肉跳了,猛地箍住那人的手腕,下手便多了三分狠劲,只听“咔嚓”一声——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人的手腕有多细,一抬眼正正对上一双纯金色的透澈眼眸,心里就跟拧麻花似的,那叫一个滋味陈杂。 一个小男孩,外表看起来和小猴子差不多大,他额头有一个紫色的菱形印记,头发扎成圆圆的发髻,两条长长的白色发带垂落下来,一边搭落在被我折断的手腕上。 他好像感受不到什么痛楚,只是被我突然醒来的样子惊到,随后就一脸冷漠的往后退去。如果不是刚才从他眼中掠过的一刹惊讶,我真的会以为这个精致好看的小男孩只是个冷冰冰的人偶。 “抱歉,我就是、条件反射了一下。”我飞快的握住他的手臂,轻轻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痛吗?”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眸,呆呆看着我不讲话,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了句,“还、还好。” “还好?这算什么回答……”我忍不住叹气,颇为懊恼的小声道:“真是的,这不是变成我在欺负小孩子嘛……” 他轻微地抬起视线看了我一眼,还是沉默,脸上的表情也只有冷漠,不过倒是没有抗拒,似乎我做什么他都打算逆来顺受。 “你叫什么名字?”我小心地按摸着他的骨头,果然…… “哪吒。” “哦?”我眉梢一挑,手下干脆用力把骨头接了回去,漫不经心道:“你就是斗神太子?你爹是李塔天?” 哪吒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黑影,“是的。” 我一眨不眨地打量他,少年皮肤白净,神色漠然,气质高冷出尘,有如冰雪天水,鉴定完毕——肯定不是亲生的!他绝对是李塔天从别人家那里偷来的孩子! “你脸上只有这一种表情吗?”我伸手勾起他尖尖的下颔,真是手痒,看到这种乖巧的小孩就想欺负一下,笑眯眯地无礼要求,“笑一个。” 他呆住,竟不知反抗,反而嘴角抽了抽,试图向上拉扯出一个和我脸上一样的笑容。 当然失败。 我心里一软,戳了戳他额心紫蓝色的菱形印记,柔声说道:“下次不要一声不响的靠近我,还有,如果看到我在睡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少年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神采,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他嘴唇紧抿成一线,又失去一点血色。 “我叫做世界,千代宫,世界。”我冲他摆了摆手,笑眯眯道:“那么,哪吒,改天见。” 那个少年……哪吒……哈哈…… 我没有想到,杀生石的碎片竟然在斗神太子的身体里,他既不是妖也不是神,那种脏恶的气息让我想起了封印在四魂之玉里的奈落,就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毁灭多少生灵,才能铸就一个千锤百炼之身? 糟糕,快压抑不住怒气了,这些天界神到底在想什么,我原本以为小猴子才是他们属意的斗神太子,没想到又出来了个哪吒——是李塔天自己搞的鬼,还是天界上层的意愿? 完整的蜘蛛网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断了线,缺了那根线,事情的真相就变得扑朔迷离,我驻足凝望着天帝城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孩子,我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内目……呜呜呜……我肥来了…… 第50章 樱花散华(九) 因为哪吒的事情,我在外面晃荡许久都没得出结果,回到蛰影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天蓬那个看书狂魔还是老样子,青蛙嘴的烟灰缸里落的满是烟蒂。我轻轻一口气吹散满室烟雾,踢开他身边堆落的书卷,懒洋洋地坐了下去。 “欢迎回来。”天蓬温柔的微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世界。” 我歪头枕在他肩膀上休息,慢悠悠道:“天蓬,幸好你是天界人。” “嗯,为什么?” “因为你净做些危害生命健康的事情。”我冲他吐了吐舌头,“像你这种骨灰级宅男,整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发霉,除了我谁敢要。” “啊,真是多谢世界呢!”天蓬嗓音低柔,云淡风轻地说:“不然我大概要凄惨地孤独终老了。” “你真是不可爱。”我一边叹息,忽然来了兴趣,捻起天蓬垂在肩上的发丝,“好像长长了点。” “诶?是吗?应该是平时懒的打理的缘故,抽空去把它剪了吧!”天蓬不甚在意地说。 我“哦”了一声,伸手揪住他一把发丝,分成三绺,兴致勃勃地辫起辫子来。 “那个……世界?”天蓬笑容有些僵硬,尾音颤颤地上扬。 “嗯,你继续做你的事啊~”我仗着被他宠爱,肆无忌惮的恶作剧,瞄了一眼他腿上摊开的书本,随口道:“在看什么?秋季新番吗?” “不是的,”天蓬挣扎了一下,还是无奈的放弃,“我在读下界的战争史,果然战争影射出了人类的本性啊!” “因为战争是人类发起的吧,”我勾起小指分开他侧面的发丝,淡淡道:“凡是战争,并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尽管对于个人来说可能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或者大部分为忠于自己的国家而战,说到底也是为了抢夺。” “只要有欲望,就会有战争么?”天蓬微微阖眼,笑意温雅,“一针见血呢,世界。” 我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杰作,那两个麻花辫扎的实在是太可爱了,像脑袋上翘起两只犄角似的,天蓬再冲我这么纯婉如花的一笑,简直可爱的不行。 “……你这家伙。” 那天晚上,我终究没有对天蓬坦白杀生石和哪吒的事情,感觉好像只要说出来,就要面临自己不想面对的选择,我不由地希望这个夜晚再长一些,长到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很久很久。 “喂,金蝉!这边这边啦!小天家走这里比较近!” “知道了,你给我安静点!” 第二天微亮,被小猴子咋咋呼呼地声音吵醒,我迟了半拍清醒,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视线一斜,就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影子有些奇怪,睁大眼睛,脑袋上毛茸茸的两只耳朵动了动,瞬间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天界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竟把我的力量削弱到这种地步,伤脑筋。 “天蓬,是小猴子来了吗?” 我用狐狸的姿态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伸个大大的懒腰。 “啊,对了,我昨天拜托小猴子帮我收拾房间,没想到他把金蝉也给带来了。”天蓬推开窗户,明亮的光线汹涌而入,他微笑着冲我眨了下眼睛,“真是不好意思呢,让金蝉童子殿下帮我打扫房间什么的。” ‘你不好意思才怪。’我轻轻跃上书桌,又跳到他肩头蹭了蹭,一脚蹬在他脸上,狡黠的眯起眼睛,趴在樱花瓣偏偏层叠的树枝上。 天蓬用手指蹭了蹭脸颊,低声叹息,“真是拿你没办法。” “小天!我们来了!” 几日不见,金蝉童子竟然乖乖被小猴子牵在后头走,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又乖乖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了谁。 “诶?怎么都在?” 老远就闻到一股烟酒味,卷帘进门一愣,笑起来,“哟!儿子!” “哈?”金蝉纤长锋利的眉尾挑起,暗含凌厉,“你是谁?” “我吗?”卷帘抬起手臂,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下巴略抬,另一只手划出猥琐的线条,“□□将军,括弧下半身也是。” 金蝉童子高冷的转身,严肃的教育自家小孩,“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 天蓬哈哈笑起来,摸了摸一脸懵懂的猴子脑袋,语重心长道:“大人的世界太肮脏,你不要懂。” “哦,”小猴子单纯的可爱,马上把房间里微妙的气氛跑到九霄云外,积极地捧起乱堆在沙发上的几本书,“小天!这些要放到哪里?” “啊,放在最里面的架子上就可以了。”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帮你整理房间啊!”金蝉手上熟练的叠起一块三角形的粉色毛巾系在发上,不爽地发牢骚。 卷帘大笑,“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哦~” “我跟你不熟。” 天蓬老好人的打圆场,“嘛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生动的面部表情呢,不是挺可爱的嘛~” “什么可爱,分明是吵死人了,我是被缠的没办法。”金蝉弯着腰用笤帚掸子扫去沙发上的灰尘,随手拿起一本,又拿起另一本,“传闻天蓬元帅是个喜欢收集下界各种稀奇古怪玩意的军事宅男,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我正盯着一只停在鼻尖上的白翼蝴蝶,听到这句评价立刻深有感悟的点头。 “哈哈,我一旦开始读下界的战争史就停不下来了!”天蓬摸着下巴想了想,不喘气的道:“在那些历史中频繁出现的冠以无思想之名的思想性是为了保持在历史的发展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得到和平状态……” “又开始了,”卷帘抽了抽嘴角,对金蝉挤眉弄眼道:“军事宅男的下界战争史讲座。” “不过说到战争,最近的出阵命令异常之多,似乎嗅到背后有操控的味道啊……”天蓬压低了嗓音,背靠在书架上,“而且不管是什么情况,凡是接到去下界讨伐妖魔命令的,都是哪吒太子那一方。” “你们对上层的命令有所不满吗?”金蝉微微皱眉。 “倒不如说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卷帘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一旁被书本吸引了注意力的小猴子,沉声道:“不觉得很像吗?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强加上那么重的枷锁,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因为天界比较物种歧视啊……” 我扇了扇耳朵,眯了下眼睛,竟然泛起了一股睡意,看来必须要找机会去一趟下界,那样至少还能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保存一部分战力,至于那个机会…… “呐呐~小天~”小猴子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一脸期冀地望着天蓬,“这本书可以借给我吗?会借给我的吧!小天~” “好的哦~” “你居然对看书有兴趣。”金蝉对此表示不理解,似乎略带欣慰。 悟空笑眯眯地道:“很厉害哦这本书!肉包进入铁箱子后开始战斗!然后匹萨包咖喱包豆沙包之类的会出场!嘤嘤婴看起来好好吃哦!!” 卷帘拍腿大笑,金蝉扶额,”够了,别再说了。” 呵,悟空果然是孩子心性,如此天真无邪。 卷帘下午还有事情,便先行一步,留下他们三个继续打扫,我半眯着眼眸,这个房间对我来说已经很熟悉了,以后即使离开,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帮天蓬打扫了,不过他很快又会把一切都弄得邋遢吧? “对了,小天,怎么没看见雪团?”小猴子灵巧地翻上书桌,跪在上面东张西望。 “啊,她在外面玩呢~”天蓬拍了拍书本上灰,眉眼柔和,“这里灰尘太多,雪团很爱干净的。” “这样啊……” 小猴子点点头,那一秒钟安静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我还是比较喜欢他笑起来傻乎乎的样子,快乐也没心没肺,奔跑起来无忧无虑,一切都那么简单。 我打起精神,正要跃身而起,居然没有发现树下的孩子举着什么东西对准了我,耳边传来天蓬紧张地呼唤,我竟走了神,在半空中被冰冷的水流冲击还狠狠撞在窗棱上,刺痛感让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世界!” “雪团!” 真是丢脸啊,竟被一个小孩子欺负了…… “那混蛋!我去教训他!!” 小猴子都要气炸了,没待别人反应,迈开小短腿三两步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笨蛋——”金蝉脸色一黑,顿感大事不妙,顾及到形象没有追在小猴子屁股后头,他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天蓬,又看到我,微微皱眉。 察觉到了吗?金蝉童子。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天蓬元帅私养了一只妖怪似的,他表情很严肃的走了出去,然而那极其轻微的语气,又让我觉得无比寒冷,好像身体一直在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我可以认为,你是知道后果才这么做的吧?” “再清楚不过了。” 天蓬的掌心那么温暖,语气却平缓坚定,每每和他在一起,我便觉得世间岁月静好,无比眷恋。好像不管今后要经历多么漫长的时间,都不会觉得孤寂。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守护这份温暖,但其实一直在掌心里被温柔守护的,是我自己。 “哪里受伤了?疼吗?”天蓬慌忙地找来毛巾将我包裹起来,担忧的问道。 “没事,不疼。”我把湿淋淋的毛发在毛巾上蹭了一圈,窝在他胸口撒娇,“被小猴子教训,那小屁孩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天蓬哑然失笑,低声道:“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樱花散华(十) “今天也要出去吗?” 我整理衣领的手顿了顿,笑吟吟地回头,“嗯啊~” “这样啊……”天蓬站在打开了一条缝隙的格子窗前,轻轻合上手里的书本,“不要玩的太晚了,最近都是一个人吃饭,感觉有些寂寞呢!” 听到他这样温柔的撒娇,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对不起啊,我今天一定会早早回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天蓬说话时的尾音低而翘,总是宛若叹息一般的柔沉,他一手伸进白外套的衣兜里,缓声道:“世界,早点回来。” “……好,我走了。” 无论见过多少次,天界的风景都是那么端庄大气,云雾缭绕起来,高贵优雅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而我此刻却失去了悠闲的心境,视线低垂,心中烦杂,天蓬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我其实并没有想要瞒他什么,但总觉得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 唉,果然妖生在世,便有三千烦恼,只能硬着头皮去解决了吧!当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哪吒体内的杀生石,还有我自己身体的事情。 “雪团雪团,我在这里!” 角落里窸窸窣窣地传来小猴子的声音,我斜了眼看去,灵快地跑到他脚边。 “我偷跑出来玩,被金蝉那家伙发现了!现在正在躲避追捕中~”小猴子嘿嘿笑,他觉得这种被别人抓的游戏特别好玩,每次都能从中得到无穷的快乐,“我听他们说这个乌皓宫是天界中房间最多的地方,肯定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藏在里面!不知道都有什么呢,超好奇啊~” “看到了吗?是不是往这边去了!” “去看看!” “糟糕!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小猴子咧嘴,偷偷起身,我照例跳到他肩膀上,任他带着跑,心中暗暗吐槽:不快不行吧,难得这么多天的抓捕游戏,双方都培养出默契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房间真的很多,拐角和走廊相错交叉,重重相连,每个房间的外表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像个小型迷宫似的。 “算了,就这里吧!”小猴子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便推了一扇门躲进去,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樽佛像,其他什么都没有,“看来只能躲到那边去了。” “喂,你是谁啊?” 黑黝黝的柱子阴影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小猴子吓得肩膀一颤,我悄悄在他颈边探出视线,果然是那一双熟悉金色的瞳孔。 “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吗?”哪吒略带不快,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眼睛却灵气了很多。他好像变了,不再是我那天见到死气沉沉的样子,带着傲气和直率,更加像个熊孩子了。自从上次见面后,我没有机会再接近,听闻斗神太子频繁的接到出阵命令,这段时间是下凡去征讨去了吧,说不定是好事? “那个,我,我是谁呢?”小猴子发了傻,半天不知道回答什么。 对了,说起来,金蝉似乎还没有给他取名字,真是粗心大意的饲主啊,哪像我家天蓬,还关心我回去晚不晚,有没有饿着肚子~ “哪吒太子?哪吒太子?你在哪里?” 我动了动耳朵,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哪吒太子在哪里”,而不是喊的旁边这个急死人的笨蛋猴子,立刻了然,原来是同类。 “坏了!”哪吒一把拽住小猴子的手腕,往佛像后面拖去,“嘘!别出声!到这来!” 两个小家伙赶忙在莲花底座后面蹲好,竖起耳朵听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表情一样紧张的煞有介事,我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伏在小猴子肩上,垂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晃着。 “咦?你肩上是什么?”哪吒眼尖,好奇地凑脸过来,“小猫吗?” 小猴子摇摇头,动作小心的将我捧在掌心里,开心地道:“是雪团~我的好朋友!” “唔……是狐狸啊!”哪吒仔细看了我几眼,右手微抬,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样子,“我可以摸一下吗?” 小猴子纯良的眨了眨眼睛,“可以啊,如果雪团愿意的话。” “它好软……”哪吒很是新奇的睁大了眼睛,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露出灿烂的颜色,“好小一只!” 这种忽然很想变大吓一吓两个熊孩子的心情是肿么回事,难道和小鬼在一起呆久了,也被传染了幼稚病毒吗? “对了,你也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躲起来的吗?”小猴子说出了脑海里唯一解释这件事的理由,慢吞吞地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哪吒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笑容倒是很得意,“就是看到平时一直很装样子的天帝用一副超级白痴的表情在睡午觉,顺便帮他画了鼻毛而已。” 小猴子先是听得目瞪口呆,接着完全兴奋道:“哈哈哈!好帅!真想看看那个鼻毛天帝!” 另一旁竟然也是完全开心,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是吧是吧!哎!早知道就拍下来了!” 等等!哪吒你的画风为何突变!前段时间不是还高冷又矜持吗!我已经无力吐槽,索性闭上眼睛,修养心神。 “哈哈,你真有趣,我叫哪吒!你呢?” 背上忽然轻轻一沉,我随着那轻柔地力道晃了晃脑袋,小猴子的声音有些许低落,“那个啊,我还没有名字,还没有人帮我取呢,他们都说我很奇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异端儿’,这双眼睛是不详的象征,所以必须在这里呆着才行。” 谁叫你自己太蠢,听到有吃的就跟人家走了,而且跟过来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以后又不晓得逃走……“异端”什么的,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个屁! “唔……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好厉害啊,”哪吒说话的语气直白又简单,他怎么想就怎么说,因此听起来显得很有信服力,“也就是说,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对吧?没有人能代替你,这难道不是很帅的事情吗?” 独一无二?我吗?很厉害……我吗? 小猴子脸上表情的变化清晰可见,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吧,不带任何偏见,没有任何私心,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仅仅是这样,就能够让人产生被认同的感觉,那种心情,只要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连我也忍不住要微笑了。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呢。 “找到了!哪吒大人,怎么说您好呢,恶作剧也太过火了!”一个穿着藏蓝色襟袍的神官侍卫发现了这里,焦急道:“请您回本馆去吧!” 哪吒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慢慢站了起来,无奈地认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小猴子此刻表现的异常乖巧,他仰着脸,一眨不眨地问:“下次还能再一起玩吗?哪吒?” 少年展颜一笑,灿若春雪,“噢!下次见!” 目送了哪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猴子就原地发起呆了,他看着自己手脚上的锁链,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呐,雪团,其实很重,很疼,很冷之类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好碍事啊……” 我瞅了瞅他的脸,默默地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脚背。我懂,很苦逼对吧,虽然可能不太一样,但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渐渐削弱,好像有一种在等死的错觉。 “虽然不太明白,可我不能留在那里吗?蓝天碧水,青山和风,遇见的同伴也很温柔,在这里的人都感觉很无聊,不过,那个金色头发像太阳一样的人,让人心情很好,而且还有哪吒……”小猴子惆怅不过一分钟,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了!要告诉小天还有卷帘大哥我交到新朋友了!还得让金蝉帮我取名字才行!雪团!我们回去吧!” “啾~” 回去蛰影宫的路上,不见什么人影,就连天蓬也不在房间里,这个人只要一得闲就随便找个地方窝着看书,如今不在,难道是接到了久违的出阵命令? “小天不在哦,要不你跟我回去吧,雪团!”小猴子找了一圈无果,眼睛闪亮亮地对我说到。 我摇摇脑袋,迈着悠哉小步跳上床,好整以暇的打了个滚。小猴子扒在门框边依依不舍了三秒钟,欢快的跑回去找他的饲主了。 我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正想着也不知道天蓬什么时候回来,就听到外面忽然有了声音,变得热闹起来。 “李塔天那个小人!不过是借着自己儿子的势,竟敢对我无礼!” “别生气了,玉鹿神君,他现在是天帝跟前的大红人,和他作对我们可没有好处。” “哼,这次哪吒太子下界讨伐的可不是之前那种三流货色,谁不知那魔界的大魔头与天庭积怨已久,‘杀人玩偶’这次前往,我看是有去无回!” 魔界?那不是和小透他们在同一个地方,杀人玩偶,是指哪吒? “未必,小魔物碰上大魔头,我看十分有趣啊!” “哈!你可真是卑鄙啊……” “哪里哪里…… 我冷着脸忍住殴打他们的冲动,也没再听见任何有用的信息,心情不由地糟糕下去,天界到底在搞什么鬼,虽说这段时间桃源乡的妖怪们都和吃错药似的,但魔界和天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百年来相处的倒也平静,如今突然要攻打魔界……什么鬼! 人行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又感觉到疲惫,靠在温度微凉如水的窗壁上,望月色明亮皎洁,衬着纷纷欲坠的满树樱花,孤寂而凄美。 那家伙……每天就是看着这样的风景吗?叫我早点回来,自己却又迟到,说好的烛光晚餐呢? 我不肯睡,总觉得等了很久,天蓬却还不回来,然后时间慢慢地过去,又好像在这里冻结。 “世界,我回来了。” “天蓬……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阿斯的心里也难过嘤嘤婴,天蓬哥!!! 俩熊孩子: 第52章 樱花散华(十一) 我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了他,而我并没有后悔。 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一定会大吃一惊吧,你会向天界告发我么? 毕竟,那可是——弑神的大罪! “我知道的,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过,如果真有个万一……我会亲手……” 我很害怕,但同时又像一个不顾一切的赌徒,心里怀抱着巨大的期待。听到我这么说之后,你还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为我拂去落在肩上的樱花瓣吗? 烟雾下掩藏着不安的轮廓,天蓬疲惫的面容模糊不清,“你要杀死哪吒吗?”他凝视着我的目光,深沉如海的锋芒,像是在问我,‘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明明之前在心里考虑了那么久,此刻却没办法当着他的面,斩钉截铁地说,‘我会亲手杀了他’。就是没办法,开口这么说呢。 “不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啊……” 话音还未消散,天蓬已拥我入怀,带着冰冷的血腥气息,坚强而温柔,只要靠在他怀里,迷茫不安的心,就可以安定。 “世界”总是温柔低和的声音,好像拨动了身体里眷恋的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庭和叔叔无怨无悔的付出。因为只是这样呆在他身边,我就有一种全世界都被填满的感觉,一切都不要紧了,这个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离开他,我便不能独自存活。 “呐,天蓬,关于杀生石,我有个想法。” 天界的早晨有时会令我感到害怕,因为每次睁开眼睛,都感觉到身体比以往更加衰弱,我几乎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仿若冰冷的光线也如同□□一般,带走体内的生气,这样下去可是非常不妙。我想来想去,倒是有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跟着斗神太子下凡,一方面可以在下界补足生气,恢复妖力,另一方面还可以随时监护他!”我一本正经地列举着此方法的好处,弯眼笑,“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不太好呢,”天蓬轻声叹了口气,并没有强势地否决我的提议,仔细思考了番,说道:“首先,众目睽睽之下,暴露真身的可能性较高;其次,你随斗神太子下凡,不免遇到强大的妖怪,有受伤的危险;还有—— “还有什么?”我笑吟吟地仰起脸,下巴抵在他胸口,蹭啊蹭。 天蓬淡淡地勾起嘴角,像是不愿翻过那一面书页,他触碰着我脸颊的手指温暖而柔软,“还有,你不在身边,我怕自己很难熬。嘛,不过即使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不会听吧?” 狡猾的家伙……这样我还怎么舍得离开啊…… “干脆把你变小塞在衣兜里算了。” “干脆把你变小放在衣兜里好了。” 话音的起点和终点都落在同一个地方,我们惊讶相视,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这个多少有些冒险的方法决定没多久,去下界的机会就来了。那天早上小猴子还兴奋地跑过来告诉我,说金蝉给他取了名字,叫做“悟空”。 我和天蓬对此反应截然不同。 他是这样说的:‘悟空吗?能领悟到无实体之物的人,真是好名字。’ 我的第一反应是,‘金蝉太损了,平时骂人家蠢猴子也就算了,取个名字还拐弯抹角的说人家‘悟性全无,大脑空空。’但是天蓬说的煞有介事,我也不得不把逼格装高些,于是去翻了字典,[悟空]——‘谓了然于一切事物由各种条件和合而生,虚幻不实,变灭不常。” 什么鬼。 “撒~时候差不多了。” 晓光初上,粉嫩的花瓣在阳光和空气中飞舞,云雾下蛰影宫隐藏的面容逐一显露,如同时间流逝的声音。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肩背挺的笔直,不知道那扇朱窗的后面,天蓬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似乎想象不出来呢。 今早的晨殿会议上,天帝认命斗神太子下凡讨伐牛魔王,即刻出发。据闻大妖怪牛魔王号称破坏神,法力无边,因听凭自己的食人欲望,到处为非作歹扰乱人间界秩序,四海哀鸣。天界不容其恶,遂派斗神太子下凡诛伐。 我用酒瓶敲晕了一个天界士兵,乔装成他的模样混进下凡征讨的队伍里,说实话这样执锐披坚的让我有些不舒服,不但没能找回久不经战前的状态,反而对着身上的鱼鳞甲吐起槽来。 穿过次空之门,下界的气息夹杂着贯穿了整片青空的风呼啸而来,那爽快充盈的感觉让我一瞬间精神振奋,力量渐渐回归至身体,降落的过程我偷偷摸了摸肚皮,竟然觉得饥饿。 好想吃烤肉。 当然我所想的一切都只是妄想,这个军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将和自己的军队相隔百米不说,气氛也古怪的很,一般来讲,天界下凡讨伐妖怪,难道不应该是凛若冰霜,浩气荡然的吗?同样是鸦雀无声,哪吒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大约在正午时分的时候,军队停止了前进,副帅下令士兵在阴凉处休整,我趁着去打水的功夫化作雪团的模样,一溜烟朝着哪吒的方向跑去了。 这里已经是天竺国境内,即使是在六界共存的桃源乡,也算是风格独树一帜的地方了。我借着灵巧的身形攀上不远处的石窟,烈火一般的太阳炽烤着大地,空气中沙尘飞扬像腾起的蛇雾,仿若夹了刀片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有趣的是,不论你从哪个方向眺望,触目所及的色彩除了天空都是庄严粗犷的黄,到处都是雕刻的石窟,有一些长达十几米高。 所有的士兵都坐在一洞雕刻着天竺神佛的石窟阴影里休息,只有哪吒纵身几下跳跃,轻盈的身姿像一只白色幼鹰,威风凛凛地踩在神像的头顶上。 好像自从下界以来,哪吒就一直处在这种冷冰冰的备战状态,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愤怒。我伸出舌尖舔了舔爪子,满身光滑雪亮的皮毛被吹的胡乱翻起,像在砂砾里滚过一遍,真让人伤心。 我朝着哪吒注视的方向望了一眼,这片荒焦野土千的米之外便是牛魔王所在之地——吠登城。那是一座环绕在牛角状山中的四角塔城,层层相接,像把凄厉的黑剑直直插入苍穹,乌云缠绕着惊雷自上空笼罩,邪气四溢。 不过占了几个山头就敢自封为王,哼,有意思。 我静悄悄地从后面接近哪吒,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就算本来有突然扑过去吓一吓他的坏念头,也在瞄见他背在身后的那把偃月刀时,歇了作死的心态。 不出所料,哪吒果然注意到身后有什么在接近,猎风鼓起宽长的衣袖,他冷淡地回头瞥了一眼,怔住。 我原地同他相视了几秒,小步踱到他跟前坐下,炽热的风被他挡去大半,感觉自己又白花花的舒服多了。 “你不是那家伙的……”哪吒半信半疑地蹲了下来,轻声道:“你是……雪团?” 我目中无神的瞅他一眼,伸出前脚踩住了他的衣袖:这种软绵绵的名字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也不知道从哪里确认的,哪吒一改冷冰冰的神情,又惊又喜地揪着我的后颈,将我提拎到眼前,“小狐狸!” 我毫不客气地伸爪挠他,被对方机灵地躲过。 臭小子!竟敢对高贵的本大妖怪——看我挠花你的脸! “哈哈,好有趣!” 哪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璀璨的金瞳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这是下界以来,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见我终于放弃抵抗,他便改抓为抱,视若珍宝地将我圈在手臂里,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我的皮毛。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我懒得理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纤长蓬松的尾巴顺势拂过他的手背,微微蜷起。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哪吒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小声惊叹道:“呜啊,毛绒绒的……” 他看起来并未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上,我晃了晃脑袋,警告地望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再摸来摸去,否则后果自负。 “太子殿下,时候到了。” 极低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眉心有着三颗痣的男人已经整顿好军队,正等着哪吒回应,我一眼认出那是军队的副将紫鸳,路上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大白天只有他一个人闭着眼走路,而且绝对不会撞墙。 我感觉到背上那只手微微一顿,在那片刻的沉默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面无表情,倒像是一种冷漠的拒绝。 因为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太子殿下,这是……” 哪吒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道:“出发吧!” 仿佛是在呼应他的话语一样,八百万里的艳阳天迅速被厚重的乌云湮没,滚滚而来的黑雾裹挟着骇人的邪气,以疾如雷电的气势从百米之外砸落地面,狂啸而起的沙尘疯了一般朝哪吒的军队涌来,不少人掩住头脸,甚至有的还摔到地上去。 之后便是死一般诡异的寂静。 我眯起狭长的眼眸,身体在一瞬之间便找回了战斗状态,我猛地惊晓这种反应是源于本能,心下颇有些复杂。不过此刻的情况不容得我走神,因为在那铺天盖地的邪气里,似乎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盯着这边看。 我正待观察个仔细,忽然有一只细嫩的小手将我整个托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忽地掉了个个,我被哪吒郑重其事地放置在紫鸳的怀中。 “拜托你看好它,这是我朋友的朋友,若它出了事,我不好交代。” “……遵命。” 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不带我玩!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也没急着反抗,毕竟目前还什么事都没有,呼,真是的,赶快搞定就回去吧,有好多事…… “吾乃天界斗神太子哪吒,授命讨伐牛魔王,妖物,赶紧出来受死!” 哪吒抬起纤细的手腕,偃月刀在空中缓缓划出满月的弧度,他神情冷若冰霜,仿佛已经见证了牛魔王的死亡。 这小子,杀伐气还蛮重的啊! “就凭你?” 牛魔王虽不见真身,但他的声音轰雷贯耳,震山神怕,“不过黄口小儿,也敢触碰我牛魔王的神威,你倒是有种!哈哈哈!可见天上那个死老头活不长啦!否则怎会让你下界,来讨伐我!哈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话音落下,周围的黑雾像有生命似的疾速褪开,我终于看清他的真实样貌,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霸统西界的大妖怪,他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牛魔王身长三米左右,头戴一顶水磨银亮的熟铁盔,眉似红霓,眸若铜铃,鼻上穿着金环,口如血池,齿排铜板,手掣大铁棍,腰上还束着狮蛮带,简直没品至极,啧! “嘁,废话真多。” 哪吒不耐烦地嘟嚷了一句,脚下御风掣电而行,偃月刀像是被月光开了封一样,烁烁寒光直逼牛魔王颈上头颅。 我瞪大了眼睛,看到牛魔王的脑袋被活生生削掉,大吃一惊,不会吧,这么弱! 哪吒神色微变,不料自那断颈处冒出腾腾黑雾,竟又钻出个头来,牛魔王眼若滴血,口吐黑气,哪吒一时不妨,被那黑气熏了脸,立时捂住眼睛惨叫了一声。 我呆了一瞬,不对,有什么不对!猛地抬头回看,浩浩荡荡的天界大兵就束手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全都瞎了吗! 飒飒阴风卷起沙石,整片大地仿佛在凄厉的嚎哭一样,身后传来天震地骇的怒吼,我回头一看,牛魔王抡起大铁棍狠狠就打,哪吒险险躲过,凭借他感甚至再次砍落了牛魔王的脑袋,然而头落处竟又钻出一个头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动不动,你们难道没看到哪吒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去帮忙,反而杵在这里装死! 愤怒像团烈火在脑中汹涌,我狠狠一口咬在紫鸳的手掌上,血与肉的腥味强烈侵袭着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久违地怒火燃烧着理智,紫鸳惊地将我丢了出去,他察觉到杀气,不止是他,许多惊骇的目光投注过来,竟让我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 “怪、怪物啊啊啊!!” “开什么玩笑,难道哪吒太子养了只妖怪吗?!” 这些家伙……连垃圾都不如! 我满怀恶意的释放着杀气,身体骤然变得庞大,一尾在灰黑色的空中肆意挥舞,品尝着久违的自由。无论如何也杀不尽,这些渺小又丑恶的存在…… 算了,眼不见心为净,现下,还是哪吒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樱花散华(十二) 我知道自己这回闯了祸,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定会给天蓬带来大麻烦。还有哪吒……我虽然自觉有把握好分寸,但回城的时候,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仙听闻哪吒养了个穷凶恶极的妖怪,对他更为不喜,话都说的不堪入耳。 我还在想着之后该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躲在哪吒的袖口里,随着半残的他一路去到止渊宫,思考今后的对策。 “你回来了,哪吒。” 如今地位与身份早已与昨日不同的李塔天懒懒坐在高殿里,哪吒眉头不皱一下地跪在地上,我听见伤口崩裂的声音,悄悄从他的袖口里钻了出来。 “是的,父亲大人。” “这就是传言中你养得妖怪?”李塔天探究地挑了挑眉,不屑地扫过一眼。 “不——” 我抬起后腿踢了一下他抵在地上的拳头,上前溜达两步,惬意地甩了甩尾巴。 李塔天嗤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不过是只长相调皮的小妖怪罢了,也值得他们大惊小怪,无趣,得了,下去包扎伤口吧,哪吒。你可是我精心创造的杀人机器……” 他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扯开嘴角,“不要让我失望啊,哪吒!” 并非是一个父亲严厉的指责或是冷漠的叮嘱,他的话语如同诅咒的荆棘一般,将满是伤痕的哪吒捆绑的鲜血淋漓。而他本人反应平淡,好像没什么可在意的。 难道你也认为自己生来就是个杀人机器吗,哪吒。 止渊宫里服侍的人很多,但通往哪吒房间的那条道路,却阴冷地不可思议。哪吒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将我轻轻揽在胸口,路过一个朱红柱子的拐角处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一扇雕花嵌玉的门被微微推开,缓缓走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 “母亲大人……” 哪吒的声音几不可闻,那妇人身形一僵,猛地回过头来,柔和的面容些微扭曲,竟用像看恶鬼一样的眼神,满含恐惧与厌恶地道:“闭嘴!我不记得有生过你这种怪物!” 她匆匆离开,避如蛇蝎。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撮从自己背上掉下的皮毛,第一次在哪吒的眼中看到绝望的惊痛。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黑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他跪在地上狠狠捂住双耳,无声的尖叫。 有人心狠至极,有人伤痛至极。 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我蹲在他面前注视了几秒,终于伸出了双手,将他整个抱起,这小子平时吃的不多,其实还挺重。 哪吒一下子就懵了,应该是还没从眼前的狐狸大变活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将他向上托了托,微微按住他的背脊,哪吒突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狠狠勒住了我的脖子,整个身体都缠了过来,像把残破的锁。 这是在报复我么?啧,任性的小鬼。 大概,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他的房间了吧。推开门还闻到一股霉味儿,估计错不了。 “你打算一辈子都赖在我身上吗?”我站在床边,语气不佳地说道。 “你、你会说话?!”哪吒震惊地瞪着我,张口结舌地模样还蛮有趣的,“等等!你不是那天——千代宫世界?!” 我本以为会见到一双通红的眼睛,结果这小屁孩连滴眼泪都没流,“是我啊,怎么,有意见?” 哪吒一脸狐疑,半响,讪讪道:“没……不过,你为什么……” 他看起来有许多疑问,可我不但不能回答他,还需要他为我保守秘密,“总之事情有些复杂,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吧。” 打开窗户,阳光争先恐后的涌入,有樱花淡雅的香气,在身边优雅缭绕,水青色的窗帘被风推开,让房间里的空气清爽了不少。 “没想到你为了和天蓬在一起,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哪吒皱着眉,还沉浸在我刚刚讲述的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里,叹气,“……呐,世界,你说的叫爱情那玩意儿,我也有吗?” 我抽了抽嘴角,“啊,会有的。” “什么时候?”哪吒神采奕奕地问。 我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小猴子来了,记住帮我保密,一会儿见~” 哪吒一怔,眉目间出现些许焦急,他手指微微勾起,轻声道:“那,一会儿见。” 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那种把别人骗的团团转的甜美笑容,化作小狐狸一溜烟跑出了窗外。 天蓬……会生气么?呃、这么久没见当然要先来一个甜蜜的拥抱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真的回到蛰影宫,我却怂的偷摸爬上窗台那颗樱花树,探头探脑朝里张望的时候,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抓住了颈上的皮毛,轻轻松松提留起来,正正对上一片灰蓝色的海。 “喵~”我迟钝了两秒,举起爪子讨好地卖萌。 天蓬眯着眼盯了我一秒,倏地眉眼弯弯,脸上绽开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地温柔笑意。 简直让我全身毛炸。 “捕获宵夜一匹,嘛,决定是咸芝麻孜然烧烤狐狸了!” 我大惊失色,嗷一声将他扑住,泪汪汪道:“混蛋天蓬,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难道已经忘了我吗!不记得当年蜘蛛洞旁的小狐狸了吗?” “……” 天蓬悲痛的叹了口气,“我万万没想到,你去了一趟下界,变胖了不说,连脑子都吃坏了吗?” 这可恶的家伙竟敢指摘一位优雅淑女的身材,不可饶恕! “喂!别胡说!你才是,一段时间没见房间就乱成这个地步,哼,真是可悲的男人!” 天蓬笑着抱了我一下,柔声说道:“欢迎回来,世界。” 心下一跳,我咬了咬嘴唇,竟结结巴巴地道:“天蓬、我、我、我回来了。” “嗯,没受伤吧?”天蓬摸了摸我的头顶,微凉的手指拂过颈后的发丝,“我听说了下界的事,你太鲁莽了,世界。” 我本想反驳,但与他的目光相望,不自觉便低下了头,略带沮丧道:“好吧,我承认,不过当时的情况,我还是认为有出手的必要。因为……” 房间里到处堆满了书本,我和天蓬并肩坐在那张破旧的办公桌下,仔细同他讲述在下界发生的事情。灯光是暖暖的昏黄色,他的眸光时而深沉,时而温柔,我靠在他身边,心情平静,感觉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所以我决定暂时呆在哪吒身边,一方面是想注意李塔天所隐藏的阴谋,继续监护哪吒,另一方面,我现在比较引人注意,并不方便与你一起。” 天蓬的手指懒洋洋地抵在唇角,他想抽烟的时候会无意识地这样做,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他的手指微微弯曲,竟伸过来弹了我脑门一下。 “世界你呀……不要想太多了。” 他话语里有无奈的叹息,每每望进他宁静的眼眸,就像沉浸在一片温柔之海。 “你……”我张了张嘴唇,有些话忽然说不出口,鼻尖微酸。 他微微眯起了眼眸,气息不断地靠近,我睁大眼睛,把莫名其妙涌起的情绪压回去,略带羞恼地看着他。 天蓬挑了挑眉,唇角缓缓地勾起,月色在他噙着笑意的眼中自在流转,如果此刻他的形象不是那么邋遢的话,这副俊雅迷人的模样不知道会有多勾人。 “天界现在的情况很异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我来,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他扶着桌沿慢腾腾地站起来,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对了,特别要小心李塔天这个男人,千万不要刻意去接近他,我以前听说他的爱好是解剖来着。” 我脸上一僵,握着他的手站起来,频频点头,“我会小心的。” “乖~” 暂时的分别并没有给现在的生活带来什么不同,牛魔王一战之后,天界的气氛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哪吒整日关在房间里养伤,门外守候的侍女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监视。而李塔天相于往日气势更盛,天帝重用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去参谋,这样一来倒是很少见他呆在自己的宫殿里,给了我不少打探情报的机会。 可惜没什么用,想来也只有笨蛋才会在自己的地方干坏事,万一东窗事发,岂不是人赃俱获。 “世界,你在做什么?” 我回身瞅了一眼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傻瓜太子,慢吞吞道:“我不是正在发呆么。” “……哦。”哪吒憋出这么一句,低声道:“抱歉,很无聊吧,等我伤好了,一定带你出去玩。” 我歪了歪脑袋,笑道:“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这家伙还真把我当宠物了,就怕你尚未痊愈,天帝又有新的御命了。我闲的趴在窗棱上昏昏欲睡,不知道透他们在魔界修行的怎么样了,我终究不能一直呆在天界,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喂!哪吒!雪团!我来看你们啦!” 又一个闲的要命的家伙来了。 “悟空!你来啦!” 哪吒像是花儿见到了太阳,露出大大的笑脸,说起来,悟空应该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天界中唯一一个不带目的,单纯接近他的人了吧! “你们好好聊,我出去走走~” 哪吒笑着答应,他似乎并不在意我有什么目的,只如往常那样道别。明明是个小孩子,受伤了却连痛也不会喊,这种时候也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颇觉得心闷,完全不复最开始来到这里的心情,这般看似自由宽广的地方,却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人越缚越紧,这是个容不得半点特别的地方,不提哪吒和悟空,就连天蓬,有时他的微笑,都让人觉得遥远而虚幻。 “算了吧,有什么好生气的,李塔天小人得志,刺你两句都是轻的。” “呸!我偏偏看不惯他嚣张!不过就是凭着他儿子的本事……” 最近到处都是这种话,听的我耳朵都生茧了,根本懒得生气。 “听说这次出征,斗神太子仅凭一人之力镇压牛魔王,军队完全没出手呢!” “哼,黄口小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大家不都说他是李塔天制造出来的杀人玩偶么,看他那趾高气扬样子!说不准……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教训他一顿,就当打发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樱花散华(十三) 自从上次出门偶遇观世音菩萨,遭受了心灵的打击之后,我已经呆在房间里低调好几天了。哪吒还很担心的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些话不能对他说,只好用一言难尽带过。 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一开始悟空来探病被李塔天知道的时候,他曾下令严禁此猴接近哪吒一步,不仅把悟空挡了回去,就连他送的花环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这件事,但考虑到种种原因,一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偶尔有过那么几次良心不安,曾偷偷把花环带进房间里,居然不幸被前来串门儿的观世音菩萨撞见。天知道她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的观音馆! 当时我再进行伪装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祈祷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 “哦呀哦呀,这不是跟在天蓬小帅哥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么?”她满含意味地看过来,笑眯眯地将我揽在波涛汹涌的胸口,“真可爱啊,我也好想要一只~这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我被一片神圣的柔软包裹,碍于观世音菩萨的神威,动也不敢动。 “不过……”她语气微变,口气沉和下来,声音里多了几分磁性,仿若镜花水月,“纵然这世间白驹过隙,千变万化,神仙能做的,也只有在远处看着而已。” 那双不染尘世的手抚摸过我的皮毛,奇异的让人感觉舒服,我安心地眯了眯双眼,也不晓得自信从哪里来,就是觉得不会被她伤害。 观世音轻声一笑,手一托将我送回地上,那双看遍沧海桑田的眼眸竟好似融化一般,透彻的不可思议,“修行不易,切要珍惜,再见,小狐狸。”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婀娜离去的背影,十分确信自己的真身已被她识破,这句话,是在提醒我不要做多余的事吗? 在哪吒短暂休养的日子里,天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重大庆典,就是传说中的过节,主要目的是为了庆祝天帝的生辰日。 “话说……天帝是被生出来的吗?那他妈妈是谁啊?” 一旁悟空已经高兴的不能自已,满屋子转圈圈,聪明的我马上意识到这个深刻的问题,兴致勃勃地趴在天蓬肩头询问。 “不,我想天帝是没有母亲的,”天蓬额角滑落一滴冷汗,无奈道:“传说天帝是在远古时期诞生的,他本身并非凡人,不存在血缘关系一说,至于他是如何诞生在这世间的,我也不大清楚呢!” “这样啊,我还以为神仙也有家族谱呢,”我本就不关心天帝如何如何,当下抛弃这个问题,柔软的尾尖扫过天蓬白皙的脖颈,坏笑道:“想我了吗,天蓬~” 然后立刻撒娇地蹭他,“我好想你。” 天蓬手指一颤,默默地推了下眼睛,哑声道:“你……” “诶?小天,你脸红什么,生病了了吗?” 难为小猴子手舞足蹈之际还能注意到天蓬的情况,我笑吟吟地轻啄了他的脸庞,轻盈地跳走,“我该回去了,回头见,天蓬。” “回见。” 调戏玩天蓬就跑,我的心情简直愉快到爆,一路荡漾着回到止渊宫,哪吒已经穿好常服,正等着我一起出发。 “果然是庆典,我从没见过天界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哪吒对躲在他袖子里的我偷偷说道:“天界那老头过个生日肯定美死了。” “因为规定了不可缺席,再说这也是个确认天界众人的忠诚度的好机会。”我悠哉悠哉像躺在吊床上一样,懒洋洋地说。 “哦!大人的世界真肮脏啊!”哪吒一脸正经的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沾了李塔天的光,我们得以在庆典的VIP座位观赏接下来一套流程,哪吒趴在栏杆上不甚兴味的望着下面呼啦啦一大帮人,嘴角忽地勾起了讥讽的弧度,“真无聊,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快点结束不行么?” “肃静!肃静!天帝致辞了!” 我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口,露出眼睛往下一瞄。 “哪吒,很无聊吗?” 李塔天的声音把我俩都吓了一跳,哪吒立刻转过身,紧张道:“没有这样的事,父亲大人。” “听好了,哪吒,你好好看着,”李塔天低声笑了笑,暗藏在深处的野心流露出几许,“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天帝的位置上,而能继承我的,只有你。明白吗?” 啊……原来是谋反…… 我愣了一下,如此重要的□□就这样透露出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李塔天你也真是心大啊! “明白。” 哪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在木栏上微微抓紧。 [我有时候,会特别讨厌父亲大人的眼睛……] 我想起在那间黑暗狭窄的小屋子里,哪吒的眼神无悲无喜,他清醒的看透了自己对于李塔天是什么样的存在,却固执的牵扯住那一分冷漠的亲情,寄存这渺茫的希望。 “地面上战争不断,降妖除魔已是天意,希望众臣齐心合力……” 天帝的演讲又臭又长,倒是绝佳的催眠曲,我正昏昏欲睡,下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是他们……” 我立刻精神振奋,朝着骚乱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悟空那一头爆炸式的棕色长发,他周围围了不少人,天蓬和卷帘也在,又是闯祸的节奏么? “我正好厌倦了胡子老头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演讲,干一架正好可以清醒清醒头脑,”卷帘也真敢说,他嚣张的抬起手臂,唯恐天下不乱道:“平日里对我有怨恨的家伙一起上吧,哈哈哈哈!” 然后果然一堆人被煽动,握着拳头冲了上去,场面完全乱了起来,简直跟混战一样,天蓬那性格本就无所谓,既然有人愿意跑过来挨揍,他也断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切,真羡慕啊,我也想参加啊! “真无聊,世上有这么多品行低劣的愚蠢之徒存在,真是可悲。”李塔天显然很看不惯这种事,话里话外都是鄙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哪吒。” 哪咤的回答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是的,父亲大人。” 我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安慰地舔了舔他的手指,这孩子都快把栏杆抓坏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哪吒就是一张白纸,自一诞生,就遭受到众人的排挤和厌恶,亲生父亲当他是工具一样利用,母亲恨不得他滚的越远越好,他在负面情绪里痛苦彷徨,那颗纯净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地被染黑…… 幸好,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那场骚乱的最终后果好像是金蝉出面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不过他位高权重,倒也没收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之后庆典结束了没几天,天帝再次召开晨会,任命哪吒太子领兵出阵,下界讨伐四方妖魔。 这一次,李塔天也会去。 “哪吒不是伤没好吗,所以小卷就说要代替哪吒下凡出征,不过被便便头大叔阻止了,还被抓到牢里被人痛打了一顿!”悟空单纯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过的表情,不太理解地说道:“小天超级生气的走了,还叫我看好小卷,但小卷却说小天很外冷内热,容易冲动,叫我跟过来……” 我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伸出爪子够了够悟空的裤脚,顺着天蓬的气息带他来到了李塔天处理公事的房间外。悟空很上道的在窗纸戳了两个洞,驾轻就熟地偷看。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贼啊! 李塔天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他装模作样地放下笔,慢条斯理地道:“天蓬元帅亲临,不知有何贵干?” “跟你互相试探也是浪费时间,我就开门见山了,请取消对卷帘将军的免职令。” 我颇为惊讶,天蓬明知道和李塔天为敌是不明智的做法,就算卷帘被私罚,他应该也不至于头脑发热就这么跑过来找李塔天算账,不过虽然他看似散漫,其实也是想做就做的性格…… 余光瞥见旁边眼睛瞪得圆溜的小猴子,我晴天霹雳一般地意识到,该不会,全都被这无法无天的小屁孩带坏了吧!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我早猜到你会来,嘛~”李塔天半闭了一只眼睛,手撑在下巴上,一副惬意的姿态:“先坐下说。” 天蓬完全不给面子,微笑道:“虽然不想说这种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坐不坐,李塔天。” 嘿诶!天蓬这是打算正式撕逼了吗?不过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还是说,真的是跑来给卷帘出气了?哼嗯~竟然孤身一人跑到人家的地盘找场子……真是傻的可爱。 “再说了,你和我们天界军好像没有任何关系吧!”天蓬微微撇下嘴角,眼神冰冷,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觉得你似乎没有军部人事调动的权利!” “天帝已经把一切的军部管理权交给我了。”李塔天扯开嘴角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朝天蓬走去,他语色温和,说出的话却很狂妄,“我的命令,就是天帝的命令。” 天蓬轻轻眨了下眼睛,似乎感到有些可笑,视线里带些冷傲,略微下垂,并不把李塔天的话放在眼里,“说这种话不脸红么,你的地位还不是靠利用你的儿子哪吒太子得来的。” 李塔天面色一变,竟伸手捏住天蓬下颔。 我气的火冒三丈,差点拍案而起:妈蛋放开老子的男人! “嘘——别出声啊,雪团!” 又听李塔天不怀好意道:“真是漂亮的脸,你这么执着于卷帘将军,看来果然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你老公吧!” 放你个便便屁! 我一脸狰狞地磨着后槽牙,在心里将李塔天碎尸万段,凌迟处死,挫骨扬灰,但天蓬也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失礼了”,一边抡起拳头狠狠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李塔天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嘴角破裂,样子十分狼狈。 “李塔天大人!” 震惊的护卫们通通回神,厉声道:“无礼的家伙!快按住他!” 天蓬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扑拥而上的一个护卫按倒在地,另外两个手执长戟相互交叉,立刻从后肩膀锁住天蓬的脖颈。 “哼,这真是不错的景色啊,天蓬元帅。你这样的人,真想让人好好□□一下。”李塔天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冷声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再也没有权利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从今以后,”他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天蓬跪倒在他跟前的模样,猛地一脚踹在他脸上,“永远!” 再忍下去我就不叫千代宫世界! “吱吱吱!!!” “不准欺负小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要写到快□□的地方了…… 第55章 樱花散华(十四) “哎呀~老大不小了,真是丢面子。”脸上还贴着药贴,天蓬笑眯眯的说,“我们几个稍微玩了下职业摔跤游戏。” 卷帘伤的更惨,胸膛上缠满了绷带,得瑟道:“怎么样?我看着是不是更有阳刚之气了?” “说谎!”金蝉表情忍耐,眉毛一跳一跳地,“悟空,你说。” “诶?那个……”小猴子表示很无辜,天真无邪道:“因为要保密,所以不知道!” 我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吃葡萄,这次哪咤下凡李塔天要跟着去,我正好趁机探查一下他宫殿里的秘密,便留了下来。 “比起这个啊,呐呐~金蝉,我可以去那边吃葡萄吗?”小猴子眼里写满了对我的好奇,当然比起我他显然更在意盘子里成串的葡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咬下一颗汁水丰盈的黑紫葡萄,“是啊,大家来吃葡萄吧,可甜可甜了。” “大姐姐,你是谁啊?” 我毫不吝啬地把盘子往悟空那里一推,手背支着下颔笑吟吟道:“我是那边小天的女朋友哦,你叫我小千就好了。” “女朋友?就是夫妻关系的意思吗?” “咳咳——”天蓬像是被呛到了似的,慌忙避开卷帘猥/琐的视线。 “哦~悟空真聪明!”我奖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竖起大拇指,“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金蝉爸爸无比心塞地叹了口气,一脸“没救了”的表情。悟空倒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因为被夸奖很高兴,所以对我立刻亲近起来,“葡萄好甜啊!小千姐姐!” “嘛~嘛~如此良辰美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面了。”卷帘做了个举杯的手势,笑容里带些痞气,“卷帘哥哥说今晚超想喝一杯的哦~” “哈哈,下界是满月,所以今夜的樱花特别漂亮哦!”天蓬也微笑着附和。 大家一起喝酒赏花,现在就去? 我和悟空相视一眼,突然来了精神,“我去拿酒/豆沙馒头!” “悟空也就算了,连世界你都这样……”天蓬有些苦笑不得,我一边蹦跶地路过,回头仰身做了个开怀地动作,“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怎能不玩的尽兴!” “噢~噢~嫂子说的好!”卷帘一旁捂着肚子笑,勾搭着天蓬的肩膀,冲金蝉嬉皮笑脸道:“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金蝉大人?” “……哼,啰嗦的家伙。” 如果不是天蓬那么一说,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下界是满月,说起来,尽管世间岁月变迁,天上的月亮却永远都是最开始看到的那一个,而不可思议的是,每一次赏月,我的感觉都是那么的不同。 在我还是一只小狐妖的时候,京都的月色充满了血意和凄狂,在奴良组的那段日子,月色清丽而可爱,梅木山有白陪伴的月色,宁静而幽美,然后是新选组……那时候的月色,孤凉而悲寂。 我有些怔然地望着那片触手可及的天夜,月光如缎,樱花散落,眼前是风雅华丽的蓝紫色,有风在耳边呢喃低语。金蝉、卷帘和天蓬默默地品酒赏樱,只有悟空正满足的啃着豆沙馒头,嘴边都是点心屑,那饶有韵律的咀嚼声,听来竟也不煞风景。 而我的身边,这一刻仍有陪伴的人。有那么一个,让我忽然泪盈于睫,想去依靠的人。 啊,真不错呢…… “呦西!悟空!来不来爬树!”卷帘不知道又从哪里来了兴质,跃跃欲试的提议。 “要来!”悟空超积极地响应,兴奋地说:“看谁先爬上高枝!” “喂,要小心一点哦!”金蝉拿他没办法,习惯性凶恶的叮嘱了一句。 我嗅着流淌在鼻尖的酒香,舌尖沿杯沿略略一舔,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眼睛在冒光。 “掉下来的话,会被笑话的哦!”天蓬肯定没想到他说的这句话会在几分钟后一语成谶,他脸上染了几分醉意,精神还很清醒。 我眯了眯眼睛,颠颠捧了两坛酒过来,殷勤地给他斟满,“小天天,今晚不醉不归哦~” “世界,”天蓬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我还真不知道你是醉鬼……”他无奈叹气,“而且,小天天是什么啊……” 哼,天真的家伙,今晚谁醉谁醒,还不一定呢! “嘛,比起这里的,下界的樱花才漂亮呢!”天蓬翘着腿仰望天空,唇角带着懒洋洋地笑。 “难道不是同样的樱花吗?”金蝉冷淡地眼眸里几许漫不经心地温和,一瓣粉嫩的樱花浮在清酒之上,漾起一层浅浅的波纹。 “开出来的方式不一样啊!” “是吗,真想看一看啊……” “那就一起去看吧,”我抱着圆滚滚的酒坛,醉意醺然地笑道:“一起去吧!下界的樱花……会美的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喝醉了吗,世界?”天蓬有些担心地伸手过来,我闭上眼睛,热热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手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与此同时,听到上面“喀嚓”一声。 紧接着“咣”的一声巨响,传来小猴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啊啊!对不起!金蝉!” “哈哈哈哈——”卷帘幸灾乐祸,乐不可支道:“接得好!哈哈!不愧是爸爸啊!” “为什么偏偏在我上方掉下来!你这笨猴子!” 我觉得这种事情金蝉童子大人应该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看起来咬牙切齿地样子,实际上却没有真的生气的感觉。索性在天蓬背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悠哉悠哉地听他们吵架。 嘤嘤,不愧我是男票!靠着好舒服~ “因为、因为是金蝉不好嘛!”小猴子找不到理由,胡搅蛮缠的耍赖。 卷帘那个家伙唯恐天下不乱,还在一旁帮腔,“没错没错!就是你不好!” “哈?卷帘你这家伙——” “悟空加上那把枷锁,也有一百公斤以上呢,树枝肯定会折断的嘛!”天蓬勾着嘴角,笑容慵懒而散漫,“这么说来,还是要怪卷帘,都怪他提议要爬树,才会害悟空掉下来,连累金蝉被砸到。” 此处必须有掌声! “哈哈,怎样,想干一架吗?”□□将军表示不服,快来战! “对了,说到下界的赏樱大会,有件事一定要做才行呢!”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虽然一直没找到机会,但今夜月色绮丽,樱花轻歌曼舞,而天明将近,错过这个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下一次。 “嗯~闻起来不像是好吃的呢,呐,你带了什么过来啊,小千!”悟空好奇地看我摆放那些奇怪的圆柱体,期待地道:“是什么?” 我想了想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点好火拉着他朝天蓬他们那边跑去,笑容略带兴奋,“你看了就知道了!” 啊……听见了,火线燃烧的声音,还有那直入云霄地,仿佛千鸟鸣叫一般地声响,悟空惊诧地回头,天空骤然绽放出无数种华丽斑斓的色彩,那些用言语无法形容之美丽的光芒相互交织在一起,夜空也像被点亮一般,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并没有回头,而天蓬正深深地凝视着我。像是彼此约定好了一般,笑意在眼睛里满溢,他张开双臂,我冲过去抱了个满怀。 于彼此而言,这一刻不是瞬间,而是永恒。 一丝奶油的甜味,是他常常夹在指间香烟的味道,淡淡地酒香,温柔的怀抱,我还没矫情够,万般不舍地挂在他身上,看着那些烟花在天蓬的眼中升至夜空,绽放,然后坠落。 只这短暂的幸福与快乐,已足够抵过百年孤寂。 “喂!在那边!什么人!” “大胆!何人竟敢在天界的御花苑胡作非为!” 卷帘摸了摸后脑勺,无可奈何地说道:“这群家伙真是烦人啊,本大爷的酒还没喝够呢!” 金蝉眉心微微一簇,“没办法了。” 天蓬拉起了我的手,“啊,只能这样了。” 悟空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诶?什么啊!你们不要打哑谜啦!” 我笑着戳了一下他脑门,“小笨蛋,我们要集体私奔啦!” “咳咳,世界,你说话真是,集体私奔……” “嘛~嘛~总之——快逃!!!” “啊!大家等等我啊!” 于是鸡飞狗跳地开始逃跑,中途不知道为何分散了,我和天蓬像两只冲破牢笼的兔子一样,在天界宫里尽情地奔跑,明明早就把追来的天界兵甩掉了,可是脚步,却停不下来。 直到跑不动了,相连的手心出了汗,而周围那熟悉的无边草坪,山谷和溪流,灌木丛边树莓生长的地方,竟是我闲暇时偷懒跑来睡觉的秘密基地。璀璨的烟火已经散场,这里除了风声,水声,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我们呼吸和奔跑的声音。 我的大脑一瞬间冷却又炽热,视线忽地更加清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伸出手拽住了天蓬背后飞扬的衣衫,他脚下一个不稳,又承受着惯性和我的重力,下个瞬间天旋地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竟摔倒在地上滚了起来。顺着那斜斜的小山坡,一路滚过草丛和花朵,夜空与他的眼眸在相互交换,我尚停留在这一刻的惊愕中,下一秒全身冰凉,哗啦啦水声四溅,一切又瞬间停止。 我呆呆趴在天蓬身上,心跳如擂鼓,静静流淌的溪流沾湿了他的身体,我的发丝,水珠晶莹剔透,我跨坐在他身上,慢慢直起身子,撑在他肩膀两侧。 “天蓬……我喜欢你……” 话语不受控制地,自己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热度席卷了整个身体,脸颊也是烧红的,我忍不住全身发颤,可这一刻,想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天蓬缓缓地抬起手臂,如同以往的无数次,修长地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在脸上微微逗留,然后身体被猛地拉了下去,唇与唇之间的热度,仿佛能将人融化一般。 我无比强烈地渴望着,希望能与他在一起。此后无尽的时间,都想要这个人温柔的陪伴。 “世界……” 嗯……一直用这样的声音呼唤我吧…… “可以吗……” 手指在肌肤上拂过的地方,像是被刻下了烙印,你是属于我的。 “唔嗯……啊……” 糟糕……无法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世界一直在向天蓬索取,日后她会很后悔的…… 然后下一章就要急转直下了…… 第56章 樱花散华(十五) “真的不休息吗?昨晚……” 天蓬悄声说着,心跳快了几分,他微微定神,语气轻柔,“只不过是寻常一次早会罢了,不用担心。” 我扒住他那件白外褂的口袋,探出头来,“李塔天为人瑕疵必报,心眼忒小。昨天被你一番羞辱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我也担心悟空,天帝突然召见,未必是好事……” “你也真是爱操心,”天蓬一笑,手掌似不经意间落入口袋,我顺嘴咬了一口,害他“嘶”了一声。 凌霄殿内早已聚集了各路神仙,气氛有些异常的凝重,李塔天和哪吒跪立在天帝面前,神色自得。 天蓬走过去站在卷帘旁边,二人相视一眼,卷帘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哪吒太子此次下届讨伐,震慑四方妖魔,又立战功,真是辛苦你了。 “得天帝谬赞,微臣万分感激。”李塔天拱了拱手,十分自谦,“启禀天帝,微臣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前些时日,观世音菩萨自下界带回一只金眼妖猴,现交由金蝉童子殿下管教。据说那妖猴乃是人间出生的‘异端’,为‘不净物’,上神将带他至天界,盖因当时斗神太子之位后继无人,是以……然此妖孽不但目无天法,还以妖言惑乱吾儿,实令微臣深感痛心,长此下去,必生祸事!臣恳请天帝下令诛杀那妖孽,以绝后患!” 他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只见天帝抬了抬手,轻飘飘说了一句,“竟有这等事,李塔天,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吧!” “臣,遵旨。”李塔天轻轻将手放在哪吒僵硬的肩膀上,低声说道:“那么,哪吒,就在这里,现在,杀了那个妖孽。” 我怎么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顷刻之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悟空竟然就这样被判了死刑,天蓬手掌心的力度按压在我略微发抖的背脊上,比卷帘还按捺不住怒火的,却是眼下众矢之的的悟空。 “你这个混蛋大便头!我还说这几天哪吒为什么不理我,原来都是你在背后使坏!”悟空气的要命,脚下金砖爆裂,抡起拳头就往李塔天脸上砸。 我深深吸了口气,已经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何况天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然而一旦出手,便是上界无法容忍的大罪,我本就是下界妖物,可天蓬他们…… 悟空的攻势被哪吒瞬间拦截,他就像是精准的杀人机器一样,不带任何感情地,冷漠地说道:“住手,放开我父亲,不论他对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父亲是我存在的理由。凡是胆敢伤害我父亲的人,不论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悟空呆住了,眼睁睁看着哪吒当头劈下那把寒锋凛冽的偃月刀,幸好卷帘替他挡住,“笨蛋!快逃呀!悟空!” “哦?你是想造反吗,卷帘将军!”李塔天冷冷一笑,“以下犯上,简直大逆不道,哪吒,连他一起杀了!” 我总算明白李塔天的目的,想借哪吒之手铲除异己,好大的野心啊,而天帝是非不分,对李塔天盲目信任,连军部权利都被他掌握,这下可糟糕了。 “哪吒!哪吒你怎么了!你快点清醒啊!”悟空不知所措地大喊着,眼泪落下,“我不要你这样,哪吒……快住手啊!” 哪吒的身体一半由杀生石铸成,他并非全然被李塔天控制,只是对这个名为父亲的人怀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他仍旧渴望着他的爱,甚至甘愿被他利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该做出决定,要消灭杀生石,就必须杀了哪吒! “哈哈,好厉害,不愧是斗神和卷帘将军,这可真是太精彩了。” 旁边传来一些看热闹的声音,听在耳中让人烦不胜烦,天蓬似乎不打算在隐忍下去,他顺手拔了一边武神的剑器,声色冷漠,“得罪了。” “喂!那是我的剑——” 李塔天的背后毫无防备,天蓬从后面突击,擒贼先擒王,然而不远处还在和卷帘交锋的哪吒却在瞬息之间出现在天蓬与李塔天中间,尘嚣骤起。 “啊啊啊啊——————” 鲜红的血在眼前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庭心牙久未出鞘,妖气冲天,我反手握着抵住那把偃月刀,哪吒震惊地瞠大了双目。 “杀了他!快杀了他!通通杀了他们!哪吒!”李塔天捂住被天蓬削去的手臂断处疯狂的大叫着,视线恨意入骨。 “妖怪!怎么又有一只妖怪!” “这回可没有退路了。”我喃喃自语,手指还有些发冷,哪吒啊……我真的下得去手吗? 哪吒迅速退至李塔天身旁,手心在刀刃上抹开一片血迹,刀身刻印的梵文绽放出刺目的紫光,威压重重。 不管是什么,我也只能上了,也不知道黑阎狐火管不管用,这该死的天界,起码让我的妖力减了三成。 “世界!住手!” 天蓬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沉声道:“不可——” 哪吒一刀斩下,剑气石破天惊,地面崩裂,天蓬护着我躲开,神态严厉而清明,“你听好!不准乱来!天界的杀债,你还不起!” “现在哪还——” “悟空!小心!” 我心惊肉跳的看去,哪吒的刀尖已抵住悟空的脖颈,再至一寸,便要了他性命。然而悟空却笑了,这种时候他的笑容单纯又任性,明明不着调,却仿佛是太阳一般,“呐,哪吒,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悟空,请多关照。” 哪吒怔住,偃月刀好像一下子重的让他的手发抖,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眼中忽然涌出泪水,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惨烈。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的血色了,那把抵在悟空喉间的偃月刀在哪吒的意志下砍向主人脖颈,温热的血液溅在悟空脸上,他呆呆地看着哪吒在他面前倒下,脸色惨白。 “哪吒……” “怎、怎么会这样——斗神太子竟然用刀砍自己——喂!还愣着干什么!” “天蓬,”我挣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还有办法挽回吗?” “世界,不要乱来。” 我冲他轻轻一笑,“你放心,我有分寸,只做我该做的。” 天蓬静静看着我,像是在思量什么,忽而一笑,“也好,反正总有我陪着你。” 真是狡猾啊,你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哪吒的伤势很重,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里砍,幸好杀生石与我本是同源,我既能灭它,亦能助它。 “悟空!别发呆了!我们该跑了!” 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好,军队马上就来了,虽然我暂时可以抑制哪吒的伤势,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想办法逃走才是。 “咳咳……世界……对不起……”哪吒的声音像被撕裂一样,看来不止气管被伤到,内脏也出血了,我替他擦去唇边涌出的血迹,轻声安慰,“没事的,哪吒,没事了。” “悟空,不是……那边……是这里……”他瞳孔涣散,已经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却牢牢抓住了悟空的手腕,执念一般地道:“那里……你看到了吗?树上的鸟窝……还有一大片的树莓……我们说好一起……” 他落下的手腕还在诉说着什么,身体已经没了力气,连一声叹息都没有余下。 “哪吒……哪吒……” 悟空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你快醒醒……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啊……否则……我看不见呀……” 我想他是误会了什么,刚要开口,对面传来李塔天阴冷的声音,“把手放开,你这妖孽,哼,用不着担心,他还能用。” 如果不是答应了天蓬不会乱来,我早在当时就砍死他了。 “李塔天!你要把哪吒逼到什么地步!他已经痛苦的想要寻死了啊!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背叛你——难道你想逼死他吗?!” “卷帘,别说了。”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哪吒体内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我大半个身子,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我们赶快走吧,反正从今往后,哪吒再也不会和那个人渣有半毛钱关系。” “哼,不要再惹我发笑了,不过是只下贱的妖怪,还有你们,一群反贼!以为能逃出这里吗?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 我使了个眼色给天蓬,总之先想办法摆脱这里,脚下一动,背脊蓦地发寒,来自直觉或是本能的东西在体内发起警报,危险! 悟空? “哪吒——都是你害的哪吒——哪吒才——啊啊——啊啊啊——” 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我抱着哪吒向天蓬他们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悟空周身妖气大涨,当啷一声,他头上的妖力抑制装置碎裂在地,两米之内仙神俱灭,竟是被那巨大而恐怖的妖气腐化了。 悟空的妖力是怎么回事?竟然连我都觉得害怕?!搞什么! “快!快快抓住他啊!你们这群废物!”李塔天这回失了淡定,吓得跌在地上,慌乱的喊叫,“别过来!你这该死的怪物!” 随着妖力抑制装置被破坏,悟空就像失去理智一样的开始杀戮,他脚下断肢残臂,血尸横流,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大殿里凄厉的回荡,我手心里出了汗,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怎么会……那就是悟空,真正的模样吗?”卷帘有些不敢置信。 “金箍……坏掉了。”金蝉声音微颤,“悟空他……”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传说中被称为混沌的象征,拥有与天地比肩的力量的存在,”天蓬倒吸了口冷气,低低道:“齐天大圣。”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头,我习惯了这种偶尔闪现在脑中的记忆,并没过多在意,“天蓬,你先帮我照看下哪吒。” “世界!”天蓬一惊,焦急道:“你要干什么!他不是你能——” 我甩了甩手腕,庭心牙自上而下劈开空气,发出躁动的鸣音,“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天蓬,哼,区区劣猴,我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大妖怪九尾狐,不听话的后辈,必须要好好□□一番才行啊!” “喂……你可不要乱来啊……”卷帘干巴巴地说道。 我回头一笑,眨眼,“嘿,我争取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自己会被你们打死……但是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总之……结局好一切都好……对吧?虽然现在开虐了…… 第57章 樱花散华(十六) “悟空怎么样了?” “还在发热,应该是暴走的后遗症。”我拧干毛巾递给金蝉,坐在沙发上看向天蓬,“还没找到解决方法吗?” 外面传来源源不断的敲打声音,卷帘也差不多该把所有的出入口封死了。腹部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我没想到悟空化身‘齐天大圣’之后,竟有那等力量,大意之下吃了点亏,好歹还算把他制住了。 想想也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间天蓬居住了千百年的办公楼,最后竟成为了我们逃跑的据点,现在还被困于城中,被2000多名天界兵包围……这样堪称是翻天覆地的□□,连天蓬也没有想到吧? “试试这个怎么样?”天蓬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山羊的鲜血煮沸了之后直接灌到胃里去!” “哪里来的山羊啊!”我扶额,无力吐槽,都什么时候了—— “你想杀了他吗?!” “啊,你回来啦,卷帘,辛苦了。”天蓬放下书本,大大伸了个懒腰,“外面情况怎么样?” “嘛~说是群情激愤也不为过呢,”卷帘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我们完全成了反派呢!” “这样,哪吒呢,他怎么样了?”天蓬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懒洋洋地趴在沙发背上,笑看着他,“没问题,哪吒还好,虽然杀生石有一点小麻烦,不过我看还过得去。” “真是愚蠢!”旁边的人质小哥突然开口说话了,他是西海龙王敖润,天蓬和卷帘的上司。此小哥从被爪刺人质开始就表现的非常淡定,但也可能是跟他充满异国风情的外表有关,因为是海生物,头上长角,肤色惨白,皮肤上的鳞片和血红的眼睛几乎可以称做他的标志。 啊……怎么肚子突然饿起来了…… “做出这种事,你们真的认为能够逃出升天吗?”西海龙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成为了人质,反而很平静的告知我们此番行为的后果,“你们现在是以整个天界为敌,等待你们的下场只有毁灭。” “或许是这样,只是——”金蝉微微舒了口气,低声道:“做了就是做了,我也没想过再回去。” 天蓬和卷帘笑眯眯地点燃了烟,轻快道:“呀~我们完全被当做恐怖分子了呢!” “哈哈哈!是啊是啊!”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我弯了弯嘴角,天蓬你们太不靠谱了,都被人质吐槽了,我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不过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他们迟早会进来,要不就会用火攻,将我们逼出来。” “嗯唔……说的也是,”天蓬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指了指门外,“稍微去露下脸如何?” “哦!不错的主意!”卷帘双眼一亮,好似已经迫不及待。 “我说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们听说过‘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吗?” 话音未落,炮火轰炸的声音骤然响起,震得整个西南楼颤动起来,我咂了下嘴,跳起来几步走到天蓬身旁,超级认真的声明,“我也要去。” “诶?你伤口还疼着吧,不要逞强比较好。”天蓬有些担心,望着我不知怎的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轻声道:“抱歉,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我面无表情的用额头撞了下他的肩膀,挑眉,“本宫生来就是要引起腥风血雨的女人啊!” “噗哈哈——”卷帘捧腹大笑,一旁起哄,“娘娘威武!” “你们真是——”天蓬实在无奈,没有夹烟的那只手轻轻抚摸一下我的头顶,柔声叹气,“没办法了,天蓬,御意。” 说实话,其实我明白,我们在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自杀行为,只是因为现在萦绕在身旁那股淡淡的奶油味道,是天蓬喜欢的名为船长的香烟牌子,一切便生机盎然。 我怎么会不害怕呢?可我就是不害怕呀…… “那我们去了,悟空就拜托你照顾了,金蝉。” “嗯,小心点。” 挑衅别人这种事,卷帘一向得心应手,而且乐此不疲,他跃跃欲试的活动了一下肩颈,“砰”地一下就把窗户推开了,对着下面的人群大喊,“随传随到!锵锵锵锵锵!!!” 我和天蓬立刻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哼,终于出来了吗,谋反者!”李塔天在下头拄着拐杖站立在最前方,他被天蓬砍掉了一只手臂,还被悟空弄瞎了一只眼睛,模样都显得有些癫狂了,“包庇不净之子,杀害无数天界兵,挟持人质固守城内,罪无可恕!你们被判定谋反天界之罪!该死!” “嘛。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天蓬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卷帘胳膊肘搭上他肩膀,散漫道:“所以,那又怎么样?”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李塔天那番“天蓬卷帘夫妻档”的言论,舔了舔嘴唇,挤到他俩中间左拥右抱,“本宫才是攻!” “额!” “哈?” 李塔天看见我眼神都变了,好像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食肉寝皮,“大胆妖孽!胆敢挟持我儿!此等大罪!老夫要你以命相抵!” 我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怕的话,这攻击力实在不够看,我不过是回了个鬼脸,他便恨不得冲上来将我五马分尸。 “哦呀呀~好可怕哟~” “那~干脆说的坏人该说的话吧!”天蓬手一捞将我圈在怀里,我立刻配合的窝在他肩头,作小鸟依人状。 “我们手上可是有人质的,要动手的话就试试看吧!”然后小声询问卷帘的意见,“你觉得这种如何?” 卷帘黑线,“你俩还真是起劲啊……” “哈哈——” “哼,那就听听看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李塔天这时候好像又恢复了些冷静,阴森森地道:“想必你们也不能一直困守城内,做到与天界反目成仇的地步!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卷帘大将……”天蓬默默地吐了口烟雾。 “干什么?” “接下去该怎么办?”天蓬冲我眨了眨眼睛,我举起手和他一起比了个”“耶”的手势,“要不你在这里帮我俩拍张照如何?” “你们两个!别在这时候把烂摊子丢给我啊!”卷帘忿忿不满的抱怨,他摸了摸后脑勺,搭在窗棱上的手背上倏地落下了一瓣樱花,抬头望向空中明月,夜晚被火光染的一片凄红。 “花开若是自由,那花落亦是自由……” 天蓬轻轻为我拂去落在发间的花瓣,仿佛吟喃一般的语调,“啊……这话真不错呢……” 卷帘肆意地扬起了嘴角,大声宣布道:“去下界亡命!这就是我们的要求!” “什么!!!” [花开若是自由,那花落亦是自由。] 我不由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樱花树下,最后一个宁静夜晚的快乐,我们一起去看吧,下界的樱花,还有烟火。 “果然,这里不像是逃亡者能作为目标的乐园啊!” 天蓬笑着回应,“是啊,总之我们先发制人了。” “不过他们绝对不会满足我们的要求,怎么办?要不等到他们突入进来的时候乘乱逃走?” “这样很冒险啊,但是军队里应该也有派不上用处的人,要骗过他们很容易……”天蓬一边说着,一边拉上了窗户,“撒~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看看悟空他们的情况了。” “我想应该已经没事了,刚才听见声音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深深的黑暗,我低声说道:“好像还蛮有精神的样子。” “是吗,那就好。”天蓬弯了弯眼眸,仿佛是深蓝的夜色融化了一点温柔的银灰,“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从逃出来到现在,也没有休息,不累吗?” 我慢悠悠地抬起眼来,狡黠地望了他一眼,“比起睡觉,我更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呆在一起。” “喂喂!你们两个够了!”卷帘受不了的抱住手臂,连连摇头,“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天蓬轻轻一笑,“谁叫你是单身狗呢?怪谁~” “切~本将军有酒就够了!” 说说笑笑,回去的这一段路就不怎么长,也不会让人觉得很黑,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却并不安静。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悟空完全恢复了神志,他穿着天蓬大大的衬衫,一脸沉寂的站在金蝉身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安静的样子。哪吒仍然昏迷不醒,他伤势非常严重,我不知道他醒来以后会是什么状态,故而让他多睡了会儿。 “小天,卷帘大哥,还有……雪团。” “嗯?”天蓬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外,“怎么了?” 悟空怔了怔,神色有些过于小心的平静,轻轻道:“大家不会消失吧?不会像哪吒一样……随便去哪里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最喜欢你们,我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就好……” “永远要在一起,对吗?”卷帘闻言笑眯眯地蹲了下来,轻快的伸出了小拇指,“悟空,快点伸出小拇指!” “小拇指?”悟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金蝉低了低上身,戳了一下他脑袋,“什么啊,你不知道吗?快把小拇指伸出来。” “哦……” 卷帘便和他勾了勾手指,笑道:“这叫拉钩起誓,约定的象征。” 我也伸出手勾了勾悟空的手指,装作有些苦恼的说道:“没办法了呀,既然拉了钩,就一定要说到做到才行,食言要吞千针的!” “诶?我不要你们——” “别担心呀,悟空,”天蓬露出温柔的微笑,轻声承诺,“我们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种点题了的赶脚……多看几眼男神吧……以后就……嘤嘤嘤…… 第58章 樱花散华(十七) 黎明到来之前,我们困守的西南楼遭到了火攻和突击,情况果然不出所料。在前往地下通道之前,天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布置了炸弹诱饵,虽然手法略有拙劣,但从效果上来看,还是很成功的。 我扇开墙壁落下的灰尘,头顶上方人声攒动,似乎已经闯进了不少人,尽管我们利用了西方军一部分部队才能使用的地下通道前往天帝城,可是被他们发现逃亡的路线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的目的是要逃亡到下界,而天界到下界之间只有一条通道,就是在天帝城最下层军队所使用的时空之门。 “被炸掉了呢,你的那些收藏品,还有各种珍贵的书籍。”我淡淡地叹了口气,“这下真的回不去了。” “没关系啊,这个时候,”天蓬低头一笑,几缕漆黑的发丝掠过脸颊,“那些终究只是眼睛看到的幻象罢了,‘有形之物,终将毁灭’,这也是下界的格言呢!” 地下通道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静,走在前面的悟空脚步犹豫了半天,好几次心神不定地望向被卷帘背在背上的哪吒,终于转过身来面向我。 “那个啊……雪团……”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神色平静地说道:“不用担心,哪吒没事,该醒的时候自然就会醒了。” 话说回来,我把四魂之玉放在哪吒身边应该没关系吧,因为四魂之玉好像有起死人肉白骨的作用,不过哪吒的体质……这些问题还是等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诶?太、太好了。”悟空松了口气,脸上不安的神色消退了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我腹部的伤口。 “瞅啥,给我认真看路。”我伸手将他推回到金蝉旁边,无奈道:“不要一脸哭丧相,我们不是约好了一定会在下界的樱花树下相见吗,既然大家都决定集体私奔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战个痛快。” “私奔?”悟空迷茫的眨眨眼,“金蝉,‘私奔’什么意思?” 监护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我躲在天蓬后面偷偷吐了下舌头,卷帘笑嘻嘻的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地下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无人高的镶金大门,推开以后立刻闻到一股冷冷的书墨味儿,还有那种好像放置了很久却无人问津的陈年旧味。 “这里是哪儿?” “天帝城内部的书库哟!” 金蝉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天花板,低声道:“想不到这栋楼竟然会通到这种地方。” “很便利吧?”天蓬很是欣慰地点点头,驾轻就熟的带着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堆满了书籍的书架,“军队有集会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这条秘密通道立刻出城,还能随意借这些书哦~” “不还的话就谈不上是借了吧!”卷帘懒得理会一看到书籍就心花怒放的天蓬,颇为随性的将抵在人质腰上的火铳收回,声音微微沙哑,“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西海龙王敖润堪称人质的最佳典范,一路上无比配合不说,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十分的冷静,要是让别人看见,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你们打算怎么做?” “唔,抱歉要你暂时在这里等待救援了,让你卷入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对不起,但是……”天蓬低声说道:“有必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谋反和作为上司的你毫无关系。” 唉,本宫的男票总是在细节方面体露出一击必杀的温柔,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卷帘转了身,轻描淡写地说道:“承蒙关照了……走吧!” “那么,给我报告吧!” 敖润显得并不意外,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书库里落地,拖住了天蓬和卷帘的步伐。 这一刻我同时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们两个身上离去了,离别之际撤回的脚步和笔挺庄重的军姿,还有脸上肃穆的表情…… “天界西方军元帅,天蓬。” “同军大将,卷帘。” “我们两个现在辞去现任职位及所有职务,与原队脱离全部关系。 [诀别] 心里头忽然颤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悲壮起来了,我不知道结局是好是坏,只知道,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不管是谁,都没有机会。 “别让他们逃了!杀了也无所谓!” “啊啊啊————” 天蓬绝对不允许我杀死任何一个天界人,因为我是妖,若欠下天界的杀债,后果更为不堪设想,据说比天劫还厉害。 嘛,我倒也没什么不满的,反正不杀人又让他们不能动的方法多的是,我又不是傻的。 “我说天蓬,”我抽了抽眼角,之前一直忙着别的事,现在才发现他竟然还是穿着那一双厕所拖鞋,简直丧心病狂,“你穿着拖鞋杀敌的样子,真有种说不出来的风味……” “哈哈哈,是吗?”天蓬笑眯眯地用刀鞘顶开一个守卫兵,心大的抬了下脚,“哦呀,还真是,该说是习惯了呢,还是忘记了呢……” “白痴啊。” 总之我们现在虽然顺利的突破了有警卫队守护的北楼一楼通道,但是—— “啧,看来似乎都不想让我们休息一下呢!” 这里是一栋圆形的空旷的建筑,因为久经使用,所以天蓬立刻就察觉到们被埋伏,而整个二楼形成了一个弓箭手的包围圈,将我们困在中间。 “考虑的真是周到啊,西方军第二小队队长——圆雷。” “能得到您的夸奖,真是我的光荣啊,天蓬元帅。” 我抬头看向站在众军之首发话的那个人,眉心微蹙,真的麻烦死了,如果不是天蓬严令我不许杀人,一把狐火烧死他们就了事了! “现在我只是个逃亡者而已,”天蓬笑着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呀~元帅的职位已经被革职了呢!” “这就是说,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还没呢,”天蓬从容一笑,眼神犀利而冷静,“要是我这么说的话,你会放我们走吗?” 圆雷轻蔑地抬了抬下巴,口吻不屑,“你还是这种喜欢开过火的玩笑的家伙啊,我是不懂追随你这种人的那些人的想法,看来不过是臭味相同罢了。上司是这种人,仅有的十四名士兵也只好服从命令了吧!” “怎么说我们都无所谓,”卷帘眉梢一跳,火铳在手心里打了个转,“但是侮辱我的队员,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哼,在这种情况下还嘴硬,你以为自己能做的了什么,”圆雷慢慢咧开嘴角,气焰猖狂的笑容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让我给你们应有的样子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对了,是刺猬!” 天蓬的视线还紧紧盯着圆雷,几不可闻的声音就响在耳边,“不要停,一直跑!” “放箭——” “跑!!!” 没有丝毫的犹豫,箭如急雨,在身后掀起锋利的巨浪,同一瞬间射出的箭矢有多少根呢,我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也从没天真的以为可以无伤而退,只是下意识地随着天蓬停住了脚步,猝不及防的睁大了双眼。 惨叫声并不是从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传出来的,二楼的包围圈里,有不是敌人的家伙混在里面。 “你们——” “你们没事吧!大将——元帅——” 混乱人群中,刀剑相交,闪过许多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卷帘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喊道:“笨蛋,你们也会被牵连进来的啊!”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趁现在快向前进发吧!大将!” 天蓬猛地回神,焦急地大喊,“住手!我们已经不是你们的上司了啊!!!” “啊?对不起!我们听不清楚啊!元帅!” “哈哈!‘没有命令的话就要自己判断’!这可是我们小队的格言呢!” “烤肉非常好吃!下次再一起去吃吧!大将!元帅!” “啊啊啊!嫂子嫂子!一定要给元帅生个大胖小子啊!!” “女儿也得要啊!还要生个可爱的小女孩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过去喝满月酒!”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居然又有些心酸的想哭,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这种心情,想要拼尽全力守护些什么,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到的坚强和勇气—— 高高抬起手臂指向天空,我大声回应着誓言,“那么,说好了!我们一定会生两个孩子!你们一定要过来喝孩子的满月酒啊!” “世界……”天蓬一怔,忽然开怀地笑了出来,英俊的脸颊上还浮起了两朵小红晕,也跟着大声道:“那,说好了!你们一定要来啊!” “哦!!!!!” 我笑着与他相视一眼,将哪吒从卷帘那里接过,朝金蝉和悟空的方向跑去。 “天蓬!小心圆雷!” 金蝉的提醒尚未落下,气到发狂的敌军之首不顾肩上中箭,怒吼着从上面劈了下来,天蓬横刀挡住这一暴击,刀鞘裂开摔在地上,挥刀之际未留圆雷一丝喘息的时间,干净利落的切开了敌人的命脉,那身洁白的大褂上终于溅上了鲜红的色彩。 “这是最后的命令!”天蓬作为元帅的杀伐果决,从那冷酷睿智的命令中可见一斑,“杀无赦!所有在这里看到你们样子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听到了吗!” “是!长官——” “小天!卷帘大哥!快点!” “保重啊!元帅!大将!嫂子!” “有机会再请我们吃烤肉啊!” 逃亡的距离仿佛有无限长,穿过这扇门之后,也许就再也没机会相见了,我们谁都知道这个事实。 天蓬背对着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卷帘回头一笑,”下次一定请顿大的!” 门关的声响在耳边挥之不去,天蓬却只能平静的说,“接下来,我们快走吧,时间拖得越久,追上来的人就越来越多。” 卷帘轻轻呼了口气,“呐,天蓬,下次付钱我们对半开啊!” “这个当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该做些什么呢…… 第59章 樱花散华(十八) “咣——————” 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就像洞穴里炸响的雷声一般,可怕的巨响震的人心跳都失常了。 “哇哦,吓死人了。幸好没有真坐上电梯。”卷帘略显不自在,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墙壁走的。 我往下瞅了一眼仿佛无底的深渊,这个盘旋楼梯也不知道有多少层,静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掉落的地方在很下面,这是回声啊,”天蓬趿拉着拖鞋,调子懒懒地,“请注意脚下哦,这里年久失修,大多数地板都老化了。” 我牵住天蓬伸过来的手,一旁悟空注意到卷帘发白的脸色,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小卷哥哥?” “……所以说讨厌啊……”卷帘强笑着勾了勾嘴角,脚步竟然有点虚浮。 我看他背着哪吒摇摇晃晃的,心里瘆的慌,便伸手接了过来。 “呼,多谢了啊,世界。” 金蝉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莫不是……你恐高……” 天蓬终于忍不住偷笑,“很可笑吧,这么个大块头!” “这和个头没关系好吧!”卷帘差点恼羞成怒,“我本身就不喜欢这种特别高的地方啊!” “可是,爬树不是爬的很好吗?”悟空特别纯真的说到。 卷帘默默移开视线,“这个嘛,如果是可以着地那种高度的话,我就一点也不……” 然而他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从四方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天蓬推了下眼镜,无可奈何道:“似乎又从下面来了一大批人呢!” 悟空皱眉,“上面也有好多下来了。” “真是没完没了,”我有些不耐烦,但是还可以忍受,“看来李塔天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没用,至少我们的逃亡路线,已经完全被他料到了呢。” 金蝉大概是千百年来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不过他还是很淡定,“怎么办,又是在这种狭窄的地方。” 我看到火把的光亮,兵器撞击着什么的声音,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传出密密麻麻的声响,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已经能看到那些天界军的身影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豁出去了吧!”卷帘亮出他那把金灿灿的火铳,声音低沉而稳重,“不管是哪条路,都只能前进啊!” 天蓬打头阵,好几个前面冲上来的天界兵都被他打落下去,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让其他进攻的士兵露出胆怯之意。 “好好跟在我后面。”他没有回头,声音传至耳边无比温柔,我一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庭心牙,轻声回应,哪吒浅浅的呼吸在耳边,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一般。 “噢噢~~!!”卷帘忽然脚下一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好危险!” 天蓬还有心情开玩笑,“用这种方式说不定能克服你的恐高症呢!” “哈!”卷帘嗤笑,“没那必要,因为现在开始,我就要去下界了啊!” 去下界啊……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之后的事情,到时候要怎么和小透他们解释啊,难不成要说“哈喽宝贝儿们这是麻麻给你们找的粑粑还有粑粑他们娘家的人吗?” 额—— “危险!金蝉!” 于是就在我愣神的那一瞬间,我发誓我真的就走神了那么一小下,一个天界兵成功偷袭把悟空一棍子扫了下去,而金蝉也不管不顾的跟着跳了下去。 我勒个大槽啊啊啊!!! 幸好金蝉及时抓住了上面垂下来的一根绳索,但下坠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们迅速向下滑落,螺旋的纹路里沾满了金蝉手心里的血,眼看着绳索就要到头,天蓬和卷帘火急火燎地往下跑。 “绳子不够了!快停下来!金蝉!” 卷帘用枪打穿了一个弓箭手的脑袋,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在半空中化身七尾妖狐,一尾卷着哪吒,充满王霸之气一身威武的从上面飞跃下来,帅气地接住金蝉和悟空—— “傻!”我抬起前爪戳了戳他的肩膀,“上来!” “哦哦哦、哦!” “天蓬!” “知道了!” 话说我为何早没有想到变身啊,这样可以节省多少时间啊!我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大概有人在想同样的事情,所以坐在我背上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金蝉,你的手不要紧吗?”除了悟空这个就知道吃和睡的傻小子。 “嗯,没事,你吓坏了吧!” 悟空摇摇头,转而兴奋地道:“雪团你好厉害啊!一瞬间就变的这么大!超级厉害啊!”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多亏了世界——” “还不能放松,想来就算到了下面,也会有大批天界军在把守……”天蓬无意识地摸了摸我的软乎乎的背,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世界,停下来!” “怎么了?”我听话地刹车,看见天蓬正默默地盯着墙壁上的一张铁丝网,诶! “这种地方竟然会有通风口……”他一脚踹开那张铁丝网,视线一转,“踢开了,要下去看看吗?” 卷帘跟着跳下来,望向那里面,呼呼地还传来风响,“不管上下楼梯现在都是敌人,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去呢,去看看吧!” “哪吒的话就交给我,绑在胸前的话应该可以通过吧?” 我抱着哪吒上下打量他,郑重点头,“拜托你了,奶爸桑!” “喂!” 总之这个建议得到了我们的一致同意,说实话我对黑暗狭窄的地方有很不好的回忆,但是如今这么多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倒是另一点让我心里有些焦急和担忧。 而越往下行,那种不好的感觉就越强烈。 “不要总是推我的屁股!你这蠢猴子!” “诶?但是金蝉你走太慢了嘛!” “那也没有办法啊!我和你的身材可不一样!” “我说,在这种地方你们父子俩也能拌嘴实在是……” “不过这个通道比预想的要长很多啊,一直没看见出口……世界?” 我怔了一下,“啊?天蓬,什么事?” “不,你没事吧,好像从刚开才起,就没有听到——” “啊,看到出口了。” “嘘,安静点!” 在我看到亮光的那一刻,不好的预感得到证实,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弄错,曾经在哪吒身上感受到的杀生石的气息,融合妖怪血肉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看来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啊! “外面怎么样?” 我扯出一抹苦笑,至今以来面对杀生石不曾退怯的勇气,此刻心里竟觉得恐慌起来。 如果…… “虽然没有追兵,不过这里是怎么回事?”卷帘率先踹开铁网跳了下去,环顾四周。 “好大的腥味!”悟空忍不住掩住口鼻,“还有好多机器。” “小心些。”天蓬碰到我的手就发现不对劲了,“世界,你的体温——该不会——” 糟糕了啊,本身我的力量在天界就会被削弱,而刚刚化成原型又耗费了许多精力,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恐怕我们有更大的麻烦了,”我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是杀生石,恐怕是李塔天制造哪吒的失败品。” 天蓬一惊,面色跟着严肃起来,眉头都拧紧了,“那还真是——” “失败品?你们在说什么?” 我一边帮卷帘解开绳子,小心将哪吒背在背上,正要解释,突然黑暗中有什么令人不安的声音传来。 “喂,你们听到了吗?” “哇啊!这里有怪物啊!” 这个隐蔽的空间里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野兽压在喉咙里的嘶鸣,第一声响就像是发号施令一样,空气里瞬间涌动起狂躁的因子,我们才发现那些机器其实是个一个个巨大的牢笼,黑暗中那一双双金色的眼睛毫无人性,充斥着冰冷的残酷与疯狂,被关押的怪物般庞大的身体撞击着牢笼,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 “说是怪物什么的,实在太过分了吧,”一个身穿斗篷的人站在机器的高台上,手里拿着根拐杖,“等你们很久了呢,这里的东西全都是站在那里的齐天大圣的伙伴啊!” “胡说八道!”牵扯到宝贝儿子,金蝉爸爸第一次面露凶相,“为什么天帝城的地下有这种东西!” “果然是这样啊……” “天蓬?”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金蝉,”天蓬缓缓拔刀,预料之中的口吻,“有一段时间,下界这种东西出现的非常频繁,在这里的怪物们虽然形态各异,但与我们天界军至今为止封印的怪物是同一类。” “呵,真不愧是西方军元帅,真是明察秋毫啊!” 天蓬眸光冰冷,不动声色地挡在我身前,“以前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斗神之位空出那段期间,急剧增长的魔物和频繁出往下界的讨伐令,和正好出现带着哪吒而来的李塔天,天界毫无顾虑的赐予斗神之名……” 卷帘似乎笑了一声,但他面上却全无笑意,“实在太奇怪了呢,这些全都是李塔天为了得到如今的地位策划的吧?” “仅仅说是李塔天,有一点不对哦,那只是我们计划的一个环节,”斗篷男嘻嘻一笑,轻快地说道:“况且对于你们引起的谋反,进行的过早了呢!” “我们?”卷帘背靠着天蓬,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作贺猛。”那人终于撩开了斗篷,阴影下是一张粗犷的中年脸,“李塔天的伙伴,还有,就是这里‘哪吒’们的管理者!” “什么!难道说,那个传闻——” 我看了一眼金蝉,无声摇了摇头。 贺猛低低笑了起来,“要知道,完成一个可以作为斗神来使用的兵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不能变为人形的失败之作就是这么累积起来的。啊,话说了这么多,你们该知道哪吒是我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制造出来的吧!愚蠢的家伙,以为可以轻易将他带走吗!” 我警惕地护住仍在沉睡中的哪吒,要不是现在身体变得虚弱—— “哼,虽然这么说,如果到了最后可以发挥他们的用处,也不枉费我照顾他们这么久了。”贺猛阴森森地露出牙齿,抬起手臂敲下了墙壁上一个红色按钮,“我的‘哪吒’们哟,快,到了捕食的时间了!代替弟弟,吃掉这些谋反的家伙吧!” 身后能听到非常沉重的声音,缓缓的在抬起,那种腐烂的味道无孔不入,骚动和躁狂的摩擦声,还有深长而恐怖的嘶吼,有多少?四头么?我闭了闭眼睛,脚下微微一动,背上却靠近一片温暖。 天蓬……? 他的眼神带些安抚的情绪,冷静而坚定,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不远处墙壁之间有一条窄窄的通道,勉强能挤下三四个人的样子。 “快跑!” “世界!!!” 逃命的时候总是再理解不过争分夺秒这几个字的含义,我眼睁睁地看着悟空在前面被绊了一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几乎是同时揪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他和哪吒冲着金蝉甩了过去,身后感觉到刮来凌厉的掌风,我瞪大双眼,天蓬惊恐的面容在出现在眼前—— 白痴!你出来干什么! 他不要命地朝我伸出手,我深深吸了口气,身体朝侧旁一矮,那只闪烁着钢铁般寒意的手掌从头顶呼啸而过,坚硬的指甲在墙壁上抠出好大的爪痕。 开什么玩笑—— 双手在地面借力一撑,脚下发力,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抓住天蓬的手,怒气冲冲地将他扑了进去。 “你这傻瓜!下次再敢这么做!我就宰了你!” 我气的要命,揪住他的衣领一巴掌差点扇了下去,不过天蓬看起来比我还生气,要知道一向温和的人生起气来更加可怕,我手一抖,天蓬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到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告诉过你要好好跟在我身后吧!为什么不听话!”天蓬猛的坐起上半身,眼睛里烧起熊熊怒火。 我简直吓到一脸震惊,天啊天蓬竟然吼我了!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但是却静的可怕,直到卷帘干巴巴地说道:“喂,不要在这种时候吵架啊……” “小天你怎么能把雪团弄哭啊!” “真是够了——” 啊咧?我哭了? 我呆滞了一下,天蓬惊愕地瞠大双目,手一松,慌慌张张想要拭去我的泪水,不知所措地将我抱了个满怀,“世界——对不起——” 我慢半拍的抬起手臂,紧紧拥抱他,“对不起——天蓬——” 想到一瞬间要失去他的心情,我就忍不住害怕的全身颤抖起来,天蓬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啊…… “哈哈哈哈哈!逃到墙缝里去了吗?没用的!老鼠们!” 金蝉惊险的闪过那只探到墙缝里的怪兽巨爪,冷汗从额边滑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该怎么办?” 天蓬扶着我站起来,悄悄平复了下呼吸,“有刀也没有用啊,出口只在那个男人身后。” “我去引开它们吧。” 卷帘淡淡地说道。 我抱着哪吒的手一僵,便听见天蓬淡淡地回道:“知道了。” “嘛,别把事情想得太坏啊!”卷帘笑着耸耸肩,举起枪对准那一只探到缝口的金黄色兽眼。 枪声响起的瞬间,伴随着怪物撕心裂肺的哀嚎,我们跑出了墙缝,天蓬冲在最前面,刀尖上沾染斑斑血迹,在地上溅出点点血痕,他头也不回的朝贺猛奔去。 “小卷大哥!” “快走啊!” 就在卷帘为我们争取的这宝贵时间里,天蓬已冲上高台,我将哪吒丢到金蝉怀里,庭心牙虽未出窍,我和天蓬二人对付他一个也足够了,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 “蠢货!快点杀了他们!不、快点来救我啊啊啊!!!” 贺猛连天蓬十招都架不住,不过虚有其表,麻烦的是会听命与它的那些怪物,虽然有几只被卷帘吸引了去,不过—— 将贺猛逼至角落,怪物笨拙的身体难以掌控方向,与其说是来救他,却给了贺猛致命一击,死在它们手里,也算是这垃圾的报应! “天蓬。” 通往地下的门已经打开,眼前好像有什么重合了,我眨了眨眼睛,将那层雾气逼回去。 卷帘的背影在怪物们的包围中依然挺拔威凛,那声音也是平常懒洋洋地带些笑意,“——等会儿再见啦。” “嗯。” 等会儿,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那……我们明天见…… 第60章 樱花散华(十九) 我们又在黑暗中走了很久,血腥的味道,野兽的嘶鸣,都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悟空呼吸颤抖,强忍着没有说话,我紧紧抱着哪吒,不安地跟着天蓬的步伐。 “我们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没有很久,天蓬轻轻说道,他打开门悄悄巡了眼外面,然后又合上。 “我们到哪里了?”金蝉问。 “天帝城地下最底层,”天蓬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从那个走廊拐个弯再直走,就能到达时空之门了。只是——” “只是?” “我们的目的是时空之门这件事,估计他们也是知道的,门前一定有万全的准备吧?” 我心里突然一颤,抬眼望着他,“那怎么办?” “唔嗯……这样啊,”天蓬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反正我带路也带完了,剩下的工作就只有最后一件了——” “我不许。” 抢快一步抵在门上,我深深吸了口气,喉咙抽痛,声音变得沙哑,“你休想一个人留下。” “世界……” 天蓬柔声叹息,我避开他的视线,咬紧牙关,“你要留下,我也要。” “那哪吒怎么办?”他朝我靠近了一步,声音沉下来,“金蝉要照顾悟空,顾不上哪吒,你要抛弃他么?” 我不为所动,一字一句道:“那么,你就要抛弃我吗?” 天蓬一怔,竟没有再说话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迎面扑来的气息温暖而令人心痛,那短暂的一吻却好像包含了所有,像把刀捅进我的心脏,痛楚让人窒息,离开的时候,又好像抚平了一切伤痛。 “呐,世界,这只手能够抓住的东西,我全部都想拥有。”天蓬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脊,仿佛拥抱着他的整个世界,“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去到何方,我一定一定,会到你身边去的。” 我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敢抬头,怕被他看见哭泣的脸,“骗人……我又不是白痴……才不相信……” “世界,听我说,遇见你之前,活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不断重复着无聊的日子罢了,遇见你之后,我从未想过,活着对我来说,竟然有那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我深爱着你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世界上第一个人,世界上唯一一个,说爱我的人……他狡猾又温柔,抓住我所有弱点,让人无法拒绝。 “如果、如果你不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咬紧牙关,眼泪在他衣服上蹭干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听清楚了吗?如果你不追过来,我也不会离开,绝对会回来找你的!” 天蓬弯了弯眉,额头抵住我的,轻声应道:“好,那么,你一定不要辜负我哦,世界,你一定,要活下去。” 然后那扇门无声开启,又静悄悄地合上。 我拼命克制着自己身体,生怕自己忍不住冲出去,可是已经答应了天蓬,他说好一定会来,若是不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他,所以—— 吵闹的人群声由远及近,我死死盯住门的缝隙,在那一闪而过的光影中,天蓬温柔的眼眸被定格在那一刻,我将那一眼烙印在心里,一手握紧庭心牙,一手抱紧哪吒。 “走吧!” 穿过那条走廊,拐过弯,接着一直跑下去,时空之门近在眼前,门口只有两个守卫,防守这样薄弱,都是天蓬引开了他们的注意—— “金蝉,雪团……” “安静点。” “已经够了,我们停止吧……” 悟空拉住金蝉的衣服,哑声道:“金蝉去道歉的话,说不定能被原谅的,如果不能和大家一起走的话,我宁愿……” “听好,悟空,”金蝉慢慢蹲了下来,血肉模糊的手掌轻轻扶在悟空脸庞,“不可以放弃,如果你相信卷帘还有天蓬的话,他们也好,你自己也好,绝对不能放弃。” 伸出的小拇指彼此钩住,金蝉微微一笑,“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所以不要再犹豫了,现在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天蓬和卷帘拼命换来的,”我拍了拍悟空毛渣渣的脑袋 ,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们约好要在下界一起看樱花的,为了实现这个约定,现在一定要努力才行啊!” 尽管现在我的状态削弱了好多,但干翻两个小小的守卫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费了些力气推开第一扇门,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唯时空之门立于正中央,漆红的大门上雕刻着一条金灿灿的龙,双目如珠,鳞片如刀。 “在这里!” 大厅的右边有一台机器,就是天蓬所说的开启门的装置,他还给了金蝉一张识别卡,把那张卡插入开关装置,输入密码之后就能打开门。 然而—— 呵,我就知道最后关头不可能这么顺利。 金蝉焦急地输了几次密码都显示错误,弓箭拉开的声音,还有渐渐响起的脚步声,都让人无法忽视。 “悟空,到我身后来。” 从支撑着这个大厅的石柱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他缺了一只手臂,还瞎了一只眼睛。 “李塔天……” “只差一步了,真是遗憾啊!”李塔天一步一步走近,唇角高扬,“密码已经提前更换了,你们已经没有办法打开门了。” “很久以前,创造出这个时空之门的就是我氏一族。继承了这个代代相传技术的我改个密码自然不在话下。”李塔天一动不动地站在弓箭的外围,半只手掌捂住面庞,嘶哑道:“看来那个无所不知的天蓬元帅也不知道啊!” “李塔天,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金蝉皱紧了眉头,神色冰冷。 “哼,当时天帝不仅不表彰我族的伟大功绩,还畏惧我族手中拥有权力。”李塔天自顾自地说着,完好无损地一只眼睛透出猩红的光芒,充满了恨意和鄙视,“于是就利用他在天界的权威,将我一族逼至衰亡。你问我打的什么主意?呵呵,这是复仇啊,把可以说是我族技术结晶的哪吒扶上斗神太子一位,这可是对生活在如温室里的天界人的复仇剧。” “住嘴!不要把哪吒说的像工具一样!为了那种理由——”悟空颤抖的握住双拳,愤怒地喊道。 我下意识地抱紧哪吒,冷声道:“我不会把哪吒交给你的,人渣。” “嘿嘿,”李塔天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漠不关心的看了一眼哪吒,“嘛,他就送给你们好了,反正没了这个哪吒,我还可以再创造出一个哪吒。” “你这混蛋——” “呵呵,真是诱人的表情啊,只是依靠尊贵的血统一直俯视他人的人,受到屈辱露出的这副表情,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啊!”李塔天变态的舔了舔嘴唇,只一扬手,士兵们的□□便架在我和金蝉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悟空大急,拳头一抡就想冲过去救人。我赶紧背后拉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 李塔天早有准备,他心机深沉,之前又在悟空那里吃了亏,这种情况下他会做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不妙的是他们人多势众,金蝉一个天界文官战斗力又渣,我还要顾着哪吒,现在硬拼绝不是聪明的做法。 “小鬼,只要你有一点点不听话,金蝉童子和那女妖就会立刻人头落地哦!”李塔天略微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道:“过来,小鬼,听说你就是齐天大圣啊,既非人也非妖的生命体,拥有与天地比肩的力量,如果用了你的身体,我就能创造出更强大的斗神太子了吧!” “你怎么可以……哪吒他明明……那么信任你……”悟空的情绪很明显被动摇了,他强忍着愤怒,此刻我倒希望他不要那么忍耐。 快揍他!你动手的同时我会将金蝉救出来,然后抓住李塔天那个小贱人,逼他说出密码! “报告!” 正是紧要关头,一个天界兵焦急地跑了过来,跪在李塔天跟前,“李塔天大人,恕我有紧急事情呈报,在此天帝城地下实验室及地下三十层东楼,谋反人天蓬元帅,卷帘大将两人的诛杀任务已经完成!” 他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眼前好像失去了一切光亮,耳边传来什么崩裂的声音,连脚踩的地面也全没了实感…… “世界!”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然而眼前的一切都在崩塌陷落,混乱中有人朝我伸出手臂却又错过,只是在光影交错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骗子……说什么一定会来找我……说什么要相信你……都是骗人的!!! “哪吒!” “悟空! “千代宫世界!你给我醒醒!你要辜负天蓬所做的一切吗?你不是答应他一定要活下去吗!”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球痛的好像要裂开了,我无声咧开嘴角,嘶声道:“谁答应他了……我根本没有答应过他吧……我只说过一定会回去找他……对了……我必须、必须要去找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有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天蓬—— “看来是地下室那群怪物逃出来了,天花板承受不住重量才会塌陷,幸好你们没事……” 我抱起哪吒,悟空突然扑过来,哭泣道:“雪团……雪团你……不要有事……求求你……” “悟空……” 我抬起头扫了一眼这个废墟般的地方,明明刚才还冰冰冷冷的的大厅,现在却一片狼藉。 “看来我们运气都不太好啊……”金蝉一把揪出被压在石头下的李塔天,锋利的刀刃横在他脖子上,“世界,你带着悟空和哪吒去门那边!输入密码!开门!” “悟空!快点!” “但是,金蝉他——” 我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你放心,金蝉不会有事的。” 那扇代表着希望的门终于在眼前缓缓开启,金色的光芒背后,就是天蓬他们向往的未来,我们说好一起要去的地方。 “金蝉!快点!” 我们离那扇们越来越近,金蝉好像受了伤,腰上涌出一大片刺目的血迹——我忽然好像看不到希望了。 回头那一眼我将哪吒扔了出去,转身朝反方向跑去,金蝉的瞳孔针缩般一收,我眼睁睁看着李塔天喷出一口鲜血,手掌不知按在哪个键上,时空之门竟然关了起来。 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卑贱的鼠辈!活该!认命吧!你们所谓的希望全都是绝望——” 我绝对要杀了他! 颈上突然一痛,金蝉竟然揪着我的领子将我扔了出去,我惶然朝虚无伸出手,呆呆地看着一切离我越来越远,金蝉用自己的身体阻在门中间,悟空从他身下爬出来。 “世界,悟空,就拜托你了……” 开什么玩笑啊!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悟空!快走!” “我不要!打开!打开啊啊啊!” 那扇门究竟有多重呢,悟空试图将那扇门打开,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边试图打开那扇门,一边还把身体往门里面挤。 “天蓬……天蓬他还在里面!” 身后猛地传来一股力道将我拉开门边,狠狠将我掼在地上,后颈猛地传来剧痛,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够了,世界,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透……”我不知道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是一无所知,绝望又凄惨地乞求他,“透,救救他……天蓬他还在里面……求求你……我要去找他……救救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快走!悟空!” “不要!我不走!” “悟空!”金蝉用仅剩的一只手握住悟空的双手,声音低而温柔,“一开始,伸出手的是你吧……” “……金蝉?” “下一次……一定是我向你先伸出手……一定会向你伸出手的……” 我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目光,天蓬、卷帘、金蝉、还有,庭和叔叔……为什么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要那么温柔又残忍呢……那明明是离别的目光,是生离死别的目光…… 为什么,我竟然现在才发现呢? 那扇门最终还是合上了,就在金蝉眷恋地抚摸着悟空泪流满面的脸,低低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 果然……像太阳一样呢…… 那是悟空与金蝉相遇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分离的最后一句。 然后金蝉就像太阳的光芒一样,在悟空眼前消失了。 实在是太可笑了啊……这样逃了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好后悔,如果没有遇见天蓬,就好了……如果最初,没有拉住他的手就好了,如果那时,拉住你的手就好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我好后悔……我好恨……好恨…… “已经结束了,世界,我们走吧。” 我看到黑暗,却无力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樱花散华这一篇章还有一章结束,不过要在现代篇的最后才会放出来。 嘛~接下来就是现代篇了……现代篇来了……呜呜呜…… 第61章 终:回不去的地方 [那就约定好了,一起去下界看樱花!] 千代宫讨厌樱花,从那以后。 一切都变得无能为力,她没能保护任何人。 悟空被天界惩罚,失去记忆,关押在人间500年,她救不了。痛失所爱令她发狂,一日内屠戮了近半数天界人,七尾只剩一尾,没有改变任何事,还成为了天界头号通缉犯。 等她终于接受现实,桃源乡便成为了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方。 可离开的不止是她。 铃是人类,一生不过百年,于妖来说,转瞬即逝,他死了。 而白和透,虽是妖怪,但寿命却并不无尽。 两百年后,白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又过了五十年,透厌倦了世间凡尘,选择隐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千代宫世界来说,岁月是漫长的,有时也是死去的。 如果不是还要封印杀生石的缘故,如果不是听说了他们三人还会转世的缘故,也许她会选择永不复醒的沉睡。 于是流浪的日子开始了,她认真地寻找散落的杀生石碎片,偶尔回奴良组小住一阵子,渐渐地,学会了看淡。 然后有一天,她走进了一家店,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妖艳旗袍,乌发及颈,异色双瞳,笑容昳丽的男子。 “欢迎光临,尊贵的九尾狐殿下,需要来一块美味的蛋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正在存稿……现代篇。 原来的大纲被几乎全被推翻了。 我知道你们都忘光了,其实我也在找回。 我决定下篇存完半本再放出来,大概不需要连接上篇也可以看,不过看了上篇更方便理解那种。 谢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